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愿不愿拼一场,拼他个此生不悔入大秦——”
金色的浩然之气激荡,缠绕在冯继林身上,又向着四周散发,弥漫整个校场。
校场之中端坐的这些武卒一个个站起来,握紧拳头,放声高吼:“拼他个此生无悔入大秦——”
“拼他个此生无悔入大秦。”远处,身穿青袍,背手而立的周昌轻声低语。
他特地从东境行营赶来,一是送各处学子到此地,二是要看青阳侯如何安排这些学子。
他本以为青阳侯会安排儒道修行者做后勤事务,负责物资运转等事情。
他错了。
“知道自己为何而战的战卒,才是真正无敌存在……”周昌身侧,韩啸低低开口。
看向立在校场外的张远,韩啸脑海中浮现当年丰田县城外一人冲阵那一幕。
张远是要整训出亿万如他一样,敢赴死的大秦武卒!
另一边的营帐前,数以百计的青袍儒生手中捧着书册,墨笔快速记录。
“让武卒明白为何而战,让他们的未来有无限可能,这差事,比那些后勤辎重有意思多了。”一位穿着灰袍的青年儒生抬头,目中尽是精亮。
“教化,这是教化之功……”另一位鬓角透出几分霜白的中年儒士面色变幻,身上浩然之气浮荡翻涌。
——————————————————
云明府,灌云县。
大道之上,青木车架滚滚前行。
“什么人!”
一声长喝,车驾前,洛红袖身形一动,踏在车辕上,双手短刃横握,面色凝重。
前方十丈外,一道青袍身影长身而立。
洛红袖擅长暗杀,从来都只有她欺近别人身前三丈而无所觉。
这一次别人拦道十丈外她才察觉。
这是一位修为远超过她的强者。
大宗师!
“铮——”
十二匹龙血战骑从马车两侧飞奔而出,长刀出鞘,向着前方身影冲去。
雷暴在云明城上空炸响的刹那,十三道血河自地脉裂隙倒卷而起,将十里官道染成猩红。
洛红袖的雁翎刀才出鞘三寸,刀柄已然结出冰霜。
不是雪,是魔修煞气凝成的九幽玄冰!
“侯爷小心!”
陈武的重盾被血河中探出的骨爪撕成漫天铁屑,这位先天巅峰的悍将如同破麻袋般砸在五丈之外。
十二亲卫结成的小周天阵连半息都没撑住,阵眼处的铜锣被剑气刮成指甲盖大小的铜钱雨。
东魏大宗师,血河老祖!
血河老祖的怪笑在云层里翻滚:“青阳侯的头颅,老夫收——”
“嗤啦!”
七玄剑光劈开雨幕,剑比声音更快!
东魏大宗师,七玄剑宗长老陆文昭!
洛红袖鬓角青丝无声断裂,陆文昭的剑锋已斩碎车架,抵向张远咽喉前三寸。
这位七玄剑宗长老的剑脊上亮起的不是寒芒,而是密密麻麻的《七杀剑典》蚀文,每个字都在吮吸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
“铛——”
张远屈指,点在剑锋之上。
“好胆。”
陆文昭身形被反震倒退,人在半空,一声长笑:“能接陆某三成剑意,难怪宇文灼会栽跟头。”
血河突然沸腾!
九条由骷髅头拼接的锁链缠向张远,一对取自上古魔龙的獠牙,此刻正将九幽秽气向着张远当头压下。
“轰!”
张远左拳猝然迸发金芒,云梦洞天的虚影在拳锋凝成虎首。
血河老祖身前空间炸裂,散落的魔气透着血色,将他身躯裹着往后退。
人在退,血河却翻涌而下,化为龙蟒,将张远身形锁住。
两位大宗师的配合默契到极点!
陆文昭的剑动了。
不是直刺,而是沿着天道轨迹划出完美的弦月弧。
七杀剑气在飞行途中一分为七,每道剑气都幻化成不同的持剑虚影——正是七玄剑宗七代剑首的成名绝技!
“咔嚓!”
剑锋到身前的刹那,张远右手并指如刀劈开血河。
剑至!
第一道剑气洞穿张远左肩,带出的不是血,是丝丝溃散的大道之力。
第二道剑气撕开右肋,春山洞天的桃花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当第七道剑气刺入胸膛时,陆文昭的瞳孔却猛然收缩。
本该碎裂的心脏位置,三色道纹正勾勒出完整的逍遥境道体!
第612章 青阳侯遇刺!
“噗!”
