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镇天司 第722节

  张远只是漠然地抬眼瞥了下天边这惊世骇俗的仙魔交锋,便收回目光,仿佛只是掠过一阵寻常清风。

  “大河剑宗,非请莫入。”

  山门之前,声音响起。

第796章 重剑断涛

  张远抬头,指间微动。

  一枚乌沉沉的玄铁令牌无声滑入掌心,其上印着古朴的“河”字与一道奔腾的浪涛剑痕印记。

  “奉家中长辈之命,前来拜在李慕白前辈门下。”

  大河剑宗长老李慕白所赠的凭证。

  令牌显露的瞬间,负责把守山门的两名大河剑宗弟子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他们盯着令牌,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甚至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这是慕白师叔的,记名弟子令?!”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躬身侧让。

  “尊驾,请随我来!”

  穿过弥漫灵雾的层层殿阁,张远被带至宗门核心区域——踏浪坪。

  这是一片由巨大青石铺就、边缘被流水环绕的平台。

  地面水汽氤氲,隐有流动水纹般的天然剑意,乃弟子们日常演武悟剑之所。

  此时,数十名身着玄青色绣有浪涛纹饰道袍的弟子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或静心悟剑,或交流心得。

  张远的出现,尤其是守山弟子小心翼翼地引着他一个“外人”径直走向执事堂的方向,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

  一位青年抬手一招,守山弟子连忙上前低语几句。

  那青年双目之中透出精光,看向张远。

  “嗯?破妄境?拜在慕白师叔门下做弟子?”

  “嗤,”不远处,一名怀抱灵剑、面容倨傲的弟子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眼神轻蔑地扫过张远,“区区初入大宗师,莫不是哪家送的镀金废物,走了大运吧?”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张石桌旁,一直闭目打坐的一名玄衣青年缓缓睁开了眼。

  此人背负一柄阔刃重剑与三柄形态各异、流淌如水波的长剑,气息沉凝如深潭,赫然已达大宗师第三境巅峰!

  他便是大河剑宗年轻一代翘楚之一,凌昊。

  凌昊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张远手中的玄铁令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与疑虑。

  他并未开口,但那无声的审视却比任何冷语更加刺人。

  人群中开始响起嗡嗡的窃议。

  “慕白师叔云游多年,竟收了记名弟子?”

  “从未听闻,此人来历不明……”

  “哼,看他那气息平平的样子,怕不是大秦安插过来的棋子?”

  “就是,这些年雍天洲上越发插手我等仙道事情。”

  这句话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却如毒针般精准地刺向张远的背景,带着浓浓的猜忌与排斥。

  张远倒是毫不在意,随着领路弟子去见了李慕白。

  李慕白对张远很是客气。

  说实话,论及剑意纯粹的境界与潜力,李慕白能感觉到张远那深藏的锋铓与自己当年何等相似,甚至更胜一筹。

  至于那种于战场磨砺出的杀伐气度与宏观掌控力,更是他所不具备的。

  不得不承认,大秦的土壤,能培育出这等奇才。

  “青阳,你以刀道之基来我大河剑宗,求的是‘融’而非‘弃’。既如此,大河剑域之内,传承自可取阅。”

  “剑意通大河,亦通江海。他日你若能将刀魂化入此间波涛,便是对大河剑道最好的馈赠。”

  大秦执掌军机的青阳侯亲自来到大河剑宗,还在他李慕白座下修行。

  对于李慕白这样追寻剑道极致的强者来说,这不仅是一份香火情,更是一个观察异道交汇、印证自身大河的绝佳契机。

  “前辈所期,刀魂入浪时,自有回响。”张远抱拳开口。

  李慕白点点头,看着张远在执事弟子引领下走出。

  张远既然留在大河剑宗,自然要领取弟子衣袍佩剑。

  大河剑宗。

  执事堂。

  踏入古朴肃穆的执事堂,一股潮湿水汽与沉木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堂中坐镇的执事是位洞玄境的中年修士,他抬眼看了看张远,目光扫过那枚印有浪涛的玄铁令牌时,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郑重。

  “弟子袍、身份令牌、大河剑宗基础戒律册。”

  执事声音平板,指尖一引,一件折叠整齐、袖口绣有银色波浪纹饰的玄色弟子袍便飞向张远。

  接着,他伸手指向堂侧一列摆满形形色色、或轻灵或厚重的长剑的兵器架,“大河以剑为尊。新入门弟子,可在此架任选一柄趁手灵剑,滴血烙印,作护身及习练之用。”

  锋锐与沉凝的剑气从剑架上隐隐透出,流光溢彩,显然都是品阶不俗的下品、中品灵剑。

  然而,张远接住弟子袍,看也未看那满架寒光闪闪的长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不用剑。”

  执事堂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执事准备指向某柄长剑的手指僵在了半空,脸上平板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由惊讶转向愕然,最终化为难以理解的僵硬。

  在大河剑宗,拒绝用剑?!

