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担心,为了承言的事情,掌门可是四处打听,用门中社雷换来一枚筑基丹,你可知此丹来历?是【华阴山】炼制的,专合火德。”
温光显得有些没心没肺,至少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担忧之色,语气也显得有些敷衍。
王栖云愁眉不展,距上次门中改制定序,已然过去三年时光。
掌门为承言跑了几趟,借着那位烛剑真人的关系,换取来一枚丙火专性的筑基丹,承言服下便闭关。
“筑基不同别的境界,我还是忧心。”
他如今已是炼气八重修为,这些年门中资粮、灵地远远超出以往,原本静滞的修为长进不少。
他也不是没想过筑基的心思,可连突破九重这一步,都失败了足足三次,白白耗费多年苦工,索性绝了此念,专心炼器。
筑基之难,王栖云深有体会。
灵根之差,其实是修行速度之别,倒也能用丹药、灵地等等补足,可到了筑基一关,仅是凝炼性根,就不知有多少人被困住,更别提成就内景。
殿中忽地一寂,不见光焰,一片幽暗。
王栖云立刻怔住,身上升起一股寒意,往往筑基突破,都是异象渐渐壮大,代表内景玄象成就,呼应天地。
可这突然一寂,岂不是出了问题。
最坏的情况,往往是气海炸开,性命毁去,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除非有什么特殊灵物,不然突破筑基,往往就是生死之别。
“承言——”
他颤颤叫了一声,身形都有些站不稳,一旁的温光却是起身,并未有多慌张,跳起来拍了拍王栖云的肩。
“放心,这仙基就是这样,正.”
温光此话还未说完,便见殿中光明一盛,此光并不炽烈,仁武兼备。紫火如龙盘旋,自殿门中窜出,直奔天中,有坠星,坏云之象,光明不照之处,尽是血流残骨。
殿门洞开,自其中踏出一青年,眸如星子,着白袍,佩玉带,身旁紫火渐渐收敛,眉眼更为深邃,气势威严。
王承言走出,见着父亲,此时眼神稍动,原本威严仁武的气势渐渐散去,急急上前,笑道:
“父亲,我已成就仙基!”
温光在一旁,绕着王承言,细细打量起来,却是摇了摇头,只道:
“还是差了些,【载兴炎】之正意,为光明无涯,威仁无限,有拨乱反正,横扫诸逆之兆,你这一身仙基的意思,气魄还是小了。”
“我就是个打铁的,能控火就可。”
说着,王承言微微一笑,看向父亲,自指尖腾起一道紫火来,笑道:
“此仙基之神妙,上接一枚【煞营坠星】,下养一道【修礼元火】,融于性命,长阳丙之性,居光明之位,横扫诸逆,拨乱反正。”
“更兼可用庚金之锋,驱地煞之气,若是斗法,称的上极为厉害,控火虽然不如霄闻师叔的【焰中仙】,可【修礼元火】胜在有一份秩平、司教之意,正好驱火成器。”
说着,王承言斟酌一番,只道:
“这仙基可说的上是文武兼具。”
“已是极好了,【焰中仙】所需灵气太过难采,还是借了相剑山一处宝地,历经这些年,才收来一缕,九缕方得一道。”
“【天求焰】虽更好控火,可当初未有完本,需要气数才能修成,【载兴炎】已是最合适的了。”
王栖云稍稍感叹,【载兴炎】所需之气,也颇为难采,当初门中也仅得一缕,掌门交予承言,足见看重。
几人正谈着,如今门中炼器一脉,几乎都是三人在管着,王承言突破筑基,自然也居炼器长老之位,只待等掌门下道令。
几人正谈着,却见远方一阵寒雪飘过,隐隐有一股冷气冲刷而过,转瞬散去。
赤云边缘,太虚破开,一男子走出,佩风刀霜剑,眉宇间带着一股酷烈之气,着霜白袍服,上绘梅纹。
自其后还有二女随着,一人披乌青甲衣,生的颇高,身姿挺拔,容颜英气,肩头立着一青羽乌鸟,正在哀呼。
“贼盗我巢,贼盗我巢!”
这女子眉头稍皱,一手伸出,便掐住这青乌脖颈,让其闭嘴。
自他身后缓缓走出一女,生的明艳,一身金衣,甲木气机流散,遥遥见着赤云上方的雷霆,以及那座垮塌的西蔚山,眼神哀伤。
“这就是【太初序】?好生霸道,代天行罚,顺时诛逆,我修的【哀盗巢】在此神妙都大减,若是催动,必遭雷罚。”
“你收敛点,这是许剑仙的地界。”
踏着风雪的男子神情极冷,目光始终看着天上雷霆,若有所思。
第405章 神广
赤云。
太虚破开,银雷忽闪,一背苍灰法剑的道人已经走出,许玄瞬息之间有感,足有两名神通来了赤云。
【太初序】一成,赤云一地便为他行罚之所,天心高悬,种种变化尽在心中,且来人并未遮掩,颇有礼节地停在赤云边缘。
见着来人,许玄神色稍缓,当下笑道:
“魏霜道友!”
眼前来人正是霜梅门魏霜,此人修行「寒魄」一道,也是两道神通加身,风刀霜剑端的厉害,更兼性子暴烈如火,给许玄留下颇深印象。
“许道友!”
