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延命灯开始的长生路 第249节

  “但我记得纸灵真传应该分为很多道,譬如白纸灯、引魂幡、灵纸轿、纸人真传等等。”

  “吾只求那纸人真传一观,用以辅修其他法门,虽说有其他手段可做代替,但毕竟《纸灵秘录》自入道之时便是我仰仗之手段,也是实在不愿放弃。”

  黎卿之言亦是十分诚恳,毫无遮遮掩掩的小气,直接便向灵纸道的几名老修提出了所求。

  灵纸法的几道真传他大致也是知晓的,他不过是求其中一道纸人真传,并非全盘,想来也并非是不能商量。

  “诸君可思虑一番,或者说寻新的秘传级道法互换,求上品法器以物易物,亦无不可……”

  岭南修士之间,实则也并未有太多的左道旁门之类的门户之见,于五方仙门制定的规则之下,等价交换,各有所得,便常常都能得偿所愿。

  此举已经是极为有诚意,只求其中一道纸人真传,还提出以道法互换,真若是如此,灵纸道并不吃亏,反能多得一道紫府境道法。

  要知晓黎卿做事向来讲究,为了剥离那灵蝶宗-彩蝶儿的一道入梦种子,可是付出了一卷阴神级道法为代价。当然,道法珍贵,那彩蝶女冠也知自家不值得承此大礼,愿自发地跟随黎卿左右……

  对如今的灵纸道来说,这道插曲并非是坏事!

  哪怕是那几名足够执拗的老修,闻得黎卿愿以道法互换之时,也是神色有了几分动容。

  尤其是那道人字句笃定,言辞中对那《纸灵秘录》颇为认可,也确确实实是以灵纸术入了纸猖一道,这让灵纸观内的老修们多少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眼下这黎姓道人携一尊法坛而来,十数道紫府气机盘踞,叫灵纸法观处灵光冲天,整座灵泽古城都为之一肃,暗地里一道道视线隐晦的投来,古城各道统纷纷对此有了南辕北辙的猜测。

  观内诸修聚于庭院,仰头观察着那六十甲子纸猖神,无不是又爱又怕。

  “可你又能付得起什么代价呢?”

  “道法虽难得,往五方仙门的地盘外截杀些许修士总能有所得,但这般得来的赃物谁敢用?保不准后面便藏有大祸。”

  “法器能惩一时之威,但于我等而言也终究是杯水车薪而已!”

  那魁梧老修失望摇头,将黎卿的两道许诺否掉,但……那双精光闪烁的眸子中,却是对观檐之上盘踞着的甲猖、飞猖、无面猖有着强烈的欲望。

  “道长应当知晓我观内处境,若……能以这三五尊纸猖大尊置换纸人真传,老夫代观中双手奉上。”

  魁梧老修一出言,群猖哪里还不知道这老登的心思。

  道法虽贵,他等老叟也未必能修成,上品法器足强,可也还不够守住法观基业,摈退蠢蠢欲动的豺狼。唯有这三五尊日游大猖,能即时成为他等观内底蕴,护佑法观门人。

  可……他怎敢想的啊?

  “你倒是好眼光!”

  “甲猖原是生银甲,双臂覆铠,力能拔山推江海;飞猖悍勇,日吐尸霾华盖,举阴风呼啸,荒芜十里生机;无面负图,诸咒环身……”

  “所谓这三五猖君,每一尊,都常于阴土中与阴鬼厮杀,能与紫府上基搏战。”

  “可你需得知晓,此为吾之蜜枣,也是汝之砒霜。”

  黎卿双臂环抱,横眉睥睨之下,带着十分的压迫感。

  这三五名大猖,乃是黎卿从无到有培育祭炼,莫看他等在黎卿手上木然乖立,在诸阴神对手面前脆弱的如同纸人。可放到州府法脉旁门散修之间,这些大猖哪一头不是破家灭门的凶物?

  灵纸道没有那个资格,也没那个能力讨要、驾驭它等。

  魁梧老修为黎卿一言点明,面色变幻,心中亦是挣扎不休,此事他并非不知,但……

  “灵纸法观之内,纸人、灵幡、点灯、灵轿、神行、镇魇各分真传,眼下镇魇、灵轿两道门人已携真传道义离观,再无传承了。”

  “纸人法脉也已经名存实亡,你若执意要夺去,该是如何?”

  魁梧老修挣扎无言之间,一名有几分佝偻的麻衣老道杵杖推开门来,声音嘶哑。

  灵纸法观各脉门人早已散去大半,唯有灵幡执仪,点灯引路,灵轿夜游,神行趋走四道脉络在撑着这座法观,黎卿所求的纸人脉络倒是并未出走,甚至当初还是灵纸观的执掌一脉。

  可惜纸人脉络之内的青壮一代都已不存,只留下来了寥寥几名道童而已。

  “谈什么夺去呢?黎某不过是一观真传经意便可。”

  “老道长,有什么想法请讲便是,何必上来就扣一个帽子?”

