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吴敢就将孟尝堵在了营帐门口,很是不爽的问道:“主君这是何意?莫非吴敢之勇不如钟季乎?为何只将玄武营还给他,让他接下渡洪泽绕后的军令?还有,我的火神营虎符,您什么时候还给我?”
孟尝的头疼隐隐发作,他怀疑自己要是长期以往的这么带兵,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好梦中杀人了。
“我何时说过准备渡洪泽绕后?”
“昨天议事的时候,您当着那么多诸侯、主将的面说的,主君,您要信我,虽然吴某不擅水战,但是只要您把火神营还给我,我渡过了洪泽上了岸,保管没有一个人能越过我的防线。”
孟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谁拿了你的虎符,你找谁去要,你虎符不在我这里,一大清早的,伱发什么疯?”
“我……我不管,您不帮我做主,我怎么敢找大王要虎符。”
吴敢想起刚刚出兵的时候,自己和大王死犟,被其摁在地上一顿爆锤,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就有些心里发怵,大王打人是真的疼,力气极大,他想反抗打回去,偏偏还打不过,当真憋屈。
“你拿着火神营渡河打水战,吴敢,你怕大王,就不怕我把你皮给扒了吗?少犯浑,下次再说这种屁话,我把你嘴撕了。”
“可是为什么钟季可以出战,我就要在军营里待着,主君,我比钟季更勇敢。”
孟尝揉着眉心,这小子不知道和谁学的,又犟又轴。
“听好了,我从来没想过要绕后,那天姜文焕说的没错,那其实就是我心中所想。”
“既然你闲不住,我给你一个差事,带着一队侦骑,找到前几日洪河岸边的那个鸟夷主将的营地,帮我把这封信偷偷射进去,回来的时候再露个马脚,故意让其他夷族看到你们。”
“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吴敢急忙点头表示知道,只是依旧疑惑的问道:“主君您让我送信就送信,为何让我又是偷偷,又是故意露出身形?”
向来温和的孟稷伯一脚踹在吴敢的屁股上,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别老是问别人,以后给我改掉这个习惯,每次请教之前,先自己想一遍,每提一个问题之后要带上你的看法和解答。不然以后你问一次,乃翁就打你十大板,听懂了吗?”
揉着屁股的吴敢,一脸的无辜,也不敢再多问,领了军令就往外跑去,回了自己的营帐之后,立刻带着吴氏子弟亲兵就翻身上马,越过钟吾城,朝着东夷大营狂奔而去。
行至其外三十里地时,便是一片密林,密林之中人影绰绰,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明岗暗哨,吴敢又有些挠头,扯过身边的亲卫就问道:“快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去?”
屁股上隐隐作痛,吴敢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补了一句:“我觉得可以放一把火,把他们都吓跑,然后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摸进去,诸位觉得如何?”
“……”
众人无语,以前不觉得,自己吴氏的新少主是不是顺风仗打多了,不太习惯用脑,老是学主君的勇猛,智慧是一点不碰啊。
“将军,这一把火下去,敌人不就知道我们来了吗?还偷什么偷?”
“有道理,诶?不对啊,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放一把大火,直接把这二十万大军全部烧死算了?你看啊,现在是秋季,草木枯黄,树皮也都干燥的发皱,我们如果能一把火烧死这些人,那是不是可以立下头功?主君也可以不用考虑什么洪泽、大河的问题了。”
亲卫吓得虚汗直冒,立刻拉住吴敢:“千万不要,将军,可还记得主君在沂城对付兽潮时所建的防火带吗?这样不仅无用,还徒增杀孽,这可是绵延三百里的大山,您这一把火,怕是几年都烧不完,您这不是故意帮对面阻拦我们的进攻吗?”
看着欲言又止,开始思考的吴敢,亲卫有些心慌,真怕自家将军又想出什么神奇的战术,立刻建言建策。
“将军,您若早说是送信这种事,咱们何必带这么多人?”
“不若这样,您去叫阵邀战致师,我率领几个弟兄从远处绕过来,然后去鸟夷营完成送信,您看如何?”
吴敢眼眸发亮,既能完成主君的任务,又可以和对面的勇士好好的较量一番,真不错。
“好,本将军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你们跟着我,还是学到了不少,竟然想法都和我一模一样。”
于是,吴敢递出一封装在木筒之内的皮质书信,立刻就带着亲卫营大大方方的往东夷大营走去。
“某乃大商征夷王师,前军火神营主将吴敢,现邀于尔等致师,谁敢与我一战?”
