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且安心,用不了多久,儿臣便能和父王一样,手撕虎豹,擒龙控鹤。”
姜后不悦,重新拿起藤条,却又无奈放下:“少和你父王学,为君者看看兵法即可,你真正要领悟的是为君之道。你是未来的君王,不是一个大头兵。”
“我知道了,母后莫要再念了!!”
“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寻常人家的孩子懂事晚,无非影响他自己,可是帝王家的孩子如果懂事太晚……,至少姜后不愿看着自己的孩儿为祸苍生。
逼仄的王廷远不如后世大明宫、未央宫、故宫的大气磅礴,有很多建筑的技巧和知识,不是靠人堆就能堆出来的,文明是靠着知识一步一步积累而成,需要很多伟大的人共同推进铸就。
相比较于姜后这边的热闹,身在后廷西宫的黄妃便觉得身边冷冷清清。
未有一儿半女常伴膝下,大王平时也少来问津,只有时不时前来探望的兄长黄飞虎,才能为她清冷的生活添上一抹彩色。
贝壳串成的风铃在门檐上叮铃叮铃的作响,正在织绣缓解孤独清冷的黄妃突然一阵困意袭来,于是放下手中的活计,缓缓走到榻前,和衣而睡。
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青春貌美的时候。
可是论长相,哪怕加上年轻优势她也不如已入三十的姜后,如果说姜后是一位浑身散发着知性与成熟魅力的天下第一贵妇,那么黄妃更像是一位不谙世事,清纯青涩的小姑娘。
自入王廷以来,宠幸多次未能腹结王胎,父兄失望至极,渐渐的也来得少了,好不容易探望一次,更是只会责备她不争气,一儿半女都生不出。
淡淡的愁绪使得她多了几分苦色,于是更加不被帝辛喜爱,都说母凭子贵,但是人家姜后都相伴大王身边二十载,殷郊都成为半大小子了,她才进宫,单纯的黄妃根本不理解,已经晚人一步,还有必要争一个儿子吗?
嗯,或许,大王的喜好也十分独特,他就喜欢姜后那种富有韵味的如狼似虎,她这种羞涩的小女生,大王还真不一定喜欢。
怀揣着心事,黄妃渐渐入睡,不多时她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奇特的世界,四周一片漆黑,黄妃在梦境之中有些慌乱。
随即天光大亮,只见王廷医署的大医师偷偷摸摸的捧着一个粉包,不停的向一锅肉粥中颤颤巍巍的倒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黄妃,切莫怪老夫,这都是姜后的命令,老夫身为医者,不救人就罢了,如今却要做如此违背良心之事,还望黄妃原谅则个。”
黄妃有些惊慌,这是她给听到的话吗?她都不明白老医师说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毒死自己?
画面有些凝滞,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将门虎女竟然如此愚蠢。
情景一转,这一次来得简单粗暴,只见姜王后哪里还有昔日的温柔典雅,面目狰狞的拿着宝刀架在大医师的脖子上,狠狠的说道。
“开一副绝嗣之药,偷偷放进黄妃和杨妃杯盅之内……”
黄妃捂着小嘴,面目惊恐,难以置信!!
“原来是王后暗中捣鬼,所以我才一直没能生出孩子。”
“唉,好累啊,不生就不生吧,听说生孩子会让人变老,还很疼,不生也好,一个人自由自在是清冷了一些,不过光是看着王后训子我都觉得累得慌,我连自己都活不明白,生孩子做什么?跟着我一起孤独终老吗?”
