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延命灯开始的长生路 第79节

  黎卿突然心头狂跳,是另一道堪比冥书阴契的镇器。

  下一刻,便见玲珑猖拱卫在后,黎卿掌拍葫芦,翩翩白纸四散,转瞬化作道道纸人,却是沿着那尸室的台阶缓缓的摸索而去!

  十二道纸人齐齐踏上第二阶石室,此处,并没有受到袭击,那四座仕女石像,或许曾是鬼神,或许也本来就是妆点罢了。

  但就在其中一尊纸人踏上石室的最后一阶时,【刺喇】一声,那道纸人瞬间便被斩作两半,啪嗒跌倒在地。

  果然,石室的第三阶,就是红线禁忌的所在。

  黎卿双眸微眯,掣使着下一道纸人便再度登上第三阶,又是【呲喇】一声,那纸人应声而倒。

  是墙壁上有什么呢?还是因为靠近了一定的范围便会如此?

  缓缓打量着那石室的第三阶,黎卿再度控制纸人踏上,且是左脚落下只踏上了半个身位,再是右脚踏在边缘之处,果然,无事发生。

  左右移动,亦是无碍。

  正当黎卿纳闷着之时,突然,那继续向前的纸人再度被无形的恐怖力量斩作两分,所有的联系尽数断绝!

  这一次,黎卿终于看清楚了。

  那纸人、赵老道被撕裂之处对应的高度,正是那右侧的案几。

  其上摆放着一面铜镜,但黎卿却是看到了那被铜镜压住,露出的暗褐色锋刃。

  那似是一把绞发用的剪刀!

  “云雨鬼蜮还能撑开来吗?”

  黎卿望向身后的玲珑猖,却见那原本的云雨鬼蜮已经被完全压制在她的发肤上,涓涓的雨水沿着其身躯不断流转,可就是无法离体……

  显然,玲珑猖与这内室的镇物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只有触动那尊镇器,或许才能让这鬼蜮发生变化?”

  只是念头稍动,却见第二阶中一道纸人缓缓往右侧去,伸手拿向那尊鬼剪刀。

  纸人刚刚靠近鬼剪刀,瞬间便化作灰烬散灭。纸人承受不住镇器!

  “行猖,你去。”

  黎卿自袖中一取,将一尊行猖掏了出来。

  玲珑猖是他纸猖兵马的猖君猖主,云雨鬼蜮是猖兵调动的核心法术,只能带在身侧,绝对不容有失。

  甲猖是如今黎卿手上战力最强的猖兵,有两片银甲三片铜甲尸皮祭炼,底蕴极壮,他亦是舍不得。

  只见行猖上前两步,往那第三阶的右侧案几上缓缓靠去,苍白的鬼手伸出,一把将那铜镜与下方的黑剪拾了起。

  瞬间,这整座鬼蜮便暴动了起来。

  昏暗之中突然垂下一道湿发,将那纸猖脖子卷立时便拉上了穹顶昏暗之中,唯有铜镜与黑剪【哐啷啷】砸在地上。

  那把剪刀却似是刀尖不经意的划过一瞬,那排排列的纸人瞬间撕裂,便是在相隔甚远的黎卿都突感脖子前一凉。

  差一丝,就差一丝丝的角度黎卿就要身首异处了。

  然而,此刻的鬼蜮却是已然暴动,那一绺绺染血的湿发却似是活了过来般,恐怖的恶意自四面八方踊跃而出。

  “该死,可不能叫它暴乱了!”

  黎卿眉首紧蹙,下一瞬,他直接便是跨越了数丈的距离,绕到了那黑剪之后,抬手直接将那约莫四寸长的鬼剪拾起强行掌控住。

  就在这一瞬,黎卿一个闪身避过昏暗的穹顶上垂下来的乌黑发绺,而那鬼剪回环握柄上的缠绕着的缕缕发丝,突然顺着黎卿的右手爬了上去。

  那道道鬼发似是魂丝一般,眨眼就将黎卿手上勒出了血线,便在鬼发与骨血相融的一瞬。

  萦绕着无边恨意的发丝中,却是有意志传递了上来:

  昔怜君死无所忆,尤报红剪缠相思!

