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消化了,还是?
正惊惶之间,黎卿突然心头一怔,待得他再调动起周天一炁,那原本就是消耗殆尽的真炁却已经豁然回满。
更为惊人的是,他的真炁刻度突然暴涨到了两百二十刻?且他的真炁似乎愈发的阴冷,似乎与阴气相性有些相通了!
“这怎么可能?”
黎卿内视上下丹田,周天一炁突增了六十刻,泥丸宫中,那灵台方寸之地,昏暗的白骨观想图中。
连绵的骷髅已然聚作了一道白骨莲座,那与红衣鬼母有着八分相似的白骨美人此刻正斜倚在那白骨莲座之中,似是又有了些许变化。
他能调动的念头剧增,思绪一动,竟已能同时调动百缕念头。
“是延命灯的缘故吗?命灯、借寿,本就是能助益修行的禁忌……”
“还是那枚冥珠的缘故?或者,二者皆有呢?”
这场仪轨产生的变化也太大了,大到他有些不敢置信,大到他在那一瞬间居然有了另类的念头!
在那一瞬间,他居然想凌虐百鬼万灵,以供那鬼母取乐,反哺修行?
修行的捷径,转瞬之间的邪念,又有几人能克制的住?
“只可惜,我心眼小,容不得头顶上日日夜夜悬着一把断头刀啊!”
好在他清醒的意识到,他是绝对不可以依赖那鬼母的,否则,他的结局只会沉沦冥府,万劫不复!
黎卿少有灵慧,听着各类志怪话本中的故事长大。
唯有修行,唯有仙道,那才是独属于他自己一人的力量,不为任何人左右的力量……
这恐怖的血狱之相,更是吓煞了虚空某处的某尊鬼神,她亲眼瞧见一头恐怖的厉鬼在那营地下生生凌虐百鬼。
“该死的,尸窟里面,怎么可能孕养出这么恐怖的东西来?那几头尸将也容得下?它们自己不活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孟家祖坟离此处不到百里,怎么办……”
那孟氏三祖奶奶荡漾在虚空之中,真真是被那方血狱场景吓煞了,急得团团转……
而此刻,数里外的龙节甲士们。
那阴纸轿带着众人横破虚妄往生,破空到那两里外便当即落在地上,化作两张纸皮、一尊约两尺大小的小纸轿,与主人相隔的太远,那纸器上的种种灵异早已经消失不见。
闻得那百鬼凄厉的哀嚎,以及那一道几乎令他等升起自裁之念的恐怖魂压,他等哪里还能不明白,黎祭酒背后的深重底蕴?
“不愧是宗门弟子啊!”
赵老道只以为是天南观的哪位老祖出手了,长叹一声,见那三尊纸器坠落在地,刚准备将其拾起,待得事毕之后送回去给那上观祭酒。
叮……
一杆鬼头枪瞬间便钉在那纸轿之前。
白毒眺望着那远处三双撒着脚丫子狂奔而来的碧绿狼瞳,突然道:
“让他们来吧!”
后面的甲士中立时就有两位眼色好的,上前两步,将那纸人和纸轿抱了起来。
修行人之间,法器这种东西,一碰,便说不清了。
何况,白毒更怕那赵老道起了贪念,卷起那三件法器就消失不见,到那时,黎祭酒追问起来,他们如何作答?
索性便由他等不通修行的浑人接手,对大家都好。
赵老道也是恍然醒悟,心头并不恼怒,只是指着那三头凶狼打趣道:
“这老狼真是机灵,怕是再晚几步,可就未必还能出来了!”
诸甲士此番到是附和点头,视线穿过那三头凶狼,齐齐眺望向那远处的行营……
第23章 诸士献法
待得那方行营中动静渐渐敛去,天边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龙节诸甲这才敢慢慢地靠近行营……
“这……”
当头的一位佰长借着晨曦望去,喉节却不由自主的吞咽起来,强自遏下胸口的那一份惊恐。
这是怎样的一幕啊?
鬼血泼染了整方行营,不知名的诡异图案遍布,那面尸鬼折节,叠作肉花,这里是鬼颅高挂,血肠绕颈,甚至那滩血沫似是还在动弹。
群策的战马、驼驴各自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死相。
一夕之间,此方行营化作人间炼狱!
正在群情震慑之下,唯有一位兜袍青年,掌提一盏幽幽灵灯,自那清晨的雾霭朦胧中,踏在血狱之里,缓缓走来。
“回来了?”
那沉浸在冷白烛光中的青年微微颔首,左指轻勾,那三道纸器倏忽间便化作三道流光,重归袖里。
这似是随意的询问,却着实让这批龙节甲士们,畏之不敢言,敬之若神明!
咔咔咔……
那诸多甲士,周身齐动,单膝跪地,拱手拜道:
“祭酒大人!”
“我等……”
然,那崇敬之言还未吐出,雾霭中的人影终于走到近前,挥手就止住了众人之言。
“无需多言!”
“这座行营已经废了,一把火烧了罢!”
“辎重车马已尽损殆,且先退出西莽,于附近的城隘中修整一旬,如何?”
黎卿环顾诸甲士,原本温和的询问听在此时的众人耳中,却似是绝对的不可违逆。
诸甲哪还敢有丝毫的犹豫?
