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炼化混元葫芦开始 第405节

  这三十三家元婴门户中更多的,还是如本应寺、摘星楼这般两不相干、远远观望的。

  莫看当朝宰执妫玄同统领群臣、扶持朝纲,可其执掌的辽原妫家照旧无有下场,这里头的说道可有些多,一时半会都难讲得清楚。

  这些道理项天行不消与蒲红谷多言,否了后者谏言过后,他便轻声开口问道:“这事情或还是需得报予师父知晓,大不了吃顿教训便是了。只是蒲道友晓不晓得令师弟联络的是黎山一脉中的哪一位妖校?”

  “这却不知,不过却有个大略方向。”蒲红谷见得项天行目光认真许多,复又言道:“蒲某下去之后,便就调集门人入寒鸦山中探访,想来过些时候,纵然不能笃定,也总该有些眉目。”

  后者颔首过后,淡声言道:“此事便辛苦蒲道友了,过后我摘星楼也会调拨过来些弟子。”

  “不敢言辛苦,此番是下宗办事不力,牵连了项掌门才是。楼主他老人家那里,还请项掌门帮忙些。”

  蒲红谷这姿态放得很低,项天行看了许多年,却也习惯了,不当事地应了下来,便就兀自离了这霞泊山。

  行在云端时候,项天行还拄着长枪朝下探过一眼,却看到了满山缟素。

  金丹上修对于许多人家而言,都已算得上顶门立户的人物,陨落一位说不得就要因此败落。

  作为“三管”之一的两仪宗底蕴自要强上许多,可黄四娘的身死却也是个沉重的打击。蒲红谷纵然威望甚著,但要收拾这个烂摊子想来怕也会十分头疼。

  “蒲道友怕要更辛苦些,”项天行这感慨生出来才不久,便就收回了目光。于这场大变之中,殒个金丹上修算得个什么事情,也就是现下这时候才会被人翻出来以为谈资罢了。

  项天行迎着晚霞而走,蒲红谷直到神识探不得前者影踪过后,方才松下口气。一枚被他蕴在脏腑、未有炼化的丹丸上头正不停闪烁着红艳的血光,勾人十分。

  蒲红谷看得久了,便连自小带大、朝夕相处的师妹身死所结成的伤感,都已散了大半。

  这老修独自待了半天,都不晓得变幻了多少副面色,十根手中轮次交替,皆在玄玉桌上叩出血印,却也还是未有令他下定决心。

  他只轻敲老松树干,这灵物便就会意,一条粗壮虬结的树根从土中拔出,带着大片泥土散落漫天的同时,也将松下一个隐匿阵法显露出来。

  这老修食指一挥一扬,点点灵光流传指尖,凝结成一个玄奥符文,射在阵法上头。

  法阵洞开,内里头是两仪宗的宗门密库,蒲红谷轻车熟路、大步跃进,从最偏僻的一个密法书架上,拿出来一部注解寥寥的玉简。

  算了时候的栗云恰好过来相探,入了密库过后,却见得自家师兄面色惨白,手持着玉简讷讷不言。

  “栗师弟,宗门所藏的道兵典籍你习得最好。若我们以筑基真修为基,金丹上修做骨,一二甲子下来,能不能炼得成一支如玄穹宫禁军一般,能敌真人的道兵?”

  栗云闻言,面色倏地变得难看十分:“大师兄,何至于此?!”

  蒲红谷怅然笑过,将玉简塞到栗云怀中,轻声叹道:“大争之世,总要攒些本钱,才能保得道统不失。罢了,愚兄晓得栗师弟心存忌惮,不过这却也是常事。或本就是愚兄错了,至于要如何去做,栗师弟自思量便是。”

  言罢了,蒲红谷如同被抽了脊梁一般,佝偻着身子走出密库,独留栗云看着手中玉简上那“易殷”二字,缄默许久,又从袖中取出一纸丹方,将目光挪在上头。

  丹方顶头“血基丹”那三个黑紫大字被他看了又看,几要用眼神洞穿。

  ————

  康大掌门并未能与费天勤一道提审彭道人,事实上,当彭道人口里头言出来“真人”这二字过后,能与费天勤一道留驻于监牢中的,便就只有费南応一人罢了。

  这费家老祖显是个外粗内细的性子,什么时候需得张狂不羁、什么时候需得提着小心,这心里头犹如明镜,根本不消旁人来做提醒。

  老祖言自己可以归家了,康大宝未有着急走,检验了一番长子的修行,颇为满意,嘱咐了康昌懿要好生修行,莫要遭男女私情坏了道途过后,便就再拜过戚夫人伉俪,自回了小环山上。

