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李兵兵来学校报到，就是黄志忠接待的，所以两人也算认识。
“我们的情况比较特殊。”
李兵兵嘴里含糊，侧着身子让到一边：“你们是要去见张总吧？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心事重重的李亚朋二话不说抬腿就走，黄志忠则是奇怪的扫了眼李兵兵，有些纳闷她怎么知道自己和学长是来见张总的。
到了楼下僻静处。
李鳕拍了拍初具规模的胸脯，后怕道：“刚才真尴尬，感觉就像是咱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李兵兵回头望向楼上：“她们一开始没准儿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看来陶荭学姐的事，对这个陈虹来说并不是秘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齐人之福？”
李鳕也回头看向楼上，皱着眉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儿没完。”
李兵兵也是这么想的，毕竟陈虹最后那个眼神，怎么看怎么意味深长。
第298章 延唬辩经
李亚朋和黄智忠到了楼上，北电的学生们正好领完了号牌开始往楼下走。
他俩逆着人潮好容易找到面试的办公室，李亚朋便急吼吼闯进去，对张延道：“张哥，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紧随其后的黄智忠听到这话，忙道：“张总，李哥不是那意思，他就是……就是太着急了。”
张延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样，跟李亚朋一起在边疆待了两个月，对于李亚朋的性格张延还是了解的。
这小子讲义气、敢打敢拼，但脑袋属实不算灵光，说话也有点欠考量。
不过经黄智忠一打岔，李亚朋也反应过来，忙又补充道：“我怎么样无所谓，但我那些同学都是听了我的话，才跑去参加校招的，现在……”
“你别着急。”
张延打断他话道：“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过几天你带那些同学去津门，跟八一影视基地签个短期合同，先在影视基地做一年临时演员。
一来先等这段风声过去，二来也能显出高低优劣来——我是召演员又不是搞慈善，这13个人我总不能都收下吧？”
“应该的、应该的！”
李亚朋听了先是猛点头，然后又疑惑道：“张总，我们到了那边演什么啊？是话剧还是……”
“算是互动剧吧。”
张延道：“等《新游龙戏凤》演完之后，你们负责在景区还原电视剧里的剧情——比如片头曲里两人在船头那一幕，到时候游客可以凭票抽奖或者花钱扮演男女主角，你们在一旁烘托气氛。”
李亚朋还是有些懵懂，不过90级现在也没有挑剔工作的本钱，于是忙替同学们道了谢。
张延又转向黄智忠：“小黄，等过会儿你去抽个考题，好歹走个流程，然后回去等通知就行。”
“谢谢张总！”
黄志忠连忙躬身致谢，又试探着问：“那我们91级的同学……”
张延想了想：“明天下午你带他们过来吧，到时候我跟校方沟通一下，让你们排在北电的学生后面。”
“谢谢张总、谢谢张总！”
两人的正事儿解决之后，工作人员也把饭买来了，除了米饭馒头和十来样荤素菜，还有一大锅八宝粥。
众人一起动手把几张桌子拼起来，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陈虹这边面试的结果还不错，到现在已经相中了三个人——算上袁丽就有四个了。
“也别招太多。”
张延皱眉道：“咱们自己开的戏没那么多，召太多人资源分配不过来，最后反倒是个麻烦。”
“所以说导演才是最重要的。”
陈虹反问道：“你那边怎么样，北电向来出好导演，这一上午有没有遇到中意的？”
“不好说……”
张延苦笑道：“要说有潜力的导演系学生，那肯定是有的，但适合咱们公司的暂时还没找到。”
张国利也在一旁直摇头：“这些年轻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就一门心思想要挖掘社会阴暗面——以前也有讽刺电影，但主要角色肯定是好的，而且也要讲究恶有恶报。”
听到这话，陈虹惊讶的看向张延：“这不就跟你当年说的一样吗？拿咱们丑陋落后的地方，去换外国人的奖，然后越走越极端……”
没等她把话说完，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反驳：“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管唬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小子怎么来了？”
张延起身问：“吃了没，要不一起……”
“不用了。”
管唬一脸严肃的道：“哥，等你吃完咱们能不能单独聊聊，是关于我们第六代导演理念的事儿。”
“第六代导演？”
张延纳闷的问：“什么时候分的？都有谁啊？”
“就、就是刚有这么个说法。”
管唬略微有点脸红的含糊道：“现在符合这个条件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张园。”
“拍《京城杂种》的那个？”
“对。”
管唬点点头，道：“你们先吃，我去外面等你。”
见他转身出了门，陈虹小声问：“他这是来干嘛的？”
“大概是来给拥趸们站台的。”
