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纳德司祭,他缓缓点了点头,说道:
“我批准你的申请,但我只能给你二十天的假期。在十月到来之前,你就必须回来。”
这是里奥纳德破例的许可,也是他对罗修冒险的底线。
……
拿着里奥纳德签章的申请,罗修于是离开了教堂。
二十天的假期……这应该足够了。
罗修心想。
在敌人真正对他采取行动之前,先一步离开教会、离开锡纳城,是相对正确的选择。
这能让敌人,无法真正确认到罗修的真实身份,并能将风险转移到松原主城去,而不会在锡纳城中,成为自己的掣肘。
一边这样想着,罗修已走出教会的街区,走到凯旋广场、并回到了白羚旅馆之中。
迅速收拾一番要带走的行李后,罗修来到前台,向值台的看板少女预付了之后一个月的租金。
在这之后,他并没有去找安东尼、帕米埃他们道别,而是只带着茵蒂斯一个人,就这样默然从锡纳城离开,踏上了前往松原主城的路程。
……
漆黑公国,边陲。
法夫纳城,地底深处的血窟之中。
此时此刻,血祭之主还沉溺于失败中,心情低落。
无法将“双面人偶”失而复得,这对血祭之主而言,是相当沉重的打击。
这意味着,他无法在下一次受“反噬”之时,通过双面人偶,来降低自己所受到的痛苦,他将再次直面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狱。
一次、两次尚可忍受,但长此以往下来,血祭之主明白,自己迟早会有失控的一天,肉身将完全凌驾于灵魂之上,成为他畸形灵魂囚笼的怪物。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
血祭之主,他忽然收到了、来自“执刑官”柯罗斯的灵性传导。
“……”
血祭之主沉默了一会,连通了柯罗斯的灵性。
“——‘血祭之主’!”
柯罗斯尖锐的声音,顿时如炸雷般,在血祭之主的耳畔响起。
“因为你的‘计划’,‘黄昏’将被无限期延迟了,甚至原初教派的‘祖灵主教’,也付出了死亡的代价。”
“你真应该好好反省,血祭之主。这次的失败,你便是最主要的败因!”
“……”
血祭之主,他默默忍受着柯罗斯劈头盖脸的痛骂,并没有任何回应。
等“执刑官”柯罗斯的训斥停下以后,血祭之主才终于沉声说道:
“我承认,这的确算是我的失误。”
“……但是,您的爪牙可没有任何损伤,有的,仅仅只是我们‘荆棘之血’的全军覆没,与‘原初教派’一位主教的殒命。”
“不过……难道您真的天真地以为,教国那边的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吗?他们一位主教的死,对我们来说,难道还算不上是收获?”
“……呵。”
“执刑官”柯罗斯,他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就权当是这样好了。”
“不过……我这一次找你,也并不单纯是为了问责。这应该是法夫纳的工作,而不该是我的。”
“……那您是为了什么?”血祭之主,他以疑惑的口吻问道。
“其实,我还一直记得,你之前曾说过的事情。”
柯罗斯一声轻笑,紧接着说道:“锡纳城炼金院,他们的‘通识者’洛克兰,我已经替你解决了。”
“希望你是个聪明人,血祭之主,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
当柯罗斯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肉眼可见地,就在血祭之主的周围,空气似乎忽然扭曲了一下,形成了轻微紊乱的波纹。
“柯罗斯大人。”血祭之主作出疑惑的语气,佯问道:“所以,您想说什么?”
