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朝,锦衣卫力士和校尉不一样。校尉是属于正式入职的官吏,而力士则属于奴仆,在锦衣卫养马、送信之类的。
就和衙门里衙役和捕快差不多。捕快是有月俸的,而衙役只能分一点粮食,免除徭役而已。
唐久坐在太师椅上,眼睛看着窗外,思绪缥缈。
凶手为什么杀赶考的学子?
为什么杀人之后焚尸?
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有太多的为什么让唐久暂时想不通了。
这种直达天听的案子,不管是谁,轻易都不会犯下这种事,除非涉及到自身的性命。
但是不管为什么,这种案子已经不是唐久这个锦衣卫总旗所能解决的。
不管能不能查到凶手,都要上面来主持大局,估计不只是百户,甚至连府城千户所、府衙都会派人下来。
唐久该做的就是在上面来人之前,把所有的证据和资料整理清楚,以备查阅。
至于在之前破案,唐久也没这个信心,府城和郡城距离北安县太近,最迟明日,就会有人到来,没有一点线索的情况下,一夜之间查清,指挥使来了也做不到!
第八章 郡城来人
清晨。
缕缕朝霞洒落在北安县,阵阵雾气升腾,绚烂多彩,仿佛给整个县城披上一层彩色纱衣。
县中百姓开始起来,为他们的生活忙碌着。
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们千百日如一,从来不曾更改的事。
这一夜,对他们来说很普通。
可对另外一些人而言,却并不一般。
本县赶考学子被人屠杀于官道之上,七名学子加十位护送衙役无一幸免。
唐久昨夜没有回家休息,而是留在卫所,一夜未睡。
亥时,仵作拿着验尸结果闯进他的房间,结果和唐久料想的差不多。
十七人中,有六名被一剑割喉,其余十一人均是遭受强劲掌力而亡。
凶手应是有两个人,武道修为最起码也有七品甚至六品,一个擅长快剑,另一个擅长刚猛掌法,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完成了杀戮。
然而唐久查阅了卫所所有的卷宗,近几十年来,北安县甚至武阳郡附近从来没记录过这样的两个人。
大虞朝,任何武者到一处定居,都要到锦衣卫报备,一来是以防以武为禁,二来则是随时等候朝廷的征召。
武者不善合击之术,但是修为高深,一旦朝廷有任何战事或者当地衙门有什么 棘手之事,当地锦衣卫实力不足,就会传信征召一些当地武者前来相助。当然,不会是免费的。
江湖武者历来向往快意恩仇,觉得朝廷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庙堂太远,远到管不到他们这些所谓的侠士、剑客。
但殊不知,朝廷,才是最大的江湖门派。
任你武功盖世、门下弟子无数,只要朝廷需要,那你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然大军前来,什么门派宿老、江湖大侠?统统镇压!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似烂陀寺这样的佛门圣地,和十三剑庄这样的剑道魁首之地,也只是因为足够老实低调而已。
盛世之下当然也掩盖不住犯罪,如田七之流,被朝廷通缉在册的要犯和邪教也不在少数。
普通江湖厮杀,朝廷并不介意,甚至还会派遣密碟从中挑拨,以便让朝廷更好的治理愈发繁盛的江湖武林。
锦衣卫卷宗就是记录当地在册的武者。
既然卷宗没有,那么凶手要不就是从别的地方流窜过来的,要不就是一直未显露身怀武功,没到锦衣卫登记造册。
如果是从别的地方流窜过来的,为什么要杀这些学子,这些人身上钱财很少,连赶考都是县衙资助。
肯定不是为了打劫钱财,不然的话,城南官道商队不少,钱财也更多,袭击商队才是更好的选择。
再说怎么也是六七品的高手,不会为了一点钱而杀一些学生啊。
朝堂之上那些儒家轻贵可都等着名留青史呢,如果知晓有后辈学子被屠杀,已经有腐儒撞死在朝堂柱子上,以求死谏。
这些人,就连锦衣卫都不愿意招惹,他们根本不贪污,不腐败,更不会结党营私,入朝堂只求一个千古留名。
动不动就死谏,动不动就往朝堂龙柱上撞。
据说大虞开国两百余年,朝堂龙柱已经换过数根,坊间传言就是被这帮人撞断的。
说句人憎狗嫌,一点都不为过。
可是没办法,朝廷还真就离不开这些人,总不能指望一群莽撞武夫去治理天下,管理税收吧。
如果不是外来武者作案,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隐藏在市井的武者作案。
忽然!