听着黄妃暗自的嘀咕,整个梦境剧烈的颤抖着,掌控梦境的存在似乎是极为恼怒生气。
一只肥嘟嘟的粉色小兽,长长的粉毛煞是可爱,像是一只没有面目七窍,六足四翼的小猪,似人站立一样在虚空之中用着短小的前肢指着黄妃,有些抓狂。
混乱无序的气息扑面而来,凡人之躯的黄妃立刻趴在地上痛苦哀嚎着,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不停的翻转玩弄着她的认知和记忆。
镇压大商国运的九州鼎发出嗡嗡的声响,国运玄鸟将出,小兽凝重的看了一眼九鼎方向,浑身毛孔重新吸回混乱之息,动静才慢慢安静下来。
随即,粉红小猪撅着屁股,一摇一摆的离开,梦境也随之破碎,黄妃从榻上惊醒,不停的拍打着丰盈的胸口,深深呼吸了好几口初春的凉气才回过神来。
“我刚刚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目色迷茫的她起身,狠狠灌了几大口凉水,才渐渐从噩梦一般的场景回过神来,那个梦究竟是要说些什么呢?
“咦?这是什么?”
只见原先空无一物的榻上,一个巴掌大的草人凭空出现,躺在床上。
黄妃目色痴迷,下意识的将草人抓在手上,本能一般抓起案几之上的小刀,扎在了草人的肚子上,汩汩鲜血竟然从草人上缓缓流出,可黄妃却置若未闻,默默的发力在草人腹中将短刀转动了一圈。
而草人背后,则是一个硕大的“姜”字。
“还我儿命来,还我儿命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我儿命来!”黄妃目光呆滞的呢喃道。
若是孟尝在此,应该能很快认出那尊小兽,昔日傩滩之时,在奢比尸的黑雾中,就是这只奇怪的小兽将他拖入梦境。
正在堂榭间处理内务国事,教导着两个儿子的姜后,突然觉得一股恶心眩晕袭上心头,腹中如刀绞一般疼痛。
手中竹简跌落,姜后伏在桌案上强忍痛苦,立刻叫喊道:“快传大医师,快!”
殷郊、殷洪大惊失色,立刻走上前去查看母后的情况,等二人靠近之时,姜后已然昏迷过去,在其小腹之上,鲜血浸透了衣袍,滴落在地上。
“母后!母后!!”
殷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着,殷郊则是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望向四周,呼喝着卫兵,探查四周,速诏大医师。
“是谁,敢害我母后?!”
铺垫基本结束,最近有点忙,铺了一下剧情,来,准备上正菜了。12月到来,也是新书发布第三个月,求月票支持!
考考仲父们,你们说,为什么要选黄妃?而不是杨妃?
第139章 朝歌风起
姜后遇袭垂危,命悬一线。
消息如大风过境一般迅速传遍朝歌,引发无数人的惊愕与茫然。
其他人或是担忧,或是看戏,或是可惜,只有帝辛和两位王子悲痛不已。
“废物,就尔这一副无能的样子也想继承寡人的王位?”
帝辛怒起一脚,将殷郊踹飞数米之远,脚下虽有留情,可也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娃娃能够承受的,等殷郊爬起之后,哇的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大王!!你这是作甚?姜后遇刺和殷郊有什么关系?”
比干急忙扶起王子殷郊,心疼的上下打量着孩子胸前那一抹淤青,怒斥着帝辛的不讲道理。
“滚,今日寡人不想和你们争论,都给我滚!!”
比干没有上前激怒帝辛的想法,只是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榻上的王后,随即拉着殷郊、殷洪便出了中廷,往医署而去,口中还不断的安慰着两个孩子,不要害怕。
比干出得宫外,台阶之下已经站满了各位大臣,众人看着嘴角鲜血溢出的王子郊纷纷心底一沉,大王怕是动了真怒,迁怒王子郊都是如此凶残,对于其他人还能温柔到哪儿去?众人只能盼星星盼月亮的期待闻太师快快到来。
王后在自家宫廷内被暗中偷袭重伤,飞廉身为内服主官,难辞其咎。迎着比干担忧的目光,飞廉只能挺身而出,强行拉住王子殷郊细声询问着当时发生的经过与缘由。
“臣飞廉多有得罪,王子是说王后突然应声而倒,无外伤,无暗箭,腹部鲜血自流?”
