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很危险。”
霖水君在罡风中睁开眼眸,凝视丹墀之上的某个宫门内,对季明缓缓的说道:“有剑客,纯粹而强大的剑客,远比我的剑术纯粹得多。”
“那得见识一下了。”
三人落下丹墀,看向正前面的一座巍耸宫殿。
一具具尸身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散着,这些尸身依旧完好,连死前的表情都凝固在面上,他们死的并不痛苦,只在一瞬间,只中了一剑。
冷冽的剑光打在一张英气逼人的侧脸,将脸上的血污照出。
这是一张女性的面孔,但是找不到一丝有关于柔、娇、媚等女性特有的气质,只有刚强,还有让这面孔扭曲起来的.森森杀意。
“前辈!”
女人身前的一个身影哆嗦的喊着,睁大眼睛道:“我们是一伙的,我们是一伙的,你为什么不动手,我们被她杀了对你没有好处。”
这声音显然不是在对女人说话。
殿内上首处,一个道人正驻剑在此,披着件烂麻道服,双目微闭,道:“最后一个了,在杀了他后,你的青蚨子母剑也应该磨好了。”
“哼!”
女人正是丁敏君,只听她冷哼一声,剑芒一吐,前方身影立刻两分,湿肠热肺哗啦啦落了一地。
“战场清理好了,通明子前辈。”
“正合我意!“
驻剑的道人站起身来,如座孤峰拔地而起,在他双手中是裹着布帛的一柄剑,“我自学剑起,未学飞剑运转之术,也未有养剑之宝囊。
我如凡人一般,持握长剑,斩敌于十步之内。
后杀的多了,忽有一日,剑自飞于百步之外,削敌之首级,自此我才在南海修士中有了微薄的名声。”
在通明子说话中,丁敏君没有眨一下眼睛,哪怕血污入眼,将眼白染得通红一片,也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通明子手中被布帛缠裹的剑。
她毫不怀疑,只要一个眨眼,自己必身首分离。
“什么意思,前辈是在告诫我专情于剑?!”丁敏君冷笑的道。
“那倒没有。
只是因为你快死了,我一时感伤,多说了两句。”
“这话早了。”
丁敏君大喝一声,身影一下消失,原地只余一道剑光残影,只在眨眼间,剑光已抵通明子身前,欲刺将刺之时,那布帛内有剑离鞘之声。
剑光一下破碎,丁敏君被震出青蚨子母剑外,跌下通明子身前,将落之时忙起剑指,欲再运宝剑,却是手中一痛。
“啊!”
她掐出剑指的手被一把剑钉在地上,并立竖起的食、中二指被整个切去。
惊叫过后,汗水透背冒出,只觉她的脑壳上满是热气和麻意,未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切下她二指的剑锋向她前胸斜抹了上来。
“躲过去了!”
看着仰身于后,再合于青蚨子母剑中的丁敏君,通明子微微惊讶的说着,并将自己的听潮剑重新的归入到那被布帛缠裹的鞘内。
青蚨子母剑拉开距离,丁敏君再度的脱出,将宝剑持握在完好的手掌中,随意的扫了一眼通明子身前的二指,笑道:“凡人剑,我也不差。”
“好,就得这样。”
“铛”的一声,一声清响,二者撞在一处。
那一剑击声中,两剑撞击十次有余,身影交错,疾舞剑器,每一击都妙到毫厘,交击的剑气在二人周身扫荡,泄出于身外的剑气更是摧柱断梁,将周围的地砖刮成石皮。
渐渐的,二人手中剑器越舞越快,剑影连成一片,缠在一处,剑啸剑击不分彼此,整个宫殿在这无一点花哨的斗剑中摇摇欲坠。
丁敏君腮帮鼓起,齿关咬合得崩血,那舞剑的臂膀生生的肿大三分,扭转剑器的手腕已似没了骨头一般,血肉骨骼已无法维持这般的狂速运剑。
“继续!”
通明子宛如灵傀一般,对于肉身上的负荷全不在意,一招一式都在全心而出。
“继续!”
他看出丁敏君到了崩溃边缘,不是元神意志的崩溃,而是运剑腕骨的崩溃。
那里的骨头早碎了,只是丁敏君在用某种法术,或者符咒,又或者其它什么手段强行接续,他对此不感兴趣,也不能感兴趣,运剑不可有杂念。
“继续!”
在通明子第三次说话,丁敏君手中青蚨子母剑在交击中,分出一点碎光,落在另外一手上,那一断二指之手。
瞬间,在丁敏君两手内,有一长一短两把剑。
“虚招,乱我心神。”通明子眼神微闪,没在意断指掌内的子剑,专攻于丁敏君的母剑,未料那子剑落下时,剑势如电,猛得贯入咽喉,透颈而出。
一口逆血喷出,通明子的听潮剑势头一滞,被丁敏君拿住机会,母剑脱手在其腰上一绕,其身立时两分。
“继续你奶奶!”
收剑而立,丁敏君一口血水,混着咬碎的牙齿,吐在通明子的脸上,那握子剑的剩余三指因为刚才那一击,早已是拧折变形了。
她强忍剧痛,将指头一一掰正,并将两根断指以「接续生肌灵膏」接上。
“我不喜欢在人背后出剑。”通明子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当丁敏君惊愕回头,正看到对方将下半身拼合好,就像是未被她所斩的一样。
“怎么可能,就算你被种下魔臂,在短时间内如何修成盘甲真身?”
