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炼化混元葫芦开始 第254节

  单家是因了前些年族人上进、方才能攒下来了些人才家底。

  若是换了寻常人家,似翡月单家这般连折三名筑基种子,怕是马上便就要陷入青黄不接的尴尬局面,哪还能如单晟一般,继续有机会操心后辈的筑基之事。

  可单晟却也清楚,若是这筑基灵物再不快些从重明宗手上换回来、翡月单家三年内出不来一位筑基,不说外敌与一直心怀叵测的盟友书剑门觊觎,便是下头这些练气小族,怕是都难压得服帖。

  那么单家便就真要陷入风云飘摇、任人鱼肉的尴尬局面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单晟一咬牙,瞬时便就下好了决断。

  “来人。”单晟板着脸唤了一声,一个身材健硕的仆役立即走了上来,言道:“族长有何吩咐?!”

  “单雪容在何处?”

  “十九娘在二房夫人处听训呢。”

  “唤她过来,某要带她赴重明宗致歉。这回某需得跟她说清楚了,往后要是还敢私自跑回来,某便直接将她打死在小环山下算逑!”

  ————重明宗

  袁晋独坐在静室里头,额生冷汗,满面黑气、紧闭双眸。

  只听得他口中令决低喃不止,一团黑气从经络中生起,又随着周天运转,飞速蔓延到其全身各处。不多时,袁晋便是大汗淋漓、青筋冒起。

  一张果毅的脸上面色变幻不停,时而赤如红枣,时而黑如浓墨。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他睁开双眸,眼中已无有黑白之分,皆呈赤色。

  “唵!”落针可闻的静室里头倏地响起来一句佛号,袁晋再次合上双眼,只觉得滚烫似火的肌肤渐渐降温、平复下来;先前那股在体内四处乱窜、要将自己撕成碎片的暴裂之感亦缓缓褪去。

  一口白汽吐出,烟气散尽,落下点点黑星。

  袁晋长出口气,低声念佛,面上却未有太多的庆幸之色,只是又皱紧眉头,似是在回味先前修行中所犯的错漏之处。

  “咳,第三次了,若不是师兄为我搜罗来的静心咒还有效果,此次怕是真要栽在这上头了。”

  袁晋念到此处,面色又变得严峻了许多。倒不是因为后怕,而是觉得《白猿经》中的弊端,似是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

  袁晋喃喃言道:“这事情若是跟师兄全盘讲了,那定是只有叫我散功重修这一条路了。可又哪有那般容易,我已年过四旬,四灵根资质不佳,难登仙路。

  一路荆棘走到此处,说是重头再来,谈何容易?这重修的资粮亦不是笔小数字,师兄与小三子都是重情义的,到头来,也还要累赘到他们身上。”

  袁晋不想做这事情,便是当年三兄弟相依为命那般困难的时候,他重明袁二也是靠着一双拳头伴着掌门师兄披荆斩棘、筚路蓝缕走过来的。

  大师兄与小三子相继筑基,他自是欢欣愉悦不假,可这也不代表着他袁晋会甘心一直掉队。

  同是老掌门弟子,又是康大宝亲自定下来的下一代掌门,他袁晋自是也有一番傲气的,哪愿意去做师兄师弟的拖累。

  再一个,《白猿经》曾是重明宗的看家典籍,历代祖师都对其赞不绝口,偏偏也无有他法,只能对其中的弊端遗憾不已。

  袁晋以区区练气之身,呕心沥血耗费一二十载时间,便厘清其中大半弊病,只差一些细微之处,几可就打磨圆满。

  这番造诣,就是往上将自重明宗立派以来两百年降的祖师、先辈尽数一遍,都无一人能做到的功绩。

  都已做到了这等程度,若是还要让袁晋放弃,他实在难以想得通。

  甚至以康大掌门的性子,在他得知真相过后,还很可能会将《白猿经》入库封存、禁人修行,这就是袁晋万难接受的了。

  此时他双眸已经还复黑白二色,红芒尽散,只因了残留的烧灼之感,还在淌下几行清泪。

  袁晋却是不管,胡乱拿手背揉了一通绯红的眼眶,暗暗想道:“这次入魔的时间比起第一次与师兄一起的时候,危险已经削弱了一个等级了。

  看来常年静心咒是有奇效,只待我再打磨些年头,将《白猿经》真义尽数辨清,最后结合筑基丹与《呙山行气法》,筑基一事当是不难才对。”

  袁晋想了一箩筐话劝慰过自己过后,道心似是又坚定了不少。挥手撤去禁制,一封符诏入手。

  “师兄回来了?唤我过去呢。”袁晋取过符箓召来水汽,将自己身上的杂气污垢涤清过后,推开房门,正待往掌门小院行去,却见长子长生与次子如意正在院中对弈。

  见得这份兄友弟恭的场景袁晋颇感欣慰的同时,不由得出声问道:“二郎来了?今番怎的有如此闲情?”