  死去的君王永远惦念着生前的发妻,昔阴阳两隔,岁月流逝……最热烈深沉的爱意最终化作了无物不杀的诅咒。

  阴神大鬼,穆王执念-长恨鬼剪。

  这是古宝级别的镇器……

第83章 长恨鬼剪,鬼母庇卿

  发丝空余恨,将那道道支离破碎的景象映照出来:

  瀛有鬼神曰“穆”,为开世之君,以甲子为一代,历五十四代祭祀,月奉岁供,连年不止。

  “穆”身高八尺,雄伟非常,以古老的衮服披挂,眸匿追忆,心若死灰。

  半甲子夜游做鬼神,两百载日游生鬼躯,箪饷千载宗庙祭祀之后,得以鬼躯复返神躯,立定有影,坐断瀛海,朝阙天都,化作神游鬼君。

  两千载镇瀛海,号为“穆王”。

  昔天都凤朝陨,域外魔乱,“穆王”作为瀛海中最接近阳神境天鬼的存在,自然亦听从幽天六君调令,为岐山崔氏前军大督……

  那一战后,幽天陨,天都崩,百鬼断续,宗庙坍塌,天魔就此绝迹,群雄并起,亡者而化鬼,鬼死亦生邪。

  北有神公垂眸,一步踏出深山,步履天都八十万里,重编山川土地家神谱系,号召敬天法祖,驱逐邪祟!

  南有方外之士,俯首彻心,东海斩蛟龙,岭南清宗宇,驱怪逐妖于西土,开始了五方仙门入世的时代。

  待得那一缕陨落的执念归来之时,瀛国早已覆灭,生民就此无存,宗庙已断香火百载,唯有那一尊纠缠着无尽怨魂的长恨鬼剪,掉落在宗庙前。

  守庙的夜游鬼神们,跪伏在“鬼剪”之下,日日垂泣,百鬼悲鸣!最后一尊祖灵也陨落了,国人血裔不存,它等死期将至,只匆匆将鬼剪供入了穆王的内室,自寻出路去了……

  这是经历过幽天覆灭的鬼神,但那有限记忆中,并没有关于天鬼乱魔大战的画面,否则,黎卿还能瞧一瞧传说中“域外天魔”的尊容。

  那支离破碎的画面,最终定格在那“穆王”内室尘封的一瞬。

  黎卿面色凝重地望着那把剪刀。

  他知晓,这是一把禁忌的遗物,在阴神境中几乎走到了尽头的鬼君,由生前到死后的一切执念,皆容于这恨意绵绵的绞发鬼剪之中,在仙道中,这已经可以称之为法宝了!

  这是一把足以咒杀任何人的禁器,当然代价亦是凶险。

  只是刚刚拾起,玄阴一炁灌入其中,爱恨纠缠的恐怖法意直冲黎卿脑上神宫,那浮黎白骨方寸之地,白骨嘈杂之相瞬间便被长恨法意击溃。

  泥丸宫中,将近千余的白骨骷髅,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昏暗,和那黑天中垂落下来的绺绺湿发,以及那顺延着鬼发缓缓滴落的邪异鬼血!

  那到底是鬼血,还是曾经沾染的天魔血?

  黎卿只觉得头痛骤裂,在那一瞬间,他苦修数载的念头尽数为之击溃,长恨怨咒纠结在黎卿的泥丸宫中。

  浮黎方寸之地,唯有那白骨美人,倚靠在白骨莲座上,半生半死的玉颜枯骨面容,紧盯着那昏暗之中的某处,她并未受到那法意的直接冲撞,暂且保留了黎卿的意识清明。

  鬼剪想要认主!

  人性与鬼道交织,生与死的恋契孽缘,这个矛盾的青年彷佛像极了它八百载前的执掌者,那位“穆王”。

  玄阴一炁亦是鬼道上品元气,自然是易与诸多鬼道、魂道镇器共鸣。

  “不行,不能直接认主,否则我必将死于此物的反噬!”

  黎卿心头有些焦急,阴神级的镇器固然好,紫府道人只是无知地靠近都能被其一分为二。

  但他还没有资格执掌这等的镇器,还是沾染了不知名邪血的禁器,他的道基远远未成,一旦让其入主泥丸宫,恐怕这鬼剪无意识的失控就能轻易“噬主”。

  慌忙之下,黎卿面色陡然酡红了一瞬,思虑辗转间,却又是温声沟通起了那正在泥丸宫另一角闪闪发亮的冥书鬼契。

  “崔家姐姐,可否现身助我?”

