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所有人齐刷刷看了过来,就连波澜不惊的兴国也疑惑的看了过来。
孙铁吾替大家问道:“她来做什么?”
“徐掌教说,她.来自首.”
“啊?”
孙铁吾一脸迷茫。
兴国却在短暂错愕后,明白了什么,目光不由在丁岁安俊逸面庞上稍一停留,嘴角勾起一抹极浅微笑,第一次开口道:“请进来吧。”
后室,林寒酥好像也猜到了些什么,俏脸渐渐涨红。
“见过殿下~”
徐九溪,一身绯色春衫,步履婀娜。
阴森肃杀的内堂,似乎瞬间明媚了几分。
她此刻姿态既恭谦又嚣张.恭谦,是对兴国;嚣张,却是对两位皇孙。
只向兴国见礼问好,却将陈端、陈翊视作空气一般。
好似她能主动示好兴国,并非是因为后者血统,而是因为她拥有权倾朝野的实力一般。
站在一旁的丁岁安用余光瞄了徐九溪两眼.徐大球星的身段,自然没得挑。
胸脯饱满,春衫难掩纤腰和圆润挺翘臀线。
和王妃姐姐皆是那种高挑丰腴、长腿细腰大果的实干型身材。
“.”
难道,林寒酥竟请动了她?
这.有点违背常识了啊。
再说了,两人也不对付
正迷惑间,上首兴国笑着回了话,“掌教漏夜来访,可是有当紧事?”
“哎~”
徐九溪微微一叹,娇媚面庞上先现出三分自责,“都怪妾身一时兴起,想要半夜出城看夜色春景,拉了丁供奉作陪.无端惹出这场风波。”
“.”
堂内一片死寂。
侯都头等人大气都不敢喘了,拼命往椅子里缩,无比希望能变成一个小透明,不被徐九溪看见。
方才,他一时嘴贱,言语无状,说什么城外野合.
国教掌教,好像.有点点厉害,不太好惹啊。
陈端惊疑不定,忙抬眼看向郑金三.以眼神询问他,今晚之人到底是不是徐掌教。
可此时的郑金三已六神无主,额头冷汗岑岑而下。
即便壮着胆子打量徐九溪一眼,一时也分辨不出来了
有一说一,徐九溪和林寒酥的体态确实有点像。
只不过,老徐大了那么一点点。
可此事.完全不符合逻辑啊。
你一个国教掌教,半夜约一个小都头出城夜游?
“咳咳~”陈端依旧坐在椅内,但语气已较先前客气了无数倍,“徐掌教,既然你和小丁都头夜游,为何回城时突然逃.”
陈端觉着用‘逃走’太刺耳,便换了个词,“掌教为何不告而别?”
徐九溪闻言,先是轻叹一声,随即半转过身子,眼波黏黏糊糊的飘向丁岁安,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与无奈,“安平郡王也知,本驾未嫁、丁供奉未娶,我二人深夜同行,恐惹非议,毁了清誉。加之守门军士出言不逊,本驾一时情急,才做出了闯关的鲁莽之举.”
老徐这球传得又柔又刁,丁岁安心知无论如何也得接住,只得顺势一叹,无奈道:“掌教都走了,还回来作甚尽管你我清白,却抵不住世人众口铄金啊。”
后室,耳听两人一来一回默契的打起了配合,林寒酥忍不住生出一股酸恼.
明明是她和小郎出城夜游,如今却稀里糊涂成了徐九溪。
偏偏还不能出面澄清.自己好像被人取代了似得。
简直是妇目前犯啊!
外间,对话继续。
“终究是因我之过,连累丁供奉蒙受不白之冤。妾身回到律院后,坐立难安,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思来想去,唯有前来自首.”说着,徐九溪缓缓抬起一双皓腕,朝向兴国公主,姿态柔顺,“殿下,今夜风波皆因我而起,妾身甘领责罚,请殿下将妾身收监问罪吧。”
兴国公主面色依旧恬淡,眼底却有了些笑意,温言道:“掌教言重了,今夜之事,是门军对掌教无礼在先,怪不得掌教。”
一旁,一只耳郑金三在陈端目光的逼视下,绞尽脑汁想着办法。
终于灵光一闪,“不对!她这身衣裳不对!闯关那女子穿的可不是这件!”
徐九溪对公主尚能保持客气,但对郑金三
娇颜骤然一冷,桃花眸凝聚如蛇,“腌臜打脊的蠢笨驴材!本驾被你们言语冒犯在先、闯关在后,心绪不宁,回律院换下当时衣衫,有何奇怪?难道要穿着那身衣服招摇过市吗?”
郑金三被她气势所慑,嘴唇嚅动着还想说些什么.
