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炼化混元葫芦开始 第365节

  兽群暂奈何不得方盾虚影,那便给了主持此阵的许留仙施为机会。

  一道金鉞虚影冲着兽群轰然砸下,独角山魈怪叫一声,手持棍棒,催着周遭的强横妖兽一并来挡。

  孰料这畜生却是低估了许留仙耗费许多心力才凑成的这支精锐,金鉞毫不费力的便将独角山魈手中混金棍棒斩做两截,后者全赖得血脉里头带来的身法迅捷,才在胸口添了一道深痕过后留得性命。

  与它一并来挡金鉞虚影的二阶妖兽并不是尽有这等本事,两三头粗笨妖兽当即被削烂身子、殒了性命。

  金鉞虚影近乎毫不迟滞地斩在浓密的兽群中间,寻常妖兽哪扛得住这一击,血浆四溅之下、大片嘶嚎声冲天而起,扰得临阵的许留仙心生烦闷。

  初战不利,鳄元并不觉诧异,甚至都未将太多注意力转到正士气大振的寒山派队伍之中,只是偏头看过一眼,便又将全部心思落在了一直仍然龟缩不出的甲丑城寨上头。

  “一支连道兵雏形都未显露出来的寻常队伍罢了,看起来还当不得那寨子里头的黄眼儿一人值得忌惮。”

  许留仙见得门下弟子建功心头一喜,并不给妖兽们稍加反应,斧钺连下,阵前兽群已经遍布浆水肉泥、腥臊味道,令得正处于亢奋中的寒山派弟子都是微微蹙眉。

  且许留仙似乎也并未能察觉到,兽群哪怕已遭了如此重创,可里头那一双双红瞳却仍是杀气不减。

  随着又一道金鉞虚影落地,蓄力已久的独角山魈趁着间歇,带着兽群朝着已然有些涣散的方盾虚影重重一撞。

  “嗞”足有数十丈高矮的方盾虚影登时遭这下冲得灵光黯淡,隐有崩散之相。

  寒山派阵中半数持盾弟子手中法器都已出现长短大小不一的龟裂纹路,阵中弟子修为稍低的,更是被震得脏器乱颤、口角溢血。

  按说妖兽此次攻势只不过是占了一处趁其不备的便宜,寒山派阵形毕竟未有崩散之相,只消扛住兽群这轮最猛的攻势,便可稳操胜券。

  但在场中弟子入得寒山派年头本就不长,运转此阵之法更是难谈得圆满,甫一遇挫,阵中便就大乱。

  几个真传威望不足,难弹压住。

  许留仙这位掌门积威颇重不假,却算不得个将才。

  是以阵中弟子乱象频发,便连又发出的几道金鉞虚影都是旋起旋灭,反是对面攻阵的兽群狂躁不减、愈发振作。

  独角山魈持着两截短棒,朝着方盾虚影乱砸一气,眼见得寒山派阵中持盾弟子倒下一片,就要竟得全功,一道炽热的焰火却又扑面而来。

  一尊足有二三丈高的石火傀落入场中,先喷焰火,随后又是一记重拳裹挟罡气锤在独角山魈胸前。

  “喀拉拉”独角山魈胸口本就有处被金鉞锐气划得深可见骨的深痕,遭石火傀打来过后,整个前胸都塌陷了下去。

  许留仙觅得机会,神识一动,操着石火傀伸手一探一揪,这凶兽腹中脏器便就被揪出来,当下便就没了反击之力,两只粗臂各攥着一根短棒无力垂下。

  许留仙不晓得自己已为义弟报得大仇,心头得意才生,却就见得狂躁的兽群根本无顾独角山魈身死,只在这时候猛然一撞,撞得方盾虚影光华尽散,将大片寒山派弟子裸露出来。

  阵中又传来一阵阵修士闷哼及盾牌碎裂之声,许留仙这便知道,自己四兄弟花了好大本钱才攒下的看家精锐,就已经被兽群破了一半。

  “斩呐!”盾影已破,许留仙只盼得金鉞再现,将面前这近千妖兽攻势稍稍止住,再得脱逃。

  只是此时勿论他再怎么催促也是无用,见得如此变故,其中阵中甚至有带艺来投的寒山派真传干脆利落地弃了手中阵旗,背身而走。

  未有胆子遁走的其余弟子亦是方寸大乱,看着一头头目红如血的妖兽口吐恶气杀奔过来,便是战心未失,阵中也无人还有本事能够召得出来金鉞护身。

  眼见得寒山派近些来积累下来的全部家当几要被这兽群尽数冲垮,也不晓得事后还能有多少弟子留有命在,许留仙不由得心生焦急,须发皆乱,便连那半截残耳都失了遮掩,裸露出来。