  这在近千年来恐怕还是头一遭!

  “你,说什么?”执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擅刀。”张远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执事嘴角抽搐了一下,眼中的郑重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冒犯的不悦与荒谬。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压怒火,最终猛地一挥袖袍:“哼!荒谬!大河剑宗,岂有入门弟子拒执剑之理?简直闻所未闻!”

  但碍于那枚令牌,他终究不能直接将人轰出去。

  他目光阴沉地在堂内巡视一圈,最终定格在角落里一个布满灰尘的石墩上。

  那里横放着一柄几乎与石墩融为一体的、通体黝黑、厚重无锋、状如门板的巨大兵刃,其末端带有断茬,似乎是某件重武器的一部分。

  “此乃‘断涛’!”执事冷冷道,挥手将那兵刃凌空抓起,重重顿在张远面前的地上,发出沉闷巨响。

  “此物来历不明,重逾万钧,钝拙不堪,非剑非刀,灵性几近于无!乃库房陈年旧物!既你执意不用灵剑,便以此物充数!权当刀使吧!”

  最后三个字带着浓重的讥诮意味。

  这“断涛”沉重异常,非神力者难用,且毫无剑之灵韵,在执事看来,给张远纯属羞辱与敷衍。

  张远眼神淡漠,并未在意执事的态度。

  他目光扫过那黝黑沉重的“断涛”,并未伸手去接,而是凌空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沛然巨力凭空生成,牢牢攫住那沉重的兵刃!

  在执事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张远只是随性地单手握住那粗粝的断柄处,手腕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抖!

  “轰——隆——!!!”

  一股恐怖的罡风瞬间以张远为中心炸裂开来!

  那不是精妙的剑风,而是纯粹、霸道、蛮横到极点的力量风暴!

  狂猛的气浪如同实质的龙卷,带着沉闷的呼啸,狠狠冲击向四周!

  坚硬无比的踏浪坪青石地面,在他足下“咔嚓”一声,竟瞬间蔓延开一片密集如蛛网的深深裂痕!

  风暴平息。

  张远单手提着那柄门板般的“断涛”,如同掂量一根稻草。

  他略微感知了一下手中传导来的沉甸甸的厚实感,微微颔首,吐出两个评价:“不错,够重。”

  执事瞳孔地震,呆立当场。

  石桌旁一直密切关注着的凌昊,微眯的双眼中那分忌惮瞬间化为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悸。

  先前嘲讽的那些弟子们,更是不由自主地骇然后退数步,看着那蛛网般的地面裂痕,如同看到了某种凶兽的脚印。

  满堂死寂无声。

  接下来的三日,张远并未急于展现武艺或与人攀谈,而是径直一头扎进了大河剑宗传承深厚的沧浪阁。

  浩如烟海的玉简、泛黄古卷、水波拓印石刻充斥了这处弥漫水汽的空间。

  寻常弟子进入此地,往往需凝神静气,敬畏而缓慢地挑选与自己感悟相契的水之意境参悟。

  张远却步履不停。

  身影在一排排流淌着浓郁水元灵气的书架间快速穿梭。

  指尖如同拨动水流般拂过那些记载着大河剑道精要的千重浪卷。

  最终,他停步于一座巨大的深青色礁石壁前。

  壁上天然的水痕蜿蜒流淌,水气氤氲,仿佛有涛声阵阵。

  其核心纹路正是大河剑宗秘传顶级真意之一,《沧浪无尽剑谱》的真意石刻。

  此谱讲究意境绵长无尽,剑势如江海叠浪,修炼深奥,非天人合一心境者难以得其三味。

  张远静立不动,目光沉静地扫过石壁上仿佛永不枯竭、循环往复的水之轨迹。

  壁前玉简详述着引水势、化剑意的关窍法门,每一句都仿佛蕴含漩涡暗流。

  然而,他仅用了极短时间便已阅尽!

  在他眸心深处,明王镇世金轮的虚影极其隐晦地一闪而逝,借噬魂轮掌控、解析魂魄与大道痕迹之力。

  《沧浪无尽剑谱》的意境流转、水元共鸣之法、叠浪化剑之精髓,如被无形巨流冲刷开迷雾,瞬间刻印于心海。

  早已融入他武道山河大势的根基,似找到了新的奔涌河道,自然而然地将这浩渺剑意纳入其雄浑构架之中!

  龙象镇狱,也镇山河!

  明王镇世,更镇天地!

  倏忽三日过去。

  礁石壁前,张远缓缓抬起右手,手掌虚握如执无形之物。

  他并未催动丝毫真元或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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