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通过无线电，清晰地传到了现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们，胜利了！
很快，以宫内厅前田长官为首，一群宫内厅和皇宫警察的最高级官员几乎是小跑着赶到了现场。
前田长官早已顾不上什么官僚仪态，他径直冲到甲斐享面前，在所有惊讶的目光中，竟然对着甲斐享，以及他身后的渡边美波、上杉宗雪等人，猛地就是一个超过九十度的、最郑重的最敬礼。
“非常感谢！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和颤抖，充满了后怕和无比的感激：“都是因为我们的失误，才招致如此大祸…诸位却立下了挽救国家危机的、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功绩！”
他身后的其他高官们也齐刷刷地鞠躬，场面一度如同谢罪大会。
这种近乎崩溃式的、毫不掩饰的感激和谢罪，完全颠覆了他们平日高高在上的形象，却也无比真实地反映了刚才那一刻他们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心理压力。
上杉宗雪冷静地点点头，渡边美波则代表警视厅回应道：“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但她的语气也缓和轻松了许多。
甲斐享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只是连连回礼：“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危机终于解除。
皇居上空的警报声停了下来，但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散去后，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现场、一个昏迷的罪犯、一件危险的证物，以及一群身心俱疲但充满了胜利庆幸的人们。
特命系的众人，尤其是甲斐享，在这一刻，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国家英雄，他们的名字已在日本统治阶层的最高圈子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印记。
天空依然蔚蓝，皇居依旧庄严，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叫救护车。”随着堀川念被押走，还有全装实弹的SAT们纷纷赶到，上杉宗雪朝着宫内厅的职员说道：“甲斐他脱臼了，马上安排手术。”
“是！”宫内厅职员立即去办。
“脱臼了？这有什么，我给他接一下就接上去了。”池田绘玲奈不以为意，高挑美人示意这种事不是拿手推一下就可以么？
“哎呀，你笨啊！”上杉宗雪无奈地摇头笑道：“师匠！如果你不想甲斐君老是脱臼，那就要去医院做个正儿八经的小手术！”
老中医所谓的接骨技术倒不是不行，但是作为前外科医生的上杉宗雪知道，这种所谓的“推一下接骨”，很容易造成肩膀习惯性脱臼。
“唔！”池田绘玲奈嘟起了嘴巴，上杉宗雪则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马上就安抚了所有人的情绪。
他再次将目光望向皇居。
虽然此案已经得到了解决，但是还有很多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
那个里世界的存在到底在找什么，堀川念为什么这么极端要穿着炸弹出来引爆，皇居内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上杉宗雪感觉到很好奇，而更让他感到棘手的是，内阁、宫内厅和皇宫警察本部能让堀川这个家伙交代么？特命系能够参与么？而且这件事还会允许他继续查下去么？
有意思，让我们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给上杉宗雪贺喜并立即叫了救护车后，宫内厅长官前田利佑立即转过身收起笑容，用一张冷脸对准了皇宫本部长权藤：“汝，自己辞职吧！”
“权藤本部长，你知道之后的报告应该怎么写吧。”中岛次官也换上了一副冷脸：“好好地把责任承担起来！”
“是！”权藤本部长在短暂的喜悦之后立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我这就去写辞呈！这就去！”
很明显，这件事会闹到这种程度，某种角度来说完全是他画蛇添足的一笔，现在趁着没有造成重大后果，主动辞职，或许还可以换一个善终。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结束，立即安排陛下移驾别处！我们要对整个皇居进行全面的检查！”前田利佑接着安排道：“还有，立即和警视厅沟通！外界一定已经发现了有大量警察和拆弹部队进入皇居！没有人会放过这种消息的！”
