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乌鸦刺客们齐声跺脚，震得广场石板裂缝互相碰撞，嗡嗡作响。
民兵们被乌鸦刺客用匕首抵着推进队列。
“不要，我的孩子！啊！！”
有个农妇哭喊着想要去拉回年幼的儿子，立刻被乌鸦爪尖剜掉三根手指，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围观的村民们看着这一幕无不动容。但他们都无能为力，只能捂着嘴巴默默低头。
“十人一队！“林肯的枯指划过瑟缩的人群，“每队配发圣水一瓶。“林肯举起装满酸液的玻璃瓶，液体中深绿色气泡清晰可见，“遇到异教徒和他的爪牙，就泼过去！“
当最后一名胆小的民兵被拖进队列时，乌鸦首领突然振翅升空。他的骨翼洒下腥臭的黑色粉尘，沾到皮肤的村民立刻浑身发痒，抓挠出淋漓的鲜血。
“不准挠！这是法师大人的赐福！能帮你们在黑森林呼吸！“
铁匠哈尔在粉尘中眯起眼睛。他看见尸体脖颈处隐约露出乌鸦啄食的齿痕，那些被伪造成洞穴人爪印的伤口边缘，分明残留着乌鸦特有的三趾状痕迹。但当他想凑近细看时，一根长矛已经捅穿了他的草鞋。
“看什么看？滚回队伍里去。”
“出征！！为村民们报仇！“林肯的法杖重重砸向幻象中的凯特画像，酸液如同毒蛇般吞噬了那张虚构的脸。
三千人的队伍像行尸走肉般涌向黑森林，后排的民兵踩着同伴的脚趾印，在乌鸦的刺耳的尖叫声中踏入昏暗的征途。
……
夜晚的黑森林是非常危险的。
民兵们在乌鸦刺客们的押送下走进黑森林后不久，就遭遇了来自野怪的伏击。
高大的菌石兽在夜间成群活动。它们就好像一群石巨人，仅仅两拨袭击就打乱了民兵们的编制。
大部分民兵试图逃跑，却被乌鸦刺客们的匕首驱赶了回来。他们只能分散成许多小队，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
“喝！”
铁匠哈尔挥舞斧头，狠狠地砍在菌石兽的岩石身体上。
他的斧头非常锋利，砍进了菌石兽的躯体，但依然没能对菌石兽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反而是那斧头嵌在菌石兽的躯体里面拔不出来。
噗！
菌石兽的脑袋旋转，褐色伞菇对准了铁匠哈尔的脸，突然喷发出一股迷雾状的孢子，把哈尔迷得睁不开眼。
三个举着长枪的民兵从哈尔身后冲来，想要解救哈尔，却被另一只菌石兽的岩石拳头砸碎胸骨，眼看活不成了。
“砍蘑菇盖！砍蘑菇盖啊！这种怪物我以前见过，它们的弱点是石头上的蘑菇盖！“哈尔一边尝试拔出斧头，一边对着二十米外的乌鸦愤怒大喊。
可那些漆黑的影子却悠闲地坐在伞菇顶上，用眼睛记录着民兵的死亡姿势，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直到菌石兽又砸死了两个民兵后，乌鸦们才抛出几枚酸液瓶。这酸液瓶也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防止菌石兽靠近他们。
第89章 炮灰与领主
哈尔心一凉，他顿时明白，这些乌鸦根本没有要跟他们并肩作战的意思。他们在拿自己这些民兵当炮灰来试探黑森林中魔怪的情报。
不行，不能再跟着这些乌鸦，不然我一定会死，得想办法逃走。
哈尔愧疚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畏惧颤抖的村民，狠狠一咬牙，抛下了自己的斧头和周围的村民，独自一人冲向黑森林深处。
几只乌鸦看了哈尔一眼，便继续观察起菌石兽，根本不理会哈尔的动作。对它们来说炮灰有的是，不差这一个。
五个民兵被草包怪黏在菌杆上动弹不得。圆球魔怪滚过时带起的黏液，把他们的皮甲和周围的伞菇树牢牢粘在一起。
一个草包怪的胸口张开大嘴，将一个民兵的下半身一口吞下。
那些可怜的民兵，就好像被蜘蛛用网包裹住的小虫子。
“用火烧！“一个村民情急之下取出火油点燃了身后的黏液。他们成功脱困，却引来了更加可怕的威胁。
火焰的噼啪声混杂着民兵的惨嚎，惊醒了沉睡的伞盖群。成千上万只孢子飞虫从三十米高的巨型蘑菇背面腾起，褐色皮肤在震动中褪去伪装色，显露出它们特有的躯体纹路。那些原本闭合的伞状菌褶层层绽开，喷涌出的黑色粉末在月光下形成翻滚的雾潮，为孢子飞虫遮挡身形。
