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口气，目光忍不住又飘向营门方向。
“也不知道苏宇泽这家伙现在在干些什么，咱就是说，什么时候甜甜的恋爱也能轮到我啊。”
想到苏宇泽一身便装、攥着假条急匆匆奔向高铁站的模样，方辰宇心里那点羡慕劲儿又涌了上来。
有个人等着、盼着的感觉，那得是多大的慰藉啊。
不像他，只能在这儿跟栏杆大眼瞪小眼。
正胡思乱想间，目光扫过远处的单杠场。
空无一人！
也对，周日休整期，连队的老兵油子们哪个不是能躺着绝不站着，谁会在这时候去跟单杠较劲？
那股子闷得发慌的无聊感实在顶不住了。
方辰宇直起身，咂摸了一下：
“算了，与其在这儿发呆，不如去活动活动，就当消耗点无处安放的精力！”
第220章 狙击手集训？
他小跑着下了楼，空旷的单杠场在烈日下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回响。
他搓了搓手，原地蹦了两下，猛地向上一蹿，结实的手指牢牢抓住了冰凉的横杆。
吸气，发力，身体被拉起，下颌努力超过杆子。
一组……两组……汗水很快从额角渗出，沿着发烫的脸颊滑落。
他知道自己极限在哪——“最多也就只能拉二十四五个这样”，在现在这个汇聚了全营尖子的新一连，这个成绩确实只算“勉强及格”。
拉第二组时，手臂的酸胀感越来越清晰，肌肉像被点燃了小火苗，到了第22个，他咬紧牙关又撑起半个，实在撑不住了，手臂一松，双脚“啪”地一下落在地面，扬起一小片尘土。
落地瞬间，心脏还在砰砰急跳，汗湿的手掌在作训裤上蹭了蹭。
也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侧后方安静矗立的一个身影。
不是路过的战士！
是……连长周东明！
方辰宇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刚刚还有点散漫的姿态瞬间绷紧，一个激灵立正站好，声音带着没平复的喘息和掩饰不住的慌张：
“连长好！”
周东明面色沉稳如常，只是略微抬了抬手，示意方辰宇稍息。
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落在方辰宇略显青涩又挂着汗珠的脸上。
连长对陆晨手下的这几个新兵自然有印象，眼前这个小伙子，论综合素质，确实不如苏宇泽那股子锐气，也不如常建的绝对耐力，但……刚才那两组死磕到力竭的单杠，那份无聊时还能想起来给自己加练的劲头，他看在眼里。
“是块料子，缺的就是多磨……”
周东明心里快速掠过一丝判断。
他立刻联想到了旅里即将组织的、为高原驻训和高寒演习做准备的狙击手集训。陆晨提过这新兵射击底子还行？
他需要一个更直观的判断。
于是，连长没有客套寒暄，开门见山，沉声发问，语气里带着某种审视：
“你新兵连的时候，枪法怎么样？”
方辰宇听见连长周东明那句“你新兵连的时候，枪法怎么样？”的发问，整个人像被电击般浑身一僵。
握着单杠余温未散的手心瞬间渗出一层黏腻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怦怦直跳，险些撞破了肋骨。
他下意识地一愣，大脑在极短暂的空白后，被一股强烈的窘迫和尴尬迅速填满。
新兵连靶场的记忆如同被揭开的疮疤，清晰地刺痛了他的神经。
那所谓的“满环”成绩带来的短暂窃喜，很快就被班长冷着脸指出“你打错靶了！”的呵斥打得粉碎。
欢呼和喝彩变成了难堪的死寂，真正的子弹多数飞向了隔壁的无辜靶纸，留给他自己的，只有那个令人羞愧的、硬着头皮才挤进合格线的四十多环——这是他深埋心底，不愿触及的糗事。
此刻，连长锐利的目光犹如探照灯般直射过来。
方辰宇的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极度纠结的神色。眉宇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闪烁不定，唇线紧紧抿着，牙齿无意识地咬着内侧的软肉。
要不要说出来？
说出来的后果是什么？
连长会不会认为我基础差、不靠谱？这可是关乎狙击手集训名额，甚至关系到他未来军校梦想的关键机会。
万一因此被排除在外……那损失太大了。
可是，不说就是欺骗。
连长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就钉在自己脸上，说谎真的能瞒过去吗？
而且，在部队里，诚信比什么都重要。班长陆晨平时的教导、连队强调的纪律瞬间压上了心头。
他在内心剧烈挣扎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慌乱和祈求地迎向连长周东明。
连长的脸依旧沉稳如山，带着历经风霜的刚硬线条，眼神里没有预想中的严厉质问，也没有催促。
那双眸子里蕴含着他熟悉的、属于特有的威严肃穆，但同时似乎也有一丝洞悉年轻士兵内心的……平静，甚至是一份不易察觉的、等待他自己做出选择的期许？
这眼神像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那点逃避的火星。
那瞬间的坦诚压力，比任何斥责都沉重。
方辰宇猛地吸了口气，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最终狠狠一咬牙，下颌骨甚至绷紧到能听见轻微的摩擦声，从几乎从齿缝里挤出了声音，带着豁出去的决绝：