  好在此时,八十余架射星弩也终于调试齐全。

  主持弩阵的巧工堡长老见得前方袁晋大纛下的皂色令旗陡然一变,倏地目生寒光,中气十足地连喝三声:“发!发!发!!!”

  一轮毫不顾惜灵石灵具的弩箭如雨落下,投在寒山派弟子面前凶焰滔天的兽群之中,总算将这些嗜血畜生的亡命攻势稍稍遏制。

  许留仙未有浪费良机,忙不迭带着仍存理智的弟子退到后阵休整。

  “寒山派选锋暂退,劳许道兄整饬周全过后再行。重明中军居前,巧工堡居左、禾木道居右,单、明、二家居后,马、陆二家及义从队伍退守弩阵,听从张夫人号令指挥。”

  袁晋言到此处正容亢色,反身抄起了身后那杆由重明宗承袭已久的白罴牙旗改做的大纛。

  日头西斜,恶风猎猎,一缕血色残阳将澄清如雪的旗面染成暗金,前阵的厮杀还未停歇,伴着风声传入了袁晋的耳里。

  开拔前那些慷慨陈词都已言过太多,赏额明细也已陈清,重明袁二爷今日见得这,不想再说。

  他只顾首扫过一张张神情肃穆的脸庞言道:“今日恶战实不可避,兵凶战危、为救同门或需得以血开路,晋愿擎旗、以为诸君之先!”

  大纛上头“铸胆”、“强心”两重禁制早已被康大掌门寻过高明器师加持过数回,旗幡上头现出道道玄文,好似涟漪一般的扩散开来,罩在众修身上,刹时间便是胆气激增。

  也就在这时候,在费疏荷的授意下,袁夕月面若寒霜地召出金皮银。这一回她未祭出来明妃法相,只是在口中照旧喃喃一阵佶屈聱牙的玄奥经文。

  宏大的佛音又伴随着银阿声响彻四方、如流水淙淙而来,徐徐在阵中诸修身上盖上了一层微不可查的金光。

  只是较之从前,这一回的佛音之中却是少了许多淫靡味道,反更为纯粹圣洁。

  两相加持之下,重明弟子只觉大纛下头那个矮壮的身子倏地变得岿然挺拔,其他诸家弟子,却也被阵前袁晋那气吞山河的模样染得心头生出一股豪气。

  费南本惯是眼高于顶,本来还以为这一回不过只是过家家一般的阵列之战。但陡然见得袁晋如此风姿,也不禁在心中暗赞:

  “浅水里头王八多,康大宝这师弟着实不错,若是能入得我家之应山军中,当也有些前程,可要比孙婆子那无用小子强出许多。”

  其身侧的费闻则是淡定自若地握持着从康大掌门手中换来的金矛灵器,似是勿论是大纛玄文,还是银阿佛音,都难将令得其身上战意再浓一分。

  “战!!”

  袁晋擎旗而动,重明中军自不可能真如前者所言令其单人在前。

  孙福、牛匡几个老修引着二百余各阶修为的门中新锐列阵,疾驰入了遭首轮弩雨轰得昏头转向的兽群之中。

  待得重明众修衣衫上头的六叶青莲道印倏然亮起,道道灵蕴汇做一处。场中陡然间生出一阵清风,便连久久不散的腥臊气,似是都被涤清一空。

  蓦然间,一座青色的六叶莲台倏地从重明阵中倏地生起。

  只听得众修齐声一喝,各处关节弟子手持阵旗,片片莲叶登时舒展开来,间歇不停地盘旋飞转。

  这莲叶确是锐利非常,漫说此时大片愚氓迟钝的一阶妖兽躲避不得,便连有那腿脚慢的二阶中下品妖兽若是摆脱不能,照旧要被连肉带骨削成烂泥。

  在后主持阵盘的张清苒见得此景面露愕然:“这是我分李张家的青玦六叶兵莲阵!!便连我家族灭之前,都已有一个甲子无人能用得如意圆满,居然重现在了此方?!”

