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的重心从拍卖会上移开,有些商贾便马上发现了这座庄子的不寻常之处。有人看着脚下的水泥路,突然惊呼道:“咦,这庄子铺路用的石头好生遮奢!如此坚硬平整不下于青石,莫不是寻了一座石山开山取石?这得靡费多少银两?”
“马员外没听闻么?碧峰皇庄中的路是吴王殿下用了新的手段修的。拍卖会开始时俺便悄悄研究过,这地上东西似石非石,应该是一种新材料!以俺看琉璃且不算什么,地上这东西才是最大的财路!”
“嘘,噤声!莫被人听了去!据说陛下在朝会中亲言吴王殿下是神人子弟,只怕此言非虚,这路便是殿下从神仙那学来的手段!”
“沈家跟了殿下我原先只笑他自掘坟墓,如今看来竟然是个大机缘!无论是拍卖会还是这路皆大有商机。想谋求在吴王殿下的生意中掺上一股的人定然大有人在。我等莫要高声,反应过来的同行却是越少越好!”
说着说着却是有些饿了。一大早出城参加这拍卖会到现在除了几杯茶水外粒米未进,不少商贾的肚子都咕咕的叫了起来。瞥见那陆铁鸡施施然走进园子旁的一间楼里,诸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园子旁边竟然就是一间极大的酒楼。
“走!且去用些餐饭!”腹中饥饿难忍,又隐隐察觉这庄子中不简单之处,想着用完饭后正好继续走走看看,大多数的商贾们便都十分自然的往酒楼涌去。此地进城虽近也要几个时辰,若是回了城再用餐饭饿也要饿死了。今日来的不是勋贵子弟就是富商,全部都是养尊处优之人,安能遭得了这份罪?
“咦?”那马员外看着走入酒楼的陆铁鸡的背影,突然惊咦出声。
那名陆铁鸡的随从,模样怎么有些像胡丞相府中的管家?
“怎么了,马员外?”有同行要好的商人问道。
“……无事,许是我看错了。”
宰相门前三品官,堂堂丞相府的管事,怎么可能给一介商贾当长随?马员外摇了摇头,对自己脑海中冒出的荒谬想法感到好笑不已。
第151章 无知果然是原罪
李景隆和徐允恭很快就知道了朱肃让他们接客的含义。随着拍卖会的结束,这座本来门可罗雀的酒楼,瞬间就变得人满为患了起来。
朱肃选择的拍卖会时间可是有讲究的,恰巧在吃完早膳、快用午膳的时候。等二十件拍品一一拍完,午膳时间早就过了许久。拍卖会场里又只提供免费的茶水不供应吃食,那些从园子里出来的商贾勋贵们自然个个饥肠辘辘,哪里还有闲心思先颠簸回应天再说?
这时候大家就都发现了园子旁边有一所酒楼,哎,客人可不就蜂拥而至了吗。
负责酒楼的沈森早有准备,他本就是沈家着意培养的接班人,商人迎来送往的本事自然是门儿清,这会子一迭声的将饥肠辘辘的客人们拉拢进来。
酒楼是挑高建的,一楼有大厅二楼却是雅座,从雅座上可俯瞰一楼大厅形形色色的众人,颇有一览众生之感。沈森将勋贵们引导到二楼雅座,商人和勋贵家的仆役们就坐在一楼的厅里,然后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一楼各桌穿梭着介绍菜色。
二楼的勋贵子弟们自然不能由他一介商贾接待,李景隆和徐允恭便派上了用场。一群纨绔子弟们正想大呼小叫的催促上菜,一眼瞥见了李景隆这个他们纨绔中的大头领从雅间里出来,打招呼的声音顿时四起,竟比那群互相交流信息的商人们还要热闹几分。
徐允恭不擅长这样的场面,看见与自己较为相熟的信国公府小公爷汤鼎,便凑了过去。一番寒暄之后开口问道:“汤兄眉开眼笑,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
“却有一桩好事。方才拍卖会中,愚兄花五千两成功拍下了一座极为精美的琉璃佛像!”汤鼎很兴奋。方才拍卖会上佛光映照的一幕依旧留在他的脑海中。“家父跟着陛下四方征战,虽打下了赫赫威名但也难免沾染上血煞之气。这尊座佛虽要价高昂但若是能为家父祈福消灾也算我这个做儿子的略尽了孝心。”
说着还对徐允恭显摆道:“徐老弟是没看见,那佛像被阳光一照,散发出的七色佛光简直令人心旌神摇!只看一眼愚兄便觉得心中也沾染了佛性。”
“据说这些座佛吴王殿下请得道高僧足足开光了七七四十九天,其中所蕴佛家业力果然不同凡响!徐公爷戎马一生,老弟也当为徐公爷弄一尊回去才是!”
