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质舞蹬地而起,袍裙间赤足探出,暴中带暴,一脚正中萧砚腹部。
“咳……”
后者弓身如虾,嘴角猛地渗出一缕血丝。
下一刻,几乎不待他有什么反应,开叉袍裙间,两条又白又长的腿就一齐纠缠过来,一把钳住了他的脖子,恰如白蟒相缠,柔中带着暴力,瞬间就将他遏制着落于地面。
“咳……”
萧砚呛出一口血,赤红的眸子反而愈加赤红。
却是因为他的咽喉已被耶律质舞的小腿抵住,死死的按在了地面。
鲜红的血洒在了那似若白脂的修长玉腿上,反而更衬得其白的耀眼、反光。
“中原人,
“你输了。”
耶律质舞并不在意自己的腿染了血,只是胸脯稍稍起伏,随手将白灰色的头套取下。
她额上生了一层细汗,因脱去头套束缚的棕色过耳短发,便显得有些湿漉,这般轻轻一取头套,就散乱的晃出。但又因她戴了镶玉抹额,故散得并不夸张,耳后的那一束束小辫末尾,缀着几枚颜色不一的头绳,此时因夏风而轻轻摇动起来。
若两人不是对手,萧砚定会称她一声英姿飒爽。
但他并没有给多余的时间让耶律质舞轻松,浑身魔气缭绕,无尽的空气涌动,似要重新撕裂了眼前的人。
耶律质舞便不禁偏了偏脑袋。
不对!
下一刻,一道魔爪似若寒冰,霎时攥在了她的大腿上。但并非是贴,而是五指成爪,虎口大开,如钳子般猛然抓了上来。
这人,竟全无窒息之感?
眼看其掌间魔气缭绕腾来,耶律质舞轻哼一声,当即膝盖使力,欲要一击碾碎其咽喉。
但就在这瞬息之中,萧砚颈口魔气滚滚,霎时挡住了耶律质舞的膝盖,而攥住后者大腿的手掌也化指为贴,猝然重推,以抵住她的压势。
与此同时,他另一掌已在地面猛撑,泥土之下便似立刻有人使力,竟就托着他横翻而起,错开了耶律质舞的杀机。亦是这么刹那间,后者的大腿间已有缭绕的黑掌印缓缓呈现,后者并不想被那魔气侵蚀,笔直的长腿便猛地向后倒撤,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萧砚的身形直挺挺而起,同时向后翻出,呈半劈叉形贴在树干间,继而抬手一招,远处的降魔杵忽地颤动,即刻就自动寻来,摄于他的掌中。
而后,他便沙哑的杂着魔气出声。
“是输是赢,且看你我——
“谁生谁死。”
耶律质舞剑眉再次轻蹙。
她能感觉到,这个中原人,如此受了一顿暴打,肉身反而显得更加强悍。
若是单单如此,恐不能压制住此人。
她想也不想,探手一把扯下挂在颈口的五彩念珠,猛地向前一洒。
数十颗念珠脱去束缚,恰于耶律质舞手中初现,一现过后,就已在萧砚的面门之处。
萧砚想也不想,手中降魔杵破空荡出,瞬时就将数十念珠齐刷刷的暴力拨开。
但那念珠被荡开之后,却未因此爆裂,反而还继续自动折返飞来,似有一股引力牵引,袭向萧砚后腰。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看见这些念珠之外,已然包裹有一层淡淡的罡气。
萧砚凌空翻出,继而腰身一转,降魔杵尖端有一缕狂暴气机肆掠而出,瞬将两颗念珠倾轧砸碎,继而舞杵成风,荡开四面袭来的念珠。
一时间,无数道金属撞击声就铺天盖地的响起。
远处,耶律质舞赤足上前,盘坐于地面,指间开始捏恰法诀,赤瞳闭上。
“三昧过悉皆清净……”
层层的淡金波光,便一道更甚一道,从她的脚下蔓延而出。
顷刻,层层波光猛然颤动,以她为中心向四面扩散。但凡所过之处,风力止息、空气止动,便是渐渐落下的夕阳,似也顿在了此刻。
天地万物,似是接到了天神的命令,霎时静止。
这一次,便是萧砚也没有例外。
他狂暴的杀气亦被隔绝,几在一瞬间,就好似变成了普通人,只能睁着血红双眸,死死看着耶律质舞。
耶律质舞却并无动色,起身。那古拙的法袍长裙,便掩盖了她显露在外的长腿。
“中原人,吾很欣赏你。
“但吾,更想送你入地狱。”
她单手摄过降魔杵,脸上是严肃的表情。
她是天生的大萨满,更是天生的战士,故她很尊重每一個能让她正色对待的敌人。
须臾,泛着鎏金光芒的三棱杵,于夕阳下,重新闪烁起了噬人的流光。
但就在这天地静止中,一道叹气声就凭空响起。
“喂喂喂,你这小姑娘,未免太不公平了。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凭什么你会法术?”