“跑啊！“铁匠哈尔捡起一根锤子脱手飞出，砸中某只菌石兽的蘑菇头。他转身时撞见少年汤姆正用一根断矛戳刺草包怪，男孩的皮甲已经被黏液完全粘在菌杆上，每挣扎一次就扯落大片带血的皮肉。
成团的飞虫云开始俯冲，锋利虫喙撕开民兵们脆弱的麻布衣衫。有个瘸腿的中年汉子突然跪倒在地，颤抖着掏出妻子给他的干粮贴在胸口。下一秒他的头颅就被三只飞虫同时贯穿，干粮在血雾中逐渐被染红。
“列盾阵！“一个2阶的民兵队长嘶吼着举起木盾，十二个吓蒙的民兵本能地靠拢，朝着天空举起长矛。
他们成功了，一群孢子飞虫撞在了长矛上把自己撞死。
然而……砰！
孢子飞虫死亡时自爆产生的酸液瞬间腐蚀了盾面，飞溅的液体也将他们的眼睛熔成焦黑的窟窿。
一只孢子飞虫自爆，更多的孢子飞虫都被吸引了过来。血腥的屠杀盛宴，开始了。
“真壮观。“林肯抚摸着法杖顶端的腐鸦之眼，幽绿瞳孔里倒映着人间地狱。他特意挑选了这株直径五米的伞菇作为观景台，魔法护盾带来的存在感降低让魔怪们对他视而不见。
乌鸦首领谄媚地飞了上来，恭敬地说道：“大人，诱怪剂生效了。按照计划，东南区诱饵已经吸引到了七成左右的魔怪群。“
“所以说老格鲁的领民还是有点用。“林肯用指甲划动自己的法杖，欣慰地说道：“有了他们牺牲，我们才能平安穿过黑森林。感谢这些用生命为我们开路的勇士。
就是回去了以后，要怎么跟剩下的村民解释呢？”
乌鸦首领立刻低头，愤怒地说道：“凯特·格鲁真是太可恶了！他竟然召唤出这么多魔怪屠杀我们格鲁领的村民。大人，您可千万不能放过他啊。”
“哈哈哈！你小子，学得挺快。”林肯大笑。
三十米外突然炸开眩目的绿光，少年汤姆引爆了酸液瓶，五只菌石兽在喷射的酸液中化为碎石，他自己也被酸液命中，全身溃烂地躺在地上。
垂死的男孩仰起血肉模糊的脸，仅剩的独眼恰好对上林肯的视线。
那是个什么样的视线啊？仇恨、愤怒、不甘样样都有。
“他在看我们！“乌鸦首领的骨翼猛然张开，很是生气：“大胆，马上就要死了，还敢对大人不敬！”
“不碍事。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林肯却笑着举起法杖，用法杖挡住了男孩的身影。林肯法师心善，见不得村民受苦。
“走吧，我们换条路线穿过黑森林。“林肯轻点法杖，背后长出翅膀，在蘑菇树的树冠上轻松前行。
乌鸦们沉默地跟随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个村民半截嵌在菌石兽体内的残躯被他们从头顶掠过，像块被丢弃的破布。
……
王不服的火把照亮了菌杆上的纹路，十名洞穴人正在用淬毒长矛凿击大黑伞菇的根部。随着大黑伞轰隆倒下，三只躲藏在大黑伞后的菌石兽踉跄着从伪装中跌落。
六只角猫沙兽们如闪电一般跳上了菌石兽的脑袋，几爪子便抓断了蘑菇头，让菌石兽化成光芒消失。
轰隆轰隆……
在夜晚，菌石兽的活跃度非常高。三只菌石兽刚刚死亡，便又有五只菌石兽从远处冲了过来。
“第二队，换防！“随着王不服指令，毒瘴洞穴人迅速补位。他们喷吐出可以减速的毒瘴，将菌石兽左右的道路封死，逼它们只能聚在一起。
当五只菌石兽挤成一团后，后排的鹰身猎手突然在王不服的操控下俯冲，翅刃精准削飞所有菌盖。
“把掉落的材料捡起来，继续前进。”王不服的目光中含着烈火。
按照他向来稳健的风格，他是不会在夜晚进入半混乱区的。可林肯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哪怕天色已晚，他也要带着部队杀穿黑森林，赶到鬼落崖手刃林肯的脑袋，救下剩余的鹰身女妖。
菌石兽刚清理完毕，黑森林中又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
一大群圆鼓鼓的草包怪转动着身子从森林中冲了出来。
在夜晚，它们的身上会携带大量黏稠的液体，被这种液体沾染到会非常难以摆脱。
面对滚来的草包怪群，王不服随意地挥了挥手。
瞎猫举起法杖，几个乱石地刺便将草包怪全部清理干净。
