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延命灯开始的长生路 第248节

  那灵纸道背后牵扯的问题不小,纵使五方仙门中的真传沾上,也难免惹上一身骚。

  此刻刚刚与这位黎君搭上线,来回交易间,那道人也实在讲究,黄老鬼面上没有表露,心头其实是极为惶恐与感激的。

  这黄家的宝隍苑至今存世近乎百载已然没落,身处于东坊后街,与其他日游宗族相比且算得上是寒酸了,若非有黎卿这一机缘,他等总归是不好维持这坊市租赁,迟早得退出石龙崖的。

  一名日游鬼神,在岭南也实在算不上什么!

  是以在黎卿问及这灵纸道之时,黄老鬼犹犹豫豫,亦是在隐晦的劝告这位金主。

  “得罪了人?”

  黎卿眉头一挑,却不知会是这般一个结果,但转念想来灵纸道的《纸灵秘录》都流入天南府了,一方法脉,若非处境不好,怎会到如此地步。

  门中死的死、散的散,没几个核心人物了?

  若是如此,这灵纸道的保存的“纸人法”到底还存不存在,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本宗可真要去好好看一看了,灵纸道,如今在哪里?”

  纸灵法毕竟陪伴了黎卿多年,一直以来为他提供了不小的助益,至少,于公于私来说,都不该让这一纸道没落。

  同时,他也想看一看,究竟是得罪了什么样的大人物,竟要让一方旁门宗零人散?

  这位青年道人侧身向前,认真询问之下,磅礴的魂压与玄阴一炁不经意间流露而出,化作遮天般的异像闪过,真若白骨阴山临面,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黄老鬼才想起来,这看似清冷矜高的青年道人可是以禁器毙杀过北境神祇的狠角色。

  他想找的人,没有谁能拦得住!

  “岭下南州,再往东百里有一座临水小城,此城中多是旁门散修与左道聚集,临大泽而筑,尽取其中灵材修行,灵纸道的山门也在其中……”

  “至于其中牵扯到的人物,我不敢多说,上人去了应当自会知晓。”

  黄老鬼拱手致歉,却也是将该说的都说尽了。

  这位黎君位比真人,背后又有一方仙门,自当来往无忌,可他西州黄家不行,在这宗族当道、百脉纵横的岭南府,黄老鬼深谙自保之道,该做的他一件不落,不该讲的他也一字都不会多说。

  黎卿亦是州郡小户出身,当然知晓其中门道,稍稍颔首回应了这黄老鬼,再与那旁侧的彩蝶儿对视一眼,下一瞬平地便有云气一缕油然而生,也不顾这宝阁中门窗如何,只往房梁之上一撞,瞬间便冲出了这座石龙崖坊市……

  唯留这老鬼驻足宝阁之内,手托一方芥子囊,抬眸望向那来去无踪的道人,眼神闪烁。

  “蛟龙过江,一来就与地头蛇碰上了么。”

  “他不会是……故意来找麻烦的吧?”

  这话本中才能出现情节,正在现实中上演,黄老鬼不由得抬起右手磨搓起了下巴狐疑了起来。

  他实在怀疑这鬼郎是不是有备而来,特意寻那一家晦气的!

第261章 灵纸道

  岭南府,南州。

  这是岭南的第五州,背靠千里灵泽,有诸多散修道人聚地悟道,大兴道场,互通有无,久而久之,一方灵地也就此形成了。

  泽畔灵城之中,立有诸多散修道统,乃至南国与南海各般见不得光的法器都会经过这方灵地漂白,再出现在另一处成为合法的“制式法器”。

  可以说,此处便是南国的五方仙门与南海修仙圈子的一个中转之地。

  灵纸道便是立宗于此近百载,以纸人招魂、纸马护身在岭南之地闻名,早些年地方宗鬼跋扈,听调不听宣,蛮荒野外孤魂野鬼不休,岭南人也常有请一尊纸人纸马固守门庭的习俗。

  只是,近些年来南国各府愈发清平安定,这座灵纸道门庭也愈发稀冷了!

