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哟,张老师,你是理科状元啊,我们家孩子是文科的,不一样的呀,文科的能不能便宜一点?”
“阿姨啊,你不能搞文科歧视啊,文科理科都一样。我今年是理科状元,我明年也可以是文科状元嘛。”
“张老师你说得轻巧噢,文科状元那么好考的呀?”
“有手就行。”
“……”
第36章 玩什么命啊
身为国家一级抬杠运动员,张大安最终还是让过来跟他抬杠的家长们乖乖掏了五万八,不掏另寻别处,掌握核心技术。
原本没打算弄文科班,主要是文科的总分提高非常麻烦,比理科麻烦多了,快速刷卷只能解决一小部分问题,死记硬背也只能解决一小部分问题,需要大量设计记忆关联,才能在有效时间内快速答卷。
像历史类、政治类的题目,很多题目的审题就很恶心,知识点全部背了下来,也总结了标准答案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可审题错了,就是答非所问。
而且玩字眼的题目随处可见,比如近代史中的“殖民地”“半殖民”“半殖民地半封建”“完全沦为了殖民地”等等,命题上是有一定“文字游戏”在其中的,对大多数应试能力一般的文科生来说,非常不友好。
当然记忆关联做好了,上手也简单。
通常牛逼点的辅导老师,单对单的辅导,都会做场景设计,跟语文的古文赏析场景设计类似。
但时间成本很高,需要配合。
描述起来就是幼儿园小朋友们做游戏的高阶版,或者说就是简易舞台剧。
以《邹忌讽齐王纳谏》、《触龙说赵太后》、《田忌赛马》为例,就是让学员分别扮演不同的角色来理解文言文的现实意义,这种赏析效率不但高,而且是图片记忆、影像记忆以及场景记忆,基本不存在过了三天就忘了的情况。
就像童年拿着鞭炮去炸屎,那个场景就是“童年”这个词的具象。
但还是那句话,成本很高,应试训练上需要三周一个周期来反复练,历史政治的强化记忆也是类似操作,通常来说普通高中很少有这个条件。
老师的精力是有限的,同时大多数的老师,首先这是一份工作,其次才是在这个工作上有所追求。
六百块一个月……玩什么命啊。
但凡教两个班以上,玩场景设计就需要一个好身体好脑子,还得有个好人际关系,否则教学组给你好果子吃。
所以从提升应试技术上来说,理科比文科简单省力得多,文科反而是比较麻烦,且性价比偏低的。
只是,五万八一年的学费……
要啥自行车?
反正沙洲市教育局也豁出去了,帮着张大安到处点兵点将,挖人都挖到了省会江宁市,搞得鸡飞狗跳。
“邱局,萧市长打来电话,说是省局有人去告状了。”
“怕个卵,新东圩港中学那边已经答应了,十一个班在继续扩大五个班的基础上,还能再给个‘二加二’的余地。”
“哇,邱局,这样就不得了了呀。不是等于说又增加了至少两千多万?”
“所以现在局里能动的人都出去了啊,长江对面三场招生会,老子让人力资源局专门打印了超大的全身像。有一说一,张安这个后生,穿了西装还是蛮有派头的。”
所谓再给个“二加二”,就是还能再扩四个班,但不能全是文科或者理科,只能一样一半,而且最好是只要两个班。
过来通知情况的办公室秘书,一张嘴就是至少两千多万,算的就是十一个班之后新增的“五加二”,也就是七个班。
其实这光景十六个班的生源,已经是涵盖了全省十二个地级市的高考复读生,另外还有几个想不开的江淮省考生,不过这几个考生家里有路子,可以在“张安教育”接受应试训练之后,再返回江淮省参加高考。
高考录取不看全国排名,只看省内成绩排名,所以“张安教育”第一批高考复读班的学员中,这几个江淮省的学员,报考成绩大概率就是最好的。
江口省内部的考生,只是单纯在内卷,考得比外省同排名的人好一亿倍,那也是跟省内的人竞争。
而且这几个江淮省的考生也不简单,小学是在江宁读的,今年在江淮省的高考分数,距离重本线也没差多少,只是不想出国,又想去个好大学,所以就选择了复读。
来“张安教育”,除了广告打得好,也是因为家里有长辈跟邱建民是老战友;再有就是跟那些名校相比,来全国高考状元这里练一年的花费才五万八千元,实在是太便宜了。
性价比极高!