  彭道人已然落网,本来驻扎在平戎县的各地客军陆续返乡,临走前又是采买了一番地方土产,倒令得康大掌门颇为不舍。

  各家这番从这些人身上赚得了多少灵石暂还未算出来,但只看鸳鸯堂的莺莺燕燕们经历了这些天过后,修为都暴涨了一截,便就晓得定是颇丰。

  得知了康大宝还山的消息,周昕然忙不迭地拿着账簿来报,前者却是一头扎进了闭关室里头。如今康大掌门足有两枚松溪丹在手,是该好生提升修为了。

  ————监室之中

  “久闻费家天勤宗老真人之下罕有对手,过去还道当是夸大之词,今日才晓得前辈道法确实通玄,晚辈当真自叹弗如。”

  彭道人这话里头虽多为谀词,但言语却也真诚十分,配合着他此时这落魄可怜的模样,却是多添了几分可信。

  然而费天勤却不听他吹捧,只沉声道:“小辈你不消多言,想来你修行到如此境地,当也去了许多天真可笑的毛病。老祖我只问你,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事情,两仪宗倾巢而出尚且不够,还需得项天行都来救你?”

  彭道人面色一黯,继而言道:“前辈都不给些许诺,便就发问么?”

  费南応唱起白脸,好生劝道:“彭道友,如今任谁都救不得你了,只要道友尚有弃暗投明之心,便还是径直交待了好。”

  费天勤却要蛮横许多,他也不屑于在彭道人面上来做红脸,是以这语气中倒也无有什么势在必得,轻描淡写、足见从容:

  “莫要于老祖我面前卖关子,要讲便讲,若是不愿意讲,也尽情痛快发话。你这身金丹架子也算难得,老祖我大可寻个有交情的妖校卖了出去换些资粮。

  若是行情实在差了卖不出去,那便交到凉西道御马监与妖兽拼命去。至于届时今上是属意割了你点儿东西收做净军;还是赐下一张三阶灵符下来、炼作签军,这老祖我便管不得了。”

  饶是明晓得眼前这老鸟是在拿话催逼,彭道人却还是心头一凛。盖因费天勤可不像只会危言恫吓,它口中这话若真成行,便是彭道人这等大奸大恶之辈,亦要被勾得心生哀恸。

  彭道人不消思索太久,便就闭目从心:“晚辈.晚辈这几年是受了蒲红谷的蛊惑胁迫,替他前往寒鸦山中、勾连黎山一脉。”

  “勾连妖族.两仪宗真是好胆!!”费南応面上那义愤填膺之色不似作假,而费天勤却是眼睛一亮,登时来了兴趣:“哦,有些意思。”

  现下这老鸟眼中的好奇之色掩盖不住:“你是勾连了哪位妖尉门下?”

  彭道人当即正色:“好叫前辈知晓,是黄石尉门下的铁毫校与金骨校。晚辈微末时候曾因缘际会与这两位妖校有过些交际。”

  费南応面色登时难看得有些可怕:“去你娘、什么因缘际会,不过就是往寒鸦山中贩人罢了,能瞒得住谁?”

  彭道人脸皮一抖:“故城侯容禀,尽是些孤独鳏寡,便是在下不贩,亦活不得许多时候的。”

  “如此说来,倒是我冤枉了你这做菩萨的?”费南応面色一凝,彭道人反而镇静下来,只是拱手告饶,闭目不言。

  费天勤见得此景心头轻叹一声,未有与费南応多言,而是拿话来与面色如常的彭道人讲:“谈成了什么?”

  后者正色答道:“那些妖蛮也尽是些无利不起早的,来来回回收了小十万人口,口风都没松一点儿倒也未谈成个什么。”

  费天勤闻声思忖片刻,才道:“哦,摘星楼主手中当是握着山南道结界的阵位布置,要拿来与妖尉们做买卖?”

  彭道人眼中竟真生出来几分震惊之色:“前辈料事如神!”