殷郊点了点头,飞廉皱紧了眉头,心中有股不妙预感,他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人,这一幕似曾相识矣。
“大王,臣飞廉求见!”
帝辛与姜后素来恩爱,从初征东夷结识,二人相濡以沫二十载,除却东伯侯在其身后力挺他继承王位外,再到后面诸多内服之事让姜后协助处理,姜后都做了母仪天下,内可相夫教子,外可在他出征后负责殷郊监国执政,彼此既是夫妻,也是帝辛心中的不二良助。
“退下吧,寡人谁也不想见,三日之内,查清幕后真凶,否则梓潼出事时,中廷之内的所有人,都得死。”
飞廉心中一沉,正在门外沉思之时,闻太师终于姗姗来迟,一把推开前来阻拦的四五名甲士,打开门便示意飞廉跟着一起进门。
飞廉身为内服王廷的主官,不是台阶下那些蝇营狗苟的大臣能比,他与恶来是帝辛最忠诚的臣子,他们父子二人就是帝辛在民间慧眼识珠,力排众议提拔的内臣,这样一个没有根底的人,除了效忠大王,并无他选。
而闻太师的闯门也让帝辛目光一沉,心中颇为烦躁。
“老夫并非教训大王,只是大王向来英明神武,何故乱了心智?”
“且让飞廉上前一观,此事或有蹊跷。”
帝辛按捺下心中的怒火,让开身子,负手站在一旁,全心压制着胸内的火气,很多时候不是他不懂道理,只是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经常会意气用事,但凡平复他的脾气,大王还是很好说话的一个人。
飞廉上前细细查看姜后伤势,也不顾及王后的身份,直接掀开长袍,手中黑光氤氲,抵在姜后的小腹创口处。
其中内在并不复杂,只是略微施手,飞廉便感受到了一股独属于巫蛊流派的诅咒气息,只是他很不理解,能在背后施展钉头术者,无一不是巫蛊术中极为崇高的存在,可印证在姜后身上的钉头却是极其拙劣,就像是故意有人挑衅一般,生怕外人看不出钉头术的痕迹。
“大王,此乃南疆巫蛊道钉头之术,臣恳请大王给予在下便利,遍寻王廷各宫各府,寻找施术之人,周杀的媒介道具。”
“何为钉头术?为何你又如此笃定施展此术之人就一定在王廷之内?”
“大王,钉头术起源于九黎氏族,但却不是只有九黎族才能施展,以王后身上的诅咒,依臣之见,此人法力低微,或许根本没有法力,离不开中咒之人太远,只要能搜尽王廷,理应能找到事件最后的真凶。”
帝辛目光阴沉不定,眼中煞气自现,他听不懂什么钉头术,巫蛊之术的话语,他只知道飞廉在告诉他,姜后之伤,背后肯定有一个阴谋又在推波助澜、
飞廉彻查三日,便把网廷之内整整搜刮了三回,从仆从的厅堂到各主事府衙,他将整个中廷方圆千米之数里之内搅合得鸡犬不宁,上到朝臣,下到仆役,无不怨声载道。
作为内廷卿士的费仲和尤浑也是跑断了腿,一遍又一遍的挨着各大夫、将军的轻视,又要想尽一切办法的完成飞廉发出的命令。
此时尤浑来到西宫,看着清冷的庭院,心中充满着忐忑与难受,他所负责的向西二十三宫,目前只剩下西宫未搜。
其实以他的聪慧,心中早已锁定了三个人选,黄妃、杨妃和飞廉,飞廉不是他敢动的,而杨妃的南宫已经被费仲搜查得仔仔细细,毫无异常。
那么剩下的西宫,概率太大了、
就算他再怎么逃避,眼前的西宫也是不得不去,只是这一去便让他有种太阳穴外凸,脑中胀痛不已的感觉。
‘此计拙劣啊,黄妃,您就算是心有不甘,想要争上一争,为何就不能手段高明一些?这样在下也好交差不是?’
