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道不正,则劝君正。
但是...
“一个劝字,就真能让君道归正,四海归平?”
许临渊一挑眉。
“...”
孔丘则不答。
即便孔丘只有八岁,也自然明白其中的不现实。
而见得此景,许临渊也是暗暗点头。
随后,他又是说道。
“我且再问你——若有一个仙种神裔生下子嗣,却因变故流落民间。”
“那么这个子嗣,是否是仙种神裔?”
听得此问,孔丘的回答毫不犹豫。
“自然是!”
仙种神裔乃血缘所定。
即便是流落民间,血缘却不变。
自然是仙种神裔。
“那若是这位仙种神裔子嗣不知自己身份,在民间与农妇成婚生子。”
“那么待得来日,其身份为人所知之时...又当何如?”
此话一出,孔丘也是瞳孔一缩。
其小小的眉头紧蹙起来。
仙种神裔子嗣,不知自己身份...与农妇生子?
接下来应当如何去办?
熟知礼教的孔丘,自然是瞬间想到了结果。
去母留子。
“农妇乃民,与仙种神裔不可配之...当杀之!”
“其子若论血缘,却是仙种神裔...这...”
孔丘瞬间意识到了。
这明显是不合理的——至少孔丘的良知,无法接受!
“所谓周礼,不过只是一套‘阐礼教,存天理,灭人欲’的歪理而已。”
而许临渊,则是最终做出定论。
周礼脱胎于阐教的教义。
而元始天尊‘阐释天地理,规万物方圆’的圣人之道肯定是没有错的。
每一位圣人的道路,都是完美的——这也是他们可以成圣的缘由所在。
而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的道统争锋。
其关键也不是‘谁错’,而是‘谁更正确’。
也正因单凭口舌,争论不出结果。
大教争锋本身,便是以人间为棋子进行争锋。
胜者,便是更正确的那个。
但是,圣人之道没有错。
却不代表周礼没有错。
因为圣人可以践行自己的道理,但凡人却未必可以。
所谓周礼,虽然脱胎于阐教教义。
但到了人间,却不过是变成了设下无数条条框框,束缚人欲思想的歪理罢了。
其确实可以维持邦周的稳固。
事实上,若没有许临渊的话——邦周的存续,足足会持续八百年。
乃是诸多人朝之中,最久的。
阐教也因此可以能够享受更久的人朝气运。
但相对应的...
但一旦邦周的矛盾积压到了极致,到了礼崩乐坏的时候。
一切也会比此前封神量劫时,来得更加不可挽回。
毕竟封神量劫,只是那纣王一个人在压迫百姓。
但邦周,却是每一个诸侯国的所谓仙种神裔都在借助周礼之名压迫百姓。
当然,这些都不是许临渊现在需要考虑的。
他只是默默看着面前的孔丘。
而他的那三位弟子,包括此前正在打盹的渊灵,同样也都看着孔丘。
他们都知道,这个凡人便是自家老师设下这么大阵仗所等的那个人。
直到良久之后,孔丘的心中却依旧满是挣扎。
以他的脾性,不会去为了颜面掩盖自己的疑惑。
听到许临渊的话之后。
他虽然还是认可周礼所阐述的那个‘人人有礼,事事有序’的世界。
但是却也隐隐认可了——正如他祖父伯夏所言,周礼似乎...确实存在问题。
所以...
“请先生教我,如何才是正确的道路?”
他对着许临渊躬身一礼。
“正确的道路,我如何能教你?”
许临渊却是笑道。
一边说着,他也是将手轻轻一挥。
下一刻,孔丘便是发现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虚幻的门扉。
门扉另一头,是一座浩大的阁楼。
阁楼之中,有着无数数也数不清的浩瀚藏书。
随后,他便是听得许临渊轻声道:“若你愿意,以后每日便来此听讲。”
“听讲之后,再去这阁楼里寻几本书册看完。”
一边说着,他也是一边递上一把刻刀。
“读完一本,便以此刻刀记录以此。”
孔丘闻言,再问道:“看完所有书册,我便可寻得答案?”
而许临渊闻言,却是笑了笑:“我可答不得你——你得自己去看。”
说罢之后,许临渊却似乎是想起什么一般笑了笑。
“对了,吾俗名姓许。”
他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旁的三位弟子。
“这三人是我弟子,唤作太曦,玄螭,琉璃——你既要在我这里求学,自当唤他们一声师兄师姐。”
“是,许师!”
于是孔丘轻轻点头.
94.万里独行求天命,金灵云霄拜瑶池!
若是寻常人,对于许临渊的话多半是不会应允的。
一个一看就不对劲,诸多山间妖怪聚集的地方。
每日去听课看书?
这岂不是置自己生命于不顾?
但是很显然,孔丘不是寻常人。
他回返府邸之后,没有将今日山间所发生之事告诉任何人。
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去,他就去不成那荒山了。
所以他回返府邸之后只是默默看书。
随后从第二日开始,便是在每个傍晚都会~出城前往荒山。
当然对外所言。则是‘-外出求学’。
伯夏对此也并不在意——在这个时代,孔子这般的孩子在城市周遭寻贤人求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于是无论寒暑,不顾晴雨。
孔子每日都会去那荒山听课,每次都会来到那个仙境一般的草堂。
他逐渐与那三位师兄师姐变得熟稔,连带着那伴读的小女孩‘渊灵’也与他相熟。
草堂的那些精怪们,也时常与他分享一些山间好吃的水果。
甚至那些小狐狸们,还很喜欢拖着他去那发散阴阳二气的泉水之中玩耍。
只不过每一次,都会被玄螭酷着一张小脸赶跑。
不得不说。
这些其实都是悖越礼法的举动。
士大夫之孙,自然应当循规蹈矩。
遵循贵族之礼,乘车架辇而出。
哪里能与山间野狐玩耍?
但是孔丘在随它们玩耍之时,却只觉得心中喜悦。
他于是自然更加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