张远的拳比剑慢半分,结结实实轰在陆文昭丹田。
七玄剑宗长老的护体剑罡如蛋壳般破碎,背后浮现的七杀洞天竟被这一拳打得坍缩成核桃大小。
“好一个……以身饲剑……”陆文昭咳着血沫暴退三十丈,手中长剑却发出愉悦的清鸣,“青阳侯,你强开逍遥境道体,心肺已被七杀剑气蛀空。”
血河老祖的枯爪趁机扣住张远天灵盖:“道伤入髓,神仙难救!”
“是吗?”
张远染血的嘴角忽然勾起,周身溃散的大道之力骤然收束。
三才洞天在他背后凝成磨盘大小的混沌漩涡,随他一拳击出。
“咔嚓!”
血河老祖惨叫着缩回地脉时,整条左臂已被混沌漩涡嚼成最精纯的天地元气。
陆文昭一声长笑,七枚剑丸护着他遁入虚空:“三日之内,道伤爆发,仙神难救,青阳侯你死定了——”
雷云散尽,血光消弭时,张远踉跄跌坐在破碎的车辕上。
洛红袖疯了一般扯断鲛绡裙摆堵住他胸口剑伤,却发现涌出的血水里漂着细碎的金色道纹。
“快!快传秘药司司首!”洛红袖面色苍白,连声低呼。
陈武拖着断腿爬来时,听到自家侯爷气若游丝的嗤笑:“慌什么,本侯,死不了……”
十里外,陆文昭剑锋上道纹流转道纹,对着月光轻笑:“道伤换种剑,妙哉。”
他的身躯之中,七杀剑气正将金色道纹缓缓炼化成剑意种子。
————————————————————
子时三刻,云岭边军大营。
疾驰的夜雨抽打着箭楼角旗,将校场零星篝火浇得奄奄一息。
满脸刀疤的校尉踩着湿滑的粮车,染血雁翎刀劈开麻袋,雪白盐粒混着泥浆溅在透湿的皮甲上:“瞧瞧!上等青盐在户部账册写成粗盐,夏衫里的棉絮泡得比裹尸布还沉!”
他刀尖扫过台下百余张被雨水泡得发白的脸,嘶吼道:“这种日子,你们还没过够吗?”
台下军卒们褴褛的麻衣紧贴胸膛,几个年轻士卒攥着豁口腰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最前排的什长突然扯开霉斑遍布的衣领,露出脖颈溃烂的脓疮:“前日的精米变成了霉麸饼,俺家崽子饿得嚼草根!”
他身后炸开裹着雷声的咆哮:“反了!”
“老子的抚恤银喂了水蛭!”
“这腌臜日子谁他娘稀罕!”
“大秦苛待边军弟兄久矣!”校尉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将浸油的麻绳甩向辎重车,“今夜便随老子杀去东魏——”
火星在暴雨中挣扎明灭,整座营盘陡然被惨白电光劈亮。
一道道沉默身影,就立在夜雨之中!
校尉瞪大眼睛,踉跄后退时撞翻桐油桶,火把在辎重车前两寸被陈庆踏灭。
这位向来沉默的辎重营偏将抖开细雨楼卷宗,泛青指节捏得纸张哗啦作响:“苍狼暗卫魏成阳,你冒名顶替的秦家遗孤——”
“就埋在雪云谷!”
秦家遗孤!
他们这一卫军伍前身是边郡校尉秦锋麾下战卒。
陈庆一句话,让那些跟着校尉反叛的军卒全都愣住。
校尉瞳孔骤缩,刀锋猛然长刀出鞘,指着陈庆:“休听这狗官胡言!”
陈庆立在原处,巍然不动。
周围,暗夜雨幕之中,一道道身影缓步前行。
跟在校尉魏成阳身后的那些武卒,面色变幻,不觉后退。
“苍狼骑第七营暗卫魏成阳,你十二岁顶替秦军校尉之子秦宇阳,直到如今成为大秦校尉。”
“你可想过暴雨会冲开埋骨的泥,可曾想过雪云谷的雪水融化?”
一道声音响起。
东瀚郡郡丞赵德芳从夜雨之中踏出,蟒纹官袍淌着水线,腰间悬着青灰长剑,掌心铜牌“苍狼”纹在雷光下森然可怖。
“二十年前雪云谷,东魏围杀大秦三百边军,就为安插你和那十三位死间入大秦边军。”
赵德芳手指前指,那些反叛军卒中数道身影慌乱后退。
“魏人许诺的良田美宅,比得过雪云谷三百冤魂吗?”赵德芳蟒袍一声低喝,身后,一位位弩手随他弹匣开合的脆响现身营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