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 第528节

  妈妈笑着嗔了他一下:“看你今天威风抖的。”

  林书友只是笑笑,没说话。

  自打那日在将军庙,小远哥起誓,直接叫童子滚下来的那一刻起,阴神在他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滤镜,就破碎了。

  他开始逐步将童子,视为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若是童子不想要这平等的关系……

  那他就去给小远哥打小报告!

  小远哥会教教祂,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平等。

  接下来,庙里其他人去依次拜谢,礼节完备,仪式充足。

  爷爷走过来,给林书友递来了一条毛巾。

  “谢谢爷爷。”

  林书友用毛巾擦着脸。

  “我们家阿友长大了,也变了。”

  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若是小远哥在这里,肯定能从老人家这句话里品出其心态意思,可林书友毕竟是林书友。

  让它解这谜语话,实在是有些太难为他了。

  只见他笑着对爷爷道:

  “爷爷,这不是很正常么,你们都老了,可我还年轻嘛。”

  这番回应弄得爷爷陷入沉思。

  想着这是不是龙王家那位的意思,想让自己和徒弟赶紧退位,换阿友上位?

  可再一看这家伙扭头就又去跟妈妈讨要年糕去吃了,爷爷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他忽然觉得,那边居然能一直忍受阿友到现在,龙王家的那位,当真是好脾气。

  夜深人静。

  林书友睡不着,一个人穿着睡衣来到主庙,看着里头这一排排神像。

  他摸了摸增将军的脚趾,又拍了拍损将军的脚背。

  作为乩童,他其实很想体验一下请增损二将上身的感觉。

  “哐当……”

  一声颤音,从尾部的那尊神像那边传来。

  这立在最后一排的那尊,是白鹤童子。

  林书友赶忙跑过来,踮起脚,拍了拍童子神像的小腿:

  “别生气别生气,怪我,不该三心二意。”