  城西山头歪脖子树后,这座五进的小观处时有轻烟袅袅,门前“灵纸道”三个大字已然有些斑驳,匾上鎏金也所剩无几,但观内还算是清幽干净,兰竹栽于门庭之内,纸灯悬于房梁之间,东面马苑中没有任何的驴马,却是以红绳吊着密密麻麻的“小纸马”,院墙之上亦是挂着形态各异的仕女纸人、将军纸甲……

  以灵香宝墨制纸灵,这才是纸灵法的真正奥妙,即便外人信客入观上香吃斋,于门庭来往之间见到这般多的折纸剪纸,竟也丝毫不会感觉到害怕。

  此观实力暂且不论,光这一道卖相,也能称得上一道旁门正宗了!

  庭院中手持拂尘与掸子洒扫着的几名老修见到院前篱门被推开,也只是抬起浑浊的目光瞥了那两名年轻男女一眼,而后便继续低头干起了自己的事情。

  丝毫没有其他法观那般传名弘道的功利感。

  倒是待这对男女在观内游走了小半个庭院之后,才有一名年轻道人领着童儿匆匆赶来。

  这道人听得童子转述,本以为那是一对州府中的士道贵子,毕竟,州郡士子中也有不少人惯用这纸人纸马,顶替作符箓手段,时常还有州府中的人物派侍从访观。

  可方才跨出前殿,与那一双男女目光相触的刹那,这名留观道人的神色便猛然大变,面上挂着的微笑转瞬消逝,一时间竟有了十分慌乱,以至于呆立在原地,手中两枚迎客香囊也不知该不该递出去了。

  灵纸道得罪了修行界中的大人物,原本诸多私交甚好的友人早已经不再来往,唯有与州府间的士族有些利益牵连,这群士族手握权柄,把持州郡,也看得上这一道不错的法脉,倒是愿意提供一些庇护。

  两名陌生道人无缘无故地寻上门来,恐怕又是来者不善了……

  “哼!”

  见得这道人还未交锋便方寸大乱,那几名执拗老修中便有一名魁梧老叟推开侧殿帘门,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横夺过道人手上迎客香囊,大步走向黎卿二人。

  “几位若是善信,可持此香囊,入正殿缓摇签条,挑选纸灵,我灵纸道敞门欢迎。”

  “可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滋扰,呵……”

  如今还留在灵纸道中,尚且能勉强维持着这座法观的老修,势必都是犟种,且能力也并不会太差。

  年轻的灵纸道人或许担不起事儿来,但这几名老修士可是趟着大风大浪过来的,直视着那两名紫府道人,浑然不惧。

  “唔……行。”

  黎卿轻轻放下那御马苑中的纸马,松手任其回到红绳之上,转过身来,与这老修对视上一眼,却是接过那迎客香包点头应诺。

  前方灵纸道人携童儿领路,后方的黎卿二人自是客随主便,也跟着他等走一遭这摇签祭纸!

  只是,这途中,他却是有了几分不解。

  “所谓善信拜观摇签,就能得一道纸灵?不用缴费道铢了吗?”

  “贫道似乎记得,这纸人易制,纸灵可不是那般好得的罢?”

  从头到尾,这观中老修就未曾提过纸人价值几何,也未见有其中标价。

  可真若如此,他们从哪里来的收支维持这灵纸道呢?

  黎卿可是知晓,连太一道都要深入士族宫闱,弘道教义,撺取足够的权柄与资粮,这一座小观怎就如此大善?

  三个疑问抛出,这观内几人却是止不住同时转过头来,不解的看向黎卿。

  他怎会问出这种问题?

  “岭南旁门于州府中有备,不允传拜教义、不允敬神诵祖,不允立丰碑,不可塑灵像……”

  “作为专擅修行的旁门法观,州府中每年会有奉养,各观自然也该回报生我育我之地。”

  “阁下莫不是来自外府?又怎会知纸灵得来不易?”

  庭前老修浑浊的眸光一闪,随口问起,却是心头又多了几分猜忌。

  原是如此,岭南法观不似道观,倒是与乡里巫觋术士一般,有州府督管么?

  如此,确实是能最大程度的杜绝混乱,镇下这般大的地盘,只是,这一道道民间法脉虽说各自为盈,可真要管控所有,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也不知这岭南刺史是何人,竟有这般能耐?