  毕竟在重明宗内会弈棋不见得是件好事,各位长辈也无太多支持之意。

  袁如意今年业已十六岁了,在重明城内挂了个副城主的职司,尽享荣华富贵。

  其晓得这是父兄从掌门伯伯处为自己讨来的恩典,是以哪怕无有灵根,未登仙道,对父兄的感情也丝毫未有削弱半分。

  袁晋这些年来要么出外为宗门效命兵戎之事,要么深居简出、潜心修行,是以袁如意却是许久都未见过父亲了。

  见得袁晋出关,待长兄问候过后,袁如意亦是喜色溢于言表,欢快地叫了一声:“孩儿问爹爹安好。”

  “嗨,都是要顶门立户、做郎君的人了,往后莫再做这些小儿做派了。”袁晋见了二子亦笑,目中闪过一丝疼惜之色。

  灵根是父母给的,袁晋不免有些愧疚。

  袁如意听得父亲所言,憨厚的面上喜色更浓:“原来父亲也知道了,孩儿还以为父亲忙于宗门大事,顾不得这些呢。”

  袁晋大笑一阵:“哈哈,怎么会呢。婚期不都是定下来了吗,届时重明城满城红装,为我儿迎娶一妻四媵全城庆贺。

  你那两个阿娘可是跟我念叨了好久呢,说是便连大师兄都与重明城上下有过多次嘱咐。当了我儿大婚那天,怕是好生热闹。”

  “孩儿.”袁如意到底只是个被严厉家风熏出来的老实孩子,见得父兄都盯着自己坏笑,心中又羞又喜,面上不禁生出一团红晕。

  “哈哈,吾弟大婚之日,我定要叫上所有师兄弟齐来庆贺。”袁长生趁着袁如意羞赧当间,偷偷运起指诀,挪走一颗棋子。

  重明宗的新晋一阶丹师在心中暗想:“都赖师父不教我下棋,若是输给二郎了,岂不是要大失颜面?!”

  袁晋将这一幕看得十分清楚,悄悄瞪了跟兄弟耍赖的长子一眼,继而言道:“二郎多留些时候,你掌门伯伯唤我有事,你们先耍,待我们言过正事过后,便叫人来传你们回掌门小院吃饭。”

  袁长生大咧咧地应了一声:“晓得了父亲,到了饭点我便带着二郎过来。”

  “爹爹慢走。诶,阿兄,这棋是不是.”

  袁晋听着二子的欢笑声渐渐淡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却是又缓缓淡了下去。

  “长生资质较我都还要差上好大一截,修行多年,现在才止练气四层,且进益越来越慢。便是资粮不缺,也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进阶练气后期,更莫谈筑基。

  至于炼丹一道,依着裴师兄所言,长生的天赋亦有所限,绝非天纵之才,终其一生,能成一中品丹师便算不错了。

  至于如意,更是只能等闲富贵,做一闲人。唉,便是为后人计,我这筑基之事,也不好拖沓了。他们与仙道无望,但若有一筑基亲父在世,于内于外,也都能高人一等。”

  心性向来坚毅无比的袁晋长叹口气,持着康大掌门的符诏,进了小院。

  此时一男一女,正对坐于院中石桌,各执黑白,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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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两家争女

  袁晋见了何晚樱竟然违了康大宝此前为其设下的门禁,在此对弈,面上稍有诧异。

  重明宗第一器师迈进院门,缓步凑近棋盘,稍一观看几眼,倒是不出其所料。

  对弈之事向来在重明宗内所向披靡的康大掌门,在那对面执黑的何晚樱手下,被杀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这一局只不过才到中盘,便是连康大宝这臭棋篓子本身,都能看得清场面的局势已经几乎不可扭转,便就只得板着脸,投子认负。

  “不下了,今日思绪不佳。”难求一败的康大掌门陡然被人扫了面子,心情难以平复,恼得拨乱了棋子,面色难看得很。

  何晚樱却是尽显大将风度,慢悠悠地将棋子尽都归拢好了,才缓声言道:“师兄却与我父是一个模样,都是输不起的,无愧是他待你如亲儿一般。”

  “哼,事先说好,这一局事先可未定下来什么彩头。是以你赢便赢了,可莫想要从某手头赚得个什么回去。”康大宝听得出何晚樱在埋话,不进她下的套,摆明车马,径直言道。

  “我夫.”何晚樱的话才将将开口,康大掌门的眼神便锐利如刀,投了过来。

  “师妹听闻风莞孤身去了斤县,还请师兄放我去看一看。”何晚樱的眼眸一湿,语气瞬时软了下来。

  康大宝听后却是眉头一竖,沉声言道:“他好得很,你不消操心。你先在门中好生修行,练气四层都停了多久了,难道就半点不着急么?多少要将心力放一些在你自己身上才对吧?!”