张延耸了耸肩，转着碗把小米稀饭喝干净，又用陈虹的帕子抹了把嘴，然后出门招呼正在抽烟的管唬道：“去隔壁聊吧——先把烟掐了，我跟你嫂子正备孕呢。”
“抽烟还会影响生孩子？”
“医生说烟酒都有影响。”
管唬闻言，把烟在栏杆上摁灭，又把剩下的大半根塞回烟盒里，这才跟着张延去了隔壁办公室。
一进门，管唬就迫不及待的道：“哥，我觉得你对我们第六代导演有偏见，我们拍那些东西，主要是想引起社会关注，争取更多公平公正的改善。
至于去国外拿奖，我不否认国外喜欢这种类型的片子，但人家欧洲导演自己也拍啊，他们那边获奖的本土电影，很多也都是这种类型的。
人家又不是专门针对咱们，是对所有国家的电影都一视同仁，我觉得咱们没必要杞人忧天。”
“呵呵~”
张延哂笑两声，反问道：“那我问你，欧洲人平常看到的本土电影，是这种专门拍阴暗面的多，还是正常视角的比较多。”
“呃~”
管唬迟疑了一下，还是如是答道：“那应该是正常视角比较多吧——毕竟艺术电影通常都不那么卖座，还是商业片看的人更多。”
“艺术片也不全是你们这种。”张延继续道：“也就是说，欧洲人主要看西方社会好的一面，偶尔看一下西方社会的阴暗面，而你们的理念是只把咱们的阴暗面暴露给人家……”
“也不能这么说吧？”
管唬眉头渐渐皱紧，他不认同张延的说法，但张延的逻辑又似乎找不出问题来。
“那我该怎么说？”
张延不屑道：“你们说要拍点对冲噺聞聅嘙的东西，不能总是天下太平，可咱们的噺聞聅嘙能在国外播吗？人家的媒体本来就不说咱们好话，你们这些玩意儿送过去，不纯纯的授人以柄吗？”
管唬有些急了：“那我们能怎么办，总不能没人为底层发声吧？！”
“那你们就发呗。”
张延摊手道：“我只是不想掺和这个，又不会拦着你们——不过对你小子我还是放心的，你没有找死的胆子，最多也就是找骂而已。”
“我……”
管唬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有心再争辩几句，可张延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摆手道：“行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这种事说多了伤感情。”
管唬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那我能不能把你这话，转告给贾章科他们——就是上午你面试的那几个人。”
他果然是被那几个人喊来的。
“随便吧。”
张延坦然道：“我这话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如果有人能听进去，也算我没白费唾沫。”
第299章 鼎底抽薪
事实证明，张延确实没有白费唾沫——下午‘技术工种’这边排队的人直接少了一半。
导演系基本全军覆没，文学系也走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主要以摄影、美工为主。
所以临近傍晚的时候，张延就见到了排在末尾的徐婧蕾。
看到张延高大帅气的模样，徐婧蕾明显眼前一亮，语气神态也比在隔壁时温柔多了。
不过她自报家门后，张延翻了翻桌上的档案，纳闷道：“徐同学，我这里好像没有你报名的纪录，你确定你报名了？”
“我报了啊，不过一开始报的表演专业。”徐婧蕾眨着眼道：“但我觉得自己也适合搞文字工作，所以想再试试报考编剧。”
这姑娘还挺有自信的。
张延又翻了翻预备的考题，对她道：“那请你试着写一篇不超过两百字的观影感，最好是现实中不存在的电影。”
说着，又指了指旁边的桌子：“那里有纸笔，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徐婧蕾倒也不墨迹，拉着椅子坐到书桌前，就开始思索该怎么破题。
本来这期间张延应该喊下一个考生进来，但工作人员进来提醒，说是后面已经没人了，他便开始重新翻看前面人的考核情况。
徐婧蕾的动作还挺快，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交卷了，字体写的工整秀气，显然是专门练过的。
《愤怒的背面是糖霜》——看标题就透着一股小布尔乔亚味儿，看内容果然是矫揉造作无病呻吟。
而且不到200字里，至少有70个字是在引用的名人名——这与其说是影评，倒不如说是在显摆自己的知识面。
当然，单以文字来说，她这文章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至少拿来包装个才女人设是够格了。
回头问问陈虹，看她的表演天赋怎么样吧。
结果张延准备打发她回去等消息的时候，徐婧蕾却自来熟的道：“张老师，能把您的联系电话告诉我吗，有机会的话，我想跟您讨论一些文学问题。”
张延微微皱眉看过去，与徐婧蕾对视片刻，却没能分辨出这姑娘是不是撩拨自己。
于是他模棱两可的道：“如果你能进入我们圆梦，那咱们有的是机会交流文学。”
等送走了徐婧蕾，半天没说话的张国利忍不住感叹道：“现在的小姑娘可比我们那时候大胆多了。”
“社会风气变了呗。”
张延说着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晚上咱们吃点好的……”
正说着，大哥大就响了。
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了冯晓刚蔫了吧唧的声音：“你那北电校招忙完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