  黎卿恍然颔首,心头疑惑当即消去了七分,有国之州府奉养法观,他等也合该庇护国人。

  “贫道入道之初也曾修行《纸灵秘录》,多次仰仗其脱险,听闻此术源于灵纸道,便入岭南寻上了门来。”

  言至此刻,黎卿言辞一顿,再道:

  “这《纸灵秘录》多有减略,紫府之后已然近乎无用,吾今日前来,只欲求取内中真传一道。”

  “当然,黎某也要回报等价值的功法、道经、法器不等,听闻观中遇到难处,若是力所能及的话,黎某也愿助臂一番。”

  “不知可行否?”

  这一言落下,魂压滔天,四野虚空之中纸人摇幡、纸马披甲,一座往生舆辇的异像闪过,六十甲子纸道大猖瞬间落于灵纸道的楼檐墙坊之间,有甲猖坐墙、飞猖挂檐、游猖立瓦、无面纸猖落人墙……

  一尊尊气机猖狂暴虐的纸猖身上,纸灵法的痕迹何其浓重?久修了一辈子《灵纸道》的老修们怎会认不出来?

  此刻,不论是那几名执拗老修,亦或者后观中零零星星十来个小道童皆是感念于那纸猖威势,抬起头来仰视着那虎踞法观的纸道神猖。

  若是灵纸道中有这般底蕴,或许,也不会是这个局面罢!

  “以纸道入猖道?你能驾驭得住吗?”

  外廊窗外一名苍髯老修突然出声,带有几分不敢置信的询问起了黎卿。

  《纸灵秘录》他等自然不会不知晓,当初就是观中为了妥协,将纸灵法的一部分基础法术编作秘录分发给了那些“出走”法脉的门人。还有不少入了州府各士族的府库收藏。

  而令他等惊骇的是,居然有人凭借着如此残缺的《纸灵秘录》练出了这般规模足以伐山破庙的猖坛。

  这真的是令人……无法相信!

  “里面有很多其他的法,魂道、符道、猖道、鬼道……”

  “至于驾驭?只要准备的手段够多,时刻留有余力,就没有驾驭不住的东西,不是吗?”

  黎卿对着那蒙蒙阴雨中一笑,言辞略带深意之间,玲珑猖主却是将法域卷起化作乌光一寸,瞬间无视那法观结界落于庭院之中。

  “老爷,他哪懂得什么驱神通幽奥妙,您可别听这老东西挑拨。”

  “我等群猖对您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话。”

  “不信,你问问飞猖和甲猖……”

  玲珑猖主方才落地就听到有个老家伙在寻衅,哪里还能坐得住?

  天可怜见,她在幽天中领着群猖荡鬼剥皮,给一尊尊猖君升炼符禁,久无闲暇,这外面就有歹人调拨,如此世道,还有王法吗?

  不仅是玲珑猖主,便是飞猖甲猖无面猖,皆是同时转头升起的凌冽寒芒,冷冷瞥向那灵纸老道叟。

  二掌都数不过来的日游大猖冷眼睥睨,直让这不过练气圆满的老叟冷汗直流,怎还不知自己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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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章重复草稿没发全,应该是少了一半。

第262章 纸人真传

  “灵纸真传?阁下可知法侣财地法为首,一道法脉真传已是观内根本。”

  “哼……扪心自问一下,换做是你,愿意将修行根本赠出吗?”

  灵纸道中那魁梧老修闻得黎卿之诺,却是并未有得道相助的喜悦,反而面色一沉,肃然反问了起来。

  一脉真传若是有失,这一方法脉便几乎失了立身之基,仙道与鬼道神道不同,倚仗的便是那层出不穷的玄妙手段,可当各般神通道法皆为人所知之后,他等还如何有存身之能?

  便是黎卿,手中咒法禁器足以令任何一名阴神忌惮,可若是有人洞悉了他的长短,以替死代形之术挡下那必死袭击,他也未必比其他的紫府上人强上多少……

  同理,灵纸道这些仅存的老修又怎能愿意?

  他等得罪了一方豪强,不过是被打压凋零,可若是失了立身之本,那便再看不到希望了!

  这般毫不客气的发问反呛黎卿,却是令其他几名老修的心都一下提了起来,这面前的道人,轻而易举便奉养了这般一坛狂虐的法猖,观其手段,恐怕又是一方强人。

  他等倒并非是畏其强权,只是也不由得有了几分自悯,麻绳总挑细处断,自家灵纸道不过是一民间小法脉,何德何能要屡屡招患?

  好在对面那道人遭到这般毫不客气的临头质问,也并不生气,反倒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道理,黎某也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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