只在行营外的杂物堆里,堪堪寻出了两驾尚且可堪一用的破烂驴车,挽在那几头早早就闻风出逃,侥幸存活下来的葬狼头上,勉强凑了两驾狼车。
再将那染尽了鬼血残骸的行营一把火燃尽……
一日后。
西莽北部的南祟县。
两头水牛般大的老狼费力拖拽着两辆木板车,那车上尽是道道狰狞的尸牙、兽皮,堆得跟小山儿似的,实教那几头青灰狼兽与木板车都有些不堪重负了!
驰道上来往的行人亦是惊讶,一路上面带警惕远远地观望着那群披甲行路的军汉。
“祭酒,这南崇与西莽相隔不过六七十里,乃是南方重镇,山城中常有一营府兵-虎熊猛士驻扎在兵备府中,各类辎重满仓满谷。”
“或许,我等可以将这两车缴获且拿去兑了军功?”
“只是……在那之后,我等还要再入尸窟吗?咱们的战马都毙了啊!”
白毒掌心拖拽着缰锁,制着那头丈四黑狼,将赵老道家的女娃娃驾在狼脖子上,落后半步,边走边朝黎卿询问着。
若说他等一部募兵,有了这两车堆积如山的斩获,自然也是足够交代了,可这其中的主张他却是已经没有资格做主了。
“当然!”
“这乱葬山的东南支脉,百鬼为我屠尽,也未见有太过难缠的老尸。不妨修养片刻,再入东南,将那整座支脉上岭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且凑足一道开山大功,你等也可荣归龙节,本道亦要回山了!”
黎卿侧过头来,打量了众甲士一眼。
且不说他当日窥探了许久的那座大墓,其下或许已经蕴养出了甲尸,一头甲尸转手到岭南赶尸、岭南御鬼法脉手中,至少就是五千道铢起步。
那百鬼一夜殆尽,百里邪祟尽数涤清,若是此时退走,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后方来人?
闻得上道之言,遥望着地平线处的城郭,白毒与那赵老道心头亦是激动。
若能合力博来一道伐山灭岭的大功,那分润到他等手中的资粮,可比十年苦工!
昨夜那上观祭酒可是给他们表演了一道血祭百鬼……这般的底气,已经足以令他等生出不该有的野望来了。
于是众甲入城,三头水牛般的巨狼当即引起了好一阵轰动,这百余兵油子寻得县尉校场,直接便是霸道入驻。
军曲侯-白杨术领着几名甲士前往这座南方重镇独立的兵备府,兑交军功,两头狼精驮车,将那小山似儿的斩获倒在那兵备府前时,便是其中的虎熊猛士都不由得心惊。
暗道这是何方部将,如此勇猛?
那面龙节牙兵正在核对军功,这面的赵老道却是驻足营房前,神色狠了又狠,最终悄悄地钻进了那别部司马-白毒的营房中……
“什么?赵老道,你是想拖我等下水吗?”
正与几名龙节白氏的同族心腹在营房中烫着热汤滚肉、喝着甘醇烈酒的白毒,立时被那老道那逆天请求惊得跳起。
他承认这老道有些能力,有几道要人命的手段,可这般明目张胆鼓捣着他这堂堂的一地县尉、别部司马去行杀人越货的事,他是要疯啊?
“白司马!上观的祭酒大人可是没少亏待诸位。”
“搜山伐坟,凡有阴灵邪祟皆有祭酒大人为你等护航,又取那簪缨世族、江南学府中的豺狼五驭之术相授……”
“哼哼,这般大的因果你拿的安心吗?”
赵老道脸色顿时一沉,阴霾横生,决然不似寻常模样,这才是混迹了修行底层半辈子的累年老道!
这老道对着远处那黎祭酒的营房轻轻一拱手,紧接着便冷笑道:
“老道知晓黎祭酒在练灯法,吾那仇敌却是最擅一手石中火法术,此术堪比灵火,威力绝伦!”
“哼哼,如此法术,怎可明珠蒙尘?”
“白司马若是不愿亲自动手,那就借老道一队甲士吧!请掣强弓劲弩,夜深蒙面,强袭入那县中,乱箭射死了那人,石中火之术自能取来,献予祭酒……”
“嗯?白司马!”
赵老道却是盘算的好一手驱虎吞狼之术,他自家难以复仇,却是欲借这龙节甲兵之势,博那上观祭酒欢心。
如此心思,实在是老谋深算!
祭酒长祭酒短的,这话里头却是真真将那龙节司马-白毒压得面色阴晴、变化不定。
该死的老道!
“哼,你有几分把握?可千万别给我来个偷鸡不成蚀把米。”
白毒斟酌再三,两侧的甲士却是借着酒劲上头,纷纷要在那祭酒大人面前表现一番了!
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强行摁住这几人,将问题重新抛了回去。
“放心,不过是一个民间术士罢了,传承不全,侥幸得了一道火法……”
“你给我十名甲士,十把劲弩,趁着如今州府征辟大势,老道为你等引路,佯装作州中来人,巡视县中术士府征辟情况。届时,他一露面,箭弩齐发,绝无生路!”
赵老道面色狠厉,在那房中跳动的烛光映照之下,真如老鬼般深邃。
难怪都说那游方术士,乡间巫觋没一个好人!
诸甲士光是听闻他那般毒计便是毛骨生寒,他出手就是将人往死里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