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捂住了对方的嘴。
还好,周围的人们只将这当作醉汉的呓语,并没有在意。
古格斯脸上浮现出笑意,他趴在木桌上,继续说道:
“小安德烈,我,我已经找到方向了,那些星陨者!他们是未被发现的宝库,他们的脑子里,有揭示社会本质的知识”
“我,我已经把那些东西放到手稿里了.“
一年匆匆而过,北方荒原上的积雪消融数月,又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再度堆积起来。
然而这里的人们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马特拉大农田规模化发展,帝国农务官们带领骷髅军团夜夜劳作,到后来甚至开上了联合收割机。
法术、设备与劳动力的有机结合,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产力进步。
于是,在九月的那场史无前例的丰收后,无情的北风并未带来饥荒,人们都能以正常的价格购买到粮食,再不济也能吃到食品加工厂的廉价罐头。
根据帝国官方统计,这是安泽塔上千年来,第一个几乎没有人饿死的冬天。
而由于帝国轻工业的发展,廉价而保暖的棉衣成为了人们的标配,他们不用再围坐于火炉前瑟瑟发抖,而是能穿上外衣出门工作。
这也是安泽塔第一个冻死的人数少于五百人的冬天。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美好,但美好之下,也隐藏着不少血泪。
变化最大的,是城市。
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形成冷冰冰的钢铁森林,而新式的建筑出现在城内,大量人口涌入各个城市。
他们基本都成为了勤勤恳恳的工人,成为城市工业发展的一颗颗螺丝钉,抑或是——燃料与耗材。
尽管帝国的规章已经对工人有最基本的保障,但据帝国官方不完全统计,还是有上万人因为非自然死亡——他们大多死在工厂里,只是这些资料被隐藏起来,外界无法看到。
帝国对伊斯达利亚、北风堡等重要城市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但在原北地王国的各个偏僻城市里,管理力度就要弱得多了。
更何况彼时帝国的各项规章制度并不完善。
于是,各种阴暗与乱象也就由此滋生。
在帝国刚刚征服北地后。龙血贵族、新兴商人们跟随着官方号召发展工业的浪潮,在各个城市中投资兴建工厂。
而在《帝国劳工法》颁布前夕,各种章程尚未完善。
由于蒸汽机和纺织机器的广泛使用,纱厂工作不仅很容易学会,而且只需要很少的体力。于是,工厂主们大批雇用妇女,尤其是儿童。
工厂主喜欢儿童最主要的原因是儿童的软弱和温顺,而成年人往往不愿轻易屈从。同时,童工的工钱非常低,不及成年人的三分之一。
为了最大限度地获得利润,机器24小时不停运转,工人们的工作也要夜以继日地连续进行。
他们轮班休息。这种情况下,工伤事故成为家常便饭——手指被皮带轧断,就是四肢被齿轮碾碎等事情常有发生。
但当工人们寻求补偿时,面对力量与权势并存的龙血贵族,他们连提出申诉的胆量都没有。
这些廉价的日用品大批量生产,这些产品大部分通过帝国南大陆公司售往法德兰地区,但也有一部分售卖到本土。
但仅仅是这点零头,便将原先的市场无情地碾过,北地曾经的手工作坊、手工工场纷纷宣告破产。
家族代代传承的手艺人们纷纷宣告破产,他们的店铺也被工厂主们收购,最终也只能进入工厂,成为工业发展的燃料。
随着奴隶制的瓦解,人们的确自由了,但无形的锁链却逐渐缠绕在他们身上。
有压迫,就有人反抗。
在工业发展的狂潮下,位于帝国东北边境的罗斯汀城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起义,工人们砸碎了机器,逃出了城外。
紧随其后,又发生几起零星的反抗事件,但都被无情镇压。
直到此刻,帝国官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作为首席大臣的朗普更是震怒不已,发表了影响深远的《警惕野蛮式发展》声明。
他并不是因为同情工人而感到震怒,而是因为这有损于帝国发展——更重要的是违背了凯修斯的旨意。
于是,在法务部的日夜工作下,《帝国工人法》、《学徒健康与道德法》等相关法律法规接连颁布。
帝国司法巡查队也在各个城市巡检,将不少人送入监狱,甚至将那些过分压迫导致暴乱的“新贵”拉上了断头台。
这次事件与上次的《帝国公司法》的执行被人们合称为“大清理运动”,而这也在人们的心中烙下帝国律法不容亵渎的印记。
也许它并不神圣,但那明晃晃的、滴着血的铡刀证明它的确不可轻犯。
不过纺纱、陶瓷、皮革加工等轻工业并非帝国发展最为迅速的产业,能够给帝国带来最大利益的产业只有一个——军工业!
