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封神不正常 第121节

  却说道朝歌城中,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去年刚刚过完一个冬季之后,又一次的踏上了北上的征程,对于闻太师支援崇侯抗击戎族一事,孟尝是心底比较抗拒的。

  他堂堂的孟地之主,平日里与孟地是书信不绝,却从未听说过戎族有何异动,也不曾收到崇侯虎有向朝歌求过援,一切的开始都源自于大巫祭的一番话。

  北方有七杀星耀世,辽东或有异动。

  于是,大巫祭一张嘴,大商太师就得跑断腿,九十几岁的高龄又要长途跋涉,带着十万大军开赴北疆,当真是让唏嘘不已。

  军令已下,孟尝向大王表露过心中疑惑后,大王也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让他不要多管此事。

  孟尝也就大致猜到了一些原由,无奈的回归田野,静静等待一鸣惊人天下知的秋收。

  同时,朝歌城中礼乐下大夫张子辰、内廷卿士费仲也带着勒令王书,轻装上阵的向西岐而去。

  时间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间,秋收将至,而张子辰与费仲也总算是赶到了西周的都城,西岐!

  早在王使行至周国境内之时,西岐便早已收到消息,等王使行至西岐城东门外三十里之距时,伯邑考便带着散宜生、闳夭、太颠提前设席摆酒,迎接王命的到来。

  “子辰大夫、费仲大夫,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两位贤人来访,西岐蓬荜生辉,特设佳酿美酒,为二位接风洗尘。”

  不得不说,西岐的姿态确实是放到了最低,迎接的规格更是拉满,西岐四位重臣已到其三,周国继承人三十里外相迎,倒是让子辰大夫有些受宠若惊。

  只是费仲却是出声呛道:“子辰大夫当得起您的称呼,费仲区区内廷卿士,怎敢受大夫之称,看来西周有反心啊,骨子里就有一股逾越的习惯。”

  太颠登时就火冒三丈,恨不得取下手中宝刀,好好回敬一番这个阴阳怪气的奸佞,若不是西岐此次被犬戎洗劫之后元气大伤,他才不愿意跟着大公子一起受这鸟气。

  气定神闲的伯邑考毫不动怒,反而更加恭敬的说道:“费仲大夫四年前与家父在朝歌相谈甚欢,回西岐后,家父对您更是赞不绝口,称您有上大夫之姿,未来必定是大商重臣。也是因为您的劝导,我西岐才提前识破犬戎的诡计,不仅守住了西岐城,家父更是在草原之上犁庭扫穴,已诛灭大部落四座,其余部落三十余处,一举为我大商拓土四百里,这可都是您费仲大夫的功劳啊。”

  费仲有些语塞,人家说的也没错,至少奉王命去劝西伯侯伐犬戎的,还真是他,但是这一通话下来将一场失利变成大胜,也真亏他们好意思说出来。

  伯邑考这牙尖嘴利的模样,让费仲有些难受,不是传闻这位大公子是迂腐的仁义之人吗?这先声夺人,以大义糊脸的技术,不比他和尤浑差多少啊。

  费仲默不作声,身为主使的张子辰也没有刁难的兴趣,明面上,他张子辰是主使,但是西岐和使团的人都知道,真正交锋的对象,还得是费仲,毕竟,内廷卿士嘛,最接近大王的亲信。

  使团被伯邑考等人恭敬的迎回了西岐,入城之时,犹可见城墙之上暗红色的血迹还未被雨水完全冲刷干净,空气中尚有火油淡淡的刺鼻味与血液腥臭糅合的气息,从这些蛛丝马迹之中,费仲也能感受到去年西岐守城一战的惨烈。

  回到侯府之内,伯邑考将张子辰与费仲迎上主座,然后乐呵呵的带着西岐众臣在殿下恭敬的称呼大商万年。

  这一套连环招下来,让张子辰甚是尴尬,怀中的王命迟迟拿不出来,显然是受其影响,想着王命之中的内容,有些面红耳赤,不知道如何才能宣读下去。

  费仲皱眉,心头不喜主使的表现,直接笑容满面的就对底下的西岐臣子们说道。

  “我大商与西周向来是姻亲之邦,不知太姒夫人何在?”

