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灾无害的一年,让农户们脸上都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一早,村里的农户们结伴去田里收取努力一年的丰硕成果。
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右岁,满脸粗糙,一身短打的农户边忙,边回头看看地头处正在篮子里酣睡的儿子,满脸的汗水也止不住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欢喜和满足。
突然。
农户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赶忙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附近不远处几个听见声音的农户纷纷抬头四处张望。
果然。
农田不远处的树林里冒起了滚滚浓烟,火苗蹿起老高,已经超过树梢。
众人连忙奔向地头,提起从家里带来解渴的水桶就往起火的树林狂奔。
毕竟如果不救的话,火势蔓延开来,农田里的庄稼也会殃之池鱼。
只是火势太大,农户们手里的水根本杯水车薪,没有一点作用。
无奈之下,只能退出去,眼看着大火越烧越旺。
看着火势朝着农田逼近,农户们脸上都透露着绝望。
……
午后。
唐久正在房间批阅手下呈上来的各镇卷宗。
一个锦衣卫校尉忽然快步走进,双手抱拳躬身道:“大人,北安知县求见!”
“知县?”
唐久抬头,放下毛笔,略一沉吟,道:“让他进来吧。”
卫所外,一个身材消瘦,身穿七品官服的中年正在焦急踱步。
秋日凉爽,此刻却是满头大汗,就连官服都被打透。
一边踱步,一边连连望向卫所大门。
“知县大人,总旗大人请您入内。”锦衣卫校尉打开大门,向中年知县说道。
知县顾不得谦让,快步走进大门,然后越过庭院,院中不少往日让人心惧的锦衣卫,也全然当做没看见,直直的闯进正堂。
“唐大人,天要塌了!”满脸焦急之色的知县还没入正堂就向唐久急切喊道:“去府城参加秋试的秀才学子在城南官道上被贼人杀害,还放火烧了山!”
唐久闻言也是大吃一惊。身体瞬间直立而起,太师椅都被身体带倒在地上。
“什么?”唐久又惊又怒。
屠杀赶考学子,这可是要直达天听呈报给皇帝的。
大虞朝以武立国,就算普通百姓也能耍上两手王八拳。可是武道昌盛,文道自然也就势微。
可是治国不是有武力就可以的,还需要文治。
所以朝廷一直以来对文人学子都以宽厚待之。
通过县试的秀才已经可以见知县不拜,地位可见一斑。
府试每三年一次各县都会派遣衙役捕快护送,就算是土匪遇见也要乖乖放行,更有甚者还会护送,就怕在自己地盘出了意外被朝廷追责,派遣大军围剿。
现在居然有人犯下如此滔天祸事,难怪知县会如此慌张。
毕竟此事发生在北安县,知县看护不力,乌纱帽肯定是保不住了,一旦事情没有查清,人头落地也是难免的。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现在情况怎么样?”唐久越过案台,边走边向知县问道。
知县道:“两…两个时辰前的事,案发当时有农户在附近农忙,发现树林起火扑不灭,就向县衙求援。”
“原本下官以为只是普通的走水,就安排杂役和附近里正去救火,谁知道把火扑灭以后,在树林里发现十七具被烧焦的尸体,查验过后发现正是七名学子和十个下官派出护送的衙役。”
知县唯唯诺诺的站在唐久身后,按品级来说,唐久和知县都是正七品官职,知县不需要自称下官。
只是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历来见官大一级,还设有诏狱,可以不经官府缉捕犯人。
要是被锦衣卫盯上,直接抓到诏狱,到时候没有罪也变成有罪了。
这样的人,谁不惧怕!
更不要说,现在自己乌纱帽难保,能不能保住性命,还要看这位年轻的锦衣卫总旗的了。
“来人,响鼓!备马!”唐久听完没在理会知县,而是大声喊道。
十几息的时间,唐久身前已经聚齐了数十名壮汉。
唐久看着人数已经到齐,大手一挥:“出发!”
数十锦衣卫哄然应诺。
门外已经有力士牵着马匹等候,唐久蹬上一匹白色高头大马,然后接过力士递来的马鞭,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唏律律~”
白马嘶吼一声,顿时前蹄高高抬起,唐久拉住缰绳,然后双腿一夹。
白马前蹄落地向前狂奔。
后面数十锦衣卫也齐齐上马,跟在后面,只留下知县一人站在大街上,被飞起的尘土所笼罩。
就在尘土即将遮住知县的双眼时,那知县眼中惊恐之色已经不见,反而带有一丝寒光一闪而过。
随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惊恐,瞬息之间,眼色连变。
半个时辰后,骑在白马身上的唐久,遥遥看见一片被大火烧过的大树,只剩下焦黑的树干还在,与身后的绿树葱葱形成鲜明的对比。
几十个衙役、捕快站在路边,身上的衣服满是灰尘,脸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
唐久驱马到了衙役旁边,然后一拉缰绳,停住马匹,一个跨步下马,干净利落。
身后一众下属也纷纷停住下马,动作一气呵成,精悍之气弥漫在周身。
一个身穿捕头衣袍的健硕中年人向前几步,然后恭敬道:“小人见过唐大人。”
“嗯。”唐久点了点头,面容冷峻,环顾着四周。
看着路边盖着白布的焦尸,唐久示意捕头掀开白布。
捕头会意,连忙快走几步,头下意识的向外偏去,然后两根手指小心的掀开白布,就向后急退。
第七章 被烧焦的尸体
唐久看了胆小的捕头一眼,就低头看向被烧焦的尸体。
那捕头被唐久满是平静的一眼,吓得当即瘫倒在地。
后面的秦毅一脚踢在捕头的肩膀,咒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真是丢人现眼!”