耶律质舞回头一瞥。
已有两道人影,悄无声息的逼近了过来。
但她没有理会她们,回头,举起了降魔杵,准备降魔。
很明显,后面那高挑的倩影极不满意。
“萤勾。”
下一刻,身旁矮矮的小女孩冷着脸,伸出了手掌。
“散。”
暴虐的光波荡过,整片静止的小天地,似是先响起了一道碎裂声,继而过后,萧砚倒吸一口空气,凌空暴退。
狂风骤起,轻松撕碎了耶律质舞的半边下裙。
她赤瞳轻缩,呆愣的转去。
不过这一招过后,那脸色冷峻的小女孩,此时却是眉头一皱,继而气势瞬间突变。
她傲然的将小胳膊环胸,骄傲的昂起下巴。
“女娃娃,还不投降咧?”
(本章完)
第122章 赎人
泃水之侧,隆隆的马蹄声响起。
顷刻间,岸侧尽是人影绰绰,漠北的旗帜飘动,抵近了浮桥边上。
密密的盾牌上前,堵住了浮桥出口,盾牌之后,则是长矛林立,唯恐对岸的人马杀了过来。
“参见王后。”
有如临大敌的渠帅正满脸惊色,此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马蹄声,便叉手行礼。
述里朵美目虚掩,隔着几里的距离,能看见对岸亦是人影密集,在夕阳下到处都有披着铁甲的影子,山坡间,骑着马的一个个军将正隔河眺望这边,不时抬手指划,似在讨论哪一处的防御最为薄弱。
而山坡之下,一捆捆的箭矢、军械等等就当着他们的面开始搬下大车,好似全然不怕漠北军就如此冲杀过去。
不过他们确实不怕,因在泃水东侧的岸上,已有近两千的步卒,披着吞噬阳光的漆黑重甲,手持巨盾,持枪静静伫立着,只等着漠北冲阵也似。
这渠帅眼看着这般多的重甲步卒,以及漫山遍野的轻骑,已有些呼吸急促,再看见几百匹健马被溜出来后,辅兵们开始为其披上重甲马铠、帮助重甲骑卒上马,更是有些脸色发白,折身急劝:
“王后,此处实在过于危险。末将忧心这些南人不久就会发动攻势,您万金之躯,还请快快退回大营……”
述里朵轻蹙着眉,却是不断流转视线,似在寻找某道身影。
但实在过远,她并不能分辨出来,遂沉吟了下,道:“可探出对面有多少人?”
“末将无能,派过去的斥候,皆被对方的游骑驱赶了回来。”那渠帅咬着牙道:“这批南人的装备实在过于优良,儿郎们的骑弓完全穿不透对方的铁甲,真是憋屈。”
述里朵沉默了下,而后抬目回扫,能看见自己的大军中,甲胄似像没有,纵使是皮甲,也仅能先保证需要冲阵的轻骑以及最前沿的步卒,少许的铁甲,也只能装备给最精锐的一小部分人马,哪里需要支援哪里。
盖因此次南下,耶律阿保机几乎装备了最好的军械,除却能够提升战力外,还有向刘家兄弟彰显漠北实力的部分原因。但而今,似是半数都葬送给了对岸的这支人马。
那个年轻统帅,真有如此手腕?能够一战而打败草原上百年不出的天之骄子?