  太姒,帝乙的妹妹,西伯侯姬昌的正牌夫人,也是西周的主母,说起来,伯邑考和姬发都是太姒之子,抛开西周的身份,二人在大商也算是王室后裔。

  文丁囚杀季历,帝乙继位后为了应对荆楚与东夷的叛乱,许配了自己的妹妹给姬昌,无论后人再怎么争夺天下,这本质上,商周就是一场姻亲之争。

  “母亲大人偶感风寒,不能见风,故而不能相见,还望使臣理解则个。”

  “不敢,不敢,夫人乃是大王亲姑姑,也是费仲的亲姑姑,费仲心疼姑姑还来不及,怎么敢轻易怪罪!”

  “只是,公子啊!我们本是一家人,应该是互相扶持,相亲相爱,您为何要做出背叛大商,背叛血亲的事情呢?”

  听闻此言,整个内府厅堂上的人们纷纷哗然,太颠更是怒气冲冲的辱骂到:“费仲小人,老夫与公子三十里外站了整整半日迎接你,你竟然无中生有,构陷我家大公子,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不讲血亲之情?”

  伯邑考不悦,向散宜生、闳夭递过去一个眼色,两人也会意,立刻拉着太颠就往后退,只是光顾着拉手,那张破口大骂的嘴却一点堵住的意思都没有。

  “费仲大夫,何出此言?伯邑考对待母亲一向孝顺,家父不在,春祭时更是自作主张,加两成人牲为大王贺,如何就大逆不道了呢?”

  “公子不要狡辩,费某且问伱,苏妲己何在?”

  听到这个名字,西周的大臣们也不闹了,“三友”重臣更是齐齐叹了一口气。

  大家不是没有劝过,只是公子还是有些仁慈,有些贪恋几分那个女子的美貌啊。

  不过是心中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大商可能不会追究,如今事情败落,大王派使臣前来问责,他们也有些无奈,只能紧张的看向公子伯邑考。

  西岐可不能再打仗了,兵力虽未过度折损,但是粮草已然不足,听闻今年朝歌在那位孟伯的梳理之下,即将度过一个盛大的丰收之秋,两相比较,一个在上升,一个在倒退,此消彼长,周国危矣。

  伯邑考有些讪笑,低着头低声说道:“考,不知道贵使在说些什么。”

  费仲哈哈大笑起来,终究还是小年轻,没能躲过温柔乡的腐蚀,先前那么睿智的一个人,此刻却是仿佛降智一般,说出如此可笑的话语。

  “怎么?公子觉得,我与子辰大夫大老远跑过来会故意冤枉你不成?又或者,您觉得是大王在冤枉你?”

  “外臣之子,不敢!”

  “只是,考有话要说,苏护叛逆,与苏妲己无关,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弱女子,如今苏护已经被擒回朝歌,还望贵使为内人求情,望大王勿要责怪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

  费仲皱眉,脸上的笑容渐渐沉重下来,凶狠的目光望着伯邑考:“内人?公子刚刚说什么?你称呼那罪臣之女为内人?”

  “伯邑考,你好大的胆子,明明知道那是叛逆之后,你不仅不上交到朝歌,你还敢纳其为妃?”

  一旁坐在主座的张子辰听到此事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伯邑考,真有意思,这可是西周的继承人啊,居然还能做出这种爱美人不爱家国的事情,当真是有意思,回了朝歌,他决一定要好好给大王说道一下这件事,西周有这样一个好色如命的人继位,那大商还担心什么?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费仲也是气极,他还想着能不能带着活的妲己回朝歌,万一大王看到了美人的姿色,不杀了呢?可是苏妲己已经被收到了伯邑考的内府,完璧之人尚可挽救,破壁之人加罪臣之女的身份,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献女,不然苏妲己不死,他也得给太师直接打死。

  “行,你真行,那费某也不和你浪费唇舌,子辰大夫,是不是该宣王命了?”

  张子辰乐呵的起身,朗声读道:“商汤之稷,玄鸟之命,大商之王曰:有苏氏苏护叛商之罪,永不可赦,着周国于秋祭之日,由伯邑考带苏妲己首级入商觐见,今宣王命,尔其~钦哉!!”

  “此事既已宣贯,我等也不多打扰,秋祭在即,我等先行告退!”