“如何有选择地对外界适当透露一些情况，让警视总监渡边英二立即过来和我商量！还有，关于如何奖赏特命系，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来！要从重一些，毕竟，他们不仅挽救了我们所有人的人生，还挽救了整个国家。”
“是！”竹内侍从长和中岛次官立即前去安排，原地只留下了前田利佑。
这位七十好几，出生在战前，经历了无数风雨的金泽前田家家主远远地遥望着皇居本丸的方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邦宪，你有个好孙子啊！
这一次，无论是内阁、宫内厅还是皇室，都要承你孙子的情了。
稍后时间，皇居上空的警报虽已解除，但外界的喧嚣才刚刚开始。
无数记者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皇居周边。尽管皇宫警察设置了多重警戒线，但先前警备部拆弹专家车队、防爆车乃至救护车疾驰而入的景象，早已被无数镜头捕捉，在网络上引发了爆炸性的猜测。
“皇居遭遇恐怖袭击？”
“宫内厅职员离奇死亡？”
各种骇人听闻的标题甚嚣尘上，舆论压力达到了顶点。
面对无法完全掩盖的局面，宫内厅、警视厅乃至内阁官房长官办公室经过紧急磋商，最终达成一致：选择性披露，掌控叙事，重点表彰。
很快，一场由警视厅发言人主导、宫内厅官员旁站的紧急记者会召开。发言人的表情庄重而略带疲惫：
“各位媒体朋友，关于今日皇居内的突发事件，现做如下说明：一名宫内厅职员近日不幸失踪，经查，已于皇居内水域发现其遗体，初步判断为意外溺亡。在后续内部调查中，一名与该职员有私人恩怨的宫内厅相关人员情绪极度激动，做出了携带可疑物品、冲击内部设施的极端行为。”
“感谢警视厅所属特命系诸位成员，尤其是上杉首席、渡边管理官和甲斐警部补的勇敢表现，及皇宫警察的迅速、果敢、专业的处置，该名人员已被当场控制，可疑物品已被安全移除，事件未造成任何进一步伤亡，皇室成员与宫内厅职员均安然无恙。”
“出于安全考虑，陛下已经暂时移驾别处，请国民们不要担心！”
“目前，警视厅正以业务上过失致死及妨碍公务、威胁公共安全等嫌疑对事件进行深入调查。对于各位的关心，我们深表感谢，但出于调查需要及对逝者的尊重，恳请各位勿进行过度猜测报道。”
这番说辞真真假假，巧妙地将“内部人员极端行为”取代了“外部潜入+内部勾结的未遂恐怖袭击”，将焦点从皇室安全漏洞转移到了警视厅的“成功处置”上，并重点强调了特命系的功劳。
而就在这个时候，警视总监渡边英二终于赶到了皇居之中，他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找到了正在休息的上杉宗雪和渡边美波等特命系众人：“你们！真的吓死人了！”
“如果不是我们，那就不是吓死了。”上杉宗雪等人赶紧起身，知道渡边英二是专门来处理后事了：“内阁那边怎么说？”
“内阁那边让我来告诉你们，这件事到此为止，已经死的石室章雄以发现内幕打算内部揭发却被谋害的角度结案，追赠两级为书陵部次官补，堀川本人则是转交内阁情报室和本厅一起审理。”渡边英二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影响极坏，内阁那边希望能低调一些……米国大使都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哦豁？米国大使？
这下友邦惊诧了，上杉宗雪心中腹诽，心想要是真的炸了，那就不只是问一问了。
到底是炸了好还是没炸好，这是个问题。
没炸先不提，要是真的炸了，皇宫警察和宫内厅当然是头锅，但是特命系二锅也跑不掉的，上杉宗雪在日本的前程会受到影响，至少特命系可能又要被冻结或者重组。
“无论如何，辛苦了，诸位，上杉、美波，你们跟我来。”渡边英二确认了自己的女儿女婿都没事，甲斐享已经送医，这才温声说道：“首相和内阁官房长，还有……陛下想见你们！”
哦豁？
想见我？
第513章 ，宫内厅的黑暗
皇居内传唤，有资格靠近的也仅有渡边英二、上杉宗雪和渡边美波三个人而已，特命系的其他成员最多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其中立下最大功劳的甲斐享本来也被皇居特别指名，但听说他已经负伤送医，对方也没有说什么，示意宫内厅长官前田利佑下次记得安排。
出乎上杉宗雪预料，他没有见到现任的陛下，而见到的是那位曾经登上过长城的“上皇”，对方个头矮小面容和善，见到了上杉宗雪特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也没有多说什么，和三人依次握手，低声地对着众人说了一句“辛苦了，诸位的活跃，私在此代表皇居，表示衷心的感谢”，这次短暂的接见便宣告结束。
受此影响，宫内厅将把皇室紧急转移到别处，去哪里就连渡边英二都没资格知道，同时，整个皇宫警察和宫内厅也要对皇居进行一场极为彻底的排查。
临走前，宫内厅长官前田利佑专门过来说道：“请特命系的诸位还有渡边总监暂时先不要离开赤坂，今夜请下榻赤坂离宫（国宾馆），我们已经为您们准备好了庆功宴。”
住国宾馆么？
上杉宗雪若有所思，心想这确实是最顶级的奖赏，不过除了奖赏，大概也有宫内厅方面明白上杉宗雪这群人知道太多内幕了，生怕他们出去乱说，于是今天先把他们留住然后外面先猛猛公关开新闻发布会避重就轻说明情况，等明天特命系离开时就大局已定，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也不容许拒绝的极高礼遇，上杉宗雪只能答应。
