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闻声,趿上软鞋打开房门,却见母亲抱着锦被站在门外。
“娘,你这是”
“娘陪你睡~”
林扶摇不由分说,从姜妧身边挤进闺房。
“.”
自打弟弟出生以后,姜妧就再未和母亲睡过同一张床。
她在内侧被窝里躺下后,身子不免有些僵硬,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
“妧儿,今日午后,你们在花园都聊了些什么?”
林扶摇却格外精神,侧身枕着胳膊,目光殷切的望着女儿。
“没没聊什么紧要的。”
姜妧细声应道。
午后确实没聊什么,在她的理解中,午后那番言语往来,不过是两人于微风花影间一次心照不宣的浅浅试探。
试探彼此心意。
可林扶摇一听这个却着急了,语重心长道:“妧儿,娘为你的事可操碎了心!小爵爷被兴国殿下看重,前程似锦,你俩若好事能成,日后随他青云直上,还能落个患难与共的情谊。将来未必就比那些高门嫡女差”
“娘!”
姜妧被母亲灼灼目光盯的不自在,索性翻身,面朝墙壁道:“我这样的出身,哪里还有挑三拣四的资格。你自己都说了,人家前程似锦,未必看的上我.”
“啧!这说的什么话!”
几息前还将丁岁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林扶摇,立刻调转了话锋,“他一个十二等开国男,你父王可是咱们大吴一品王爷!他凭啥看不上我妧儿?”
“.”
姜妧很不喜欢母亲骨子里那种媚上鄙下的做派,想驳一句‘父王一品王侯的尊荣可让咱们母女沾得半点光’,却又担心这话戳了母亲的心窝,便闭嘴不言。
林扶摇却抬手将女儿的身子扳了回来,又凑近些在姜妧耳边低声道:“娘跟你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当年你父王贵为隐阳王世子,你外公请他到家赴宴,吃醉酒留宿,当晚为娘端了汤水前去伺候,半推半就便拿下了你父王,且一晚就怀上了你.”
“娘!别说了!”
林扶摇分享着自己的经验,却把姜妧羞的满脸通红,耳根发烫。
她能听懂,母亲之所以说这些,是在暗示,必要时不妨用些非常手段。
这让姜妧在羞窘之余,又多了一丝恼怒。
林扶摇却不以为意,继续道:“啧!这里只有咱们母女,有什么不能说的?娘是要告诉你,如今在天中盯上他的,绝不止一二,关键时候,得豁得出去.”
“娘!二十年了,娘用这般手段换来的日子,果真过得舒心么?娘和外祖,当年到底是看中了父王的世子名号,还是看中了他这个人?”
姜妧到底没忍住。
此话一出,林扶摇瞬间沉默了下去。
是啊,这二十年果真舒心么?
以林家财力,当年就算不攀上隐阳王,择一诚厚士子或低阶官员安稳度日,是否会活得更有底气?
至少不会处处被人低看吧?
片刻后,闺房内响起了林扶摇低弱的啜泣声。
得,自己气哭的娘,还得自己哄。
“娘,莫哭了,女儿言语无状,女儿错了”
姜妧违心认错,林扶摇却像个怄气孩子一般,忽地一翻身,给了女儿一个脊背。
“.”
沉吟片刻,姜妧轻轻挪近身子,抬起胳膊环住了林扶摇,脸蛋贴着她的后背,呢喃道:“娘,女儿晓得娘为我谋划,都是为了我好。女儿不瞒娘亲,我的确中意他,但正因如此,才不愿将这份心意沦为算计,徒惹轻贱。女儿敬他,便也想,赢得他的敬重”
第185章 妖气凛凛
“丁司马封爵后,架子大了许多,本驾三次遣人相请,才请动大驾~”
四月初五,律院,清角馆。
徐九溪斜倚软榻,绛紫纱衣松散地披着,露出一段雪白脖颈,腔调阴阳怪气。
丁岁安一身朱袍,坐在下首,淡定道:“近来正军使司事务繁忙,一直没抽出空来,徐掌教见谅。”
这话可以说是解释,也可以说是敷衍。
以前,他在妖异难测的徐九溪面前装傻卖痴,缘于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
但现在.化罡境圆融、大吴开国男、兴国殿下鹰犬,再加上神秘兮兮的老丁,若这么多Buff还换不回一个平等交流的身份,岂不是白混了?
徐九溪却似乎对他的变化并不意外,只掩嘴一笑,撑起身子,道:“你是从何时开始算计本驾的?”
“算计?我从未算计过掌教。”
“呵呵,是么?”
“是的。”
“当初我赐你赤露,你非但未饮,事后反而装模作样向我讨要,不是算计又是什么?”
嘶~
她咋知道他没服用那瓶赤露?
徐九溪似笑非笑,那双桃花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丁岁安,不待他想好说辞,便道:“莫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糊弄我,上次”徐九溪似怀念般伸舌舔了舔下唇,“上次在抱朴斋,我品出你体内并无赤露~”
赤露还有这功效?
听她这话的意思,是上回从丁岁安血液中没检测出赤露残留?
亲个嘴就被亲出了底细
“是么?”
