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远在东鲁以东,入海之国正在发生的故事,还暂时蔓延不到钟吾的前线,而此时的徐牧被淮夷王黎梧吊在辕门之上,浑身皮开肉绽的在烈日之下暴晒,如果不是胸膛还有起伏,这幅惨样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无数的氏族贵子与主将们看着这样的情形,无一不面露惊恐,一封信,何至于此?一刀杀了他,也比如此折辱要强。
这是一个重气节的时期,晚几百年后,还曾有割股相下酒的故事,两把干将莫邪能让四人断头,君王喋血,所谓的士可杀不可辱,在此时被贯彻到了极致,能忍常人不能忍的苦痛,那种人叫周文王。
始作俑者手里掂量着藤鞭煞有其事的绕着徐牧转圈,打量着这个咬紧牙关的男人,嘴上啧啧称奇,能坚持到这样,拿着名节发誓自己没有通敌,黎梧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一半。
可是人都打成这样了,对错重要吗?不重要!什么最重要?威望!
王是不可能犯错的,就算有错,那也要怪为什么不是别人收到这封信,而偏偏是他徐牧?
“大首领,您在看什么?”
在一旁鸟夷族公子莱虎目露担忧的看着徐牧,神情紧张的询问着黎梧。
大首领是淮夷王,他和他的父亲两代夷侯,杀到手下亡魂无数,白骨成堆,才用两代人的时间,将原本松散无序的江淮整合成为一个能让大商痛苦,让东鲁流泪的庞然大物,没有人会觉得这两父子是靠仁义办到的,这里是法外之地,不是道德至上的中原。
黎梧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从未上过战场的莱虎变成“莱猫”,目色闪躲,不敢与其对视,细心查看之下,还能看到“莱猫”两股瑟瑟发抖,一双胖手背在身后不停的攒着袖袍,擦拭着手汗。
“哦!没什么,我就是看看,您手下这位被徐国、徐夷扫地出门的徐国贵子,身上到底长了几根反骨。”
黎梧平静回答道,随后似乎是对莱虎产生了兴趣,提着皮鞭就往莱虎的方向走来,吓得“莱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恐的往后爬着。
“和我无关啊,我不知道他会私通殷商,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莱虎的表现,黎梧脸上笑开了花,真好啊,这就是昔日纵横北海的鸟夷族公子,有这样的公子在,东夷才能强盛啊!估计用不了多久,世间就不会再有鸟夷这个族群,最好的话,全部变成淮夷的一部分,共创夷族和谐大家庭嘛!
“贤侄,我是你黎伯父,你害怕什么?我只是好奇,此人有何能耐,居然能让你把他立为将军,参与本次狩猎东鲁?”
莱虎有些尴尬的解释:“其实徐牧带兵的本事还是有的,他又是大将军的嫡子,所以他不可能……”
“哦~~我懂了,天潢贵胄啊,支持贤侄你继位的不就是大将军徐冲嘛?哎呀,这可真是误会啊,贤侄早说他是你们徐冲大将军的儿子才是,这不是白打了吗?”
“那可以把徐牧放下来了吗?”
“再挂三天吧,你能保证那封信真的不是他涂掉的吗?通敌者死,我已经很仁慈了,至少留了他一条命。”
“若是三天后不死,贤侄记得让他来我营门外跪安谢恩,你了解我的,我这个人最记恩情,重情重义。”
看着施施然离去的黎梧,莱虎面露悲苦,不停的擦着身上冒出的虚汗,然后告知着徐牧,让其不要动怒,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人家可是大首领,淮夷的王,胳膊拗不过大腿,以后长点记性也好。
虽然莱虎也不知道这种被人直接丢黑锅的事情能长个什么记性。
只是惊魂未定的他如果此时转身,就能看到徐牧那充满血丝的怨毒眼神死死盯住黎梧的背影,嘴里吐着血沫子,念叨着黎梧的名字。
兜兜转转一圈,转回主营的黎梧转头便把此事丢之脑后,一军主将,看似多么光辉亮丽,可是在他的眼中依旧和蝼蚁没有区别,关注战事的黎梧继续拉着众人开始部署起防线。
“诸位,话说这位稷伯,你们确定他会从洪泽之上行舟绕后吗?”
众人一时摸不清这位大首领是在钓鱼,还是认真的问问题,一时不敢答话,只有先前独战吴敢的龙夷方绽上前应和了一下大首领的问询。
“极有可能,从北要跨过两次大河,两次泗水,还要翻越两座大山,四处密林,就算稷伯真的想绕后,也不会选择这条路。否则光是路途上的折损,就够那位稷伯喝上一壶。”
众人点头附和,密林是危险的,蛇虫鼠蚁不谈,毒蛇猛兽也还好,最难的在跋山涉水的凶险,以及在密林中迷失的风险。
黎梧摊开舆图,手中的小皮鞭不停的在大河至泗水,又在洪泽之间徘徊,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
“这小儿不可轻视,原来北海即城和沽城的人也从来没想过有人能穿行千里玩奇袭,可是这小儿偏偏做到了,能行常人之不能行,敢常人之不敢想,我南征北战二十载,区区示敌以弱的伎俩,他还想瞒住我?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传我军令,调白夷诸部往泗水、大河一带布防,小心无大错,白夷部对这块地貌熟悉,防他一手,以防万一。”
“调徐夷、风夷、畎夷、阳夷四部沿洪泽岸边驻防,若有烽烟燃起,舟楫下湖,让他们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水战。”
“诺!”