  黎卿抬眸瞥了一眼那佝偻老道,轻哼一声。

  这老道人怕不就是灵纸观除了那魁梧老修后的另一位紫府修士了,只是,这般欲求先抑的手段多少令他有些不喜了。

  “或者,你想让我收那纸人脉络的孤嗣入门下?”

  侧目打量着那老道人身后的一个小道童儿,初目望去,确实是钟灵毓秀,智慧早生。

  但……黎卿可向来都不喜拘束,又怎会遂了他的意?

  面色渐渐转冷,正要拂袖拒绝之时,这法观外却是又突兀的发生了变故。

  却是一座飞燕法舟结界顿开,引动百丈玄光一头闯入了这灵纸法观内。

  与那玲珑猖主的云雨鬼蜮无声润入灵纸法观不同,这座飞舟却是堂而皇之的撞碎了那法观结界,粗暴地将那观内荷池亭台压塌,落在了法观东殿外。

  拜山不报而破人门户,是谓无礼也!

  如此霸道的行径却是让这法观亭台各处的甲子纸猖齐齐转过头来,凛然直视着那打扰了自家老爷的不速之客。

  “哟?这是哪家的道友请了一坛猖兵来了。”

  “若要给这灵纸观的老犟驴一点颜色看看,贫道举双手赞同!”

  飞燕法舟之内,竟是一名衣衫浮华的男子领着诸侍从缓缓落下步伐,一面轻笑打趣着这落尽法观周围的神猖,一面极尽奢华地以天花散漫、云光为毯,居高临下的俯瞰而来。

  即便这观内仍旧有着十数名日游大猖,这位世家贵子般的紫府修士依旧是浑然不惧。

  倒是其左右侍从留了些心眼,心怀犹豫的督防着那几尊大猖的气机变动。

  只是,这法舟中的贵子还未张扬完毕,一道磅礴的风压便从下方升起,阴霾遮布,气象万篇,便见一道黑风凭空而起,不顾那飞燕法舟上来的人到底是何身份,径直将他等连人带马一气吹翻。

  “滚出去……现在,这里不是你等该来的地方。”

  “真是寿星作祟,催尔来寻死了不成?”

  眼见观内黎卿刚刚提到嘴边的不满被打断,群猖驻于这观中竟都没有守好门庭,玲珑猖主与飞猖、无面猖对视一眼,面色骤变,这飞猖乖戾,更是抢先一步,一口尸霾吐出,就要将那不知死活的扰事之人打将出去。

  这甲子群猖,自黎卿微末之时走来,可是隐隐记得自家老爷当初无常喜厌的,连玲珑猖主都因逾矩被老爷捏碎过脖子,他等绝不敢失职。

  飞猖吐霾,振翅而起,甲猖握持,无面猖鬼手微抬,皆是出得观外,玲珑猖主更是挥袖一摆,以云雨鬼蜮将这灵纸观与外界隔开,那玲珑窈窕的身形顶着濛濛细雨一稽首,随即便是清声试探:“老爷,我去先把外面的聒噪蔽了?”

  “嗯……去吧!”

  黎卿面色不变,直将右袖轻挥,允了玲珑的请命。

  沉默了数息后,黎卿再与那几名老修相视一眼,随意一指那老道长:

  “说说看,你灵纸观惹了什么人?若是力所能及,黎某为你解了这段死结,其他的就莫要盘算了。”

  “莫要言吾欺人太甚,这纸人真传,贫道也是必定要得手的。”

  想要以一道紫府道法真传、一纸师徒名分系紧黎卿?天下哪有那般好的事情。

  这般强硬的言辞手段,倒真是让那老道人都哭笑不得了。

  他等不敢求这看似便来历不凡的道人入局,揽下自己法观的因果,只想要扯一扯虎皮,能让观内这些儿郎们稍许得些喘息,可对面的道人显然更讨厌麻烦。

  老道人摇头一叹,倒也不敢随意央求,真怕引动了两方强龙相斗,自家灵纸观更难以喘气。

  “那些人背后的倚仗高可通天,于岭南之地多有恶名,实不是好惹之辈,上修还是勿要涉险了,或许可以换个方式……”

  这老叟言语吞吐,似是只吊下半口气一般,还要再闹幺蛾子。

  黎卿却是失了再与其周旋的耐心,抬指一点,便将碾压在法观东殿废墟上的法舟崩飞数里,诸气流转,荷池废墟之上,却见那残蝶生翼,浮鱼落水,再得了一线生机。

  “无妨,人生一世,也不过是悬气在天,气一绝,因果皆消,总有个解开死结的对策。”

  “好不好惹的就不用你担心了,能解此结,你那《纸人真传》,吾要了,解不开这死结,贫道也要定你这道真传了。”

  “你得知晓,贫道可也未必是什么好人呐!”