述里朵拧眉而起,心情有些沉重。
但她无意让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让下面的人知晓,便冷静道:“对面不过虚张声势尔,大王尚还领兵在东,这部燕地人马如今腹背受敌,纵有军械又有何用?焚去浮桥,本后领近两万大军驻守于此,对面岂敢强渡?”
泃水宽约十来丈,水势又急,若是没有浮桥,不是随便就能泅过来的。对面只要不傻,决计不敢就此强行渡河,那样只会是大败。
渠帅听罢大喜,当即令人将这一消息传至各军,所有漠北军在士气振奋之余,竟有些不舍得焚毁浮桥了。
他们已经想到后面,王后带领着他们,与大王腹背夹击眼前这支南人大军,吞掉那一批批引人眼馋的甲胄军械。届时吃住都在这长城以南,岂不美哉?
但浮桥终究是让述里朵命人焚烧了。
不过就算如此,对岸的定霸都以及义昌军也都只是冷眼看着大火腾起,将浮桥烧的只剩几个木桩。
天色已晚,他们匆匆而来,甚而没有充足时间扎营,何况是冲击对岸?
王彦章骑马登上山坡,眺望着那一抹火势,咧嘴看向一旁男儿装扮的姬如雪,大笑道:“军使真是通晓那王后心思,而今不过披甲装装样子,她竟就真的烧掉了浮桥。若无女使来告诉我,我还有些发愁该如何有机会扎营嘞。”
事实上,漠北军虽忧惧他们渡河,王彦章何尝不害怕漠北军渡河冲杀?
漠北军虽说甲具不足,但终究先掌控着浮桥,又有数千轻骑,足以在这平原之地来去如风。王彦章还担心几方还未立足,漠北军就顺着浮桥冲杀过来,而几方急行军赶来,各部都已有些疲倦,若是被迎面痛击,恐会损失不小。
好在,那王后真如萧砚所说,是個谨慎的人。
姬如雪抿着唇,回头看向东面,眉眼间有些忧虑。
王彦章摸着未曾修剪、早已杂乱的胡须,咧嘴大笑:“女使何必忧心,按照军使的武力,等闲人岂能对他造成威胁?你是没看见,那夜幽州节度使府,啧啧啧,那是一个……”
但见姬如雪转头向他看来,王彦章又好似想起什么,马上犹如呛水一般咳嗽几声,止住了话题:“咳咳咳……总之军使武功盖世,何惧宵小?他说过会赶上来,就会赶上来。这一点,军使可从未说过大话,我对他可算是服气了。”
前者眼光淡了一下,“但愿如此吧。”
王彦章并不知漠北大萨满是何许人物,遂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道:“女使,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姬如雪却是颇显客气,在马背上向着王彦章稍稍欠身:“我并不通战阵之事,对于兵家要点更是一窍不通,王将军是军使钦点的领军之人,一应安排该如何就如何。我随军而来,不过只是替他盯住对岸而已,这些军事,王将军自己做主就可,不必询问我的意见。”
王彦章愣了一愣。
他虽说大半辈子都没机会升迁,但眼力劲其实也不差,早就看清眼前这少女与萧砚的关系不简单,加之这女子还是萧砚特意塞进来的,他唯恐其是萧砚的眼睛,派来盯他的。故这一路对姬如雪可谓是客气至极,大小事都要询问一遍,以彰显自己的重视。
但好在,这小姑娘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女子,不像京城里的某些蠢货,稍有些许权势地位,真就分不清大小王了。
“那女使有何吩咐,大可遣人来告知我就可!”
王彦章放心过后,旋即而去,开始挥令大军扎营。且他也不需要给姬如雪安排护卫,盖因后者身侧,早有萧砚安排的几名不良人随行保护。
姬如雪长舒一口气,稳住心神。
既已答应彼此,她就该认认真真替他分忧,确保这定霸都与义昌军不会因为萧砚不在而动乱。
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