而就在此时,营门传来喧嚣,众人又狐疑了起来。
怎么回事?那劳什子吴敢不是昨天才来战过一轮吗?怎么好像又有人来叫战?还真把他们当成中原诸国?
黎梧也有些不解,不明白这是什么套路,正准备吩咐方绽继续接战,将人撵走,只听营帐外传令兵朗声说道。
“禀报大首领,营门外稷伯前来致师,传话请徐夷酋首阵前一叙!”
“?”
“他只邀请了徐伯?”
“是的。”
“他为什么只邀请徐伯?”
“末将不知。”
“不过稷伯有言,说是,听闻徐伯容貌甚伟,欲请徐伯一叙,说是想比较一番,稷伯与徐伯孰美!”
众人看着徐夷伯满脸坑坑洼洼,一脸褶子的胖脸,满脸的不可思议。
“???”
徐夷伯:“…诸位,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信我吗?”
ps:封神原著平灵王叛乱就一句话的事情,姓甚名谁,为什么叛乱,也没写。我光是看见这个王字都能猜到,又是老许杜撰的人物,和武成王一样,商朝只有一个王。所以为了方便书写,我给改成平灵侯,在其原本的一句话里加点戏份,代入东海龙宫。
以上,请周知,勿要代入史实,平灵纯属虚构角色。
第162章 师兄,请传哪吒九转玄功!
“师弟,还没好吗?”
“快了,快了!”
“你搞快点,师兄我快被榨干了,你到底行不行?”
“别催,最后一下,就差最后一下!!”
玉鼎真人恼怒,每次都说快了,快了,他在陈塘关陪着太乙真人已经足足三个月了。
每天吐纳的一点法力全部通过聚灵阵输送了给殷十娘腹中的孩子体内,连续三个月,他不知道磕了多少丹药,这灵珠子当真是恐怖如斯,两位金仙日以继夜的输送法力催生,到了现在,就像是进度条永远卡在最后一点点,始终孵化不出来。
玉鼎真人只感觉自己倒了大霉,本来是来看师弟笑话的,结果一看就是三个月,此时他有些恼怒的断了法力输送,气恼的对太乙说道。
“每次都是这句话,你已经和我说了二十七次了,能不能靠谱点?”
却见太乙真人面露痴狂,仿佛魔怔了一般,嘴里大喊着:“嘿嘿,成了,道爷我终于成了,哈哈哈!”
只见白云之下的总兵府主卧内,一道红光在屋中浮现,将黑夜照得红彤彤,一股强大的法力波动威压全城,惊醒无数百姓。
原本打着瞌睡的李靖从书房翻身而起,朝着主卧方向狂奔,还未靠近,便见到红光耀世,一阵阵女眷的惊呼声从屋内响起。
李靖二话不说,手中青锋宝剑拔出,飒踏如流星的破门而入,惊慌的往里冲,嘴中还在高喊“娘子”。
一进屋,李靖便张大了嘴,看着屋内一颗肉球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在地上蹦蹦跳跳的戏弄着女眷与仆从。
“何方妖孽,竟敢在我李靖家中作祟?真是岂有此理。”
李靖剑上流光四溢,阵阵青芒闪烁,一剑挥出,便是一道剑罡斩出,擦着肉球的边角便轰击在了墙壁上,留下一道贯穿墙面的剑痕。
“呸,伱是坏人,你欺负我!”
只见肉球似乎具备灵智,身形矫健的蹦蹦跳跳,却每次能游刃有余的躲过剑罡的轰击,在房间内二人斗法,将好端端的房子搅的是一塌糊涂。
白云之上,太乙真人面露得色,颇为自豪的看着自家师兄,两指故作拈花状捋着胡须,兴高采烈的说道:“看见没,这就是我的好徒儿,多威风,刚刚出世就能和他爹打得有来有回,以后必定是人中龙凤,战力无双。”
玉鼎真人也算是长出了一口,按照原本聚灵阵的吸收,他和师弟硬生生把这个娃娃从三年催生到三个月,中间过程难以言表,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赶紧下去拉架啊,这天下哪儿有做儿子的和自己亲爹动手的,你要是再不下去,小心李靖一怒之下,把你的宝贝徒弟给斩杀了。”
“哼,他是什么货色,也配斩杀我的徒弟?就那一手血气激荡的剑气术,连破我徒弟的防御都不够。”
话音刚落,只见李靖一手扔出六柄宝剑,手中剑诀一转,六剑悬空漂浮,化作六合剑阵向肉球绞杀而去,太乙真人见状顿时大惊,目眦欲裂的向地面落去,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哪个天杀的教了他御剑术?当真是不当人子!!”