南方的“三皇战争”愈演愈烈,数百万人被残酷的战场嚼碎,神裔、传奇法师、构装魔像等曾经的法德兰力量在大陆上肆意破坏。
这对于当地的民众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
可是越是如此,帝国的军备就越是好卖,帝国南大陆公司的生意就越好,而背后的集团也能获得更多的利润。
到后来,人们开始期待战争,盼望着战争更加暴裂,甚至主动去挑起战争——这才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金币。
一头可怕的怪兽在血与火的滋养下,逐渐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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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南线无战事
大地千疮百孔,到处都是炮弹将地面炸得坑坑洼洼,工兵挖掘的战壕像是一道道深刻的疤痕。
“轰!”
炮弹落到人群旁,飞扬的尘土中夹杂着弹片,又是几具灰头土脸的躯体倒在地上。
“啊,是炮击!”
伴随着短促的呼喊声,所有的士兵都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本能地扑倒在战壕中。
没有养成这种习惯的人——要么是刚从各地拉过来的新兵,要么是被炸成焦块的死人。
“轰!轰!轰!”
果然,炮弹如同雨点般落下,在他们周围一次次炸开。
除了一个被炮弹击中后脑勺开瓢的倒楣蛋,其他人都几乎毫发无损。
“停了!”
“炮击停下了!”
“该死的卡山德人,他们都该下地狱!”
有人哀嚎着叫道,他被捂着被炮弹削去的腿,在堑壕中打滚。
这里没有医生、没有消毒手段,在前线战场上受到这样严重的伤,基本就宣告了死亡。
“可怜的布萨!”
老兵以一种习惯的口气叹息道,虽说他是“老兵”,却也只有二十多岁——但这并不妨碍那些年纪比他还大的人也称呼他为“老兵”。
原因很简单,他是这个战场上活得最久的,已经在这片阵地上呆了五个多月。
而在此期间,他的战友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当然,老兵也曾有自己的名字——鲍尔·斯坦顿,但大家还是习惯于叫他老兵。
“好疼啊!”
“该死的,原来断腿的感觉是这样的,这他妈比下地狱还难受!”
“老兵”
布萨还在躺在地上哀嚎,他看向鲍尔,疼得被泪水模糊的眼中透出一种复杂的目光。
鲍尔能看出其中的意味——那是恳求。
布萨不想活了。
顿时,周围的士兵们都安静下来,他们将犹豫的目光聚焦在鲍尔身上,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决断。
“他妈的。”
鲍尔啐了一口。
他娴熟地给步枪上膛,几步走上前去,用枪口抵住布萨的太阳穴。
“愿你在阿曼纳塔的神国里永生。”
“谢谢。”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脑浆和血液横飞。
布萨是个商贩,他全家都是阿曼纳塔的虔诚信徒,他平日里甚至很少骂人,他在三个月前被威尔汉姆的征召令拉上战场。
他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破口大骂、说尽了一生的脏话,并在五秒钟前由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布萨是第二批战友里活得最久的人了,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运气不太好。”
鲍尔这样想道。
他转过身来,神情平静,但握着枪的手有些颤抖。
“走吧,虽然他们已经进行过一次炮击,但战场上瞬息万变,谁能猜到会发生什么呢?”
“就像.这个被弹片削短腿的倒霉蛋。”
剩下的十几位士兵继续前进着,那些久经生死的老兵并不在意,但那几位新兵却亲眼见证了朝夕相处的战友死亡,并为此感到恐惧。
生命,在这个战场上太过廉价了。
不知为何,周遭的空气变得凝滞起来,仿佛被浸在一碗粘稠的血液里。
很快,走过那无比熟悉的、到处是尸体的沟壑,士兵们终于抵达了安全区域。
突然,有人问道:“老兵,有烟吗?”
“滚蛋,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么几包,自己都不够使的,你们要是想要,自己去摸摸那些尸体的口袋。”
鲍尔面色不善地骂道。
他摆摆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纸盒,视若珍宝地捏在手中。
周遭的士兵们顿时用渴望的眼神看过来。
“嚯!帝国制造!”
“老兵,你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呢!”
纸盒的包装上有竖瞳与火焰的图案,还印着模糊的“帝国制造”的字样。
鲍尔手上的步枪的木制枪柄上也有这样的印记。
士兵们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来自哪里,也并不在意其含义——他们只知道印有这种印记的香烟最带劲、最好抽。
他们知道:若是鲍尔不想分烟,他是不会将这视若珍宝的东西拿出来的。
士兵们一拥而上,笑嘻嘻地凑上来,一只只粗糙的手掌伸过来,将先前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一边去,一个人拿一根——这是看在布萨的面子上。”
“我还没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