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缓缓破碎，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了他。
一处光亮微微亮起，梦，又开始了。
.......
一晃又是许多个春秋，九珀也渐渐长大，认知也逐渐健全，身子已经冒到只比男孩矮一头了。
她抱着一堆淘来的古籍，行走在闹市里。
身后早已经悄悄尾随了几道不怀好意的身影，九珀并不感到惊怪。
她转过身子，主动去往了一处幽僻的小巷子里。
“呦呦呦！还知道主动来人少的地方，小浪蹄子，等哥几个爽过了，再把你卖去青楼。”
为首的大汉色迷迷地伸出手来，不停地搓着，身后的几人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其中一人凑到汉子耳边低语道：“老大，这死娃子虽然模样俊俏无比，但脸上的图案是真的吓人啊.....还有那头白发，莫不是妖怪？”
汉子闻言又仔细打量了会儿九珀，片刻后，色胆还是盖过了惧意。
他啐了口唾沫，色厉内荏，“怕什么，妖怪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小丫头片子！而且她这一身锦服，肯定还是有钱人的小姐，说不定.....”
说到钱，身后还有些顾虑的众人顿时兴奋起来，一个个看着九珀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九珀仍旧是一副毫无生气的小脸，如果不是几人知道她刚刚才主动走进来，还会误以为这是个精致的瓷娃娃。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带着讨好意味的声音，“几位好汉玩什么呢？能不能带小弟我一个......”
九珀听到这道声音的一瞬间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小脸也微微动容，不过几人转过身去并没有发觉这一异常。
“嘿！小崽子毛长齐了么就玩这个？”
汉子嗤笑起来。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男孩也不恼，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怎么样？”
汉子愣住，有些惊疑不定起来，男孩的穿着也似乎是达官显贵家的孩子，他们虽然口头调戏但并未轻看个头仅到他们腰间左右的孩子。
“怎么赌？”
汉子问。
“很简单，大家既然都想要那女孩，我们就让她自己选择好啦，她选那方，那方就先玩，怎么样？”
“不公平，你肯定比我们几个糙汉子有优势！”
“嗯！对！不公平！老大不能答应他！”
“闭嘴！”
汉子脸色阴沉下来。
他的计量是反正都是玩，还不如让这个摸不清身份的男孩先好了，反正估计这种大户人家的孩子估计也是一时兴起，玩完就走了，倒是方便接下来他们几个将这女娃卖去青楼。
第71章 可怜之人（3更）
“选吧。”
男孩站到巷子口，对着九珀说。
九珀抬脚向着男孩走去，几人都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
但更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是，九珀刚开始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去，走到后面越来越快，直到离男孩五六步开外的时候她索性一把丢下怀里一直抱着的书。
小跑着撞进了男孩怀里，纤细的小手紧紧环住男孩的腰，同时把小脑袋轻轻地靠在男孩肩头。
没有任何言语，但任谁见了这一场面都会觉得两人是彼此认识了很久很久的人。
刚刚女孩那架势分明就是见到男孩后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生怕自己认错了人，或者那只是个幻影，直到最后女孩确认那家伙就是自己一直等待的人后。
女孩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感情，如乳燕般轻轻扑进了男孩的怀里。
“这......”
几人还在愣神之际。
男孩打了个响指。
几人被定格在原地，甚至连眨到一半的眼皮都停在半空。
男孩摸了摸女孩的头，无奈地说：“刚买的书又不要啦？”
九珀闷声闷气地说：“两....年.....零......零.....四.....天.....八......个......时辰.......”
“好像比上次要长一点......”
男孩悻悻地说道。
九珀闻言只是抬起脑袋，天蓝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男孩。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啦......我是不该在上次走到城门口就把你丢下啦.....我保证下次不在城门口就丢下你啦.......”
“骗你是小狗。”
九珀没有说话，只是松开男孩，蹲下身子去捡地上沾满灰尘的书。
男孩也蹲下身来，伸出手帮着九珀捡着书，试探着：“生气啦？”
九珀没有说话，只是闷着头把掉在地上的书一本一本地吹去上面的灰尘后重新抱进怀里。
“真生气啦？”
男孩抱着书，也不还给九珀，再次试探。
“没.....没.....”
