“还得多长时间？”蒋博随口问道，他也不是很着急，在接待区找个位子坐下。
“那估计得晚一点。”秘书给蒋博倒杯温水，亲自送过来才小声提醒道：“集团有个项目一直没过审，韩董最近压力有点大。”
也就是蒋博来时候随意惯了，秘书把他当成韩三坪的自己人，不然这种敏感消息，才不敢随便透露。
“没过审就没过审呗，谁还能保证没有失手的时候。”蒋博喝了口水假装随意道：“再说了，片子应该不是韩董导的吧？”
“不是，是一个叫宁昊的导演，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连最基本的合规都做不到。”秘书愤愤不平道。
“那不就得了。”蒋博连声道：“既然是那什么导演的问题，跟韩董有什么关系。”
“不是那什么导演。”秘书纠正道：“是宁昊。”
“对，宁昊，宁昊。”蒋博也糊弄不过去了，只能在心里替宁昊默哀。给领导的秘书，留下深刻的印象，可不见得是件好事。
“还是有关系的，蒋导。”秘书左右观望了一下，才小声补充道：“中影是体制内，片子没过审，韩董是要负领导责任的，不然大家都乱来，是要造成国有资产损失的！”
“那过审不过审，中影也说了不算吧？”蒋博还在强自帮宁昊和韩三坪找补道。
秘书摇摇头，道：“所以我说这个宁昊是个棒槌，你不能端着中影的碗，砸韩董的锅吧？做人没有这么个做法！”
说实话，蒋博之前对于中影，甚至体制内的得失衡量，决策方式是不太清楚的。
韩三坪秘书的话，倒是给蒋博带来了另一个视角。
简单来说就是，这世上没有不需要遵守规则的自由。脚底下的路是自己选的，就要自己承担后果，不能受不了的时候，再来说酸话。
又等了半个小时，韩三坪才结束会议回办公室，路过秘书门口，正好看到蒋博在屋里坐着，有点意外笑着道：“你小子怎么那么有闲心，还知道来看看老师兄。”
蒋博起身走出来：“我这不是为了生计奔波忙碌嘛，哪像您捧着个铁饭碗。”
“你喜欢？”韩三坪挑眉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特批人才引进，让你也到集团来工作。”
“哪能让您违背原则！”蒋博义正言辞拒绝，然后话锋一转：“咱还是谈正事吧，我这次可是帮您排忧解难来了，师兄。”
韩三坪闻言扫了秘书一眼，招呼蒋博道：“到办公室细说吧。”
秘书被韩三坪吓得一激灵，赶忙跟上，进办公室帮着端茶倒水，跟蒋博对视的时候，还满脸担忧。
蒋博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说说吧。”韩三坪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也不打发秘书先出去直接开问。
“《无人区》的事儿。”蒋博开门见山道：“听说过不了审，我想把版权买下来。”
韩三坪没说话，盯着蒋博仔细打量，试图搞清楚蒋博的真实意图。
在体制内工作时间长了，总是喜欢把各个方面的因素，都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对于未知，总是充满了质疑，纯纯的职业习惯。
“您别琢磨了，我直接跟您说吧。”蒋博被韩三坪审视的有点不太自在，主动解释：“我做这事儿，一是为了宁昊，有人托到我这儿了，二是这部电影，将来未必就没有再上映的机会。至于帮您排忧解难，只是顺带手的事儿。”
人情这事儿，从来不是那么容易卖的，尤其韩三坪这种，身处位置敏感，职责重大的岗位。
“宁昊还是有才的，这次可惜了。”韩三坪放松下来感叹道。
“所以我才想救他一救。”蒋博也跟着应和道。
“你买版权就不担心钱赚不回来？”韩三坪还是对蒋博不太放心。
“赚钱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横竖不过两千万的事儿。”蒋博看似很豪放道。
当然，《无人区》晚几年上映，票房2.6亿这事儿，蒋博也不会说。
“你小子打听的倒是清楚。”韩三坪笑骂道。两千万就是《无人区》的制片成本。
“那是自然，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两千万一口价，成不成的，也就这点意思了。”蒋博来之前就考虑好了，开价就是这个数。他不想趁火打劫，也不想当冤大头。
“行，我开个会商量一下。”韩三坪按照惯用的话术答应下来。
奈何蒋博不吃这一套：“您就给我个准话吧。”
韩三坪考虑了一下，道：“问题不大。”
“小马那边...”蒋博顺势还想再提点请求。
没等蒋博说完，韩三坪就用手一指秘书道：“你跟他商量去吧。”
蒋博没再说什么，领导不方便，秘书服其劳。
……
宁昊那边，“大狗哥”还是挺重视的，知道宁昊找他，回到公司之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宁昊。
“随便坐。”办公室里，李铭主动招呼宁昊，还从冰箱里给他拿了罐可乐。
“谢谢李总。”宁昊起身接过，心里还是很唏嘘的。
可乐这玩意儿不值钱，但是李铭一个大老板，能记得他这点小爱好，情意很重。
“我听说了，聚变的蒋董想要收购《无人区》的版权是吗？”李铭是懂拉近距离的，他坐在宁昊的旁边，也陪着开了罐可乐。
“是的。”宁昊放下可乐赶忙介绍道：“今天上午，我去拜访了蒋董，是他主动提的。”
李铭喝了口可乐，琢磨了一下才问：“你觉得这个应不应该卖？”
要不怎么喊他“大狗哥”，这种做法确实挺狗的，现在球又到了宁昊的脚下。
牵涉到两千万，宁昊有点犹豫道：“李总，你要是问我个人意见的话，我肯定不同意卖。但是对公司来说，现在回本可能更划算。”
经历了社会的磨砺，宁昊也从天真烂漫的小男孩，变身成了油腻大叔，滑不溜秋的，根本不粘手。