须知道他们家里要是托关系送进“XX附中”或者其它非富即贵的类似物,没有二十万下不来。
这些家长都是愿意跟张大安抬一下杠的,本质上还是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养着自家孩子随便浪个三年五载。
相较于自家孩子正儿八经冲上重本名牌大学,他们对张大安今年复读选文科更加感兴趣一些。
而张大安也是个会玩的,在校门口弄了个布告栏,上面写着“距离张安成为文科状元还有300天”。
又牛又骚,许多家长纷纷选择在沙洲市买了一套两万块的房子用来陪读,孩子想吃什么了,做好了开车十公里送过来。
油比菜贵,但菜里面充满了妈妈的爱。
到八月二十八号那天,最后几个班要不要扩,终于尘埃落定。
有个江淮省学员的家长,她是个神通广大的贵妇人,帮沙洲市教育局牵线搭桥,在江宁挖不到的人,庐州能挖到!
并且一口气联系了庐州三十多个“教学能手”,还自己叫了大巴车,把人拉到了沙洲市面试。
八月二十八号早上组织面试,八月二十八号下午确定通过十八人,八月二十八号晚上,教育局和新东圩港中学但凡普通话说得好的,都拿起了电话,给最后等通知的考生家庭打去了招生合格的通知电话。
然后当天夜里,沙洲市印刷厂连夜加了个班,二十九号早上四点钟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派出去几十辆车,让驾驶员们将入学通知书送到学员家中。
八月三十号,挂牌剪彩典礼,市里的头面人物,只要是跟教育沾边的,多少都过来拍了手合了影。
然后到了九月一号,新东圩港中学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学期,教育局民办教育科科长兼新东圩港中学校长张正东同志,亲自站在崭新的校门口,用最热情的笑容,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全体三万八和五万八前来报到。
第37章 逆天改命
新扩招的三十个一线岗位人员需要培训,老教师们也有心理准备,毕竟拿到“张安认证”之后,薪资待遇会大幅度提高。
所以也没有装逼的,毕竟就“张安教育”这地方,资深不如狗,名师遍地走,外面的保安那也不是派遣工,而是正儿八经签了合同的。
都是张大安的“表弟”。
这些“表弟”全都是张正东通过武装部联系上了堂哥的老战友,零零散散的遍布岭西省几十个县市,有的愿意来,有的不愿意来,但只要是愿意来的,来了就留下了。
毕竟回去的话,家里抚恤金其实也就几十块一个月,打工也是要去岭东“珠三角”,去哪儿不是去,更何况这边还有两边武装部的照顾。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市里才普遍知道张大安父亲早早去世,是教育局民办教育科的一个科长,一直单身照顾着他。
张叔叔莫名其妙获得了嘉奖,市政府嘉奖结束,老部队也派人过来慰问了一下。
抚恤金说几十块钱一个月,其实也不准确,实际上张大安和他的“表弟”们,到手全部一般就是五百,高一点五百五,然后户籍地看经济水平,沙洲市农村给的是十块钱一个月,岭西省因为当年不存在什么拿得出手的县域经济,所以这个十块钱一个月,也是没有的。
然后就是负伤之后因病去世,这个更少,就一百。
所以拿一百的多,拿五百的少。
这两年江口省尝试调整,但因为有更早的“立国之战”老战士待遇问题,所以财政上只能一步一步来。
以老头子张气弘为例,他现在住院看病基本就不用花钱了;堂弟张气生,淋巴癌在吴都市治疗也没怎么花钱。
