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东墙补西墙而已,今日将天人抬到台面上,日后江湖就更不好管,说到底也是权宜之计。”
“只不过,能杀这么多,咱们也算是探明了安期生的底细。”
李淼抬起手,竖起一根手指。
“他真的状态不对,不然一开始他就该拦下我,而不是见我杀得兴起才出手。以他的护体真气,我难以杀他、杀闫松,但他想在我和陛下面前做什么事情,也难。”
朱载捋须沉吟道。
“所以,咱们大可以放开一些。”
“之前怕你出去、他杀进宫里来,咱们束手束脚,眼下看来却是大有可为。”
李淼点点头,笑着说道。
“没错。”
“把宗室都接到宫里来,由陛下和供奉们看顾,我出去杀人!”
“他们不是在酝酿计划、等待时机吗?让他们等!无论他有什么计划阴谋,我只管把他那边的人杀光,到时候只剩几个光杆,我看他拿什么来做事!”
“对面若是想拦,要么把状态不对的安期生拿出来,要么把藏头露尾的籍天蕊拿出来!正好分个生死!”
朱载与皇帝颔首。
三人就此定下了计划,朱载从怀中取出一沓文书,铺在桌子上,与李淼挨个定下今晚要杀的人。
正当此时,门外却是传来一声兴奋的叫喊。
“这就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吗!好大!真的好大!皇帝得有多高才要住这么大的地方!”
“曹兄你看,金的!”
另有一个无奈的声音小声劝阻道。
“郜兄噤声,不可喧哗。”
“不行……不能掰,是金的,但不能掰,真不能掰……咬也不行!”
说话间,三个人走了进来。
正是郜暗羽、曹含雁,还有武当派的老道。
那老道在殿外还挂在郜暗羽的身后,跨入殿中之后却是睁开了眼、拿下了手,不再那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肃容缓步走进。
进到殿中,先是对着皇帝稽首四次。
“恭惟皇帝陛下,德合乾坤,明同日月。”
而后起身,对着朱载施了一礼。
“方外之人,见过大人。”
最后,才是对着含笑看过来的李淼躬身施礼。
“李大人,许久不见。”
李淼笑着看着老道,半晌,才缓缓开口。
“上次在嵩山见道长,还以为道长真的是个不懂方外之事的神棍。现下看来,道长清醒的很呐。”
老道沉默了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
“大人见谅。”
一旁的曹含雁和郜暗羽都惊呆了,瞪圆了眼睛,连见到皇帝和李淼的欣喜都盖了过去。
半晌,郜暗羽才惊声开口。
“道长你不是结巴!”
第403章 河上丈人
武当嫡传的天人,怎么会是结巴呢?
且不说天人境界洗精伐髓,连断折的手脚都能接上,更不用说小小的结巴。单说以武当的传承,就不可能会导致身体上出现什么痼疾。
只不过这一路上老道那神神叨叨的形象,早已深深地刻入曹含雁与郜暗羽心中,甚至已经开始觉得修道之人估计就是这样……老道却是忽然流畅得体地行了一堆礼节。
他甚至能分辨出,是先给朱载行礼才合适。
因为从规矩和常理上,朱载官位更大,给他先行礼才是对的。也正因如此,老道先略过他就显得不尊重。
但老道又能看出李淼与朱载之间的关系,所以才略过了官位、以年纪顺序来行礼,这样才不会得罪李淼和朱载之中的任何一人。
说这么多,只是一句话——老道非常清醒。
而且也绝不是什么修道修傻了的人物,他很聪明,也很懂人情世故。之前那副样子虽然不能说是伪装,但也绝不是本性。
这才是李淼方才说的意思。
因为在嵩山上见到老道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一副神神叨叨、难以沟通的样子,让李淼不想跟他切磋,也避开了后来赏月宴上的出场。
屋内尴尬地沉默了半晌,李淼对着曹含雁与郜暗羽挥了挥手。
“歇着去吧,睡醒了再说。”
曹含雁和郜暗羽刚要说自己不累,话未出口,忽然眼前一花、身子一晃,一股难以抑制的疲累就涌了上来,瞬间就将这两位江湖高手打的在原地晃了起来。
“赶路的时候你们用的是道长的真气,但身体可是你们自己的。若这手段那么好用,我哪里需要自己先赶回顺天?”
李淼笑道。
“去歇着吧。”
郜暗羽一头栽到曹含雁肩膀上,曹含雁强撑着扶住他,对着李淼道了句抱歉,就带着郜暗羽走了出去。
皇帝不动声色地看了李淼一眼,李淼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就会意自己的情况暂时不能让老道知晓。
反正天子也不用讲什么礼节,言多必失。于是他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转身离去。
屋内就只剩了老道、李淼和朱载三人。
“坐。”
李淼招招手,招呼老道坐下。
三人对坐,互相看了看。
半晌,老道才缓缓开口道。
“之前并非是故意欺瞒大人,实在是……”
李淼摆了摆手。
“无妨,武当树大招风,能留存至今,靠的就是知分寸、懂进退。今日道长既然能来,之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老道点头道谢。
而后李淼却是笑着转移了话题。
“道长,之前我不修性功,还看不清楚……你这境界,有点儿意思啊。”
“若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是准备,自悟寂照?而且已经多少有些成果了吧,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朱载捋须的手一顿,看向老道。
老道也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李大人果然天资绝世,敢问您修成了哪路性功?”
“玄览。”
“如此,可是瀛洲的功法?”
“不是。”
“那便好。”
李淼眉头一皱。
“道长什么意思?修瀛洲的功法,怎么了?”
老道犹豫着,没有开口。
李淼朝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虚着眼看老道。
就老道进门那一套礼节,他就不可能会是个会“说漏嘴”的人。他想告诉李淼一些事情,但又要拉扯一下,让李淼重视起来。
但李淼可没兴趣跟他掰扯,就那么混不吝地盯着他。
半晌,老道还是绷不住了,叹了口气说道。
“三丰祖师,达摩尊者。”
李淼皱眉说道。
“什么意思?”
老道沉声说道。
“传说,达摩祖师只履西归,三丰祖师驾鹤飞升,大人觉得如何?”
李淼挑眉说道。
“传说故事而已。”
老道点了点头。
“没错,传说故事,而已。”
“武道不能通神,这世上也没有一个仙界、西天来接引众生。若真有的话,千年来只有达摩尊者和三丰祖师两人上去,岂不是跟监牢一般?”
李淼笑道。
“道长这话说的可不像是修道之人。算了,道长继续说。”
于是老道继续沉声说道。
“所以,无论是达摩尊者还是三丰祖师,都是不知去向……这也是我武当,还有少林这千年来,一直在求索的问题。”
“也是贫道今日愿意来顺天,掺和到朝廷争斗之中的原因。也是方才贫道向大人确认,您修的不是瀛洲功法的原因。”
李淼皱眉。
“怎么说?”
老道沉声说道。
“河上,丈人!”
李淼捻动的手指一顿,目光冷冷扫过老道,而后又与震惊的朱载对视。
河上丈人。
籍天蕊留给李淼的三个词里面的最后一个,也是至今为止李淼都没有找到对应的,唯一一条线索。却不想被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说了出来。
李淼坐起身来。
“道长不妨说的明白一点。”
老道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