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己的风格……徐贞观呀徐贞观,以你的习惯,怎么会因为这么点捕风捉影的小事,就动气?
就因为是他?
女帝静静走神,脑海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差不多了,该去放低姿态,给双方一个台阶。
一个小人说才不要,朕是九五之尊,他不来,主动去找岂不是没面子?
挣扎斗争了一阵,终归是理智小人获得胜利,徐贞观起身,拖曳着长裙,朝外走去。
推开门,太阳已西斜,门外回廊的宫人们忙行礼:“陛下。”
女帝“恩”了声,低头看了眼地上掉落的一大束花卉,这会晒的有点蔫吧,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道:
“赵少保在何处?”
一名女官道:“应是在武功殿处。陛下可要传唤?”
“不必了,朕乏了,正好过去与海公公说些话。”
徐贞观死鸭子嘴硬,坚决不承认是自己觉得之前的生气有点小过分,所以决定主动低头,去哄哄他。
往前走了几步,她又顿住步子:
“将地上的花放入书房,用水瓶栽着养一养,莫要糟蹋了东西。”
“是。”
目送女帝离去,女官们交换眼神,掩口偷笑。
徐贞观一路走到武功殿时,太阳又沉下去几分,当她在一片供奉的恭迎声中,跨步入殿,却并未见到赵都安。
“赵卿不在这?”她扬起眉毛。
海公公披着鲜红蟒袍慢悠悠,神出鬼没地出现,笑呵呵道:
“他原本是在的,只是家中突然来人找,说是有事,才只要先回去一趟,走时说,办完事再回来。”
回家了?
“他家中有何急事?”女帝好奇。
海公公拢着袖子,一副事不关己模样:“这就不知了。”
女帝思忖片刻,有点放心不下,考虑到双方已提亲,倒也不必见外,起心动念,转身吩咐道:“备车,轻车简从,朕要出宫一趟。”
女人的直觉告诉他,有必要去赵宅一趟。
……
……
当赵都安骑马,急匆匆自宫中赶回赵府大门,就看到老管事亲自在门外守着。
见到他眼睛一亮:“大郎,你可回来了。”
神机营凯旋一事,白日里声势浩大,赵家人也都知道赵都安得胜而归,在宫中复命。
“恩。具体什么情况?去宫里报信的家丁说的不清不楚的。”赵都安询问。
老管事解释道:
“是天师府里来的一个道姑,说是来找你,看样子不是简单人物,问她是谁也不答,就在宅子里坐着,主母摸不准这人来历,也不敢轻举妄动,怕误了大郎的事,才命人去宫里寻你。”
天师府的道姑?神官才对吧……赵都安一怔,在脑海中竭力回忆,却想不到自己认识这样一号人。
天师府的人,他熟悉的女神官,只有个金简。
但来者显然不是。
“我进去看看。”赵都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见面再说。
迈步进院,很快的,赵都安抵达了内院用以待客的堂屋。
此刻日暮西斜,盛夏气温燥热,门窗敞开。
他一眼就望见,内堂中,正坐着三个女人。
其中一大一小的,自然是尤金花和赵盼。
娘俩坐在同一侧,闻声扭头望过来,眼睛一亮:“大郎(大哥)回来了!”
玉袖更早一步察觉,却不急不缓地睁开眼睛,晚于所有人看向赵都安。
二人视线碰撞,彼此都透出好奇与审视之色。
百花村一战,二人并未见过,所以这是二人的初次见面。
玉袖眸光添了几分亮色,被赵都安的皮囊惊艳了下。
不过很快的,她的关注点就转移到了修为层面,惊讶发现,这个分明前些天才突破世间境的武夫,身上气息却颇为内敛,并不显得虚浮,并且,隐隐给她一种威胁感。
似乎,这个“世间新人”,拥有能伤到她的力量。
哪怕只是轻伤层面的威胁,但也足以令这位出道许久的天师二弟子惊讶。
赵都安同样心中一凛,他很笃定眼前的坤道绝没见过,但武夫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看上去,也不过三十来岁的女道士,极度危险。
类似的感觉,他曾经在青山大师兄断水流身上感受过。
“你就是那个赵都安?”玉袖起身,声音平静如流水。
听在耳中,令人恍然有种并非身在京师,而是山谷、清风中的错觉。
“正是在下。”赵都安拱了拱手,“阁下是?”
玉袖从容地报上家门:“张天师二弟子,‘青玉剑’玉袖。”
第510章 前朝的宝藏
玉袖?资料中,张衍一最早收下的初代“朱点童子”之一?
与“小天师”钟判同辈的道门女神官?
