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乐浪王氏、渔阳陈氏、昌平郭氏、北丰田氏,四家家主联袂前来,欲谒老祖……”
嘶!
四家姻亲毫无征兆地联袂前来……
怕是来者不善!——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刘晟身披白衣,立崖观海,忍不住诵出曹丞相的千古名篇。
眼前之物,便如诗中之景的具象,海风袭人,天水一色。
他如今居住在杜氏的观澜小筑,有八仆八婢照顾起居,吃穿用度,都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虽然才住了一天,却让他知道什么叫门阀世族,什么叫底蕴。
真的是,非亲历,不可知。
不在于表面的珠光宝气,那样太暴发户,而是每个细节的拿捏,都恰到好处,低调而内敛。
就拿一日三餐的吃食来说,表面上看,就是普普通通的四菜一汤,家常小炒。
但每一道菜肴,都由大厨精心烹制,使用的食材,更是珍稀无比。
大多是内陆不常见的各类海中妖物,比如成精的海虾巨蟹,旗鱼、金枪鱼、巨章,砗磲等等。
经过烹制后,外表上看,也就是家常豆腐,鱼头豆腐汤,烤肉串等寻常菜式,可吃起来,却完全不一样。
一口下去,体内真气涌动,气血翻腾,五脏发光,神魂舒爽,周身内外通畅无比。
是真正的享受!
“软饭真香……”
刘晟向来喜欢享受,之前是没条件,有了这次体验后,他决定牢牢抱紧冰雁老婆的美腿,一万年不放松。
这口软饭,小爷吃定了!
“刘郎,吃食休息可有不适?”
这时候,杜冰雁俏笑一声,来到刘晟身边,一起看海。
她换了身素色广袖长袍,头挽飞仙髻,腰悬玲珑莲花佩,雍容贵气。
与刘晟并立崖前,迎风远眺,好似一对神仙中人。
“托你的福,我才知道这门阀世族的日子,简直是做神仙还要舒服!”
刘晟点了点头,淡笑道:
“我这算是……癞蛤蟆吃上天鹅肉了吧?”
“呸,什么癞蛤蟆,天鹅肉的,凭白作践自己!”
杜冰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远处的海面,嘴角蠕动几下,欲言又止。
“可是你们那些叔伯为难你了?”
刘晟沉默片刻,忽然开口:
“现在外面的各种传闻,把我们身上的‘仙缘’传得神乎其神,便是神仙也会动心,何况凡人?”
“你不会有事的!”
杜冰雁深吸一口气,用力抓住刘晟手臂,转头一字一顿道:
“我不会让你有事!”
“说什么傻话,终究是你的叔伯长辈,你跟他们动手,是要被口诛笔伐的。”
“我不怕!”
“我怕!所以真要动手,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我手起刀落,杀人比你快多了。”
“好!”
“喂,这可是你的叔伯长辈,尊重点好不?”
“谁让他们为难你。”
……
两人闹趣几句,感情又升华了几分,眼神逐渐拉丝。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飘进小筑:
“冰雁,家主让我带你和刘公子去云涛堂,有要事相商。”
第365章 姻亲上门,逼迫,诱骗
云涛堂中。
五道如有实质的可怕气息升腾碰撞,“噗噗”作响。
气浪狂暴,将玉石铺就的地面碾碎掀飞,堂内的桌椅、珊瑚树、铜炉等,更被打得到处乱撞。
杜兴衡神色冷厉,身上法衣灵光绽放,形似一圈光障,将他护住。
堂下四人,端坐客座上,或冷漠,或蹙眉,或含嘲,或严肃,目光闪烁,神色各异。
他们正是联袂而来,打着拜谒杜氏老祖名号的杜氏四家姻亲。
分别是:
乐浪王氏家主王曦,年约五旬上下,一身黄衣,国字脸,浓眉虬髯,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而威。
他的长子娶了杜兴衡的三女儿,关系向来不错。
渔阳陈氏家主陈艾阳,蓝袍白发,面如赤子,目光清冷,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
他最宠爱的小孙女七年前,嫁入杜氏,育有二子一女。
昌平郭氏家主郭德深,年纪最小,约莫三十出头,身披绿袍,靠在椅背上,神色轻佻。
他妹妹前年才嫁入杜氏,育有一子。
北丰田氏,位于幽州西北角,与草原三雄之一的乌蒙国接壤,家主田鹰年过五旬,却身形健硕,一身精致皮甲,腰悬弯刀,悍气十足。
他与杜兴衡相识多年,其次子与杜氏嫡女成婚十载,育有三子二女。
两家一陆一海,互通有无,关系向来密切。
没想到,这次也同王、陈、郭三家一起,前来渤海逼宫。
连江镇水战结束不到还一日,他们就联袂前来,显然是早有预谋,绝非临时起意。
想来早在杜家老祖出手之前,他们就已经商议好了。
只不过,在知晓杜家老祖已经苏醒,且有了轻易打杀苏家老祖的战绩后,他们依然敢登门前来,究竟有何底气?