正想着,只见一穿着古怪白裙、笑容可掬的胖大厨子,带着小厮们用托盘端着一盅盅鸡汤送了上来。又有小厮拿着勺子碗筷,一个个的给勋贵少爷们分发好。
在徐小公爷的心中已经将这些人当做了低一等的蠢货,顺便朱肃的地位也再次升高了一个台阶。他的心中更加坚定将那本《小学数学》研究透彻然后真正开始入门格物之学的想法。那些歪七扭
八的奇怪数字符号虽然看着古怪,但自己也已经渐渐熟悉了,再假以时日定然能够熟能生巧,将那些所谓的公式方程彻底掌握……
最主要是,朱肃告诉他这些菜如此之鲜,全因他以格物之法研制出了一种鲜味粉。他与太子妃做菜如此美味,全赖这鲜味粉之功……
胖厨子眉开眼笑,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向诸人告罪道:“本楼还有许多菜色,样样都不弱于此汤。小人先回后厨去,诸多美食稍候就来!”说着,如同一个德胜的将军一般,龙骧虎步的回后厨去了。
“鸡汤来咯!”
而且,似乎曾经听殿下说起过,烧这些玻璃耗费的本钱还不足五两银子……
“是,是……”徐允恭回答的很尴尬。什么佛光殿下早就说过那只是太阳光通过折射所形成的而已。和那日表演的信手摘彩虹并无二致。至于什么高僧据他所知殿下这些日子只接触过碧峰寺上头的那些无良和尚,那些和尚见了殿下腿就打颤哪可能是什么得道高僧。甚至还抓了一个现在正被殿下打发在马厩里养马呢,哪有什么高僧给这些阿物儿弄什么开光仪式。
吴王殿下,心可真黑啊……
纨绔们要的就是一个面子,朱肃如此给面儿,勋贵纨绔们顿时高呼殿下仗义,声音差点没把这酒楼给掀了去。楼下厅中虽没赠鸡汤也没免单,但也有优惠及小菜相赠,仆役与商贾们也是高声歌功颂德不止。
“哇,这汤,好生鲜甜!”已有贪吃的纨绔先尝了一嘴,顿时眼睛大亮赞不绝口,其他人闻言哪愿意居于人后?打开盖子舀出一勺喝下,顿觉通体舒泰。“好鲜的汤!比富乐院里的厨子强的不知道哪去了!”
殿下说的没错,无知果然是最大的原罪……
胖厨子笑着道:“各位贵人肯赏脸光顾,本店实在是蓬荜生辉。这鸡汤是咱们殿下特意吩咐,从鸡鸣时候就开火熬着,专门给各位贵人们先暖暖胃的。其他菜色随后就上。”
“咦?好香的味道,是什么吃食?”
徐允恭也尝了一口,心知这定然也是朱肃的手段。自从来了庄子之后他便知晓在吃这一道上朱肃简直挑剔的令人发指,不满意厨子的手艺甚至还亲自上手下厨过。据说太子妃那精妙绝伦扬名应天诰命圈的厨艺就是五殿下教授的,徐允恭吃过朱肃煮的菜之后也觉得之前在府里吃的那些东西确实都是猪食。
这就让徐允恭对格物之学更加好奇了。
想到这徐允恭打了个冷战,看着一脸兴奋四处与人炫耀的汤鼎以及其他一个个深以为然羡慕不已的勋贵们,突然间就有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一群蠢货被殿下骗的团团转浑说什么佛光还感受到佛性,连光的色散现象也不知道。
“开业首日,殿下特意吩咐首单不收诸位银两。贵人们日后多多光顾本楼的生意就行!!”