  “呵,白参弘手头本钱不多,猜来猜去也不过就是那几样罢了。”费天勤嗤笑一声,事情一说透,他对于彭道人的兴致也登时全无,只又将储嫣然与杨宝山唤回监中看顾,自己则带着费南応迈出监房。

  费南応的面色这时候已转好了不少,只听他疑声问道:“老祖是怎么晓得摘星楼谋划的?”

  “呵,我哪里能晓得?”费天勤轻声一叹,继而言道:“这都是临行前阿弟嘱托我要担心摘星楼的几处关键罢了。阿弟之前猜测,若是南安伯真成了上品金丹,天下局势定要动荡。

  将来要是仙朝催逼过甚,摘星楼不是不能放开寒鸦山内结界,放任黎山一脉驻留此处的几位妖尉裹挟兽群冲杀进来,将山南变作如凉西、海北那般的妖患之地。”

  对于摘星楼这番谋划,费南応只是稍稍一想便就十分清楚。本来左右自家留不住的东西,自是要祸害个干净才愿意还给原主。

  摘星楼人丁又少,一艘飞舟便就载走了,自换个地方再就食才是了。

  “叶涗老祖确是无所不知!有他掌家、当真是我颍州费家之福。”

  相处得久了,费南応却也摸清楚了些这老鸟的脾气,后者是不喜欢听奉承,不过只要当着费天勤的面把肉麻话一个劲儿地往费叶涗身上安,那便就会令得其身心愉悦。

  果然,听得费南応夸赞阿弟,费天勤语气显而易见地转好了许多:“那是当然。”

  心情一好,费天勤也有心思与费南応提点一两句:“适才何苦点破那厮?反弄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费南応面色一黯:“老祖,那厮勾连妖族,贩卖仙凡以为妖孽口粮,罪不容诛呐”

  费天勤浑不在意:“这事情从前朝始,除了太祖巡检山南时候断过一二年,其他时候哪里有停?你竟还没司空见惯,也是招笑,”它话在此一顿,继又言道:

  “你也莫要以为老祖我身上淌得不是人血,便就无有体恤之心。老祖我血脉出自苦灵山一脉,虽因了父祖历代所传、道统所限,不食人膏,但老祖我却也晓得,在修士眼里头,人不算人;在妖族眼里头,妖兽不算妖。”

  它见得费南応面色凝重许多,又沉声道:“这道理真人动不得、真君都改不得,历来如此、从来如此。”

  费南応无从答辩,不过经历了这老鸟如此点拨,心头确是松快了许多。想起来了老祖从前教诲:“良心这东西,确与修行无用。”

  罢了罢了,这世道,本来如此,谁人能改?

今天会晚些

  这会儿才开完岗位调动会议,今天会更,但要比平时还晚些,大家见谅,早些睡吧。

第459章 筑基后期 裴奕心事

  彭道人在监室中与杨宝山和储嫣然各攀谈了几句,见得二者都无有与他接腔,便就索性兀自缩在狱中一角,好生疗伤。

  只是他这周身都遭了各式灵禁禁锢,适才拨付的灵丹也都不过是些寻常货色,几日下来,伤势虽未加重、却也无有转好的迹象。

  本以为只凭着他这金丹巅峰的修为,就算沦为了阶下囚,总该有些礼遇。却未想过他在费天勤那老鸟眼里头不甚值钱,待得后者探清过他尊奉摘星楼诏令勾连妖族之后,便就好几日都未再来。

  如此情境之下,彭道人心头不禁生出来些忐忑,忧心之际,似是有些神伤之状。

  他自在监中神伤,康大掌门坐在碧蛤洞府中,修为却有精进。

  从前自州廷府库中得来的那枚“松溪丹”虽未存个几年,但药效比起从前似是淡了些,甫一落肚,康大宝都未有炼化多久,便就化成了一股清气,流经百脉之中。

  好在才从佘芙亦手中得来这枚确实不俗,这无畏楼主演戏却是演了全套,便连这等丹药都舍得拿出来做道具。

  按理说,康大宝还未有到能够服丹突破的地步,只是这形势越来越危急,便激得他起了急功近利之心。

  毕竟从前能见得一位丹主便算稀罕,而今便连项天行这等人物都要出手索自家性命,康大掌门不得不怕,便算明晓得是揠苗助长之举,亦需得试上一试。

  服下第二枚松溪丹,康大掌门足过了两月之后方才出关。

  待得康大宝出关时候,却已是两月过后,修成了筑基后期修为。

  康大掌门这番虽只是破了个小境界,但在云角州这类边鄙地方,若传出去,大小也能算得个谈资。四灵根修士不足八旬能成冰叶道基、修成后期真修、斗败密宗堪布、能敌假丹丹主、娶得大家嫡女、身为一盟之主.