成群的孢子飞虫刚从伞盖背面腾空，毒瘴洞穴人已经布置好防线。墨绿色毒雾笼罩下，飞虫们连靠近都无法做到，在空中就会被麻痹下来，并被洞穴人埋进土里。
“领主大人，地道挖好了！”
王不服的脚下，瞎鸡的脑袋突然探了出来。
“从地道可以直接穿过黑森林。还有个消息。我们在挖掘隧道的时候，一不小心挖塌了一小段。有一个人类破口从掉下来。被我们俘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肯的探子。”
瞎鸡从地道里扯出了一个胡子发白的老铁匠。
“诺，就是他。”
第90章 老铁匠哈尔
昏暗的黑森林中，浑身伤痕老铁匠看到王不服，声音嘶哑地叫了起来。
“凯特领主！是凯特领主吗？是我啊，哈尔大叔！”
“哈尔大叔？”王不服回忆了一下，在凯特的记忆中，哈尔是很早就跟老格鲁的老人，普通3阶的冶铁工匠，擅长打铁。
在格鲁领还没建立的时候，他锻造的武器给老格鲁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后来格鲁领建立，老格鲁特地给哈尔批了一个靠近格鲁堡的黄金位置作为他的店面。哈尔在格鲁领属于有房子、有店铺、有老婆的中产阶级，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凯特小时候就很喜欢跑到哈尔的铁匠铺玩耍，跟哈尔的关系很是亲近。
“哈尔大叔，你怎么会在这？”王不服靠近哈尔，疑惑地问道。
哈尔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住王不服的靴筒，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森林的菌丝碎屑。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麻布，抖落出半截手指——这根手指看起来有些粗糙，指尖有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手。
“少爷看这！”
老铁匠浑浊的泪混着血水滴在手指上，“这是你嫂子的手指。林肯那个畜生，派人到我的铁匠铺，用嫂子的命逼我加入民兵团，还抢走了我锻造的所有武器。
林肯还弄了一具被他杀死的村民尸体，当着全村人的面，说这是您勾结混乱屠杀领民的证据。
“他说您加入了邪教，用领民献祭魔怪，还说……”
哈尔将领地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了王不服，也许是说话太多的缘故，他刚说完话就剧烈咳嗽起来，咳出带着孢子碎片的血块。
“逼我们两千多人进黑森林送死！卖草鞋的小汤姆被草球一样的怪物活吞，做家具的老尼克被飞虫蛀空脑浆，还有一大堆村民被石头人砸死。“
老铁匠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腰间溃烂的箭伤。酸液灼烧的皮肉间，隐约可见乌鸦刺客特有的三趾爪痕。
他痛苦地说道：
“他们用淬毒匕首逼我们冲锋，我们没有一个敢后退，只有村口面包匠不信邪，非要闯过去，然后他就被乌鸦刺客的酸液瓶活活浇成骨架！”
“更恶毒的是……“哈尔突然跪倒在地，从靴筒抽出一卷染血的羊皮纸，展开的瞬间，王不服皱起了眉头。
上面详细记录着许多民兵的家人信息。
“他们抓了我们所有人的亲眷！我老婆和三个闺女现在还锁在地窖里。“
“我知道了。”王不服的指节捏得咯吱作响。当他扶起老铁匠时，发现对方右腿不自然地扭曲——那是被菌石兽砸断后又强行接回的，碎骨刺破皮肤的地方鲜血淋漓，已经有了化脓的迹象。
王不服认真地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民兵进入了黑森林？林肯那边有多少士兵？有没有确切一点的数据？”
“民兵两千五百个。这个我非常确定。但乌鸦有多少我就不能确定了。
那些乌鸦刺客能在人跟乌鸦之间来回切换。他们变成乌鸦后的样子都差不多，我分不出来。”
乌鸦刺客……
王不服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