度厄真人是道门中人,御剑术乃剑修之法,不可能会传给李靖,如今猝不及防之下,眼看六把杀机之剑就要给他的宝贝徒弟直接开窍,刚刚出生的灵珠子怕不是就要直奔封神榜而去。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殷十娘从床上艰难爬起,一脸苍白的冲了过去,死死抱住那颗肉球,将自己的背部挡在六剑之间。
李靖大惊,手中剑诀不停的的变化,一口精血喷出,剑指右撤,抹向屋外的黑夜,便见到六把飞剑硬生生在空中止住剑身,往外飞去。
惊得太乙真人急忙刹车,又重新躲回云层之中,拍着胸脯,直呼差点提前登场。
“十娘,你这是作甚?这是个妖孽。”
“夫君,他不是妖孽,他是你和我的儿子的啊!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只是一个样貌奇特的孩子!”
李靖狐疑的看着被殷十娘抱在身下的肉球,难以置信的问道:“这那里像个孩子?这分明是个肉球,刚刚他还能说话?谁家的孩子会像他一样如此怪异?”
“坏人,坏人!阿母,你放开我,我要撞死他!”
“夫君,你听,他叫我阿母,他真的是我们的儿子,他不是妖怪!”
李靖心中烦躁不已,好端端的家庭,为何会生出这样的一个怪胎?李靖目光凶狠,倒是没有再动手,而是控制着六柄宝剑归鞘,看着肉球,心中烦闷。
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又身为大商陈塘关的总兵,若是让外人知道自己家里生出这样一个东西,那世人又会如何看待他李家?
正顾虑之时,却听肉球脆生生的童音响起。
“阿母,你退后,孩儿不是妖怪,我这就出来。”
殷十娘有些惊喜,急忙后退,只见肉球如玉珠破碎一般,中间出现裂痕,随着裂痕咔咔作响,肉球直接碎裂,其中一个蹲在地上,双手抱腿的四五岁小童,缓缓睁开双眼,站了起来。
只见小童的目光如黑宝石一般明亮,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上,整个人如同粉雕玉琢一般精致,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握成拳头,皱着眉头生气的看着那个想要致他于死地的男人,粉红小嘴也撅的高高,不服气的双手抱胸,抬头“哼”了一声。
“我不是小妖怪,再敢说我,我就烧死你!”
小童小嘴一张,一口三昧真火喷涌而出,直往李靖烧去,吓得李靖慌忙抱头逃窜。
“你还说你不是妖,哪有人怀胎六七个月出生,就和四五岁的孩童一般大?谁家的孩子出生就能喷三昧真火的?”
小童气得眼睛冒火,怒吼道:“我不是妖,我不是妖,我不是妖!”
三昧真火如追踪锁魂一般,追着李靖上蹿下跳,叫苦不迭,这可不是凡火,一旦给三昧真火追上,精气神三者皆可燃烧,就算没被化作灰烬,也会被烧成白痴。
殷十娘却是丝毫不惧,紧紧的上前抱住自己的孩儿,铺天盖地的烈火再汹涌,也抵挡不了她那颗想要拥抱自己孩子的心。
“儿啊,不要胡闹了,那是你阿父,你不是妖,你是阿母心头上的肉,是我殷十娘的孩子,你怎么会是妖呢?”
小童撅着小嘴,满脸不高兴,不过却是在阿母的怀中安静了下来。
就在李靖回过神来,恼怒的想要再寻晦气之时,殷十娘皱眉责备的看着李靖,看着自家娘子一脸虚弱惨白的样子,李靖叹了一口气,一身怒气尽消,伸出手尝试性的抚摸着小童光滑洁白的手臂。
小童瞥了一眼李靖,也不抗拒,而是面带笑意的享受着此刻的安宁。
夜色静谧,太乙真人迫不及待的踏着浮云飘然而下,李靖见状立刻恭顺的拱手执晚辈礼。
“弟子李靖,拜见太乙师叔!”
太乙真人看见李靖就有些来气,自己辛辛苦苦守在这里整整一年,这小子也不争气一点,整天就只知道练兵,打妖兽,种地,看书,房事他是一点不碰。
要不是朝歌城内传出一种虎狼丹,被太乙弄来几颗,偷偷下在他的酒盅里,他还不知道要在陈塘关等多久。
心中纵有万般怨气,此刻也不好细说,只得露着和善的微笑淡淡的说道。
“贫道行云经过此地,只见红霞映照夜空,原以为有祥瑞出世,近来一看,居然是李靖师侄家中有灵童转世,幸甚至哉,敢问师侄,孩子可有取名?”
小童立刻从阿母的怀中钻了出来,小脑袋如同牛头一般,直直的顶在李靖的腰上,疼得自家阿父捂着腰半天直不起身,也看的太乙真人心中暗爽不已,不愧是自己的徒弟,小脑袋真有力,这李靖该撞,既然不用,还要这腰杆作甚?
李靖忍下怒火,捂着老腰呲着牙说道:“还未取名,不若师叔帮忙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