  实在没辙了,黎卿潜意识中能想到的只有鬼母。

  当然,冥书鬼契亦是不负他的信任,很快,一道清冷的喏言声便隐隐传来。

  “喏!”

  鬼母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回应他的!

  澎海阴府之中,幽天的气息直接无视结界投影了进来。

  但,幽天鬼蜮与那长恨血鬼蜮却是猛然发生了极为剧烈的碰撞。

  幽天纯粹的鬼蜮,似是给万物都披上了一层深邃的黑光,要强行入侵此方阴府;可那绺绺鬼发缠绵,其上覆盖着的恐怖邪血,连幽天鬼蜮都难以突破。

  “……”

  鬼母的身形从鬼蜮中缓缓显现,她木然地望向那正身处险地的黎卿。

  下一瞬,却见一只似是冷玉雕琢的鬼手强自要伸入其中,那带着扭曲一切生灵的法意要粗暴地要将那渗人的鬼发撕开,二者再次爆发起了剧烈的碰撞。

  长恨鬼剪居然这般恐怖吗?

  黎卿心头微惊,但很快,磅礴的玄阴一炁灌入那鬼剪之中,那鬼剪中没有法禁,取而代之的是七道密密麻麻的鬼画符构筑的“轮禁”。

  那“轮禁”似是神明脑后的一圈光轮,黎卿参不透,但器它终究是器,凡有指令,它便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不论是法器、禁器、镇器,它等存世的意义便为接受指令而佐,这是最底层的规则。

  黎卿也不顾右手上那几乎要缠入血肉骨髓中的鬼发,强自控制着其中的“轮禁”法光收敛,他知晓,此时自己得配合鬼母,才能脱离陷阱。

  长恨鬼蜮外有鬼母的掣力入侵,其中又有黎卿在收拢法光。

  里外相合,却是只在十数个呼吸后,强自将这长恨鬼蜮破了开来。

  很快,一只熟悉的气息迅速地靠近,一只鬼手自黎卿身后触碰上来,却是若百年寒冰般突然抓住了他的右臂。

  扭曲法意沿着黎卿的右手攀爬而去,强行要将那一根根鬼发扯断,她为黎卿破开那鬼发的纠缠。

  但此刻的黎卿却是瞳孔一震:鬼母的右手受伤了!

  那宛如冷玉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数寸长的狰狞血口!

  “这尊鬼剪……竟如此的恐怖吗?”

  黎卿先前谨慎,未曾被那鬼剪的锋刃相对,此刻更执掌着那镇器“把柄”,他自然是没有感觉。

  仅位列于阳神之下的“穆王”,爱恨执念所温养的镇物,三千余载间不知饱饮了多少鬼神与天魔的怨血。

  观那澎国李家老道的下场就能知晓,仅仅是从那刃前数丈之距经过,顷刻间一刀两断,身死而魂灭。

  恐怕就连那素衣道主-步灵虚都没有料到,这澎海阴府中居然如此的倒反天罡,陈设简单的七进三世穆庙,这连庙主都没有的陪祀穆庙,竟然才是这阴府中最深厚的底蕴……

  强自将那鬼剪中的“轮禁”敛起,再将那鬼剪两刃合上。

  果然,那长恨鬼蜮开始从现世中消失,原本冲天的血腥气息越来越淡,染血的鬼发缓缓隐入昏暗的黑天之中,那先前被强行掳走的行猖【啪嗒】一声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

  而鬼母那深邃的幽天鬼蜮再无阻碍,迅速扩大,将这大半座穆庙覆盖。

  黎卿将那仍旧在四向蔓延的鬼发捋起,重新再一圈圈的衬上鬼剪,这鬼发缠绕,是能敛住鬼剪杀机的。

  鬼剪注恨,鬼发延咒,仿若“穆王”与那执念中放不下的离勾夫人一般,倒也算是得偿所愿,另类的永世缠绵了。

  “呼……”

  一口浊气长吐,此刻黎卿的目光却是无比的锐利。

  这尊禁忌的镇物是他入道以来所接触过的最高规格,没有之一。

  “先收入幽天冥府中吧,只有那座冥府才足以镇压这等凶物,不教它失控生事!”

  鬼母在冥府中连鬼蜮都动用不了,想来这尊鬼剪,也好不了太多。

  且上前几步,将那铜镜、银簪以及那李老道的两瓣尸身一卷,往幽天冥府中一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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