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田建一声令下,便能直接毛遂拿下。
而不过片刻。
面对愤怒的齐人。
毛遂却依旧面色如常。
自顾的挽开袖子。
其中一把利剑,便已握于掌中。
同时,亦步亦趋的朝着齐王田建而去:“王曰君王一怒,伏尸百万;却不知匹夫一怒,亦血贱十步?王之所以叱遂者,徒以齐国之众也。然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齐国之众也,王之命现握于遂手,叱者何也?”
当下。
毛遂按剑,那目光中的锐利之色。
便已经是让田建心惊胆战。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以及麾下的和众齐臣再敢对毛遂和赵国不敬的话。
这位自称匹夫的赵使,便会毫不犹豫的将他直接刺杀。
而其余的齐臣们,更是胆战心惊。
看着按剑的毛遂,根本不敢妄动。
一时之间。
偌大的大殿之上。
竟是鸦雀无声。
只听得毛遂这边,傲然而立。
其身虽单薄。
但在这一刻,竟有伟岸之感:”遂闻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其士卒众多哉?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昔日齐地方数千里,带甲之士百万,此霸王之资也。以齐之彊,天下弗能当。然此番,毛遂观之,今齐之弱何也?因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黎庶涂炭。”
“今秦国独强,如虎似狼,有并天下之心;天下有志之士,无不奋起而抗秦!为何独齐国迟迟未动?岂不知列国亡,齐岂能独活?昔日五国伐齐,齐国受辱,遂亦深感其辱!今王欲昔日之事而复之?”
一番呼喊。
以大义而斥之。
以列国之威而压之。
一旁齐人虽满心怒火。
却依旧只能赔笑着点了点头。
那齐王田建虽面色难看,却也只能点了点头:“贵使且侯,待吾与众卿商议之后,定为贵使应之,如何?”
一番言语。
这边毛遂点了点头。
按剑大步而下于殿。
殿上一干齐人,虽满心怒火,却犹自不敢发作。
而也就是在此刻。
依旧是咸阳宫。
嬴政席地而坐。
抬起头来,见得恭恭敬敬侯于身旁之人,便是轻笑:“此伐赵之战,李斯你亦是功勋卓著,而吾与父王,却并未赏赐于你,你可有怨言?”
第一百零七章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仅仅是一句。
若是常人。
定然是已经是面色大变。
毕竟此番嬴政所询问之问题,实在是太过的敏感了。
一个回答不好。
便会遭至大祸。
而很明显。
李斯不会是常人。
面对这个堪称是送命题的询问。
后者只是轻轻的笑着:“斯言未有,太子定弗信也;斯言有,恐太子震怒而迁罪于斯。”
“故太子之所问,斯言是或否,并不为紧要之处。”
说到这里的时候。
顿了顿。
李斯将目光静静的望着面前的嬴政,便是恭恭敬敬的一拱手::“且斯始终相信一事,太子对李斯委以如此之重任,故陟罚臧否,定有太子之深意。”
“无论是否论功行赏,斯之功绩已在太子及我王心间也。便如此,斯又有何可怨?”
事实上。
嬴政所问,李斯知道这是为何。
如今。
自那日武安君府后。
嬴政便是对李斯委以重任。
将自己掌握的黑冰台。
都全权的交给了李斯处理。
李斯便是眼下,大秦黑冰台的首领。
在此攻赵之战中。
李斯带领着黑冰台。
可谓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若无黑冰台。
恐怕赵王和庞煖、李牧等人,还未必会如此离心。
而长平关之赵军,也未必会如愿撤离。
此战。
李斯的功劳,并不比身为主将的白淑和王翦等人要来得差。
然而如今。
白淑、王翦等人皆是擢升。
唯独李斯。
虽然顶着一个黑冰台首领头衔。
然而除了嬴子楚这秦王,还有嬴政这个太子之外,却是无人知晓。
除此之外。
在秦国朝堂,也并无一官半职。
明面上。
只是嬴政这个太子麾下之门客。
和如今名满天下的白淑、王翦等人相比。
明明同样是功勋赫赫,然而李斯却依旧是默默无闻。
为主者。
陟罚臧否,自当不宜异同。
而此番。
李斯或有怨言,自然是很平常的事情。
一句话后。
这边的嬴政却是朗声大笑。
缓缓起身。
望向远方。
而这边。
李斯见得嬴政起身,自然也是不敢再盘坐于地。
忙是跟着起身。
落于嬴政身后左侧。
但见得嬴政这边,目光静静的凝望着天空。
此刻,咸阳的天空,是从未有过的澄澈蔚蓝。
望之,而使人心旷神怡,自在非凡。
“李斯,你知道吾,最欣赏你的何处?”
突然的一句询问。
在嬴政的身后。
李斯滴溜着眼睛。
不过片刻,便又是躬身下去:“太子之心,深不可测。斯岂敢猜之?”
嬴政脸上依旧是带着笑容,转头指向李斯:“这便是你的聪明之处,在其位;谋其政……为人臣者,若能如此,皆当大善也。”
正说着。
嬴政这边,却是突然话音一转:“然而你可知,吾最厌之,亦是你这聪明之处!”
“便在其位而谋其政,若不在其位,你又当谋何?当置身于外否?”
仅仅是一句话。
这边的李斯便已经是冷汗淋漓。
连忙是匍匐于地,朗声高呼:“太子明鉴,斯于太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便是以李斯的聪明之处。
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