难道是……
“兴衡兄,我们五家作为姻亲,本该同气连枝,互相支持,如今外间传言愈演愈烈,再不平息,恐有祸族之险……”
王曦开口,一字一顿,声音低沉,铿锵有力:
“我们王、陈、郭、田四家,愿与杜氏共进退,只不过……”
“仙缘。”
郭德深接过话,坐直身体,脸上浮现迫不及待之色:
“我们五家既然共同进退,有好处当然也得共同分享才是,譬如那仙缘,自该一分为五,为我们五家各得其一。”
一分为五,各得其一,好大的胃口!
杜兴衡瞥了眼郭德深,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前几年,郭氏上代家主突发急病,数日即亡,原本已被内定为接班人的长子,也在归家途中,突遭妖祸,生死不明。
就在郭氏内部为了家主之位,斗得不可开交之际,往日平庸浪荡的郭德深却突然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摆平了族内几派,被共推为郭氏家主。
外人都道此人过往种种,是在韬光养晦,其实一直在积蓄实力,最终一鸣惊人。
但据杜氏得来的情报来看,郭德深的妻族,在其上位过程中,起了关键性作用。
幽州公孙氏!
世袭幽州牧一职,是天下有数的高门巨阀。
比渤海杜氏这等郡望,要强出一大截,族中高手辈出,能与武道圣地相抗。
通俗点说,公孙氏就是幽州的天。
州中百姓可以不知皇帝是谁,但必然知道公孙家主之名。
郭氏后面站着公孙氏这个庞然大物……
所以,郭德深其实是代表公孙氏前来的?
也难怪能说动另外三家一起,枉顾道义,前来逼宫。
可公孙氏……
对幽州所有势力来说,都是个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
上数千年,州内的势力换了一茬又一茬,可幽州牧这个位置,一直是公孙氏的囊中之物。
即便老祖当年,号称打遍六州无敌手,依然没有撼动公孙氏的位置。
据说当年他风头正盛时,曾登门拜访过公孙氏,只是结果无人知晓,双方默契地保持缄默,令得外人不知详情。
杜兴衡心里叹了口气,生出无力之感,正待想方设法推脱一二,耳边就响起胞弟杜兴烙的嗓音:
“大哥,我觉得郭家主言之有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光凭我们杜氏一家,不可能与天下人为敌……”
杜兴烙三十上下,生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排行十三,其妻郭氏,正是郭德深的胞妹。
此时,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言辞恳切地向杜兴衡开口提议。
在他之后,又有几名杜氏嫡脉的“兴”字辈开口,明里暗里,尽是附和杜兴烙。
显然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知道的,晓得这是在渤海杜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昌平郭氏的地盘呢……”
就在这时,一声嘀咕,在堂内响起,音量恰到好处让所有人听见,令得原本热闹的气氛陡然一僵。
众人转头望去,就见杜兴武正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一副“家门不幸”的样子。
这番话,就差指名道姓,点着杜兴烙他们几个的脑门说“叛徒”了。
杜兴烙面皮发红,瞪大眼睛盯着杜兴武,恶声道:
“四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是叛徒吗?”
“你别冤枉我,我可没说,你别对号入座。”
“你……”
“我杜兴武再荒唐,也知自己姓杜,不像某些人,吃里扒外,与外人勾结,沆瀣一气,不为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