捕头被踢的滚了两个跟头,也不敢出声,只是连滚带爬的躲在远处。
秦毅递出一块白色绢丝手帕,唐久接过,掩住口鼻,手一抚飞鱼服下拜,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
“刀!”唐久忽然向后抬手。
秦毅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然后刀尖向内,刀柄放在唐久手中。
唐久接过匕首,撬开了焦尸的嘴,看着干净的口腔,若有所思。
随即站直身体,看向远处被大火波及的农田。
唐久语气冰冷道:“案发时附近的农户叫过来一个,本官有话要问。”
一个眼中泛着机灵之色的小捕快,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就已经跑了出去。
不一会,小捕快带着一个二十岁左右,满脸粗糙的农户跑了过来,道:“大人,小人已经把人带到。”
然后不等唐久回应,就恭敬的退到路边。
唐久瞄了一眼小捕快,难得的露出一抹赞赏之色,随即消失。
农户本就都是普通平民,胆子一般不大,锦衣卫又凶名在外。唐久不想因为自己语气过重,导致农户受到惊吓,语无伦次耽误时间。所以语气放缓,轻声问道:“本官问你,当时你可在附近?”
“回…回大人,小…小人当时就在旁边农忙,是第一个发现走水的,然后小人招呼同村的来灭火,就是火势太大,扑不灭,才去县衙求救的。”农户刚开始还有点结巴,后面顺畅了很多,然后又哭丧着脸道:“就是可惜小人忙了一年,好不容易要有收成了,却被这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农户说完,竟然哭出了声。毕竟辛苦了一整年,就靠这点粮食来维持下一年的生计,这下子全没了,越想哭的声音越大。
“别哭了,你们的损失本官给你们担了。”唐久制止了农户的哭泣,然后道:“你当时可曾听见有什么声音吗?比如哭喊或者求救。”
“并无。大人,小人离此处最近,只有不到百丈,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
“好,本官知道了。你回去吧,和村子里统计一下损失,然后到县里卫所来取钱。”唐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就让农户离开了。
一个锦衣卫小旗走过来道:“大人,这里已经被烧的一干二净,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对这个答案,唐久一点都不意外。凶手既然选择焚尸,那就证明凶手不想留下证据。
所以只能从尸体上寻找答案,刚才唐久扒开尸体的嘴,就是想看看到底是先杀人然后焚尸,还是死前焚尸的。
尸体口腔很干净,显然是死后焚烧的,不然的话,人死前一定会大喊呼叫,口腔内就会充斥燃烧的灰迹。
但是刚才问过那农户,距离不到百丈,没有听见任何死前呼救或者厮杀的声音,这很奇怪。
这样的话,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凶手或者说凶手们是高手,在学子和衙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杀了。
第二,就是中毒或者迷香一类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被杀。
不然的话,唐久暂时想不到还有别的解释了。
具体的要等尸体运回去,让仵作验尸才能知道答案。
想到此处,唐久摆了摆手,招呼秦毅过来,吩咐道:“把尸体运回卫所,让仵作验尸,尽快查清死因。”
秦毅道:“是,大人。”
秦毅转身冲着刚才那个机灵的小捕快说道:“你去找几个农夫,借几辆牛车马车,把尸体运回县城。”
小捕快闻言,一溜烟的跑了。
唐久则是转身对着还在浑身颤抖的捕头道:“此事锦衣卫接管了,你们回去吧。”
捕头好似得了圣旨一样,连滚带爬的招呼一众衙役、捕快。
就在捕头面露庆幸之色,以为此事和他再也没有干系的时候,就听见后面唐久语气冰冷的说道:“还有!本官以后不希望再再县城见到你!”
唐久对这种尸位素餐、胆小如鼠的人一向没有好感。作为一个捕头,好歹一个九品武者,见到尸体居然会吓成这样,真是丢人!
捕头脸色连变,刚升起的庆幸还没一刻,转瞬就又变得哭丧。
半个时辰后,唐久独自回到卫所内,走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案台边,提笔书写着什么。
不一会,唐久把写满字的纸轻轻抖了抖墨,装进两个信封,用火漆封装好。随后喊道:“来人!”
很快,一个力士躬身走进房间,单膝跪地道:“大人!”
“这有两封信。”唐久把信放在案台上,然后道:“你马上快马去一趟郡城,这两封信,一封送到郡城百户所,另外一封送到西门大街唐府,天黑之前务必送到。”
力士站起身,小心的拿起案台上的信,放入怀中,然后恭敬道:“是,大人,小人一定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