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您的福。”
李淼懒洋洋地说道。
“滚起来!”
朱载吹胡子瞪眼。
“就不,我被您家祖宗打的遍体鳞伤,您这个当后辈的不但不弥补一下,还要赶我这个伤员起来说话。”
“你们老朱家苛待功臣真的是,啧啧啧,家学渊源。”
朱载抬手就要把腰间的玉佩扔过来。
“得得得,我起来就是。”
李淼挤兑了两句,一个闪身就到了桌边坐下,沏了一杯茶。
“怎么,指挥使,这么快就想好要谁的命了?”
“您发话,给我个名字,今晚我就把他摁死在粪坑里。”
李淼撸了撸袖子。
“不是此事。”
朱载坐下。
“方才黄锦来了,要请我入宫赴宴。”
“鸿门宴?”
李淼第一时间也是想的这个。
只能说这俩人共事二十几年,虽然一个是白纸扇一个是红棍双花,但思考问题的方式却早就变成了一般模样。
“不知道,方才套了两句,不只是我,顺天府内所有的宗室都去。”
“所以我要来问问你,你的身份确定没有暴露么?”
事关朱载的安危,李淼也收起了那副随意的态度,细细思索了一番,这才说道。
“您要说直接的那种,我敢肯定是没有。”
“但,线索其实有不少。”
“泰山派、泰安城、少林、苗疆,我都露过脸。要说最近与明教牵扯最深的,也非咱们锦衣卫莫属。”
“还有万天纵、卜磊和程元振的死,虽然做了些掩盖,也不敢说一定就没有破绽。”
“其实只看皇帝会不会往您和我身上想,眼下只是一时间没有人把这些东西串起来,灯下黑而已。”
李淼想了想,说道。
“我胜在没有来历,皇帝只能由结果倒推过程。”
“只要我不在明面上全力出手,皇帝应当一时间想不到咱们身上去。但只要我暴露了武功,皇帝怕是一下就能把所有事情都串起来。”
“所以……您暂时应当还是安全的。”
朱载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如此,是我思虑太过了。”
李淼摇了摇头。
“也不一定。”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一定不是无的放矢,不能不做防备。”
“您等我一会儿,我去创个武功来用。”
说罢,不顾朱载震惊的目光,李淼闪身到了床上,摆了个五心朝天的架势,闭目不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李淼这才睁开了眼。
朱载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
李淼的眸光黯淡了不少,面容也显得有些憔悴,整个人好像蒙上了一层灰尘,再没有平日里的神气。
“你这是……”
“哦,创了门收敛真气、遮掩境界的武功,名字还没想好。”
李淼笑了笑。
“今晚我跟您一块儿去吃饭,只要不出手,一般天人看不出我的武功。”
“?”
朱载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你……真不是达摩转世?”
第207章 街道
李淼的悟性是个什么烂糟样儿,天下间再没有比朱载更清楚的人了。
跟三岁小孩儿比都算是高攀,茅坑里的石头见了都得摇着头说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就他?
半个时辰,创了门能瞒过天人的武功?
皇帝没被夺舍,你被夺舍了吧?
其实李淼纯粹是昨晚上做完了事情没收“俸禄”,现在正好有用,就用来推演了这门功法,反正以后也用得上。
但朱载可不知道什么“八小时工作制”,皱着眉头就开始絮叨。
“我就说你闲着没事儿干嘛跑到少林去跟行迟搅和到一起,身边那么多女侠也不见动静,上次我撺掇那个尹敏君也没见有什么结果,三十多岁也没个媳妇儿,我早就觉得……”
“得得得得。”
李淼无奈笑道。
“这事儿我还得说几遍,天人的事儿您不懂,就在这别瞎寻思了。”
李淼抬手往脸上一抹,暗运“生物焊接”功法,再看,就已经变了个模样。
“收拾收拾,咱们吃饭去。”
赴宴,赴皇帝的家宴,自然不只是吃顿饭这么简单。跟皇帝挂钩的所有事情,都有数之不尽的麻烦规矩在。
待到两人换好了得体的行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朱载喊来仆从备好车马,两人坐了进去,便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大朔的宵禁时辰是戌时开始,此时已经离得不远,所以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了起来。
宗室们大致都住得不远,黄锦通知的又匆忙,朱载的马车行了一段,便陆陆续续碰见了几个宗室,寒暄一番后,便一齐朝着皇宫驶去。
忽然,靠在车架上闭目养神的李淼睁开了眼,伸手挑开一线轿帘,朝外扫了一眼,而后迅速放下。
“怎么了?”
朱载问道。
“有人,天人,人数不少。”
李淼回道。
“一路追寻各个宗室而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是要动手。”
“黄锦也在。”
朱载伸手握住了腰间刀柄。
“皇帝真要动手?”
“不像。”
李淼摇了摇头。
“要动手自然是等到宫内合适,而且看样子也不是针对咱们,每个宗室那边都派了人。”
“皇帝没有理由对所有宗室都动手。”
李淼闭眼听了一会儿外边的动静,以他的耳功,那些天人的行动他历历在目。
“不对。”
“那些天人防备的不是街上,而是两侧。”
“咱们不是目标,是诱饵。”
朱载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诱的是明教还是建文帝?”
“应该是建文帝,明教不会闲着没事去杀几个没实权的宗室。”
李淼捻着手指。
“是了,昨晚建文帝杀阴瑞华的时候,吃了他的血肉,看来不是为了泄愤,而是‘进食血肉’本身就对他有某种意义。”
“而皇帝也知道此事,故意在晚间把宗室聚到街上拿来做饵,就代表朱家人的血脉,对建文帝的吸引力最起码不逊色于天人。”
李淼转头看向朱载,笑道。
“指挥使,您家挺团结啊。”
“祖宗吃晚辈,当家的拿着族人当鱼饵钓祖宗,当真是——天下楷模。”
朱载没心情跟李淼逗闷子,沉吟片刻,便说道。
“其他人不必管,这几个人有用,若建文帝来了,尽量暗中护一护,护不住也不必勉强。”
说罢,便道出了几个名字,都是宗室中能做事、愿做事、敢做事的人物。
“行,瞧好吧您内。”
李淼应了一声,便再次闭眼,监听着外面的动静。
少顷,李淼说道。
“来了。”
寒风骤起,吹拂过街道两侧的建筑,挤过空隙,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嘶叫。
朱载凝神细听,轿外却是没有丝毫异动,只有车轮碾在地上的声音不断响起。
“您就甭听了,听不出来的。”
李淼说道。
“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与此同时,街道一侧的房顶之上,黄锦暗暗皱起了眉头。
“已经快到宫门了,怎么还不来?”
“王供奉,还有其他宗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