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元喉结重重一滚，每个字都咬出清晰的棱角：
“你俩收敛点。别上赶着找死。”
“嗯。”
————
杀青宴设在清潭洞一家环境颇佳的韩式庭院餐厅。
包场。
木质回廊悬着纸灯笼，暖黄的光晕投在青石板路上。庭院里流水潺潺，间或有竹筒敲石的清响。
姜在勋推门时，裴秀智正被簇拥在“Producer杀青大吉”的横幅下合影。圆领 T恤罩着烟灰色热裤边沿。两条细白的腿像抛过光的玉，在攒动的人头间隙里时隐时现。
两人的视线穿过人堆撞上。
只一瞬。
心照不宣的弧光同时从唇角漾开，又迅速湮灭在各自转开的侧脸里。
很快淹没于寒暄的潮声。
喧嚣入席。
姜在勋在长桌另一端落座。
正好隔着一盘辣炖安康鱼的氤氲热气，望见对面托腮歪头的裴秀智。
导演举杯站起，玻璃杯底磕上实木桌面咚地一响：
“这段时间——”
桌布陡地擦过姜在勋脚踝。
绒穗微动。
左小腿皮肤触到一抹温软的滑腻。
隔着裤料都能描摹出脚趾骨节的弧度。
姜在勋握着酒杯的指节一顿。
视线钉在裴秀智脸上。
她唇角翘着，小指头慢悠悠绕着一绺垂落的碎发转圈。
压着导演洪亮的致辞节奏。
脚踝内侧却放肆地贴着他小腿肌肉蹭了一下，又一下。
姜在勋喉结无声滑了滑。
面上不动声色听着导演的慷慨陈词，适时地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桌布覆盖的阴影里，那只空闲的手却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
精准捕获一节纤细的脚腕。
掌心抵着凸起的踝骨骤然收拢，裴秀智转头发丝的小指僵在半空。
姜在勋甚至能看清她脖颈皮肤下急速搏动的血管。脚腕在掌心里挣动得像离水的鱼。他却挪动拇指，不轻不重刮过紧绷的脚心软肉——
“唔！”
裴秀智猝不及防，喉咙里发出一声极细微的闷哼，托着腮的手差点滑下来。她想抽回脚，脚踝却被那只大手死死攥住，纹丝不动。
她立刻隔着桌子朝他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无声地朝他比口型：你死定了。
姜在勋挑眉，搁在膝头的手指再次蠢动——
啪！
裴秀智快地左右瞥了一眼，见没人注意桌下的暗涌，双手合十抵住下巴，眼睛瞪圆了冲他拼命摇头。
见状。
姜在勋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得逞的弧度。
这才慢悠悠地、带着点意犹未尽地松开了钳制。
然而。
刚安分没半分钟。
桌布下那左脚脚踝却又蹭了过来。
姜在勋捏紧杯壁，垂眸警告。
裴秀智却冲他眨眨眼，脚趾径直往上一滑——
挤进他并拢的膝盖内侧。
姜在勋后槽牙发酸。
桌下再度伸手时，那小妖精却早有防备，足尖泥鳅一样要溜。
手掌猝然捞了个空，只攥住半片滑落的亚麻桌布皱褶。
姜在勋指骨绷出青白棱角，抬眸死死锁住对面。裴秀智已扭身和孔孝真碰杯，细长颈子仰出漂亮的弧度，烧酒杯沿遮住她唇角弯出的狡黠梨涡。
……
导演的祝酒词被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淹没。
清酒与米酒的醇香混着料理的烟火气在庭院里弥散开来。
杯盏清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像密集的雨点敲打着节奏。
孔孝真的脸颊已透出晚霞般的薄红，眼神也比平日更温软了几分，正拉着编剧朴智恩小声交谈，时不时逸出清脆的笑声。
姜在勋面前的酒杯俨然成了桌上传接的接力棒。
刚抿空杯底。
立刻就有带着酒意的同僚或工作人员热情地续上。
“在勋啊！辛苦了！来！”
“代表剧组！敬我们白 PD一杯！”
米酒度数虽柔和，却架不住一浪接一浪冲刷。
酒意如渐起的潮水，悄然漫上眼底。
桌布下的方寸战场不知何时也偃旗息鼓。
大约是裴秀智也挡不住连绵的敬酒攻势。
她斜倚着椅背。
托着腮的手肘支在桌沿。
脸颊的粉意晕染开来。
眼波流转。
迷离得像打翻了蜜罐。
不知谁先笑着提议：
“太安静了！玩轮盘真心话热热场子！”
一片附和声中。
中间放置的菜肴被清了出来。
一个空烧酒瓶被放了上去，权当简易转盘。
几轮飞转。
瓶口晃晃悠悠。
最终带着几分天意般瞄准了裴秀智。
“喔——！”
“秀智！是秀智！”
欢呼与起哄瞬间炸响。
裴秀智歪着头，仿佛在辨认那指向自己的瓶口是真是幻。
“呀……真中招了？”
她抬手把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红得像玛瑙般的耳垂：
“我选真心话。”
坐在旁边的编剧助理想起最近网上刷屏的热点，眼珠一转，兴奋地抢问：
“最近一次心动……是什么时候？”
喧闹的庭院刹那静了一瞬。
所有带着酒意的、含笑的目光，齐刷刷地黏在了裴秀智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上。
她眨了眨浓密的睫毛。
视线似是无意又似刻意地悠悠然荡过长桌。
蜻蜓点水般。
拂过对面姜在勋那张在酒精微醺下显得有些沉静的脸。
唇角漾开一点狡黠的涟漪，声线带着被酒意浸泡过的柔媚：
“嗯……就刚刚呀。”
“刚、刚才？”
“什么？秀智再说清楚点！”
“被问到的时候！”
裴秀智伸出纤细的指尖，戳了戳自己热乎乎的脸颊肉，眼睛弯成月牙，像抱怨又像撒娇：
“想到要说这么让人害羞的话……心脏一下就‘砰砰砰’的，好快呢！”
“哎呀！！！”
“太狡猾了！”
“裴秀智犯规！！”
不满的哄笑和拍桌声瞬间爆棚。
抗议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庭院顶棚的灯笼。
裴秀智在一片“揭穿她！”的声讨中，咯咯笑着举起又被斟满的小烧酒杯，仰头就抿了一大口。
行云流水地将真正的答案一同咽了下去。
轮盘再转。
仿佛带着某种众人心照不宣的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