整个东夷大营出现骚乱,各氏族部落的营地之间议论纷纷,东夷与中原各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高傲的中原诸国何时曾把他们当成过“自己人”?从来都是见面就干,如今那位年轻的主帅居然还邀请他们来致师,这可真是一件稀奇事。
正在大营之中部署着洪泽防线的黎梧听闻通报也是一脸的迷惑,搞不懂那位孟稷伯又在玩什么花样,前脚才说要绕后奇袭,如今又是一副致师挑战,要求决战的架势,这……,这位稷伯是真不懂啊,还是在玩什么阴谋诡计?都不是一路人,你和我玩什么大商的战争游戏?
黎梧一时有些分不清孟尝的用意,各族的酋首和主将们想了老半天也没搞明白其中的用意和道理,在讨论之后,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这个孟稷伯,名不副实,可能真的是一个刷名望,靠谄媚帝辛上位的小白脸?
“传令,就让善战的龙夷,去好好撒播阳主的光辉。”
其下一名穿着毛皮坎肩的虬须大汉立刻领命,出营之后取回自己门板大小的两柄板斧,带着自己的人往营门之外的大商军队走去。
一名人高马大的汉子,在龙夷大将军的指示下,拧着一柄发黑的石锤就走了出来。
“商国的勇士,我等山地之人不擅马战,可敢下马一战?”
吴敢嗤笑一声,直接翻身下马,他一直都是孟尝手下的先锋将军,以前带的不是盾兵就是先登的死士,既然对面非要挑一个他擅长的作战方式,他自然不会介意。
大战一触即发,只见龙夷的勇士气势汹汹的冲锋而来,如人高的石锤迅猛的锤向吴敢,看似凶狠的招式,在吴敢的眼中却显得笨拙无比,轻松闪过攻势之后,手中战戟一抖,枪尖便在对方去势未稳,新力未发之际,沿着刁钻的角度直戳其心窝。
仅仅一个照面,吴敢便阵斩一人,昔日在青阳关下还显得稚嫩的少年,三年征战之下,浑身透露出一股临危不乱的大将风范,无数次的在第一线的生死间磨炼,让吴敢看谁都像是插标卖首,气势宏伟,气焰高涨。
“本将军吴敢,自追随稷伯以来,大大小小战役十数场,也打过数十万人的大仗,先登、夺旗、陷阵,无人敢称比我更勇,尔等只有此等货色不成?偌大的几十万大军,一个都能打的都没有吗?”
“竖子,狂妄!!”
在吴敢的挑衅之下,一员龙夷的勇士勃然大怒,立刻拿着一杆长枪便策马奔腾而来。
“吴将军,小心……”
吴敢也不在意什么骑马或者步战的问题,嗤笑一声,手中战戟抡圆如弯月般闪过寒光,一个旋转便错开了敌人的刺击,随后大戟的力量便如带着千钧之力砸断对面敌将的武器,顺势连人带马的将其劈成两半。
“够了,你们这些人是不是瞧不起我,我一个前军火神营的主将出战,你们老是派一些小喽啰来送死,是在羞辱我吗?”
