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见得如此光怪陆离之景,尤其是方才那青年的话。
孔丘却又哪里挪得动脚步。
“礼法之本质...倒要听听,他要如何讲?”
于是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孔丘悄悄接近了那草堂。
而接近之时,他却是发现一只小赤狐似乎是注意到了他。
惊讶地瞪大了一双狐眼。
随后观察了他一下之后,竟是默默给他让开了一个位置。
760 “...”
孔丘见状,也是一愣。
片刻之后,见得所有或人或妖都已入座。
孔丘才连忙对那只小狐狸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随后在那空地之上入座。
然后,他便听得那青年开始讲课。
“自邦周之后,世人皆传周礼。”
“今日我要与你们讲的,却正是那周礼——琉璃,你可知周礼为何?”
那青年先是笑着问道。
而被他点名的,却似乎是那披着银色狐裘的少女。
她优雅起身,说道:“老师,我听祖父曾言过。”
“那周礼乃周公旦所定,乃阐释诸礼之道。”
“其立六典,乃正百官,纪万民,平邦国,刑暴乱,治神人,时地利。”
她侃侃而谈,听得孔丘忍不住一阵点头。
正是如此。
礼法之说,在他看来正是如此完美。
一切万物规则皆随礼法统帅,清清楚楚又严丝合缝。
如此之法,岂非完美?
一边说着,他心中也是暗暗揣测这少女口中的祖父是哪位大贤。
但是下一刻,他就听得那青年笑道。
“琉璃你所言无差,却也相差远矣。”
“我今日要讲,也正是这个——因为那周公所定之礼教,听来似乎严丝合缝。”
“但实际上,却是狗屁不通!”
他此话一出,孔丘心中自然瞬间生出一阵怒意!
此人怎能如此诽谤周礼?
但紧随其后,他便是听得那青年继续道。
“周礼所循之法,听来自然无差。”
他声音平淡,却掷地有声。
“天子,诸侯,卿,大夫,百姓各在其位。”
“人人遵礼,自然天下大同。”
许临渊说得这里。
孔丘却也是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先生既知周礼,此前却为何口出辱没之语?”
他大声斥责,显然对于许临渊此前所说的‘狗屁不通’极为不满。
而听闻他的话之后,许临渊却是丝毫不怒。
他自然早知道孔丘的到来。
他也早猜得到,此时孔丘心中的不忿。
他甚至一点都不惊讶。(dbec)
因为他很清楚,若是没有他这个穿越者的到来。
那么原本历史轨迹的孔丘,确实是遵礼的——或者说,他应该会投入阐教门下。
其一生都是在执着于完善周礼,其所创之学问令邦周进入另一个全新时代。
这也是许临渊要专门设下这间草堂的原因。
他需要真正让孔丘认清,周礼那巨大的缺陷。
唯有如此,才能让孔丘成为他所想要看到的那个圣贤。
“孔丘,我且问你——邦周之礼法,以何为基?”
他直接开口,说出了孔丘的名字。
但他虽然是如此问。
却没等待孔丘回答,便是自顾自地说道。
“自然是宗法血缘。”
“天子尊,臣民为卑。”
“兄尊,父为卑。”
“士大夫尊,百姓为卑。”
“天子与诸侯的仙种神裔们司掌一切,管理一切。”
“卿与士大夫为仙种神裔们谋划。”
“百姓则只需种地劳作,提供赋税资粮。”
“卑者对尊者言语,乃至于正面相看便是无礼。”
“对无礼者,尊者有司掌生杀之权。”
没错,这便是周礼之基础。
以血缘作为基础,设下无数阶层。
每一个阶层都自有尊卑高下,远近亲疏。
每一个阶层,都有无比严苛的限制。
从礼仪、居室、服饰、用具等方方面面。
一旦逾越丝毫,便是无礼。
无礼者,便可杀之。
孔丘听完,没有反驳。
这正是他推崇周礼的原因——万事万物,都有一个明确的法度规矩。
但是接下来,他便听到了许临渊那轻声却振聋发聩的询问。
“孔丘,我且问你。”
“平民百姓,莫非皆猪羊?”
“孔丘,我再问你。”
“仙种神裔,难道皆圣贤?”
他此话一出。
孔丘,瞬间就呆住了。
他何等聪慧。
此时自然能瞬间意识到许临渊这问题的含义。
所以这个问题,在他听来近乎于振聋发聩!
可不是么?
第一个问题,平民百姓只需要生产,提供缴纳粮食。
不得对公卿,士大夫亦或者仙种神裔有丝毫冒犯。
否则,便是无礼。
但如此以来
岂不就真如同那猪羊一般?
被养在圈内,一旦招惹了主人不满,便被杀死。
而这些‘猪羊’们每年缴纳的粮食,不就是他们的血肉么?
而第二个问题,则更加血淋淋的指出最大的问题所在。
仙种神裔,难道就皆是圣贤?
当然不是!
远的不说,就数十年前的那位庆父岂不就是一个例子?
仙种神裔,自然也并非都是圣贤。
那么...
“百姓无礼,仙种神裔随意可惩戒杀之。”
“仙种神裔若无礼,百姓何如?”
许临渊此话问出,孔丘自然知道答案。
仙种神裔乃最殊胜尊贵之身。
故而,无人可惩戒他们的无礼。
所以...
“国家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直到那位仙种神裔死去。”
孔丘喃喃自语。
这道理不难明白。
但随后,他却是又挣扎起来。
“不...不对,若是仙种神裔不正。”
“那么自然会有大贤去劝解,让他重归正途。”
他神色纠结,如此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