“前些日子殿下刚遭了弹劾,这样的场合却是不便出面。但还是让小的转告各位务必吃好喝好!”
须臾各种菜色果然鱼贯送入摆满了每一张桌,诸纨绔食指大动的动筷,果然全都惊为天人。这一桌子的菜竟是无一不鲜无一不美味,甚至平素吃惯了的菜色在这里吃味道也与平日里吃的截然不同。
“呜呜呜,好吃,太好吃了!吃过了这里的美食,日后再吃俺娘做的东西,俺都得咽不下口了!”
德庆候世子廖权一边吃,一边竟流下泪来,看上去滑稽的紧。奇怪的是,在场诸多纨绔竟没有一人出言嘲笑的,甚至还有人大颔其首,赞同不已。
一顿胡吃海塞之后众人尽皆饱腹,一个个都瘫坐在桌旁一边回味着方才的美食,只觉得无论是刚刚的拍卖会亦或是这酒楼的菜色都新奇得紧。突然听见一声云板声响,酒楼之中不由得一静。众人尽皆侧目看向楼下。莫非还有什么新奇的玩物儿不成?
低头往下瞧去,却不知什么时候一楼大厅里已经摆上了一张小台子,接着就有一名乐妓抚着琴吱吱呀呀的唱了起来:“滚滚长江东逝水……”
第152章 吉安侯陆仲亨
“呀,竟然是富乐院身价最贵的乐伶樊素!”有纨绔惊呼道。便有人随即哈哈笑道:“吴王殿下亦是我辈中人啊!竟然请来了樊素。酒足饭饱,再听此绕梁之音,真是人间极乐啊!”
“我五叔那一阙临江仙,早引得秦淮河诸女史心旌神驰,请个樊素又有什么稀奇?”李景隆凑趣道,“你们听这曲子,可不就是俺五叔的临江仙嘛?这樊素将这临江仙唱的这般愁肠百转,只怕对我们的吴王殿下,也是早已情根深种了!”
众纨绔大笑。吃的腹部圆滚的廖权起身插了一嘴:“俺倒是不认识什么樊素,只是这姑娘把殿下的词唱的绵绵软软的,没劲!”
“听得俺倦的很,倒不如请来富乐院的老张头讲几段三国来的快活!”
“只可惜,老张头来来去去就讲那么几回,说是偶尔听得的后面的故事他也不知。那几回俺都听了几十遍心里抓挠的很,也不知关云长与张飞汇合之后是如何了。”
老张头就是富乐院里讲三国的说书先生。自从在富乐院偶然听到了朱肃说的三国演义之后,这位老说书人惊为天人之下竟凭着回忆硬生生将三国演义给记了下来,在富乐院里一讲顿时轰动一时,成为了应天府中首屈一指的说书先生。
只可惜他所听到的三国只有前二十八回,后面的回数那位雅间中的小先生没说,他也不愿拿平话版的三国就这么虎头蛇尾的加进去。导致了应天府纨绔富户等诸多常往来富乐院的,来来回回只听得前边的内容。对后面的故事都抓耳挠心般的期待。
说到《三国》,诸纨绔也皆都叹息。他们本都是勋贵将门之后,日后大都是要子承父业征战疆场的,这《三国》最是对胃口不过了。正谈论间,只听曲声暂歇,一位老者竟从后边转上了小台子来。廖权眼尖,一看之下顿时惊讶道:“咦,那不就是老张头吗?”
“吴王殿下竟然将老张头也请来了?如此甚好,正想在听一遍三国!”