“让我再想想吧。”李铭纠结道，他也拿不定主意。片子他看过，只要过审，十有八九能赚钱。但现在的问题，就是过不了审。
“你现在手头还宽敞吗？”李铭又关心道：“缺钱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我没事儿。”宁昊拜拜手。
李铭也没当回事儿道：“那你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好好调整下状态，等过一阵子，咱们再谈新项目。”
事情没谈成，宁昊有点沮丧，不过他也知道强求不来。
第二天，八九点钟，宁昊还在家陪邢艾娜。
突然，就接到了李平的电话。
“宁导，麻烦你跟聚变的蒋董说一声，《无人区》的版权，公司可以卖给他，报价三千万。”
“这不太合适吧，平总。”宁昊立马就有点跳脚了。
“怎么不合适了？”李平疾言厉色道。
“平总，咱们的制片成本是两千万，人家好意帮咱，这么做是不是不地道？”
“你也说了是制片成本，具体是多少，还不是你这个导演说了算。还有，这个项目占用那么多资金，还用了那么长时间，都不用付利息的吗？”李平还算是有耐心，给宁昊解释了几句，毕竟事情没谈成，现在还用得着他。
宁昊很不赞同提醒道：“平总，片子咱都拍完了，制片成本作假已经来不及了，再说蒋董也是行内人，瞒不过去的！”
“那这就是你要解决的问题！”李平干脆来个一推六二五。
宁昊还是不死心问：“中影那边呢？”
李平冷冷的答道：“如果能解套，我想韩董应该不会拒绝，你谈好之后，跟他一提就成。”
“平总，我想问一下，这是不是李总的意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宁昊还想争取最后一丝希望。
李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认为呢？”
这下，宁昊彻底死心了。
……
“蒋董，不好意思啊，事情没办成。”
宁昊挂完电话，就直接跟蒋博约了紫玉山庄见面。人到的时候，蒋博刚起来。在客厅里，宁昊把李平的条件，转达给蒋博之后，就连声道歉。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蒋博反过来安慰宁昊道：“做买卖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都属于正常。”
“蒋董不计较就好。”宁昊也是懂捧杀的，话头紧跟着就堵上。
“我可没说不计较。”蒋博一眼就看穿了宁昊的心思。
宁昊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发言权，只能陪笑。
“接下来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了，等我通知吧。”蒋博直接安排道。
“蒋董，我知道这话不合适，不过能不能请你，不要太为难他们？”宁昊这时候还在为李铭求情。
可能是走个形式，可能是出于真心，也有可能李铭和小马并不需要，但能做出这个举动，蒋博还是高看宁昊一眼。
北方汉子，还是讲点义气的。
“你放心吧，左右不过是钱的事儿。”蒋博给宁昊吃了个定心丸。
就在这时候，李兵兵穿着休闲，围着围裙从厨房端着早餐走出来。
“宁导吃了吗？”李兵兵把做好的早餐放到蒋博面前随口问道。
“谢谢，我吃过了。”宁昊有点局促，大花的威压让他有点不自在。
“姐，你回头给昊哥转两百万过去，他估计快揭不开锅了。”蒋博跟李兵兵安排道。
转钱这事儿，李兵兵没意见，她也看出来，蒋博这是在让她卖人情，随手拿过旁边的便签纸道：“麻烦宁导留下银行帐号，上午就应该能收到。”
“这不合适。”宁昊赶忙拒绝道。
“收下吧。”蒋博语气淡淡，却不容推辞：“算是先预支给你的导演费，等后面合同签了再算。”
其实蒋博还有另外一个说话没提，也可以算是宁昊的签字费。
不过事情还没有谈妥，蒋博没多说罢了。
等宁昊把银行帐号写好，李兵兵看了一眼上面的姓名邢艾娜，没多问什么，就把便签一折收起来。
走到蒋博身边，没有避讳，亲了蒋博一口，道：“那我先去公司了。”
“嗯，去吧。”蒋博点点头，继续吃他的早饭。蛋白质很丰富，鸡蛋香肠，还有鳕鱼之类的。
“那我也先回去了？”宁昊说完事情，也想撤退。
蒋博留人道：“别着急，昊哥。我有个事情，想要麻烦一下你。”
“什么事情？”宁昊连忙问道。
“《泰囧》那边缺个监制，你有没有兴趣过去帮帮忙？”蒋博要动手，打算把宁昊先支走。
“铮子的事儿...”宁昊没多想就点头道：“应该去帮帮忙。”
“那行，你这两天安排一下，回头带着嫂子一块去，就当公费度假了。”蒋博很大方，准备连锅端，连邢艾娜都不打算留在国内。
十点半，宁昊刚回到家坐到沙发上。邢艾娜的短信提示就响了，她一看入账两百万，拿着手机就从卧室里出来了：“老宁，我刚收到两百万，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蒋董给的，你安心收下。”宁昊随口敷衍道，外面的事情，他不想跟老婆说太多，省的她担心。
“我看上面提示，转账人是李兵兵，他们俩是不是真在一起了？”邢艾娜也是八卦迷，不过也是，女人哪有不爱八卦的。
宁昊也乐得满足老婆这点小癖好，道：“他们是在一起，我早上过去的时候，还见到本尊了。”
“怎么样，他们甜不甜？”说起这个邢艾娜就来劲了，一屁股坐在宁昊边上，就眼巴巴的望着宁昊等答案。
“挺甜的，李老师亲自还给蒋董做早饭来着。临去上班之前，还亲了一口。”宁昊的回答，也算是事无巨细了，让邢艾娜狠狠的满足了一把八卦的愿望。
又是编剧出身，邢艾娜听完，都已经开始在脑补了。估计时间长点，能写个完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