  与张清苒心生诧异不同,各家弟子见得此幕,哪有不惊喜的道理。

  便连费疏荷等一众出自高门的大家真修,亦在心头生起“怨不得袁晋一道都未生惧色”的念头。

  寨墙上头的康大掌门照旧嗟叹,枉过去整个云角州都在盛传他康大宝熟稔兵事。

  殊不知重明宗内,真正将开派祖师张元道战阵手札吃透了的,唯有袁晋一人罢了。

  只是直到康大宝这回临行前,袁晋所主持的青玦六叶兵莲阵照旧差些门道,难得圆满。若不然,他康大掌门怎么也得带出袁晋出来历练一番才是。

  只是也不晓得这些日子后者耗费了多少苦功,才能再现这张祖师当年建功立业的道兵之法。

  “道兵?!!不对,照旧只是道兵雏形罢了,当该是要以筑基做骨,才搭得成架子,以战假丹。黄眼儿这些门人修为不济,火候还差得远。”

  鳄元只数息便想通了此关节,目中的愕然之色缓缓褪去,只是在所难免地复生出来一丝郑重颜色。

  “吼!”

  眼见重明阵前几头仅剩的二阶妖兽要被费南本等人挑杀干净,禾木道弟子亡命乱战、巧工堡傀儡麻木厮杀,本来就愈发不稳的前驱兽群已经濒临崩散。

  鳄元此时也终是难再按捺得住,连发吼声过后,围寨的兽群便就分出了厚厚的一层。

  箍紧守寨修士的大手倏地一松,康大掌门的心思便也活泛起来。

  “或许是时候令这畜生尝尝腹背受敌的滋味儿了。”

  正当时由袁晋主持的青玦六叶兵莲阵也迎来了莫大的压力,后阵射来的弩矢耗不完前方扑来的兽群锐气,不得不当即变阵,一片片犀利的青莲莲叶收拢,将阵中弟子尽数护在莲心阵枢之中。

  这兽群太过狂暴、其间二阶妖兽亦是太众,冲得重明阵中弟子一个个脸色煞白。

  左右两翼弟子更是不堪,若不是各家筑基竭力照拂,怕是都难挡这猝然一击。

  张清苒也头一回在面上生出了急色,朝着主持弩阵的巧工堡长老连声催促,后者面色一板,大声言喝:“人歇弩不歇,发!发!发!!”

  “人歇弩不歇,发!发!发!!”

  轰隆隆的各色弩矢不讲道理地飞落兽群之中,它们带走了大片性命的同时,也总算令得阵前迎战的弟子稍松口气。

  后阵的单、明二家子弟得以与前方两家弟子井然有序换了身位,袁晋也微眯起眼,厉喝一声:“愈灵!”

  重明阵中弟子昂首一喝,次第落在六合星位之上过后,阵枢中便有灵雾显化,缓缓浸入众修内外创处。

  过不久时,正待妖兽们舔舐好了伤口、胆气再生之际,袁晋却又喝一声:“展兵!”

  只见得重明阵中本来紧闭的莲叶又蓦地展开,道道锐芒从中间歇不停地飞散而出。

  妖兽的残肢断臂与血肉一并漫天乱飞的同时,狂暴的兽群也未被这残忍景象恫吓住,照旧顶着满天飞矢亡命扑来。

  “莫退,只消顶到这些畜生锐气散尽便就胜了!后阵飞矢不断,它们扛不得几息时候!!”