第263章 九龙山

  “你等猖奴好大胆,可知我家主上是何人?”

  “还不快速速缚手,待……”

  那华贵男子身后的紫府侍从同时往前一步,一者掌托玉盘,引动玄光自九天摇落,一者十指掐诀,御寒玉飞针三百枚,两相携力之下,一举击退那缠作吞天大蟒的尸毒狼烟。

  他等九龙山修士行走岭南与南海,便是那白骨道都得给上几分薄面,还从未遇到过这般被人乱棍打出的场面。

  这群猖兵哪来的胆气敢如此猖狂?

  可不待那几人威逼狠话,飞猖双臂抱胸,冷笑一声,七窍吐气,尸霾滚滚,阴风卷雾,引动黑云蔽日,黢黑的狼烟若蛟龙翻滚,张牙舞爪间,再朝着那玄光飞针撕咬而去。

  “什么人?哼哼……我看他马上就要是死人!”

  飞猖将军双翼一展,遮天纸翼卷起阴风嚎嚎,瓢泼的阴幽纸片如同裹尸布般,无端诅咒缠绕而上,化作一道直通云层的纸龙卷,径直拍向那几人。

  自家道主如今是何身份?连阴神境的神祇都能咒杀,还怕这群不知死活的小辈不成,随手打杀了他等又敢如何?

  群猖之中,玲珑狡黠、甲猖听命、无面寡言、游猖阴损,唯有这飞猖最有野心、最是跋扈!

  这面飞猖一动手,旁侧甲猖、游猖、无面猖亦是再也按捺不住。

  甲猖双臂揽动山河,往那城丘大地上左右一抓,立时便有两道荒土地脉被其抽离,千丈黄土脉如若玄黄法鞭,随着甲猖擎天双臂一动,开山裂石地摔去。

  游猖诡笑,五人成影,环五指而立,筑作人山,直往那紫府麾从头上虚空一摄,“五鬼挪移”霎时而动,只闻得【咔嚓】一声轻响,那掌托飞针的紫府修士竟是毫无征兆地身首分离,殒命当场。

  五鬼挪移法,摘头,取心,剜目,剖五脏……这是一道旁门之中极有恶名的法术!

  “你……”

  事已至此,那衣着华贵的男子也再坐不住了,抬手自袖中抛出一串金锁七连环,七枚金环迎风便长,灵莹金气锋芒毕露,只与那尸霾狼烟、黄土法鞭各自交击数下,便破尽了那两道大猖袭击。

  再转头望来,随身的两尊紫府麾属已经暴毙一人了。

  这坛法猖,真是猖狂狠辣,举手便要取人性命!

  “你等来自何方?莫不是不知晓这岭南灵纸道欠了谁的债。”

  “还是,真要为这破落户强出头?”

  先前来临之时便已得闻,这那灵纸法观内来的陌生道人似是要夺灵纸法观内的真传道法,若仅仅是如此,他等也未必容不得其作为。

  可这般一言不发就辣手取了他麾从性命,这就要结大因果了啊!

  “出头?你太高看自己了。”

  “我家老爷行事,怎能被一些臭虫打扰?你倒是好大排场,扰了我家老爷兴致,受挂落的,可是我等诸兄弟啊!”

  飞猖冷笑一声,拎起那被五方游猖摘下的头颅,随手便朝着那华贵青年身上一抛,极为不屑。

  二者交手十数回合间,那飞燕法舟也已被砸落到了灵城郊外的一谷底,淅淅沥沥的阴雨已经笼罩了半座灵城,鬼蜮降诞,整座灵城中的紫府修士皆是提起了精神,望向那突然爆发战斗的地方。

  一面是刚刚与冥府灵鬼厮杀,煞气未消的法坛群猖,一面是岭南九龙仙山嫡传,散修阴神的直系子嗣,二者在这泽畔灵城厮斗起来,又有谁愿意低上一头?

  “狂妄!”

  华贵男子右手一翻,招来一柄金雷法剑,冷喝一声便打将上来。

  身为岭南的散修真人后裔,他也并非是全靠家世行走,若无能力,他早就被暗处的匪修强人当做肥羊掳掠劫杀了,南海修行圈子可远比五方仙门治下要混乱残忍。

  紫府上基的道行,不菲的傍身法器,加之一身神通底蕴,阴神之下,他自认为是来去自如。

  这坛法坛背后或许也是一方大势力,但在岭南这块地界,便是白骨道的寻常真传,见了他也得低头称上一声“道兄”。

  此刻,这飞猖跋扈轻侮,堂堂九龙山的少东家哪里还能与他退让掰扯,祭起法剑神通便是要手上见功夫了。

  甲子神猖虽悍勇,可在他看来,猖兵而已,也未必有多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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