深深吸了一口气,费仲带着廷卫亲自上前叩门呼唤道:“内廷卿士尤浑,求见黄妃!”
三四声轻唤,门内毫无动静,尤浑正欲推门之时,只见大门自内而开,一员头发花白的老将身着金甲,冷冷的看着他。
“内廷卿士?怎么?想要强行闯门?阁下好大的威风,大王的妃子没有应话,尔等就要以下犯上吗?”
尤浑立刻深深鞠躬,卑微而谄媚的回道:“黄滚老将军,您回来了?哎呀,您误会在下了,这是大王亲下的旨意,搜遍群宫,您既然开门,烦请您通报一声,尤浑好完成任务,回内廷后好向飞廉大夫交差。”
“呵,拿飞廉压我?尤卿士,伱可知老夫何人?”
“哎哟,尤浑哪儿敢啊,这…这可是大王亲……”
啪的一声脆响,尤浑直接被黄滚掌掴打倒在地,一张富态的左脸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一口鲜血吐出,混着半颗后槽牙,疼得尤浑是撕心裂肺。
可一张笑脸又立刻浮现,尤浑捂着左脸爬起身子继续在黄滚的跟前笑着说道:“黄老爷子何人?您是三朝元老,界牌关守将,大商镇国大将军黄飞虎、西宫之主黄妃的父亲,曾为我大商立下赫赫战功,被先王文丁誉为国之柱石的大商庭柱。您看小子可有说遗漏的?”
黄滚看着笑脸心中一阵发寒,小人一笑,生死难料,可即便如此,黄滚依然寸步不让的死死守住大门不愿松口。
“既然知道老夫,为何不退去?”
“黄老将军,您若是心中有何怨气,尤浑还有一张右脸,您尽管动手,浑绝不闪躲,也绝不怪您,但是今日大王震怒,让浑一搜,误会自解,若是让浑离去,耽搁了时辰,您和黄妃可就解释不清咯!”
黄滚一双大手轻轻的掰开尤浑捂着的左脸,拍打着肥肿的脸颊,讥讽的说道:“尤卿士果然是闻名遐迩的诡辩之才,老夫佩服,像你这种小人今日居然也能得势,真是让人觉得稀奇。搜吧!若是今日搜不出什么东西,尤卿士,日后道路且长,尔等可要小心行事了。”
尤浑微微一笑,又是一口血水吐出,恭敬的施礼:“尤浑受教!”
“来人,给我搜,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谁敢遗漏,乃翁扒了他皮!”
尤浑带人强行将整个庭院搜了个遍,就连榻下与屋顶也没有放过,可什么都未曾发现。
放在平常,尤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避免引火上身,自己误了自己。
可黄滚实在是太过异常了,这位老将军常年居住在朝歌一旁界牌关内,突然回到朝歌本就耐人寻味,他还在大门口故意羞辱恫吓。
虽然什么巫蛊之物都没有搜到,可尤浑已经可以肯定,黄妃必然事有蹊跷。
“怎么?搜完了府宅,尤卿士还要对我女儿搜身不成?”黄滚目光清冷,尤浑此时却是底气十足。
“在下不敢,不过,今日还请黄老将军暂居内廷客舍,待明日之后,尤浑自然亲自向您道歉?”
“竖子,你要幽囚我不成?”
看着气急败坏的黄滚,尤浑兀自冷笑着,这群粗鄙之人,演技拙劣,还没有自己好兄弟费仲一半的功力。
“既然您说是,那就是吧,尤浑愿代大王恭请将军客居,并无幽囚之意。”
“你有何资格代大王下令?”
“就凭尤浑身为内廷卿士,就凭尤浑有一颗上好的头颅,老将军不服大可硬闯,今日尤浑就死在此处,看看是你黄家足够嚣张跋扈,还是尤浑的命硬,贱命一条,如果能拉着老将军和黄妃,陪浑一起上路!浑有何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