  “那待我突破了,能去见风莞了么?”何晚樱似是抓紧了一根救命稻草。

  袁晋在旁暗道声不好,却见康大掌门饶是气得牙痒,替何晚樱在心头捏了一把汗。可康大宝虽然气恼,却也还是点头言道:“嗯,待突破了,便着人带你去。”

  “师妹这便去!”何晚樱面上的冰霜瞬时消融下去,脸上喜色,竟是头也不回地奔出了康大掌门的小院回去修行去了。

  “啧,小时候怎么看出来我这师妹这般不值钱呢?!”康大宝心有戚然,只见这般,他心头却又对风莞的印象好上了不少。

  康大掌门在心头暗想:“倒是个重情义的,难为他这么多年,也能忍住没将我这笨师妹直接卖了换灵石去。”

  袁晋见得康大宝未有说话,见得桌案上头那满盘狼藉便是脸皮一抖。

  趁着康大宝还未回过神来,袁晋先是不动声色的将棋盘收好,棋子悉数入盒,用力封死,才开口问道:“大师兄,你找我是有甚事?”

  康大掌门被问得一愣,低声念道:“啧什么事情来着?”

  过了数息过后,一拍脑袋:“哦哦,先前被那笨丫头扰得我险些都忘了正事。呐,这是我从不色长史处求来的《无相心经》。上头有不色长史这一脉不少先辈的经注心血,珍贵十分

  不色长史与我言,这乃是原佛寺心元堂供给比丘炼心的上佳佛经,便是不少释家大德都时有念诵。你拿回去,认真研习,过些时候,我可要考教的。若是敢给我偷奸耍滑,你当晓得厉害的。”

  袁晋听得此言,眉宇间不禁显出喜色。本来便愁静心咒效用不济了,这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康大宝见得他这面色变化却觉蹊跷,疑声问道:“你怎么回事?往日里头,你不是最不喜念佛经的吗?”

  “师弟是在为师兄的这副关怀之情欢喜。”袁晋心头敲鼓,面上乖巧言道。

  “哼,这话倒是中听。”这时候的好听话甚是顺耳,康大掌门疑虑尽去,颇为自得地点了点头,继而言道:

  “这下不色长史那边的人情可就实打实的欠下了,都是早晚要还的,你可要争气,早些筑基才是。”

  院中此时无有旁人,康大宝又低声言道:“筑基丹我都给你备好了,要是敢不尽心,看道爷我怎么抽你!”

  话音刚落,袁晋耳边似是就有教鞭声倏地炸响,后背不由自主地传来一阵酥麻之感。

  重明宗第一器师被这话吓得面带苦色,只小声应道:“师弟晓得了,大师兄不消说得如此露骨的。”

  康大宝见得袁晋将玉简小心收好,方才稍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点头言道:“你晓得便好。”

  近来事多,两兄弟也有些时候未见了,正待要说些闲话,阵前值守的孙福符箓传信过来,康大掌门扫过一眼,眉头拧紧,迈步出院。

  袁晋见得师兄面色陡然转坏,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也紧跟在其后头。

  康大掌门脚下生起云气,载着二人一道行进了议事堂内。孙福信中的来客、单晟与单雪容两叔侄此时已由周宜修亲自引进来了。

  单雪容眼眶通红,显是哭过。周宜修心如刀绞印在脸上,场中的外人则不消心疼,反还觉她此番是又添了几分颜色。

  单晟面容枯槁,显也是被烦心事情搅得心力交瘁,看得康大掌门稍有诧异。

  各行道礼、宾主落座、俏婢奉茶、童子随侍。

  墨儿与靳世伦成婚过后,这待客一事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由重明城上供的凡人婢女充任了。

  还是费疏荷见了,觉得这般有些跌了重明宗这筑基大派的脸面,方才在青菡院中的仆役里头选出来了一些乖巧机敏、唇红齿白的过来伺候。

  单晟心头藏着好些事情,此时可无心思关心重明宗这出自大家的女婢有多体面。只不过他还未说话,便听得坐在上首的康大宝抢先发言、疑声问道:“单家主这次是来退彩礼的?”

  康大掌门这话平铺直叙,未做遮掩,这几乎是奔着当场与翡月单家割席断交去的。

  场中众人自然听得出前者这是当真恼了,问的却有些犀利了,全然不似康大宝过去那与人为善的行事作风。

  单雪容听得眼眶噙泪,周宜修要去安慰,康大掌门见不得他这不值钱的样子,使个眼色给袁晋。

  二人都是几十年的兄弟,后者瞬时会意,只几步便迈过去将周宜修拉着,离着单雪容远远坐下,任这小妇人孤零零地立在大堂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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