  这些词条勿论哪一条都算不得惊世骇俗,不过将他们尽都安在了头一个人身上过后,就有些勾人眼光了。

  漫说山南道这边鄙地方,不大好找与之相比,就是整个大卫仙朝中、那些宗室与真人血裔之中,又有几个四灵根修士、相同年纪能有这番成就?

  不过康大掌门却有一点好,勿论什么时候,心头的得意都能被其旋即压下去。

  出关之后的第一件事,自是要将唤人过来问明消息。

  要知道,两仪宗前次可是折了一名上修。依着康大宝看来,这是敌我双方彻底决裂的表象之一。遑论那彭道人,身上还不晓得是藏了什么关键物什,若放出来,怕是还要引发大事。

  是以双方便是突地兵戎相见,康大掌门也不觉有什么奇怪之处。

  不过暂代宗务的段安乐过来相禀时候,却是说而今风平浪静,甚至较之以往时候,还要正常许多。至少依着前方发来的战报来看,这一二月里头,两家便连个筑基真修死伤都无。

  如此反常,倒还令得康大宝有些心神不宁,毕竟靴子落地之前、最是熬人。

  不过饶是外头看起来风平浪静,安知道这是不是风雨欲来山满楼。

  康大宝心头打定了主意,给驻在野狐山的袁晋、周宜修发了信符,要他们将青玦、赤璋二卫编练整齐、随时备战。

  勿论是不晓得何时会开启的为费家老祖开辟灵土之争、还是随时会开始的双方血斗,都不过是人家张口一开,便就能吩咐下来的事情。

  寥寥数言,就能关乎着康大掌门这些年来苦心攒下来这点儿家当,他自是要存着小心。

  只要将来能少死些门人弟子、那么一贯勤俭持家的康大宝也不在乎在此时为了编练队伍、多花些资粮。

  重明宗开派祖师张元道是以军功起家、康大掌门作为其门下的第六代弟子,亦要将这门本事练好、以安身立命。

  停了下手众人的奉承,段安乐甫一开口便就是一个好消息:“师父秦世伯月前托贺家叔父行商时候带来了一百把上品飞剑,都是出自岳家明心泉。

  明喆师弟挨个看过,质量颇佳,更重要是价格也还公道,还是依着两仪宗那位上修身死之前的价钱收得,里外里我们怕是能省下来近万灵石。便就是现在转手卖出去,亦要生发一大笔。”

  康大掌门听得点了点头,或是因了韩城岳家剑酒传家的缘故,其下有个名为明心泉的作坊便就颇为有名。

  冷泉铸剑、温泉酿酒,太平年景那都是供不应求,秦苏弗现下如此施为、足见义气,还是当年那个庇护重明宗的奢遮人物、做派豪迈得不成样子。

  再一个,韩城岳家与自家的纠葛勉强也算结清了,是以岳檩那头,或也暗示了秦苏弗要拿此事以为转圜。

  “将来与道兄相处便就要舒服许多了。”

  康大宝话音才落,便就倏地想起来了这件事情:“安乐,周师弟上次与我提过,今岁琉璃宝树将要结下琉璃舍利了,可有消息传来?”

  掐指一算,自周宜修上次得了储嫣然灵植手札将不色赠予的那株琉璃宝树栽活过后,却也过了整整一十二年。

  琉璃宝树一轮结琉璃舍利一十二枚,有为后辈奠基之用,在京畿道那样的繁华之处,豪族之下的门户,亦需得托人到佛寺相求,才能有机会得上那么一两颗带回族中、栽培子弟。

  依着原佛宗中的禅师所言,这舍利需得在二十岁之前服下才有效用,而修士服下这灵物过后,能助其重回一瞬胎梦时候,勾得一缕先天紫气回来、增益灵根资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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