一个身材高大,体态修长,身着银色飞鱼服的黑脸大汉夺门而入。走进卫所正堂,端坐在主位。
唐久接到消息,匆忙赶来,身体前倾,双手握拳道:“属下唐久,参见百户大人。”
来人正是武阳郡锦衣卫百户斯辰,两年前就是他一封锦衣卫驾贴,压的青湖帮满门皆颤。
后来又做主把唐久收入锦衣卫当中。
斯辰看着眼前的英武少年,思绪万千,当年还是个纨绔子弟,看在唐青山的面子上才收下他进锦衣卫,没想到两年时间,就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
沉稳,干练。
这是他再见唐久的第一印象。
斯辰摆了摆手,一脸严肃道:“不必多礼,坐吧。”
斯辰指了指下首的椅子继续道:“本官昨夜收到你的传信,安排好百户所之事就赶来北安县,说说吧,有什么发现。”
“谢,大人。”唐久直身端坐在椅子上后,将昨夜验尸情况和自己的一些判断一一道来。
斯辰听完赞赏的看着唐久,然后眉头逐渐紧皱,好似在回想着什么。
“本官刚刚回想了一下,近年来未有六七品以上的快剑,刚猛掌力的人来武阳郡。”斯辰眉头舒缓开来,然后道:“你的判断不无道理。”
斯辰突然站直身子,道:“再带本官去一趟案发现场。”
唐久起身应诺:“是,大人。”
走出卫所大门,唐久看着外面站着数十身穿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牵马站在大街上,一个同样蓝色飞鱼服的精瘦锦衣卫总旗站在当前。
这个总旗唐久认识,是郡城直属于斯辰的两个总旗之一,名叫陈流明。是一个六品高手,虽说是总旗,但在郡城相当于副百户。一手快刀在郡城几乎无人能接得住。
郡城在北安县西边方向,所以斯辰他们来的时候,并未经过城南官道,所以到了这里,第一件事就是勘察现场,毕竟唐久资历尚浅,经验不足,万一有所疏漏,更加麻烦。
唐久接过力士递过来的马缰,翻身而上,一马当先。
斯辰和他带来的锦衣卫同样上马,动作整齐如一,马鞭一扬,朝唐久的方向奔驰。
很快,唐久带着斯辰赶马到了现场,然后下马把缰绳递给昨日留守的锦衣卫。
唐久昨日走之前,想来上面会有人再来勘察,怕现场被破坏,就留了一队人看守。
斯辰见状,看了唐久一眼,赞赏之色更加浓烈。
锦衣卫从来不缺高手,缺的是心思缜密,善于动脑的人。
第九章 奇怪的组合
斯辰看着眼前满目的疮痍,满脸怒气。
“什么人居然如此猖狂,竟然犯下如此滔天之事,真是反了天了。”
身后陈流明等郡城来的锦衣卫同样面色难看,大虞朝自立国以来,就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简直骇人听闻!
身后传来马蹄声,众人回头看去,原来是北安县知县骑马赶来,身后还有几个捕快,却没有昨天那个胆小的捕头。
知县赶至附近,笨拙的翻身下马,差一点被不老实的马匹晃倒,好在后面捕快搀扶得快,才免的出丑。
骑马对于知县这样的文人,属实太过为难,毕竟平常出行都是以官轿或者马车为主。
只是现在知县可不敢摆出县官大老爷的做派,眼看着自己脑袋都要搬家,哪还有心去想这些。
“下官见过诸位大人。”知县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道。
斯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皱眉指着前面的疮痍怒道:“这就是你治下的情况?”
知县哭丧着脸道:“下官失职,请大人责罚。”
按照大虞立法来说,锦衣卫是没权责罚一地主政官员的,通常都是由上一级的主政官员来评定考核政绩,然后再做升降。
但是锦衣卫属于特殊部门,有‘闻风上奏’的职权,还设有诏狱。独立于执法三司。
是悬在满朝上下的一把锋利的刀。
现在知县治下出了如此滔天的大案,知县只能尽量压低姿态,以求活命。
“哼!”斯辰冷哼一声,然后冷声道:“废物!”
唐久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也是暗道:“斯辰上来就以势压人,把所有罪责推到县衙这边,知县又无力反抗,只能忍受。看来这倾轧纷争不只是在那朝堂之上啊。”
不过唐久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么大的命案,总要有人出来背锅,不是你就是他,只能选择一个,或者大家一起,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知县就成了背锅的羔羊。
半个时辰后,经过仔细搜索,结果还是和昨天一样,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众人只能打道回府。
回到卫所后。
斯辰端坐在正堂主位,唐久和陈流明坐在下首。
知县已经被斯辰驱离,没有跟来卫所。
斯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道:“此事已经连夜传信于府城和京城,压肯定压不下来,目前最紧要的就是尽快抓到凶手。不然皇帝震怒治下,你我脖子上吃饭的家伙都要不保。”
“大人,属下已经连夜安排人搜查,但是估计不会有什么结果。”唐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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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现场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只有尸体上的伤痕可以判断出是武道高手所为,但是这样没有记录在册的人,潜藏起来,要找到难于登天。
“本官知道。”斯辰点头,顿了顿又道:“最迟午后,府城学政就会下来人,那帮子文人可不管有没有证据,他们只要结果。
所以不管有没有线索,都要尽快破案,就算最后一无所获,也要把凶手交出去,做成铁案,你们可明白?”
斯辰的语气森寒,神色中充满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唐久闻言心中一凛,想到了所谓的把凶手交出去,无非就是抓几个江湖中人,然后杀掉交差,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自己是冤枉的。
这让唐久想到了一句话:“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的冤屈有多重!”
唐久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陈流明,然后道:“是,大人。属下明白。”
“嗯。”斯辰的杀气稍缓,知道唐久听懂了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