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1036节

  “你就是那个赵都安?”玉袖起身,声音平静如流水。

  听在耳中,令人恍然有种并非身在京师,而是山谷、清风中的错觉。

  “正是在下。”赵都安拱了拱手,“阁下是?”

  玉袖从容地报上家门:“张天师二弟子,‘青玉剑’玉袖。”

第509章 “二师姐”登门

  贞宝疯了。

  赵都安在一溜烟逃出老远,确认太阿剑并未追来后,得出结论。

  “呼哧……呼哧……”御花园内,他腰背微弓,双手拄膝,沉沉喘息,脑筋飞快转动,扭头望向养心殿方向,轻声嘀咕:

  “怎么有股醋味……”

  思忖片刻,赵都安再次鬼鬼祟祟,潜回养心殿,小心翼翼地没有踏入建筑范围,只在门柱附近贼兮兮探出头,朝换班出门的面熟年长女官招手。

  年长女官愣了下,略作迟疑,走了过来:

  “赵少保,恕我等不能放你进去……”

  “我知道,”赵都安苟在红漆木柱后,抻长脖子,确认女帝方向没动静后,才熟稔地塞过去银票:

  “敢问陛下因何动怒?”

  年长女官一惊,本能推辞,但不敌赵都安强硬施压,只好勉为其难收下,左瞧右看,确认无人关注后,才小声道:

  “陛下与那萧家主见面期间一切如常,将其送走后,才吩咐不准大人入内。奴婢在外头,隐约听见,陛下似嗔怪大人对那萧家主太上心了。”

  赵都安正色道:“我与一个寡妇岂会有什么?”

  年长女官道:

  “民间有云,寡妇门前是非多。大人当初可否与她私会?又允她皇商?如今,非但救其出水火,更推举萧家入宫面圣,大人一片公心,坦荡无私,但落在外人眼中,却未必如此想。”

  赵都安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无论前世今生,被造黄谣都是个极恶心的手段。

  年长宫女似乎笑了下,宽慰道:

  “大人也不必焦心,陛下若真动怒,大人方才可就不会只是被驱赶,不准入内了。何况,以陛下聪慧,自然可明辨是非。只是……这男女心思,总是不讲道理的。”

  这句话,已近乎明示了。

  言外之意:女帝眼下举止,并不是真的认为,赵都安与寡妇有什么暧昧关系。

  但明事理,不意味着不在意。

  换位思考,若女帝与别的男子私会,屡次为其助力,救其于水火……哪怕一切都出于公心,赵都安自认也会极度不爽。

  尤其,赵都安心知肚明,萧冬儿只怕对自己的确有点想法。

  在青州叛军营帐内,这个寡妇的眼神就不对,而以女帝敏锐的洞察力,极可能看出了这点。

  所以……

  “陛下是吃醋了?”赵都安咂咂嘴,莫名有点开心。

  大虞史上第一位女子帝王,为自己争风吃醋……大抵是天底下所有男性的极致幻想。

  别人只是想想,而赵都安做到了。

  “奴婢可没这么说,”年长宫女谨言慎行,迈步离开,走了两步,忽然犹豫着道:“赵大人若有心,不如哄一哄。”

  我懂……赵都安微笑拱手:“多谢姐姐。”

  年长宫女受宠若惊,快步离去。

  只是在朝堂上纵横裨阖,心思缜密的赵都安在哄女人这块经验匮乏,他想了想,拐进了御花园。

  不多时,他手捧着一大束鲜花溜了回来,没走正门,纵身一跃,绕过了并不严密的防御。

  抵达御书房门外,腆着笑脸:

  “陛下,臣采了宫内最美的花卉凑在一起,想送给你,只是这万花缤纷,却都不如陛下半分……哎呦!”

  一股劲风。

  少顷,丢掉大捧鲜花,再次仓惶逃出养心殿的赵都安咧了咧嘴,抻长脖子大喊:

  “陛下!您先消消气,臣在宫里候着。”

  丢下这话,赵都安脚底抹油,在一众女官捂嘴偷笑中,朝武功殿赶去。

  他准备去老海那里歇一会,等贞宝消气,至于为表心意,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他没那么傻。

  抵达武功殿。

  熟门熟路地在内堂寻了个位置,与归来的海公公聊起了这段时日,双方彼此的经历。

  海公公对他与女帝在百花村的经历颇为好奇,听的津津有味。

  其余供奉太监也兴致勃勃围拢起来,听赵都安侃大山。

  “……我跟你讲,当时你们是没看到,我击败那天海小和尚后,那帮人不讲武德,就要联手围攻我,这时候,天地变色,陛下她……”

  赵都安正说的兴起,突然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名禁军:

  “赵少保,您家中来人递信过来,说有个您的朋友,在家中做客,请您快些回去一趟。”

  朋友?在我家做客?赵都安诧异。

  ……

  ……

  稍早一点时间。

  朱雀大街上,一间江南小炒的铺子内。

  金简、公输天元、玉袖三人正襟危坐在方桌旁,目睹小二将托盘上的饭菜摆在桌上:

  “菜齐了,三位客官请。”

  三人都风尘仆仆,饥肠辘辘,没有穿神官的袍服,神态各有不同。

  金简迷迷糊糊,坐在凳上,两只小短腿在空中轻轻晃悠,两手撑着凳面两侧,努力维持自己不失去平衡。

  鼻梁上架着一副水晶磨片眼镜,眼睛却是几乎眯成一条线,困的脑袋瓜朝下一顿一顿的,若不是饿得难受,她恨不得当街睡倒。

  公输天元死死盯着桌上佳肴,喉结向下滚落,胖手在身前灰袍上反复摩擦,身后的大竹筒已放在脚边,竹筒上麻绳松散垂落。

  他看看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以及面前一碗白米饭,扭头谄媚道:

  “二师姐,可以开吃了吧?”

  气质约莫三十余岁的女子穿一身宽松素雅的灰色道袍,衣袖部分,色泽纯白,腰间系着金色绳索模样的腰带,斜挎一柄青玉短剑。

  正是百花村一战中,曾出手过的老天师二弟子,玉袖!

  玉袖正襟危坐,虽赶路辛苦,却淡然自然,虽身处闹市,却予人一股宁静之感。

  “师尊不曾教导你们,饭前诵礼,感恩‘粮神’?”玉袖淡淡瞥了他一眼。

  小胖子公输天元讪笑:“我们……我们……”

  对于这些行为守则,他早还给老天师了。

  “罢了,吃吧。”玉袖轻叹一声,端起饭碗,拿起木筷:

  “今日返京,稍后吃吃过餐饭,你们先回天师府,我另去办些事。”

  公输天元敷衍地“哦”了声,如饿死鬼般一个虎扑,大口吞咽米饭。

  睡的几乎栽倒的金简一个激灵,筷子运转如飞,几乎拉出幻影,闷头疯狂干饭。

  而相较于两人粗野的吃相,玉袖举止优雅,神色淡然,活脱脱的得道道姑风范。

  风卷残云后。

  一人吃光了五碗饭的公输天元与金简同时揉着隆起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瘫倒在椅中,打着饱嗝:“风餐露宿,可算吃了顿好饭。”

  百花村一战后,钟判独自离去修行,三人返京向天师回禀。

  但三人只有世间境,速度追赶不上女帝,紧赶慢赶,路上食宿从简。

  玉袖缓缓放下筷子,用手绢擦了擦嘴角,将第十二只空掉的饭碗高高摞放在手边,又招呼眼神惊恐的小二过来结账。

  旋即站起身,依旧纤细的腰肢摆动着,朝外走去:

  “我先行一步,晚些时候,再回天师府。”

  金简:zzzZZZ……

  公输天元:“师姐你去哪啊。”

  玉袖:“见一个人。”

  她一路行走,抵达京城城北,某片达官显贵云集的巷子里,停在书写“赵府”金字牌匾的门楣下方。

  抬手叩门。

  “吱呀。”

  院门打开一条缝,老管事惊疑不定地望着门外出现的,虽陌生,却气度不凡的年轻道姑:

  “这位道长,你找谁?”

  玉袖眉眼淡然如春水:“这是赵都安府上?”

  “正是,道长寻我家少爷?可有预约?”

  玉袖两根手指探入怀中,夹出一枚令牌,丢给老管事:

  “他若在,我去见,若不在,我在此处等。”

  老管事下意识双手接过抛来的令牌,看到“天师府”字迹后,微微一惊,再抬起头,惊愕发现玉袖已然不见了。

  身后则传来脚步声。

  老管事扭头转身,望见道姑玉袖腰悬青玉短剑,如一缕轻烟,飘入赵家后宅。

  “莫非,是少爷的朋友?”

  ……

  ……

  御书房。

  当徐贞观将手中的纤细毛笔放下,将最后一封需要她亲自御笔朱批的折子合拢,抬起头时,发现日光已然西斜。

  夏日的阳光从西边的窗子透进来,光束中,尘糜浮动。

  她捏了捏眉心,心想已过去这么好些时候,那家伙这个下午终究没有再闯御书房。

  莫名有点不舒坦,你怎么就真不再来了呢?

  她脸上并没有怒色,但心情也的确说不上好,这时候女帝冷静下来,反思自己下午的反应,多少有点“失态”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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