吴敢越怒,其势越强,阵阵猩红的气息在他的周身弥漫,似乎真的生气了。
而东夷大军却鸦雀无声,沉默不语,他们也很想解释一下,死的两个人,也是龙夷国,领军万人的一军主将,只是见着彼此差距如此之大,没人愿意开口自取其辱。
先前进入大帐参与议事的龙夷国大将军勃然大怒,直呼竖子欺人太甚,立刻就抄起自己的双斧,鼻孔中吐出一缕黑烟,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火山喷发时的景象,带着黑灰与暗红色的熔岩,冲到营外,与吴敢大战起来。
双斧势大力沉,但是此人使用起来却如双刀一样轻盈快捷,攻势一浪又一浪的此起彼伏,压制着吴敢不敢刀兵相接。
这下吴敢心满意足了,终于有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和他打。
而在后方躲过了诸多侦骑与暗哨的排查之后,几名身着大商白色甲装的甲士偷偷的靠近着鸟夷营寨。
只是在想到如何把信送到,成为了他们新的烦恼。
略微思考之后,几人也有些智短,一时有些捉襟见肘,思考到头皮瘙痒的亲兵干脆也不多想,直接拦住一路巡逻的鸟夷战士,大声说道。
“诸位,奉征夷王师主帅孟稷伯之命,此处有一封要信,还望尽快交给尔等主将。”
说罢,不等敌人合围,几人立刻向后狂奔,远离这一片是非之地。
几名卫兵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呆呆的拿着这一卷书信有些手足无措,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几人不敢声张,也不敢追击,急忙向自家主将营跑去。
却说徐牧此人,前些时日战败之后,一直郁郁寡欢的在营帐中喝着闷酒,有些消愁。
忽闻敌军有信件单独传递自己,徐牧也是有些错愕,待到他翻阅完书信所记之后,更是皱着眉头,有点猝不及防。
只见其上的文字内容大致:
“夷方之国皆为五帝之序,昔日洪河一别,尝与将军甚是想念,恨不得再与将军把酒言欢,促膝长谈。”
“将军当谨记个人使命,待我大军**……*之时,君可****,故而此战必胜,将军当居首功,勿忘***之约。”
“孟尝拜上,望将军三思,勿要****”
徐牧神情迷惑,一脸的茫然。
“这稷伯费这么大的周折,怎么送过来这么一副奇奇怪怪的书信,这些字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书信之中这么多的涂抹字样?这究竟是稷伯故意而为之,还是这些送信之人不小心用汗水浸透了这些关键信息?”
徐牧觉得很迷惑,思虑半天之后也没搞懂其中意思,于是随手将书信扔到桌案之上,继续喝着闷酒。
好困,又到了周一上班的时候,兼职码字快不起来,,后续有假期,我会不定时的偶尔爆发一下。
第161章 东海龙族出世
为余分四海兮,驾四龙以行云布雨。
定风波以逐浪兮,四海升平。
东海平灵城,传闻平灵侯1身负龙王血脉,冠以敖姓,本是上通天神,下传四海的巫祭,为表历年为东鲁祈福降雨之功德,在文丁时期册封为平灵侯,高居东鲁三侯之一。
此时,波涛汹涌的海涯之上,汹涌的浪花拍打着耸立的岩崖,轰隆的巨响昭示着大海的无尽威能。
身着青黄色长袍的现任平灵侯敖羽站在崖边,嘴里发出着奇怪韵味的吟唱,似龙吟,似是在沟通着大海之中未知的存在。
吟唱许久后,大海久久不见回应,只有汹涌的波涛浪花不停的拍岸,嘈杂的浪声,搅得人心烦。
敖羽皱着眉头,大手一挥,数百名衣衫褴褛的仆从被碧绿青甲的甲士押解到悬崖边上,然后推身而下,砸进纯白的浪花之中,此起彼伏的惨叫响起,却又在巨浪之中渐渐熄灭。
不多时,汹涌的海浪竟然神奇的平息了下来,一道水柱自水面上缓缓升起,一只背负龟甲,浑身皱褶的老龟似人立一般向敖羽拱手道:“十年未见敖侯,今日得召,不知敖侯有何事叨扰?”
方才有些倨傲的平灵侯敖羽立刻换上谄笑的表情,热情的招呼着:“来者可是龟丞相?敖羽失敬!”
“此次求助龙王,乃是敖羽接到东夷群雄的邀请,如今要我等反攻东鲁,与东夷大军呼应,截击东鲁与朝歌王师的后路,敖羽本是庸碌之辈,如何能担此大任,故而请龙王教我,助我。”
龟丞相绿豆大小的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从敖羽的口中得知目前人间战事的情况后,双手抚摸着腹部的龟甲,嘴里念念有词的呢喃道。
“敖侯,此事不好办啊,您也是身负龙王真血的贵子,已是人间极乐的侯爵,何必与东夷那帮野人搅合在一起?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五百年的成汤社稷,岂是尔等轻易能撬动,何必为自己招惹是非。”
敖羽苦笑,若是自己真的能独善其身倒也就罢了,身在东鲁最东边的边陲,与大海比邻,单凡他想继续发展,根本没有给他发展的余地,总不能填海圈地吧。
平灵也曾跟随宗主东鲁讨伐过东夷,两三次来回拉扯的推推乐之后,敖羽也绝了继续应召的想法,赢了,他得到一块飞地根本无用,输了,折损的是他的平灵国实力,不管他如何挣扎,周围林立的东鲁诸侯与宗主国仿佛已经安于现状,不再挣扎,却能死死拦住他那一颗向上的心。
“丞相,敖羽本来就没有野心,所求者,只不过是拿回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敖羽自继承父侯爵位以来,平灵国风调雨顺,国力与日俱增,而周遭那些庸碌无为之辈,其国境之内饿殍遍野,生灵涂炭。敖羽并非是为一己私利,而是为了天下苍生啊。敖羽不出,乃苍生之难矣!”
