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当啷!!当啷!!!”
铃铛声自行响动,诡异的铃音荡开一圈波纹,覆盖了周围三丈。
杜是是厌恶道:“解开绳子。”
十名叛军双眼无神,浑浑噩噩,仿佛被催眠了,竟当真给她解开绳索。
赵都安愣了下,意识到这就是野生术士少女的手段,腰间的铃铛似乎可以影响人的心神。
他也装作浑噩的样子,一动不动。
“给他也解开。”杜是是恢复自由,揉着被勒红的手腕,下达命令,将赵都安也放了出来。
然后说道:“你们所有人都将忘记我们两个人的存在,根本不记得抓过我们。”
下达完这个命令,少女一手按着不断摇晃的古旧方形铃铛,一边拽住赵都安往附近的巷子跑。
只要让这群人忘记抓过他们,就可以避开这次危险。
然而,就在二人即将逃开的时候,突然一个森冷的声音响起:
“还真逮住条杂鱼。”
杜是是骇然望去,只见附近的一栋民宅屋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披坚执锐的黑脸武官。
武官身上贴着一张符纸,此刻符纸不断闪烁,抵挡下音波的催眠。
“锵!”黑脸武官拔刀出鞘,沉腰屈膝,高高跃起,长刀一个下劈,朝杜是是斩杀下来!
杜是是惊恐地想要躲避,却发现不知为何,自己无法动弹!
而哪怕再努力催动铃铛,也无法影响对方!
是埋伏?不……
杜是是眼中终于流露出恐惧和绝望!
她曾以为自己很厉害,可直到真正面对军中高手,才知道野生术士与朝廷武官的鸿沟!
就在此刻,她单手牵着的赵都安双眼不再“浑噩”,眼神冷漠淡然地扫了那名扑杀而来的军官。
右手轻描淡写,五指摊开,平静按了出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赵都安的单手按住了军官的护心镜,那坚硬的护心镜瞬间凹陷下去!
连带军官的身体也“躬”成了一个句号,“咔嚓咔嚓”骨裂声中,这名凡胎武夫被赵都安一掌打死。
尸体跌落的时候,眼珠中仍是浓浓的不解!
“铃铛很不错,但应变太差了些,如果我是你,会催眠身后的士兵抵挡。”
赵都安随口点评,转过身,单手掐诀,眉心一点虚幻火焰窜起。
仍陷入催眠状态的小旗官等叛军脏腑被白色火焰点燃,连惨叫都没发出,就七窍流血地死去。
这是当初裴念奴教给他的一门术法,已许久不曾用过。
“你是……”杜是是震惊地望着他,大脑短暂陷入宕机状态。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赵都安。”赵都安解除易容,恢复原本样貌,朝她笑了笑,说道:
“抱歉,终归波及到了你们,不过哪怕我不在,他们在这里,你们一味的躲避也迟早会有麻烦的。
给你一个建议,立即回家带上老杜他们,一家人去城北的白鹤茶楼,如果你们能安全抵达,会有人安排你们出城去临封。
朝廷很缺人,你爹不错,肚子里有东西,孙孝准应该会喜欢他。”
说完,赵都安迈步往府衙方向走,此刻天边最后一缕余晖落下。
永嘉城又一个黑夜到来了。
赵都安……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赵都安?
皇帝身边的奸……宠臣?!
自己竟与这等大人物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些天?
杜是是呆呆地站在街角,望着赵都安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忽然大声提醒:
“那边是军营!危险!”
赵都安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军营?
他要去的就是军营。
“本来打算将计就计,干脆被抓过去,丢进监狱里再搞事情……不过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关系……呵,赵师雄你能否想到,我根本就没打算继续潜伏在城中,杀监军只是将这潭水搅浑的前奏?而真正的行动,就在今夜?”