徐九溪却像有窥视人心本事,不但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还抢在他前头道:“怎么?郑指挥难不成还想搜我律院么?”
说罢,她不做停留,转而直视陈端,面如寒霜,以质问口吻道:“安平郡王,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言语犀利,锋芒毕露。
陈端万没想到,徐九溪竟敢直接对他开炮,虽勉力维持着被教养出的良好仪态,但面上已起了愠红,“掌教此话从何说起?本王与郑指挥又不熟。”
“不熟?郑指挥不是安平郡王侧妃的远房堂兄么?你安插他入禁军,不正是为了逐步掌握禁军兵权么?怎会不熟?”
徐九溪一脸天真发问。
陈端腾一下站了起来.有些事大家都在做,但这疯女人却将阴私下的勾当拿到了台面上来说,那就很尴尬了。
他下意识望了姑母一眼,面红耳赤道:“你你一派胡言!”
老徐,好猛啊!
第166章 正军司马
西衙二堂。
只剩了陈端、兴国姑侄二人。
徐九溪一番不讲政治、不讲规矩的‘胡扯八道’,不但撕开了皇嗣之间的遮羞布,也把陈端架在了一个尴尬的处境。
皇祖父年迈,储位空悬。
年长的那几位皇孙,谁没点心思?
去年,朱雀军重建,朔川郡王陈翊赛进入不少亲信,引起堂兄弟们警惕。
他们也都加紧了各自在禁军中布局。
军伍,是底气,更是将来万一走到帝位相争时最硬的凭仗。
“端儿,坐呀,站在那儿作甚?”
上首,兴国温声细语如常,仿佛并未受到徐九溪那番话的挑拨。
陈端心中稍安,却未依言坐下,反而刻意带了几分委屈,如同在长辈面前撒娇的孩童,“姑母,您偏心。”
“哦?”
兴国闻言,反而望着他慈爱的笑了起来,“端儿说说,姑母如何偏心了?”
陈端故意露出晚辈小儿女作态,心中却已想好了一番语言,“侄儿知晓五弟自幼长在姑母身旁,姑母对他偏爱,可端儿自小何尝没有将姑母当做母亲一般看待.”
半真半假,带着试探。
兴国笑了笑,语气轻缓得像是在安抚闹别扭的孩子,“净说傻话,在姑母心里,你和竑儿、翊儿都一样。”
陈端等的就是这句看似公允的话,心一横,道:“那丁岁安明明是五弟的人,今晚伤了郑金三若不加追究,轻轻放过,外人会如何看待侄儿?”
这话非常大胆。
也就是借着徐九溪挑开了曾经都不能说的事实,陈端才敢说出来。
但他说这些自然不是因为怄气一来,他想探明姑母对此事、乃至对诸位皇嗣的真实态度。
二来,五弟的人伤了他的人,若没个处理结果,那些依附于他的文武才俊不免人心浮动,甚至会从这等小事中忖摸皇上的意图,最坏的结果便是纷纷弃他而去、转向老五。
这对陈端来说,才是最要命的。
兴国静静听完,温和道:“端儿,这么说,郑金三果真是你的人?”
这个问题近乎多余,姑母执掌西衙,会不知郑金三的底细?
多问一句,不过是为了表明没有暗中调查过陈端,给侄儿留一分面子。
“是。”
但陈端还是老老实实答道:“他是侄儿府中容侧妃的远房堂兄。”
兴国点点头,询问道:“依端儿的意思?”
“姑母,我的人受辱,伤的便是侄儿脸面!此事兴许和五弟无关,但那丁岁安,需惩处!”
因为兴国自始至终的柔和态度,陈端胆子大了起来,不但说的直白、还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深植于骨子里的强势。
上首,兴国面色平静,开口依然淡柔如水,“你的人受辱,便是伤了端儿的脸面?此话说的不错.但,那小丁都头的父亲,出自我公主府,照端儿的说法,惩处小丁都头,岂不是要打姑母的脸?”
“.”
“端儿,你想打姑母的脸么?”
“侄儿不,不敢!”
陈端噗通跪下,瞬间汗湿里衣。
外间。
西衙自然不缺烛火钱,二堂外的小院内灯火如昼。
但.丁岁安和徐九溪却偏挑了个僻静背人的角落。
檐角的阴影斜斜切下,将丁岁安与徐九溪笼进半明半暗里,远远望去,身影交叠。
看起来有点暧昧。
“谢山长~”
丁岁安拱手,低声答谢。
他现在也没搞清,徐九溪为什么跑过来帮他补上了今晚最大漏洞。
“嘻嘻,不谢。我帮了你,以后你再帮我嘛~”
“山长何事需在下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