  袁晋的喝声随着袁夕月口中佛音一并灌入众修耳中,前者令人胆气陡增,后者使人心境平和。

  固然这兽群攻势连绵不绝,但短时间内重明盟下弟子总算未有生出败退之心。

  与此同时,许留仙亦单枪匹马迎了上来。

  其门下弟子不争气,成了败军,短时间内整饬不得,但许留仙自身却还存有战意。

  他所修行的明阳火法在同阶之中尚算犀利,石火傀也能抵一名后期真修,甫一过来,便就分走了阵前弟子好大压力。

  青菡院护卫们被孙嬷嬷带起各持法器,乘起金羽枭专寻头顶上一众妖禽麻烦,占得上风过后,亦对下方兽群遭了不少杀伤。

  渐渐地,鳄元也已觉出不对,事情正如袁晋所言,修士前阵顶住了兽群猛扑,后阵飞矢却是间歇不停地倾洒下来,长此以往,兽群是要遭先破才对。

  只这么一想,鳄元便就晓得了关节所在。

  这畜生正待要动,康大掌门自身所领的寨中修士却有异动。

  眼见得那已看厌烦的昂藏身子从阵中脱出,当头一戟就要收了一头二阶月罴性命,鳄元怒得爆喝一声:“找死不成?!”

  锯齿圆阵才替月罴挡下杀劫,绿釉小箭又替它挡下来了数道夺命金光。

  然康大宝却仍不罢休,已有小成境界的太古原体倏然一震,运起八荒镇岳单拳贯出,收回来的时候便就已经沾满了碎骨黄白。

  “吼!!”

  鳄元未有因了狂怒而忘记取胜关节所在,先将寨前半数妖兽圈出,催去攻毁弩阵所在,过后才扑向康大掌门亡命厮杀。

  寨中修士同样在墨闻号令下持戈舞刀、杀将出来,围寨的剩余妖兽们嘶嚎相应,血气冲天。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鹤文道袍的赤眉老修,隐在云端中见得此幕稍有讶色:“这开灵的畜生身上当有暗伤,若不然,这手上本事未必能比某差上许多。至于那康大宝.”

  赤眉老修目中异色又浓一分,只道:“姓姜的眼光不差,康大宝能以中期修为抵得这畜生这般久已算难得,便算不理他身上那些条条线线,也值得救他一救。

  那阵道兵差得终只是些火候,也是稀罕。本以为左近除了铁流云外再无兵家人才,未想到今日也能见得一位。照此看来,确是姜宏道算错了一步。

  今番康大宝或是都不消我救,他家该是只消多折些人命在此,照旧能逃得生天。甚至若是他家这兵阵能抗再久些,说不得还能反制这群畜生。那么.我要何时动手去援,可就很有些讲究了。”

  赤眉老修自是无畏楼腾文府分楼的执事羊决,这经年假丹来前倒未想过,此地境况与料想时候大为不同。

  本以为能够轻松出手救得康大宝出水火,而今却是需得思忖,要如何行事,才能够赚个大些的人情了。

  就在这老修犹疑的时候,一支兵甲鲜亮的队伍,载乘飞舟,也已近了甲丑兵寨。

  两个灵机外露的费家真修立在舰桥之上,观看起舰桥蜃气屏投射的前方战事时候亦有赞色。

  其中那稍老成的男子率先开口:“家主这侄婿有些门道,无怪他上回能得小比头名。”

  言及此事,面相稍轻的另一男子兀自不服:“当其时云角州哪有几个出众弟子,便连冰叶道基也只得个最无用的费恩华在此,参与小比的人物中除了费南笏外尽是蠢材,若不然.”

  “仲云!”老成男子轻斥一声,又小心回头望过身后一众应山军后才道:“妄议嫡脉,你可晓得是什么罪过?”

  费仲云摇头轻笑一声,并不争执。又看过一眼战势过后,他只朝着老成男子发问言道:“族兄,火候差不多了,是该上前相救了吧?”

  老成男子看着蜃气屏内景象几要被血色浸满,轻蹙眉头:“按说是该救了,可依着六婆婆所言,是还差些火候。”

  “嘁,老太太年纪大了,心胸却还远不及当年时候宽广。”费仲云又不屑发笑,不待老成男子再发斥责,自己却又朝着后者发问:“再拖得久了,若是连疏荷丫头也遭伤了,家主下次出关时候闻得,说不得便要扒了你我兄弟的皮。”

  老成男子眉头蹙得更紧,又道:“不能恶了家主是不错,可六婆婆与天勤宗老那里,甚至较之家主还更能说得上话些,我们兄弟亦不能否了她的心意。”

  费仲云听得此言,脸上又现出些不满来:“老太太也变得有些拎不清了,要么坐视不救,要么早些来救,何必硬要人家吃够了苦头再要我们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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