赵都安愣了下,脑海中下意识浮现有关此人的档案。
视线再扫过对方腰间悬挂的青玉飞剑时,目露恍然之色:
“原来是玉袖神官,久仰大名,百花村一战后,陛下回归时曾与我提及过,神官那日亦出手相助,可惜彼时情况特殊,未能当面致谢。”
玉袖淡笑了下,回以作揖礼:“赵大人客气了,不过是遵师命而已。”
赵都安面带笑容,投给尤金花母女一个“放心”的眼神,两女心领神会,当即朝客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将内堂空出来,给二人单独交谈。
“不知玉袖神官何时回京的?若本官早知道,该提早去天师府拜会才是。”赵都安做了个“请”的手势,掀开衣袍下摆,坐在了女神官对面。
这会仔细打量对方眉眼,不禁愈发惊艳。
算起来,这个玉袖与钟判乃同一代弟子,年龄也该相仿,但钟判又老又丑,这个“青玉剑”显然保养得当。
更难得是,身为修行中人,只是坐在那便有一股清新淡然气质,如滚滚红尘中一株青莲,濯而不妖。
玉袖举止自然,浅淡细长的眉毛平直:
“今日方抵达京城,钟判在百花村一战后,自行离去,我与金简、公输两个回京复命。不想入城后,便得知赵大人凯旋。”
顿了顿,她继续慢条斯理道:
“贫道常年行走在外,却也屡次听闻赵大人之名。
尤其前段时日,自云浮道回返中原,当地正阳学派亦宣讲所谓新学,我虽不懂,也知正阳先生乃当世大儒,却尊你为师;
当今圣上惊才绝艳,亦倚重与你;
传说佛门世尊都因你而显化……我师尊闲云野鹤,避世多年,却为了你亲自拟定法旨,要我等驰援。
只这些见闻,说一句当世青年一代中第一人,不为过。”
朝廷记载的档案中,不是说这个玉袖性子孤高,略带疯感,是个谁都不服的性子么……咋这样会夸人,是档案过期了,还是我遇到个假的“青玉剑”……
赵都安被这直白的称赞,吹捧的耳根发红,忙谦逊说:
“玉袖神官过奖了,外界传闻多有夸大,我一后进之学,何以当得此等评价,只是运气好罢了。”
玉袖认真地看着他,闻言若有所思:
“只是运气么,那我对你更感兴趣了。”
“……?”
赵都安表情古怪,眼神一瞥,确认内堂的大门敞开,才收回视线,委婉道:
“玉袖神官,我与陛下已订下婚约。”
唉……虽然你很好,大胆表白的举动也令人欣赏,但可惜我的心中只有贞宝,再也无法容纳下第二人……
玉袖淡而纤细的眉毛蹙起,似明白他误会了,话语毫不拖泥带水:
“贫道对赵大人没有性趣,亦没有寻找道侣的打算,赵大人想多了。”
“……”赵都安表情僵硬,勉强笑道:“哈哈,玉袖神官误会了,我不曾……”
女神官钟灵毓秀的眸子盯着他,仿佛能窥破谎言:“你有。”
“……”赵都安沉默了下,主动揭过话题:“那不知神官此来为何?”
玉袖我行我素惯了,不喜弯弯绕绕,方才的寒暄已是她忍耐极限,见赵都安询问,开门见山道:
“我想来印证,你是否有‘天地之子’的潜力。”
“天地之子?”赵都安怔了怔,没想到这个答案。
玉袖理所当然地点头:
“你可知,过往数千年历史上,每隔几百年,就会出现一惊才绝艳,超出常理之人,气运造化,绝非寻常。比如虞国开国太祖,又比如千年前西域的摩耶行者……皆可谓不世出之才,可谓‘天地之子’。”
啧,你要早来几天,我都答不上来……赵都安微微一笑,点头道:
“自然知晓,不过,神官想必是猜错了,本官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与你说的这些走南闯北的前辈,无法相比。”
哼……类似的试探,你师尊前些天已经与我说过,怀疑我是否与“牧北森林”有关,你来晚了呀……赵都安有些得意。
玉袖却摇了摇头:“你是想说,自己从未去过牧北森林,所以与这些人不同?”
“难道不是?”赵都安笑着反问。
他现在怀疑,是老张试探了一次还不死心,派弟子又来杀个回马枪。
穿越者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玉袖没有回答这个询问,而是话题一转,问道:
“赵大人可知,我们这些师尊之前收下,出师的弟子,平素都在哪里?做什么?”
怎么提起这个……赵都安谨慎回答:
“据说,是在四方游历,既是剿灭邪神术士,维护正道,亦是感悟天道,寻找天人契机。”
玉袖轻轻颔首:“那你可知,我与钟判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这次,不等赵都安回应,玉袖主动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