魏霜原本冷冽的面上亦是显出笑意来,让一旁的高挑女子都有些疑惑,他还未见过这魏霜这般。
许玄顺势御风上前,目光先是看过那着乌青甲衣,肩头落一青乌的女子。
对方神通气息内藏,木性内敛,为巢,为梁,刚直如金石,赫然是位少见的「广木」紫府!
此人一身气势应当是紫府初期,仅一道神通,可根基深厚,道性持正,一眼望之,便知是有名的仙道所出。
目光再转,他却是稍稍怔住,见着一着金衣的女子,明丽端庄,气态华贵,只是眼神哀伤,正是陈希月,已有多年未见。
许玄心中喜忧参半,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却见对方看来,开口道:
“希月,见过真人”
这一声让许玄心中升起一股难言之情,先是应了,复又道:
“希月.”
一旁的魏霜踏前一步,此时看向身旁女子,只介绍道:
“许道友,这位是幽州青华的【广素】真人,乃是我故交,今日来此,正有事求见。”
“见过辟劫剑仙。”
这女子生的极为高挑,甚至比许玄、魏霜都要高出一个头来,眉宇间颇有英气,可时常带笑,又添一分柔丽。
“原来是青华仙宗,可先入我山门一叙。”
许玄心中隐动,却不知对方为何来此,破开太虚,同几人瞬息间就行至天殛主峰,入大赤殿内。
一路之上,陈希月都颇为缄默,少有话语,只同许玄偶尔眼神相接,复又黯淡。
殿中灯火通明,几人落座,广素似有所感,目光幽深,穿过重重阻隔,直望向漓水南边的洛青。
“贵派有人突破筑基了?我倒是来的巧。”
“是我师兄之孙,天赋尚可,今日出关。”
许玄自然早就有感,若非这几位神通忽地来访,他倒是要去见一见承言。
“道友是为其在雍州【华阴山】求的丹?我遥遥望去,正有华阴之丹气,萦绕不散。”
广素似乎颇感兴趣,许玄听闻,倒是摇头,只道:
“并不识这家,借着烛剑真人的关系,用社雷交易,托人专炼了一枚,说是极合丙火。”
“原来是薛剑师.若是别人,可是请不动那山中的几位丹师。”
广素若有所思,肩上的那只青乌复又叫唤起来,显得聒噪,身上黑中透赤的广木玄光涌动,照耀殿中。
“雷殛我巢,雷殛我巢!”
广素一把掐住这青乌,三两下就塞至腰间的一青绸锦囊中,一旁的魏霜似乎习以为常,眼神都未眨一下,只品着灵茶。
反倒是广素有些歉意,当下只道:
“这【哀乌】不受我控,颇为聒噪,古代广木被社雷罚过,如今再入天律之下,有些不安。”
“无妨,只是不知广素道友,和希月是.”
许玄未曾理会这异象,他目光看向一旁的陈希月,陈巍元的孙女,也是这一家的嫡脉,与他算是熟识。
他当初听陈巍元说过,将这女子送至幽州青华,如今倒是重逢。
“希月如今随我修行,乃是我青华弟子,如今已经筑基,希月,可同辟劫剑仙谈谈,你不是常常提起?”
陈希月稍稍抬首,此时看向许玄,轻声道:
“西蔚山这些年劳烦.真人看顾了,祖父之墓,也是真人立的?”
许玄听着这称呼,心中有些难受,只觉世事变易,当下道:
“老大人于我多有恩惠,这些算不得什么,你.这些年在青华修行,可还顺遂?”
“广素师尊待我极好,门中少有入世,封山修行,倒也清净,如今我已突破,修成仙基。”
陈希月说了几句,声音越发低了,只道:
“你和原上其余几家,受了难,是我陈氏之故,拖累你们.”
“不必如此。”
许玄止住她声音,他观中虽经动乱,可如今也算恢复过来,而陈家却是实实在在的无了,灵山崩颓,殿倒楼催,仅余山中茫茫尸骨。
他早有下令,将西蔚山围住,不许一人冒犯,也是他亲自去为陈巍元聚敛尸骨,葬入墓中。
“祖父不准我再归,更不许我祭拜他,今日我来此,倒是违了他意。”
陈希月神色黯淡,再度谢过许玄,便不发一言,一旁的广素看在眼里,目光稍动,声音柔和些:
“希月,可先出去看看,你少时不是在此地修行过,也可看看风光,是否熟悉?”
“我唤了思安前来,她也多年未见你一面,正好再叙。”
许玄此时开口,一旁的陈希月稍稍颔首,便走出大殿,殿外天光明亮,云端之上,正站着一素裙女子,遥遥见着她,唤了一声:
“希月。”
陈希月御风而起,直奔云端,眼神稍明,只低低道:
“姐姐。”
二人隐于云中,殿中复又仅剩许玄、魏霜和广素三人,此时许玄气态稍沉,眼中银电忽闪,隐隐同无穷天律相合。
“不知广素道友此来,是有何事?”
许玄问及对方来意,却见广素一笑,那只青乌却从锦囊之中飞出,身形变大,落在她肩头,再次高鸣。
“修天神广,修天神广。”
广素按住此乌,缓缓开口,声音渐肃。
“此来,是听闻许剑仙手中,有一道《修天神广经》,我欲换来参详。”
“原来是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