  朝歌王使退去,众大臣们纷纷围了上来,看着站在原地低着头默然不语的伯邑考,散宜生规劝道。

  “大公子,您所推崇的孟伯曾有言之,贪色为淫,淫为大罚,为君者……”

  “够了,考知道,诸位先且退下吧,考想一个人静一静。”

  别人以为他是贪图苏妲己的美色,或许有一点吧,他与妲己儿时相识,当时的苏护与西周交好,在妲己刚刚出生没多久,姬昌就派人前往冀州,为伯邑考与苏妲己订下婚约。

  对于姬昌与西周的大臣而言,冀州卡在西周出佳梦关之后的要道上,有此盟助,无论是守成还是未来吞并北疆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可偏偏他和妲己不止是有政治联姻的关系在,两人从小经常书信往来,可谓是两情相悦,琴瑟相合,就算没有婚约,二人也在迢迢千里之中,寄以书信明月暗托终身。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此时的感受,或许,那就是爱情吧。

  不能吃,不能喝,会有甜蜜回忆,也会让人痛彻心扉的一种奇怪感情,一个不应该出现在君王身上的感情。

  只见此时,申公豹带着一位道人,一位做战将打扮的汉子从云端飞落,一进门就看到黯然神伤的伯邑考,不禁有些诧异的问道。

  “公子,臣听闻朝歌来人,可是有何要事?”

  伯邑考勉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向这位神通广大的国师诉说着心中的苦闷。

  “公子,臣本不该多嘴,只是公子先前有言,欲兴周于西陲,我周国四代明君宵衣旰食,励精图治才有今日气象,臣无意规劝于您,无论您做出如何抉择,臣都会是您之臂助。”

  伯邑考一声长叹,忤逆大商,殊为不智,或许帝辛就差一个合适的理由,随时能对西周发动雷霆攻势,伯邑考不敢赌。

  沉默许久后,这位周国继承人,拔出手中长剑,三步一停的往内府走去。

  申公豹也是神色复杂的喃喃自语道:“公子啊公子,世间安得两全法?您是终究要成为国主的人,若是因一个女子而舍家国,还会有谁愿意追随您呢?”

  “咦?度厄道友,您徒弟郑伦呢?刚刚还在这里呀!”

  原来,跟随申公豹而来之人,正是昆仑山下散修度厄真人与其弟子郑伦,只是先前还在旁边候命的郑伦,此刻却不见了踪迹。

  “不好,速去内府,郑伦他曾是苏护的部下。”

  郑伦这条线埋了好久好久,比上一章的三尹九士埋得还要久,所有不经意的细节,都会在未来不期而遇,前期有很多埋线和彩蛋,后面剧情展开,上下文一结合就都串起来了。

第152章 可往荆楚而去

  未等离人愁,入了锦绣,蓦回首,仍是孤苦一场梦。

  如果美丽是一种原罪,那么苏妲己便是生错时代的女人。

  她本是侯爵之女,出生就享尽人间富贵,父亲叛乱获罪,人生犹如飞驰而下的瀑布,从尊贵一下跌落到深潭。

  看着眼前故知,苏妲己并没有多么高兴,从郑伦的话中,她难以置信的捂着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将全部的身家性命与未来交付的男人,居然要杀她。

  她不懂什么家国情怀,也不理解什么是君王意志,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终于一无所有。

  这位美人心中万念俱灰,任凭郑伦如何在她耳边咆哮,她也置若未闻,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远方,看着东去的故乡。

  “苏侯待我以诚,郑伦未能护住主君安危,却是不忍再见您受到戕害,侯女,快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走?我能去哪儿?天下之大,何处是我容身之所?”

  “不管去哪儿,哪怕苟活于世,也好过身死魂灭,去东鲁,去南疆,就算是往十万大山去,也好过死在这里!”

  她只是一个女人,又生的如此貌美,她能去哪儿?像她这样的美丽女人,独自走在街上都是在考验男人的定力,逃跑又能跑多远,跑多久?

  后府的大门咯吱作响,苏妲己眼前一亮,来者正是自己的夫君,周国大公子伯邑考,只是还未等到她高兴,便见到自己心心念的夫君手中提着一把利剑,泪流满面的走了过来。

  “夫君…你…是要杀我吗?”