龟丞相看着眼前人,小眼睛一眯,直接成了一条缝,在水柱的托举下,不停的绕着敖羽周身打量。
“你的祖父,本是龙王与人族结合所育,你也算是我龙族后裔,老夫其实也想帮你,只是如今天地大势变得扑朔迷离,饶是东海尊神的龙王也要暂避这一次诡异的危机,所以,敖侯请回吧,东海可以帮平灵调节雨水、节气,您所求之事甚大,东海不便插手。”
眼看着龟丞相即将离去,敖羽急忙请求道:“若是龙王愿助我一臂之力,在下愿在平灵国内,为龙王立祀!”
龟丞相挑眉回望,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也不搭理,顺着水柱就要沉入海面。
“丞相且慢,敖羽愿举龙族与人祖共祀!”
下落的身影一滞,苍老的龟脸嘿嘿直笑:“伱仔细想想,你到底是人族还是龙裔,那些人祖有几次显灵帮你过你?而我们有多少次显灵帮过你?权衡利弊一下,孩子!”
敖羽面露挣扎,站在原地思虑良久,龟丞相也不着急,饶有兴趣的等在原地,等待着敖羽的回复。
天下有四海,四海有龙宫,何时存在已经不得而知,但是四位龙王掌管大海,心情好便会行云布雨,泽披苍生,发怒的时候也会狂风海啸,叫沿海的各地席卷一空,留下遍地疮痍。
龙宫之主便是四海龙王,麾下少说百万海妖,如果不是大部分海妖难以长时间的在岸上生存,这个世界哪里有人族的故事,大海的生灵多到超乎人类的想象。
东海龙王敖广,统治东海之洋,主宰着雨水、雷鸣、洪灾、海潮、海啸等天地威能,为东海之主,无人得见其真容,但是在敖羽祖辈相传的故事中,敖广便是传说。
“不肖子孙敖羽,愿为龙族后裔,恭请龙王相助!!”
“错,助你的并不是龙王,只是龙子,你要争气,如果你能拿下东鲁全境,龙王才会帮助你,反之,帮你的是龙子的私人行为,与我龙宫无关,记住了吗?”
“敢问,是哪位龙子?”
“哈哈哈,有我龙宫三太子,敖丙,足矣!”
敖羽面色铁青,神龙也有品级,敖丙虽然也是神龙之子,但是他出生才多久?小龙尔!
不过事已至此,能获得龙宫的支持,就已经殊为不易,敖羽不像苏护,手里捏着个郑伦和陈奇就敢叫嚣大商,敖羽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个瞻前顾后的冀州侯。
有龙宫在,则能人异士不少,他比其他诸侯更能明白这是一个怎么光怪陆离的世界,只有拥有足够多的奇人异士,作为诸侯才有机会获得真正的参与到逐鹿天下的资格。
唯一遗憾的是,敖丙啊,能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大业,肆虐东鲁都很勉强,但若是大商横插一脚,敖丙算什么?北海之战,闻太师的军队又不是没屠过龙,自己付出所有,龙宫想站在局外坐收渔利?
在龟丞相沉入海面后,汹涌的波涛再次响起,敖羽眉目之间露出一股阴狠。
“等着吧,我会让你们主动入局的,没有人能占我的便宜,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以前的龙王,在敖羽的心中,那是无可匹敌的神话,可是现在他心态稍微发生了一些转变,毕竟,北海龙王敖顺不知所踪,至今都下落不明,敖羽无数次的恶意揣测,怕不是被哪只凶兽给生吞活剥了吧。
“传我军令,征召平灵大军,三日后,随我‘驰援’东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