九珀面无表情地回复道。
“可是你满脸都写着生气两字哎？傻丫头，我可还没教你说过谎呢。”
男孩把女孩手里的书全部拿过来抱在怀里，无奈地说。
“走吧，我这次回来可是带了好吃的呢！”
“哦......”
两道小小的身影缓缓离开了这处巷子。
如同琥珀中的蚊虫一般被定格在空气中的几人下一刻便缓缓化作一滩墨水，下次大雨会洗去这几滩墨迹，到时候这几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证明也会被彻底洗去。
其实男孩说不上对九珀是好还是坏，说他坏吧，他捡回了九珀还顺手灭了差点吃掉她的那一户人家。
说他好吧，他却经常丢下人家，留下一大堆钱财后就消失不见，哪怕小姑娘只有几岁。
但奇怪的是，九珀却坚强地活了下来，换作其他孩子被男孩这样放养早就放养死了。
但九珀不知道她的身世，如果知道的话，或许她会更讨厌天天见到男孩。
九珀自己在城内置办了套院子，院子不大，却透着一股清幽的古意。
院中还有一株古槐，不知道存在了多少的岁月。
“你还会自己买院子？”
这下轮到男孩震惊了，他有想过九珀是住在客栈里或者给钱让一户人家暂时招待一下她。
没想到人家小姑娘却是直接自己买了个“家”。
“不......不.....喜......人.....多.....的.....地方.....”
九珀将书放在树下的石桌上，上面还摆着一套茶具。
男孩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地坐了下来，手从身后绕了一圈，再次放到石桌上，手心里多了份用油纸包起来的糕点。
九珀见状眼睛微微发亮，但又不主动伸手去打开。
男孩轻叹一声，解开油纸上的红线，把里面各种奇形怪状的糕点摆了出来。
“吃吧。”
他撑着脸，却没有丝毫开动的意思。
“你.....不.....吃...么？”
九珀问。
“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能暂时压制你体内那狂暴的血脉，你想必也感受到了吧，那股至高至强力量。”
男孩说。
“嗯.....它每天都在和我说话.....”
九珀轻轻咬了口灰色的糕点，说。
男孩眼神骤然锋利起来。
整片院落的时空骤然凝固。
男孩眼底亮起那抹尊崇的赤金色，一眨不眨地盯着九珀娇小的身子。
他的目光穿透了华丽舒适的灰白锦服，穿过九珀娇嫩的肌肤，直射到纤细血管内那些正在平缓流动却带出细微低鸣的血液。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起来，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
也是啊，凡人之躯怎么可能承受她的权与力呢。
“你....怎....怎么....了？”
九珀歪歪头，看着走神的男孩说。
男孩抿了抿嘴，说：“她和你说什么都不要答应，也不要听她的鬼话，不要随便使用那些力量，你.....你......”
他有些烦躁起来，大抵是捡回来的宝物却无法使用，还要他费心尽力去修复的烦躁。
九珀感知到男孩的心情不好，也不吃了，放下了糕点。
她看着男孩的眼睛，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听......你......的.......”
男孩愣了愣，旋即那股躁郁之气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眼底的赤金色缓缓敛去，鼻音重重地回了个嗯嗯后，把糕点塞进了女孩手里。
同时他站起身来，在心底幽幽一叹。
其实刚刚他是想过要放弃女孩的，毕竟那股力量会毁了她，或许早点结束她这错误的一生才是正确的。
心早已冷硬如铁，万事万物只计得失的他看着这家伙费力的一句“我.....会.....听.....你......的.....”，没由来心软了下来。
她从小就说话不清楚，男孩知道那是因为她的血统原因，如果不是他刻在她体内的炼金法阵，或许女孩开口就是龙文。
即使如此在女孩第一次能清晰地吐出“你”这个字时，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还是崩出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可是你现在能吐字清晰，连贯地说出那句话来。
想必......
唉.....
他今天叹气的次数超过了以往几年加起来的总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