  ……

  薛亮亮要去金陵做工作交接,薛爸薛妈自然和儿子同一天离开,回安徽老家。

  俩老人离开前,很是不舍,不停地说给大家添麻烦了云云,并邀请大家伙以后得空了去他们那里做客。

  他们这辈子,还没在别人家里待这么久过。

  谭云龙年后得假,开车回南通安享“晚年”。

  谭文彬就回石港老家,陪他爸妈去了,南北爷奶以及周云云家里那边,也需要应酬。

  毕竟,谭云龙才是谭家的一家之主,至少名义上是。

  所以一切活动,都得围绕谭云龙这个核心展开。

  山大爷初二就消停了。

  除了吃饭时积极,其余时候都躺在草垛子上晒太阳打发时间。

  没办法,子弹输光了,上不了战场。

  他是个老赌狗了,年幼时的润生跟着他没少挨饿断顿。

  但他有个好习惯,那就是输光了就消停了,从不借钱打牌。

  所以,你说他可恨吧,那确实可恨。

  但要说恨得牙痒痒,还真到不了那个程度。

  因为正常的赌狗,最可怕的就是他们筹钱借钱的能力。

  他们能在一遍遍自抽耳光坦白发誓后,把全家人一步步地坚定拖入沉沦深渊。

  不过,消停后的山大爷,心情也是不怎么美丽。

  李三江嘴巴闲了,就拿他润润唇,问问他今儿个怎么得空了,今儿个怎么不坐庄了。

  面对这个老东西,山大爷是真的没脾气,明明年纪比自己大不少,偏偏自个儿明显已经小老头模样了,可这老东西却依旧红光满面、中气十足。

  以前觉得他日子过得好吧,但毕竟是孤寡命,自己好歹有个润生陪着。

  结果这老东西,潇洒滋润一辈子了,临老竟还能捡到一个省状元曾孙。

  别人得苦哈哈地为儿子存钱娶儿媳妇,再为孙子打拼娶孙媳妇,哄着传宗接代,他倒好,跳过所有周折坎坷,一步到位,跟天上掉下来似的,户口本上直接就添了一个。

  人比人,真就得气死。

  山大爷觉得,自己这辈子认识李三江后,受了这么多气,现在还能活着,已是相当不容易。

  柳玉梅现在真就是越来越融入农村老太太的生活。

  闲话是非这东西,只能当个调剂,一下子扯多了,就算是非筐子还没见底,牙齿都会因为瓜子嗑多了开始发酸。

  她干脆在家里摆个小牌桌,南通这边不兴打麻将,她就和刘金霞、薛妈她们一起打打长牌。

  起初人不够转时,李追远也被拉上牌桌凑个人头。

  打着打着,她们就不让李追远上桌了。

  打牌嘛,有输有赢才有意思,变成一个人一直赢钱,就跟另外三家赶着上供似的,那还打个屁。

  最重要的是,柳玉梅清楚,以小远的脑子,他是能控制输输赢赢的,而且能把控得很自然到位。

  可这小子偏偏不。

  因为他打牌时,阿璃会坐在他旁边,帮他数钱整理,叠起垒高高。

  这小子是为了让阿璃开心,完全不顾她们仨老太太的心情。

  今日不用上牌桌的李追远,让熊善骑着三轮车,载着自己去了石港。

  不是为了逛商店买东西,而是来到一处坟地。

  那枚铜钱,也终于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曾经的它,让自己无比忌惮,甚至都不敢将其取走,只能就地深埋。

  现在,倒是能做到正常视之。

  润生和阴萌去西亭镇,给山大爷修葺破落的屋墙,顺便再置备点米面粮油。

  梨花得上牌桌,陪着柳玉梅打牌。

  自己能抽取出的人力,也就是熊善了。

  在得到自己的事先提醒后,熊善挖掘时很是小心,特意在自己身上以及铲子上,贴了好几张辰州符以做庇护。

  铜钱还在原地,被挖了出来。

  李追远示意熊善走远点,他自己则撸起袖子,开始向四周挥手,改变和接引风水格局。

  站在远处的熊善看着这一幕,用力咽了口唾沫。

  以前少年对他说过自己不会用符,他就没信,现在一看,果然……一个能徒手牵引风水格局的人,哪可能不会用符?

  这简直就是符道大家,不需要符纸作为媒介,直接虚空画符了。

  李追远这会儿是没心思去理会熊善在想什么的,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枚铜钱上。

  从邪性角度出发,这枚铜钱远远比不过自己那本奄奄一息的《邪书》。

  但它的威能,却更直接。

  人家不屑于操控你的精神,只是埋头改变你的肉体。

  挖出它的地方,还一并挖出了几只大小不一的灵芝。

  应该是经过地下的蚯蚓或老鼠变的,从色泽和毛发上可以瞧出端倪。

  只是这种灵芝,不仅没有丝毫滋补效果,吃了后,身体也会出现大问题。

  梳理好周围的风水格局后,李追远拿出阵旗,开始布阵。

  阵法布置完毕,李追远舒了口气。

  接下来,就到关键时刻了。

  自己能否将这枚铜钱化为己用,就看这封印,能否完美打上去。

  要是封印打不好,自己绝不会冒险带着它,只会重新选个地方,再次给它封印进地里,等待自己下次实力提升后回来。

  要是封印打好了,那它就能嵌入自己的新制罗盘中,充当罗盘核心。

  铜钱本身运作原理,就是自带一个阴煞风水局,凡是贴近它的血肉之物,都会在这一格局下阴生发散。

  以它为罗盘核心,那么以后遇到特殊环境时,就会大大降低罗盘失效的概率。

  很多瘴或者阵法,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混淆掉你对方位的感知,有它在手,相当于大部分中低级的瘴或阵法,能无脑可削。

  李追远取出红泥,在自己掌心、手背、手腕处,各自画咒,最后再集合结印,当他以大拇指向下压去时,风水格局和阵法同时被引动。

  熊善只觉得自己视野中,少年所在的位置一下子变得十分模糊。

  可他又不敢上前去帮忙,要是一不小心冲破阵法或者干扰到风水格局,那就是帮了倒忙。

  终于,模糊感消散,少年的身形再度变得清晰。

  那枚铜钱,也落在了少年手中,被少年很随意地上下抛着。

  完美封印。

  李追远很享受这种以前困扰自己的难题被自己回过头来轻松解决的感觉。

  这是自己的成长。

  当然,要不是自己在梦鬼的梦境里得到了魏正道的进一步传承,他现在对这枚铜币,还是没有更好的方法。

  另外就是,魏正道虽然名字里有“正道”俩字,但他所传授的东西,往往对邪物更为有效。

  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罗盘,就少年的巴掌大小。

  里头,也就只有一个刻度表一个针头。

  因为李追远把大量无用的可以靠自己脑力算出来的东西给省略了,弄出了一个只适合自己来用的浓缩精华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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