商量完了之后，上杉宗雪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大群大群公安警察和SAT已经出现在了皇居周围，此时有两位警视厅的公安警察小跑着过来，朝着渡边英二说道：“总监！”
“怎么了？”渡边英二还沉浸于和那位“上皇”的会面和握手的无尽荣耀中没有回过神来，见到公安警察出现，他的神经瞬间紧绷：“什么事？”
随着炸弹被解决，大群大群的公安警察随之赶到，还有无数实弹的SAT，警察厅警备部部长神代宗一郎和警察厅官房长小野田公显也先后赶到。
此时会来找渡边英二的，绝对是大事！
“我们在堀川念的公寓中，有些发现……还请您亲自来看看。”公安警察小声地说道。
“？”渡边英二从这位公安警察的神色中立即意识到了肯定是有什么严重的发现，他立即对着上杉宗雪和渡边美波说道：“宗雪、美波，累了吧，去离宫好好地休息吧，我去去就来。”
“我也要去。”上杉宗雪猛地意识到可能又有什么惊天大料了。
“…………宗雪！”渡边英二面色一凝，略带责备地说道：“你就别去了……”
“我没在跟你商量，父亲大人。”上杉宗雪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可以不在乎外面的新闻发言官此时在说什么，但是堀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
“…………美波，这边的事你先处理一下，我和宗雪去去就来。”渡边英二猛地意识到，上杉宗雪如今地位已经不同了，他不仅早都不是当初那个被自己随意搓圆捏扁的小卡拉米，而且已经隐隐地有脱离警视厅控制的趋势。
幸好上杉宗雪和他还有另一层关系，面对婿养子的要求，渡边英二也只能答应：“你跟我去也可以，记得少说话，看就行了，还有不能说出去。”
“好。”
“好的。”美波其实也想去，但她实在是累了，绘玲奈也想去，但她没有资格。
南乡唯则是个聪明人，他马上意识到肯定有大料，和别人不同，他不好奇，而且用眼神制止了伊达和五十岚也不要好奇。
“请诸位跟我来，离宫那边已经在准备了。”宫内厅次官中岛安排的官僚说道。
在路上，上杉宗雪和渡边英二又得知了一个消息。
SAT和警备部的拆弹专家对堀川念身上拆下来的ANFO炸弹进行了检测。
毫无疑问，堀川念身上的炸弹确实是真家伙，该类炸弹如果成功引爆，在近距离内绝对足以致命，并对周围建筑造成破坏，其真实性和危险性毋庸置疑。
同样，伊达长宗的判断也是对的，自制的IED起爆器本身非常地不稳定，随时可能因为触碰、压力、冲击甚至是温度而爆炸，非常地危险。
然而根据拆弹专家的判断，堀川念身上的炸弹装置其实不足以炸掉整个皇居，最多只能炸到四分之一的区域并摧毁附近的建筑物。
难怪他一直在朝着皇居本丸靠近……原来是威力不够。
上杉宗雪捏着下巴，心想炸弹到底是谁给他的？如果是里世界人送进来的，那么目的为何？为什么要给他而不是自己爆？这炸弹到底是来干什么用的？
同样，渡边英二也很有些后怕，警视总监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真是疯了”，却也不敢多说，皇居之内处处都是耳目和监视，在这种极为敏感的环境中，必须谨言慎行。
一路上，既是翁婿又是父子的两人一语不发。
站在堀川稔那间狭窄、陈设简陋的公寓客厅中央，周围是正在小心翼翼搜查的公安警察。
见到渡边英二和上杉宗雪来了，警视厅公安的一条警视赶紧点头，另一边，警察厅警备部的木之下警部也朝着渡边英二敬礼，看到上杉宗雪来了，他迟疑了片刻，还是示意放上杉进去。
上杉宗雪一直把警察当朋友，可是警视厅却一直把他当父亲！
现在别说警视厅了，就连警察厅都有这个趋势了！
空气沉闷，只有纸张翻动和物品被轻轻拿起又放下的细微声响，渡边英二面色凝重，上杉宗雪则以其学者特有的敏锐目光扫视着书架上的每一本书。
“总监，首席，请看看这个。”一条警视递过来一本厚厚的《日本书纪》，书脊有明显的磨损，但似乎很少被真正阅读：“就是这个！”
上杉宗雪接过，手指划过书脊，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微小的不协调感。他轻轻用力，书脊的皮革封面竟被撬开了一条缝——里面被镂空了！藏着一本薄薄的、用塑料封皮精心包裹的手写笔记，以及几张看起来像医疗文件的复印件。
渡边英二凑近，上杉宗雪翻开笔记，前面的内容还只是些对社会不公的抱怨和晦涩的哲学摘抄，但越往后，字迹越显狂乱，内容也越发偏激，充满了对“象征天皇制”及其附属“特权阶级”的刻骨仇恨。
但没有写原因到底是什么？
上杉宗雪心想这也不算很爆啊？
如果说是在宫内厅书陵部苦熬了十几年不得晋升，这算什么爆点？位置就那么几个，就算每个人当一年，都会有超过一半人一辈子都升不上去，可能确实心中有恨，但不至于要拉着皇居一起爆了。
还有，我缺的极左言论呢？
上杉宗雪耐心地翻了下去。
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到那几张医疗文件上时，两人的脸色瞬间剧变！
那是一份器官移植等待名单的复印件，以及数封被医院拒绝的正式回函。
患者姓名：堀川史绪里（堀川念的妻子）。
所需移植器官：肝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