  笑颜逐渐褪去,往常笑如弯月的眉眼此刻充满着绝望与忧愁,声音之中透露的失望之情,刺痛的质疑让伯邑考捂着脸,无地自容,不知如何应答,只能缓缓的提剑上前。

  “妲己可是犯了什么罪过,惹得夫君恼怒?妲己可以改。”

  男人依然没有说话,步伐逐渐坚定,而女人眼中的光彻底消失了,兀自跪在地上,闭着眼睛默默流泪。

  “原来你和阿父没有区别,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说什么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比不过伱们所谓的天下。”

  “妲己不服,既然你左右不了你的内心,根本不可能抛弃心中那些宏图大志,你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当时为什么选择要接纳我?”

  妲己情绪爆发了,声嘶力竭的朝着伯邑考嘶吼着,她在绝望中已经枯守了好久好久,自苏护起兵开始,她就知道那是一条不归之路,可谁又听过她说什么,问过她的意见?前面的一切痛苦她都承受了过来,可唯独现在她忍受不了。

  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带给了自己希望,却又如谎言一般,将整个瑰丽的梦彻底撕碎。

  看着目色癫狂的苏妲己,伯邑考心中绞痛,拿在手中的利剑也在微微颤抖,一声声质疑之下,将他仁义善良的外衣撕得鲜血淋漓。

  “对不起,我以为我能做到,可是我周国……”

  “够了,你们这些大人物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为什么都要针对我?我已经受够了!”

  “你们口中那位仁义的孟伯,亲手摧毁了我的家乡,杀我族人,屠我冀州;你们敬爱的大王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我项上人头;而你,伯邑考,你说你有大志,却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你连一个弱女子都骗,你有什么资格口诵仁义?”

  苏妲己站起身来,挺直着腰杆,无视指在她身前的利刃,步步紧逼的往前走去。

  伯邑考痛苦的一步一步后退着,内心在大局与私爱之间来回切换。

  郑伦想要上前推开伯邑考,却被申公豹手中拂尘挡住,轻轻的摇着头。

  “退下吧,这是他人家事,你凑什么热闹?就算是要为苏护尽忠,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后果如何,少主自有定论。”

  看着身旁怒目而视的度厄真人,郑伦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奇特的双锏,忧心的看着苏妲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

  “来呀,杀了我,实现你心中的大义,怎么,现在你又不敢了?没杀过人吗?西周的大公子,少主,你还在等什么?”

  苏妲己面露嘲讽,嘴上丝毫不饶人,现在的她犹如顿悟一般,渐渐开始明白,这些男人究竟最关心的事是什么,美艳就是一种原罪,若是她生的如山村老妇一般,伯邑考又何必纠结?那些有心人,有一个算一个,又何须用她的名义去做那么多谋求各方利益的事情。

  侯爵之女不是黄妃那种默默忍受的大家闺秀,这个世界上谁都会遭遇各种不公,可妲己此刻醒悟了,发出了自己的怒吼,亲自挑选的男人靠不住,阿父靠不住,世界上的一切都靠不住,没有权力,就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任由别人一层一层剥开外衣,肆意欺辱蹂躏。

  “大公子,您若不杀我,我可就走出去了,我若是脱身活着,您想好如何向那个暴虐无道的大王解释了吗?”

  看着仍在原地挣扎的伯邑考,苏妲己露出嗤笑,周国大公子?不过如此!

  妲己迈着玉足就往侯府之外走去,无视围上来的卫兵,就这么坚定的走去,她害怕死亡,此时却又不再害怕死亡,她更愤恨的是自己,依旧懦弱的活下去,像是一块厕筹,用时急不可耐,不用时弃之敝履。

  “什么众生平等,什么仙道正道,又哪有什么贤明主君,你们都是一群嘴里喊着口号,其实本质上只会要求他人牺牲,只会如鬣狗一般斗来斗去的恋栈权势之辈。”

  从冀州到灵山,又从灵山到昆仑山,再到西岐,她经历了许多,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卑微,此刻的她,不惧刀剑加身,不愿再默默接受命运对自己的顽弄,或许,前半生的荣华富贵给她有多少欢乐,这两年的痛苦,她就有多少领悟。

  太颠倒提着链枷,默默的向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走来,却听伯邑考一声大喝:“让她走!”

  “公子!!”

  “阿父不在,我的话,不管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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