丁敏君头一次露出惊容。
“我也不明白,我被服下了一种丹药,古怪的丹药”通明子正说着,七窍内溢出血来,他道:“老爷在警告我,我不能再说这事了。
我得快点了结你,去追回老爷的佛宝,不然我头上的魔臂怕是得成为孤品了。”
“业畜,你以为我已无手段”
“又有人来了。“通明子打断对话,看向被剑气波及的,那已成马蜂窝似的殿门,在门外立有三道身影,一前二后,还都不弱。
“继续。“通明子没有在意外面的三人,看向丁敏君说道:“料理了你之后,我再送外面的三位道友上路,今天的血还远远没有的流尽。”
“等等。”
丁敏君看向门外,她认出了这三人,“是你们,杀了楼梵僧,用落凤沙之毒伤了杨师兄,还”
“还饶了你一命。“
门外,季明补上了丁敏君未说完的话。
“用魇皮混在羊群中,同那妖妇里应外合,的确是好手段。”丁敏君向前跨出一步,青蚨子母剑化成指粗的曲光,绕在身边,“这一次我不会大意了。”
第309章 听潮,练手剑
“我无意与你为敌。”
季明习惯性的将双手交拢,插在宽袖内,这般的说道。
丁敏君显然将张心梅的孽债,一同算到了他们的头上。
可即便如此,季明依旧不愿同丁敏君动手,这女人是一个麻烦,她的师傅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当然,如果丁敏君不识趣,执意在此同他斗法,那他不介意让她成为第一个死在玄冥星宿将的正道修士。
“我们走。”
季明对二君说道。
丁敏君忍住了出手的冲动,这三人的立场不明,在店栈内曾被杨师兄以避尘真人的琉璃显影镜暗中照过,并非是被魔臂所控的异人。
不过一想到杨师兄现在还遭受毒创,她便忍耐不住。
通明子笑了,叫住准备离去的三人,将他的听潮剑再次归鞘,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这刚一问完,他便再次笑了。
过去正派的影子仍存于他的身上,差点忘了自己已沦为一个魔头,竟还想着若对方不是西边竹苑过来的,便装糊涂似的放他们一马。
他已是魔头之流,枉死魔宫的妖人,不再是南海上的听潮剑,这三个道人杀了,便也就杀了,他现在还需要在乎因果报应吗?!
“要联手吗?”
通明子看向他认可了剑术的丁敏君,真心实意的问道。
丁敏君眼神一动,她确实心动了,但是想到久陷魔宫的妹妹丁明玉,还是压下杀死这三人的冲动,道:“算了,我还有要事要办。
通明子前辈,看在你那一把剑的份上,好心的提醒你一点,这道人手中炼有一道神火。”
通明子接受了这一份好意,意味深长的说道:“丁侠女,或许留下来会对你更好,或许你再往前一步,面对的将是更深邃的苦难。”
殿内。
被叫住问话,且被晾在一边的季明微愣一下。
这种被无视的事情,他已经很长时间未遇到过,当下目光诧异的扫过丁敏君,还有通明子,随即心中有一些释然。
丁敏君虽被他吞下去一次,见识到炼金胃囊内的六丁神火,但是出于剑修的自信,应是自觉可以规避同一类招式,故而一副外松内紧的模样。
至于通明子,至于这一位即将成丹的剑修,那是真正的放松,基于自身绝对实力的自然放松。
二君表情古怪的站在季明身后,小心打量着季明的表情。
自从季明炼成星宿将,并在竹苑内成功的从灵胞内孕出此神将后,他们潜意识中已将其视为门内真人之下,那最顶层的几个人之一。
如今见季明被那通明子叫住,继而直接无视,心中略感荒诞,而见季明的面上没有丝毫情绪,不由的佩服他的这一份养气功夫。
二君还不算特别熟悉季明,他在没有表情的时候,才真正最危险的,只有野兽才需要张牙舞爪的展露威灵,真正强大的从来都不需要这个。
季明将双手抽出袖口,露出笑容来,道:“二位说完了吗?”
“我走。“
丁敏君终究是对那神火有所忌惮,迅速回道。
季明沉默少许,心中斟酌一下,终究还是叹了一声,决意给丁敏君留下一个深刻教训,道:“丁侠女,你的决定稍稍晚了一点。”
季明面向丁敏君,还有通明子,道:“再多问一句,你们一直到现在都.看不到它吗?”
“谁?“
丁敏君悚然而惊,下意识问道。
通明子更惊,元神示警直接传递刺痛,催促他早离此处,但他知道已经晚了,他误判了对方的修为,他已经动不了,被某个东西绞住了。
是蛇,赤色大蛇,二者的元神力窥见了无形之物。
盘甲破碎声,还有骨折扭断声,在通明子和丁敏君的身上同时响起。
“神将在哪里?”
接火君对大哥小声的问道。
“肉眼看不见,应该是继承了.虚空力士的特征。”霖水君迟疑的说道。
世上本就没有相同的两朵花,金童所炼出的星宿将,同钱祖所创的星宿将,虽然所合炼的乃是同一个神形,但到底还是有微差的。
霖水君没有猜错,季明确实在测试星宿将自虚空力士上所继承的虚空之性,结果让他很满意,如果不特意放出元神力,很难窥见他的星宿将。
“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