“报告连长！新兵连的时候，我……我打错靶子了！打的满环，是打错了靶位……我估计，我自己靶子上……最多也就四十多环这样了。”
声音起初有些发颤，但说到最后那句核心的“四十多环”，反而变得异常清晰，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连长周东明微微偏了下头，脸上难得地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
他刚才似乎只捕捉到了最关键的前半句信息——
“报告连长！新兵连的时候，我……我打错靶子了！打的满环，是打错了靶位……”
“满环？”
周东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意外的惊喜，眉头也舒展了些许。
他显然没第一时间听清或者没立刻理解后面那个急转直下的转折：
“那也不错了啊！”
他往前微微踏了半步，锐利的目光在方辰宇那张写满窘迫的脸上再次扫过，似乎重新评估着眼前这个新兵的价值。
连长的思维似乎瞬间从这个意外“亮点”跳跃到了更长远、更符合当前需求的地方。
“这样，”
周东明的语气变得干脆利落，带着一股做决定时的惯有分量：
“马上旅里面组织狙击手集训队的话，我们连队要出两个兵。我看你……”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想法，然后点了下头，“就蛮不错的。”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问道：
“你是有留队意愿的是吧？我听陆晨说过，你高中毕业，打算报考军校是吧？”
第221章 狙击手集训好啊！
周东明的眼神牢牢锁定在方辰宇身上，等待着他的确认。
这问题很实际——培养一个骨干需要时间和资源，若辛苦培养出来两年就走，对于部队和连队来说确实是种损失，他必须确保这个苗子值得投入。
方辰宇还沉浸在坦白后的忐忑和连长“满环”误解带来的冲击中，突然听到“狙击手集训”和“报考军校”这两个词，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又松开。
巨大的意外和随之而来的强烈渴望瞬间冲破了方才的窘迫。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猛地挺直了腰杆，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递着他的决心：
“是！连长！我不是两年就退伍，我要在部队长干！”
这句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周东明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因为新兵糗事无地自容，此刻却眼神灼灼、坚定表态要在部队长干的新兵，严肃的脸上终于彻底松缓下来，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满意的暖意。
“长干？”
连长那习惯性沉稳的嗓音里，带上了几分赞许和鼓励：
“这挺好的！”
他上前一步，那只宽厚、骨节分明的手掌，带着力量与信任的力道，重重地落在了方辰宇的肩头，有力地拍了两下。
“行！”
周东明目光里带着肯定，为这场短暂的、充满意外转折的谈话做了总结，也为连队未来的狙击手储备定下了一个新的人选：
“狙击手特训的事，我记下了。回去好好准备吧。”
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保证，但从连长的语气和动作里，方辰宇已经清晰地明白：
旅里的狙击手特训，几乎可以肯定有自己的一个位置了。
这巨大的转折让他感到一阵晕眩般的狂喜，之前单杠带来的疲惫和坦白时的紧张感瞬间被一股热流取代，瞬间席卷全身。
待到连长周东明走后，方辰宇几乎是脚下生风地冲回了班宿舍。
那颗心还在胸腔里砰砰猛跳，既带着坦白新兵连糗事的后怕，更因为连长那句“狙击手特训的事，我记下了”和重重拍在肩膀那几下，激动得指尖都有些发麻。
他喘着粗气推开门，目光急切地扫视，一眼就锁定了正靠在自己床边，捧着手机神情放松地刷着什么的班长陆晨。
“班长！”
方辰宇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喘息而显得格外响亮，甚至有些微微变调。
他两步并作一步跨到陆晨床前，胸膛还在起伏着：
“刚才……刚才在下面单杠场，我碰到连长了！”
陆晨闻声抬起头，眼神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在方辰宇写满兴奋、紧张和期待的脸上。
他脸上倒是没什么波澜，似乎对这个时间段连长出现在营区角落并不意外，只是带着点询问的神色，等着方辰宇的下文。
方辰宇深吸一口气，把刚才的经历竹筒倒豆子般地飞快讲了出来：
“连长问我新兵连枪法怎么样，我…我老实说了打错过靶的事！但…但连长好像更在意我之前‘蒙’的那个满环？”
“然后他直接跟我说，马上旅里组织的狙击手集训，咱们连要出两个兵，他觉得我‘蛮不错的’！”
他顿了顿，脸上因激动而泛红，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期许：
“他还特意问了我是不是要长干、考军校，我大声说是！班长，连长他…他拍着我肩膀说让我好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