但五年前还是要花不少钱的。
再有就是“表弟”们的父亲是对越主力,户籍地集中在岭西,那么就要看户籍地的经济发展水平。
来的这一批“表弟”也是良莠不齐,好在都没有纹身,有个别偷鸡摸狗被关过几天,但影响不大,张大安申请了一个军训,让“表弟”们重新把纪律收拾了起来。
文化课反而是他们更喜欢的,因为有不少小学都没念完,跟着家里长辈去砍甘蔗或者搬运糖渣、化肥啥的。
作为“表锅”,张大安跟他们的共同出身,不同经历,既有亲近又有疏离。
亲近自然是不必多说,疏离是因为他们小小年纪,委实没见过一个像人的老板,哪怕是同宗叔伯,不惦记自己祖传的三间破屋就不错了。
时间会打破一切。
到“国庆节”的时候,张大安跟他们已经完全混熟了。
初来乍到时的惶恐不安,也逐渐消散。
习惯了势单力薄的这群少年,久违地在“表叔”张正东的婚礼上成为了最放得开的气氛组。
“老板,我……”
“你个叼毛,这种场合你喊我什么?”
“大表哥。”
“呐,靓仔,表锅给你剥一颗喜糖。”
“哈哈哈哈哈哈……”
哄笑声中,张大安才问道,“菠萝仔,是有什么事情?”
理了寸头皮肤黝黑的少年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大安哥,我继续读书的话,还来得及吗?”
“说说看,为什么想念书。”
“赵哥钱哥工资挺高的……”
“嘿。”
张大安笑了笑,然后看到坐一起的少年们都露着砍甘蔗砍出来的清澈眼神,夹了一块冷盘牛肉到嘴里,满上一杯橙汁之后,说道,“知道韩主任一年拿多少吗?”
“不知道。”
大名梁春波的少年很老实,直接摇了摇头。
“年薪十五万,其它零零散散,加起来一年大概十八万到二十万吧。”
“……”
“……”
“……”
婚礼还热闹着,但气氛组这边有一桌直接鸦雀无声。
“菠萝仔。”
“嗯?”
“让你直接回学校呢,不切实际。你们毕竟在外面打过工,人是野过的,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好的坏的都有。再让你们继续像正常的初中生一样,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话很直白,但都是真话。
这一桌的人都是眼神齐齐落寞。
“但是呢,路是人走出来的,对不对?”
张大安笑了笑,“我可以安排你们旁听,也能开个班,但是没有学籍。你们自考拿到初中毕业证,这个在沙洲市就能做,不用回老家。再自考拿高中毕业证,等成年,自考成考都可以选。但是最好还是自己回老家报名高考,全日制的大学,要更有用一点。”
“大安哥,这能行吗?”
“我说行,那就是行。”
看着梁春波几个的眼神,张大安不知道会有几个人能坚持下来。
不过,隔着千里之遥,没有了狐朋狗友、神神鬼鬼,也不需要组团去厂里被老表工头坑,比什么都强。
跟别的地方当保安不同,在这里当保安,武装部也有人过来监督,常驻一正二副两个教官,还设有一个岗亭,新建的硬化路面路口,还有一个“张安教育”捐赠的警务站。
对少年们来说,有点像坐牢,也不能像以前做工的时候抽空打牌、摸鱼,很多纪律在一个月的军训之后,拾起来就不太方便放下。
因为来给他们做军训的,也是武装部的老兵,有的还是跟他们父亲一个部队的。
其实残忍一点来讲,如果父亲直接战死,还要好许多;但非病即残的情况,让他们的成长过程中,并没有那么阳光。
是教官在平静讲述经历的时候,让少年们重拾掩藏的自尊,过往被人取笑时还要跟着附和傻笑的日子,只是无可奈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