赵都安右手垂在腰间,镇刀滑入掌心,随手杀了迎面走来的一小队叛军。
黑夜到来了,今夜有风,风吹起了血液的腥气。
赵都安跃上一道屋脊,悍刀立于斗拱飞檐之上,头顶乌云裂开,露出一轮明月。
他望向远处的府衙,以及更远处的北方永嘉河。
“这个时候,袁锋、浪十八、霁月他们,也该率兵大举渡河,袭杀向这里。”
“而宋进喜、书生、红叶他们也该趁乱释放牢狱中那些忠于朝廷,被关押的人们。”
“夜香门被控制的帮派成员将燃起一团团火。”
“而我……”
赵都安如鬼魅般穿行于夜色中,最终跃入某座已经关门的店铺二楼房间。
他没有点灯,只是取出银色的画轴,轻轻一抖。
一扇破旧的小门板突然膨胀放大,门板上镶嵌着兽形铜环,一颗颗铆钉,更用金漆描绘着燃烧的丁香花的图案。
【两生门】
赵都安回忆着这件门板镇物的名字。
这件镇物是他在蛊惑真人的宝库中获得的,当时没太注意,只觉的古怪。
后来研究后才知道,只要从门走过去,在一定时间内,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瞬间回归原处。
因为太珍贵,使用不了几次,他杀王琦的时候都没有舍得使用。
此刻,赵都安推开“两生门”,一步跨了过去!
第541章 身份暴露,原来你是赵都安!(5k)
同一个夜晚,京城,皇宫。
女帝寝宫内。
徐贞观盘膝坐在床榻上,白蟒般的大长腿肆无忌惮地暴露在空气里。
“呼——”她睁开眼睛,结束了今夜的观想,眉头颦起。
“还是没有吗?”
这段时日,她抽出空来便会进入《人世间》修行,然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个“章回”却消失了。
无论她再怎么尝试,都无法找到对方,那次相遇如同一场梦,无法接续。
“为什么?难道我仍旧没有达到开启这幅图卷修行的条件?上次章回的出现,只是因为‘灾星’划过上空,而偶然开启的?”
“但朕也无法重现灾星……不,不应如此,朕肯定忽略了什么,章回的出现肯定需要满足一些特殊的情况。所以,才只有那一次遇到,之后一切又恢复原样。”
徐贞观颦起眉毛,开始回想,章回出现的那次究竟有何不同。
思来想去,除了“灾星”降临外,非要说特殊,也就只有赵都安那家伙突然归来了……
“陛下?”忽然,寝宫外传来女官的声音。
女帝结束了思考,眸光透过隔间垂下的轻纱帷幔,望向屋门映出的人影:
“何事?”
女官说道:“马督公送进宫一封折子,本来该放在书房的,但陛下您之前吩咐过,如有折子送进来,哪怕深夜也要送来,所以……”
徐贞观认真起来,从棉被上将两条白皙柔滑的长腿放在地上,玉足趿拉着鞋子,越过帷幕,走到门口,双手拉开房门。
“陛下……”
女官垂着头,双手将折子奉上。
徐贞观接过,翻开阅读,眼中缓缓流露出怒色,冷笑道:
“好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折上是几条线索,涉及如今朝堂内一些疑似与反王勾结的官员。
大部分都为“清流党”旗下官员。
李彦辅倒台后,李党被清算,朝堂大换血,袁立的清流党受到的波及很小。
但偌大清流党,又岂会缺少勾结反贼的臣子?
徐贞观之前就派马阎秘密调查,如今已有了一些眉目。
只是这群人隐藏的极深,马阎也只刚摸到冰山一角。
“朕知道了,告知马阎,一切照旧。”女帝压下怒火,“啪”地合拢折子,平静吩咐。
折上的线索,只是大猫小猫,两三只,贸然抓捕只会打草惊蛇。故而,她命令马阎继续暗中调查。
“可惜,朝堂之臣大多不可信,马阎忠心有余,但狡诈不足。诏衙内的缉司们,如海棠虽擅查案,又少了权衡,应对庙堂复杂形势的智慧。”
女帝轻叹一声,不禁望向南方。
若那小禁军在,这等事于他而言,或如吃饭喝水般简单吧?
……
……
“你之前来我这里做什么?”
赵都安眼神一下危险起来,他脸上带着笑意,但衣袍下肌肉绷紧,若眼前少女有任何异常,他不介意顺手杀了。
杜是是毫无察觉危险临近,没好气地说:
“你付了钱,在我家吃饭。但你今晚没回来,你那份饭菜给我热了两遍,你问我来找你做什么?”
赵都安:“……”
紧绷的气氛骤然舒缓,他笑了笑:“今日在外头吃酒,耽误了时辰。”
杜是是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夜里宵禁,你胆子大乱跑不要紧,若牵扯了我家,不要怪将你赶出去。”
说完,浑然不知已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少女提着小灯笼扭头走了。
赵都安洗完脚,用破布擦干净,在房间中又看了会书,直到夜色很深,他吹灭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