“我没有想到,血祭之主……你所想从那个洛克兰身上索回的,竟然是这样的东西。”柯罗斯戏谑地说道。
“……”血祭之主沉默,但很快地,他便忽然开口说道:“您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柯罗斯回答。
“血祭之主,我要你答应我几个条件。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我会将那个东西原封不动还给你的。”
“……您说吧。”血祭之主不露声色地回答道。
见血祭之主表现出顺从的态度,柯罗斯很是满意。
他于是,向血祭之主抛出了他的条件:
“首先,血祭之主。我希望你背离法夫纳,改为真正追随于我。”
“……”
“……可以。”血祭之主点头答应。
“其次,两日之内,我要得到所有、你们荆棘之血和炼金院的洛克兰、产生冲突的细节情报。”
“……我尽量满足你。”血祭之主语气含糊。
“其三,这也是最后的要求。”
柯罗斯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我希望你告诉我,关于你秘藏的这件东西,它的正确使用方式到底是什么。”
“……”
这一次,血祭之主忽然长久地沉默了。
他和柯罗斯之间的对谈,陷入了诡异的停滞。
“……可以。”
直到血祭之主,他率先打破了静默,对柯罗斯说道:
“等一切结束,我就会告诉您,您所想知道的所有。”
“很好。”柯罗斯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认知,血祭之主。”
柯罗斯微笑着说道,“希望你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这些话。”
——呲啦。
血祭之主,他忽然感觉到,与“执刑官”柯罗斯之间的灵性传导,出现了一丝紊乱。
随后,他便不再能感受到柯罗斯的气息,那位“执刑官”大人,单方面掐断了链路。
“……呵。”
“原来,‘双面人偶’是来到了柯罗斯的手上。”
血祭之主,他忽然轻蔑地笑了一下。
“柯罗斯啊……你怎么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血祭之主的灵性陡然高涨,向外散发出一阵又一阵阴冷而血腥的气息。
“你就好好保管那件神物吧,柯罗斯。”
“谢谢你,竟然告诉了我这些……”
“等一切结束后,我便会亲自杀死你,取回我的人偶……”
“……”
……
松原领境内,一处隐匿的营地之中。
“有些意外啊,血祭之主……”
“执刑官”柯罗斯,他正翻看着手中的手札,脸上浮现出阴婺的笑容。
虽然柯罗斯并不知道,这份手札具体记载了什么,但他依然能清楚地感受到,从那上面散发出的、一阵又一阵“禁忌”的气息。
那绝对是、相当危险的东西。
而在柯罗斯的认知里,这份禁忌,无疑也是一份、可以利用的力量。
“只是,这是【智识】的产物,而且残缺了很大一部分……”
柯罗斯呢喃着,他手指同时轻轻摩挲着手札的纸页,思绪飘向了天外。
他每每触碰到手札的时候,便总是会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头疼。
这也让柯罗斯愈发笃定,这份手札一定藏有某种未知的禁忌力量。
“……”柯罗斯深度思考着这些。
他并不打算将手札的信息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智识】相关的人。
这是出于信任上的考量,而【智识】的超凡者更是无法信任——和他们执刑官有交集的【智识】信徒,那便是来自“隐匿全知者”的一群疯子,柯罗斯知道,他们就是彻头彻尾的、一群真正陷入癫狂之境的疯徒。
既然血祭之主藏了它这么久,他就应该会知道,非【智识】的超凡者,应如何使用它的正确方式。
柯罗斯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所以,先从血祭之主这边敲打,便是柯罗斯迈出的第一步。
这是一份赤裸裸的威胁,也是一根橄榄枝。或许,柯罗斯还可以通过“血祭之主”这边,将那位“首席执行官”法夫纳杀死,从而取代掉他的位置。
甚至,如果血祭之主告诉了他,这份手札中真正记载的这些内容。
柯罗斯知道,自己实际也并不会将手札交还给他——他对血祭之主有着完全的优势,他才是牵着血祭之主鼻子走的那个人。
无论怎样,对柯罗斯来说,他都能拿到一份不小的利益。
柯罗斯这样想着。
只是,如今的一个问题便在于——
这份手札,它是残缺的!
残缺的手札,那可能是血祭之主、或是洛克兰还藏着另一半……他们也知道这份手札的价值,因此,这也是某种保险的方式。
但之前的时候,柯罗斯并没有向血祭之主透露这些。
而从血祭之主的反应上来看,他似乎也并不知道,这份手札“残缺”的事。
那就是洛克兰,他将手札的一部分藏了起来……
柯罗斯眼神闪烁,在脑海中进行着他的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