丁岁安皱眉沉思几息,给出一个合理解释道:“兴许是我消化的快。”
徐九溪闻言,桃花美眸微微弯起,笑眯眯道:“敢做便敢当,莫让我小看你。当初你装作仰慕我、主动告知我西衙遣你为密谍、取得本驾信任,到底想从本驾这里打探什么?”
明明是在笑,周边空气却瞬间降低许多。
原本氤着热气的茶汤,迅速冷却下来.
丁岁安直视徐九溪越是这种时候,眼神越不能露出任何胆怯畏惧神色。
两息后,却听他一字一顿道:“九溪姐姐,自从你我相识,我先帮你除掉郝掌教,后又帮姐姐在南昭打探儒逆消息,我可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的事?”
徐九溪见丁岁安罕见严肃,面上轻佻笑容渐凝,却也只用鼻腔哼出一声充满不屑和质疑的冷哼。
仿佛受了莫大委屈的丁岁安,盯着她继续道:“九溪姐姐可以怀疑我对国教的忠贞,却不能怀疑我对姐姐的真心!你方才的话伤人心!”
丁岁安放在腿侧的手,借大袖掩盖,狠狠在大腿嫩肉上拧了一下。
眼圈倏地红了。
徐九溪大约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呆愣一息后忽地发出一阵哈哈浪笑,花枝乱颤、颤颤巍巍,“丁岁安,你当我是随口被你哄得晕头转向的小女儿么?”
说是这么说的,但只见她慵懒伸臂,曲身把绣鞋脱了,接着缓缓褪掉了足衣。
将一双白皙小巧的脚丫彻底暴露在丁岁安视线中,随后轻笑一声,以一种柔惑口吻道:“别气了,上次在抱朴斋没看过瘾吧?今日让你看个够就当姐姐向你赔罪了。”
“.”
诶?
她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啊?
上一秒还在说自己不是能被哄得晕头转向的小女儿,下一秒,就用这种特别的方式赔罪?
搞的丁岁安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来回应了.
索性偏头看向地面,好似仍在怄气般。
徐九溪见状,以稍显夸张的浮动摆着弱柳一般的腰肢,款款走向丁岁安。
走到他身前驻足,居高临下看了片刻,忽地前迈一步,岔腿骑坐在他的大腿上。
接着双臂一环,伸长纤细脖颈,将盈盈一掌大的脸蛋埋在他的颈窝处。
和上回在抱朴斋时一模一样,鼻翼一阵抽动、贪婪嗅吸,好半天后才微微眯着眼,陶醉般轻语道:“灵气好足.小爵爷当初没饮赤露,到底是如何快速破境的?又是如何在短短几个月间便攀升至化罡圆融?你身上罡气为何这般旺盛?”
说话间,灵动舌头忽然一伸,在他颈侧柔柔刮过
像极了打针前,吸饱了酒精的药棉,擦拭过皮肤的感觉。
让人不由自主的紧绷、战栗。
丁岁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此时感受到的并非香艳互动,反而更像是被一条蛇缠绕了脖颈,对方正在寻找下嘴的地方。
随后便听徐九溪以软嗔撒娇般的口吻在耳边低声道:“小爵爷往后每月来一回,让我吸两口血好不好?”
“.”
丁岁安抬手,摁在解压球上,将缠在身上的徐九溪往后推开了一些,“不好!我又不像你们女人,每月都有多余的血可以浪费。”
徐九溪咯咯一笑,从丁岁安颈后收回一条手臂,捉了他抵在解压球上的手,引导着从松散领口探了进去.入手一片滑腻冰凉,触感像上好的玉石,又像触碰着冷血动物的表皮。
接着再次伏进颈窝,深吸一口,“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仰慕我么?那本驾与小爵爷结为道侣,双修如何?”
抢来的、骗来的、哄来的女人都是好女人,但是主动送上门的,就要小心了。
特别是徐九溪这种深不可测、妖气凛凛的女人。
“我对掌教的仰慕,发自肺腑,并非是肮脏欲念!掌教太小看我了!”
徐九溪闻言,看了看大义凛然的丁岁安,又低头看了看领口处那只他始终不舍得抽出来的禄山之爪,唇角不由浮起一抹讥讽笑意,“你在那孀居王妃面前,也装的这般正经么?小爵爷,演戏演的差不多就行了,我也陪着你演半天了。不管你是兴国的人,还是朝廷的人,总之,你想从本驾这里得到的,本驾可以给你,但你要助我修行,这笔买卖怎样?”
“听着是不错。但这事,我得回家问问我爹。”
“嗯?”
徐九溪终于舍得坐直了身子,但丁岁安的话,她没听太懂,不由道:“什么意思?”
“咳咳。我从小家教严,在外交朋友,需请示我爹,他同意了才行。”
“.”
第186章 嫉生恶
午后申时,日光不燥,微风正好。
丁岁安走出清角馆,却觉着,与林寒酥、朝颜共同沟通一晚,都不如和徐九溪谈上大半时辰的话累。
心理戒备、身体戒备。
比起朝颜稚嫩的妖、林寒酥端庄下的媚,徐九溪简直是行走的椿药。
不但能随意在各种状态下自得切换,也远比朝颜更‘懂事’.直接把小狐狸那三脚猫的诱人本事比成了拙劣马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