三国风靡应天府,这整间酒楼上下没有没听说过三国的。见老张头出现,俱都全神贯注的准备再听一轮那激情澎湃的桃园三结义的故事。却不想那老张头做了个揖,开口却不是早已耳熟能详的“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说的竟是“上回书说道,关云长终于与刘备张飞二人兄弟会齐,袁绍见刘备不归,随即大怒……”
“啊呀!竟然是后面的故事!”廖权惊喜万分,诸勋贵子弟和商贾们也各自惊喜。
朱肃在雅间中默默观察着楼中诸人的动态,见诸人之反响果然如自己所料,不禁得意的嘴角上扬。
有美食,又有时下最为风靡的三国,三国故事的戏曲剧目也已买了戏班子在编练之中。如今娱乐匮乏,等修好了联通城门的
水泥道,这三样大杀器足以让此地成为大明富人和权贵消遣娱乐的最好去处。
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商机,周围商住两用的双层商铺也已在建设中。朱肃收到报告已经有眼光毒辣的商人看上了那些临街在建的精美商铺,到时将这些商铺租出不止能让此地更加繁华,也是另一份稳定的收入。
正在畅想着日后不愁钱的美妙日子,祥登带着一人推门而入,正是原该在府里留守的狗儿。见朱肃疑惑的看来,狗儿禀道:“殿下,吉安侯在府里求见,已恭候了多时了。”
“吉安侯陆仲亨?”朱老五眉头一皱,有些错愕。“他来寻我做什么?”
吉安侯陆仲亨,是老朱原先极为倚重的将领,老朱曾指着陆仲亨对诸将曰:“此乃我初起时之腹心肱股也。”陆仲亨自此便以老朱爱将自居,行事愈加跋扈。
洪武三年,陆仲亨从陕西回京时,逾矩乘坐驿车回京,老朱得知后大怒,责骂道“中原方从战乱中恢复,驿户为朝廷买马养马本就非常艰难。若朝廷人人都像你这样滥使公器,百姓便是卖儿卖女也无法供给!”
遂将其爵位夺去,贬其到代县做缉捕盗贼这种细枝末节的工作。
陆仲亨少年时就跟着老朱,老朱原是将他当做义子培养的。这一番话与其说是责骂倒更像是对义子的谆谆教导。
果然才过一年老朱便又将陆仲亨从代县捞了回来,给他恢复爵位不说甚至比之前更加宠幸。朝野上下遂知晓吉安侯隆宠之盛,越发不敢小觑。
论起来这陆仲亨也是老朱家自己人,朱肃自然不好怠慢。与祥登狗儿悄悄离了酒楼回府而去,转过影壁果然就见一中年男子与一名同来的随从正在厅中。
见一身便服,却难掩贵气的朱肃在两名内侍陪同下前来,那男子有些夸张的大笑道:“经年不见,小五儿倒是长高了不少!可还记得老哥哥我么?”
朱肃的嘴角不动声色的抽了抽,平日分明无甚来往这位吉安侯却见面就以兄长自居。若是沐英李文忠这样素来亲厚的义兄倒也罢了,朱肃心下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但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身为皇子是绝不能随意轻慢国侯的,否则即便是老朱如今对他颇为信重,言官们一顿参劾也定然躲不了。
“哈哈哈哈,自然记得老哥哥。听闻代县的黄酒乃是一绝,老哥在代县可过足了酒瘾?”藏起心中的不满,朱肃笑的直教人如沐春风。
“哈哈哈哈,不想小五儿年纪轻轻竟然也好这杯中之物,想要黄酒又有何难,哥哥我在代县缉盗时顺手将县内的酒坊尽数盘下,想要多少黄酒小五自去我府上搬就是!”陆仲亨极为壕气的一挥大手。
去代县不满一年就把当地的酒业连锅端了?老朱贬斥他之时的责骂看来是一点也没听到心里。这位吉安侯倒是突出了一个死性不改。
各怀鬼胎的两人又面上热络的寒暄几句,一时宾主尽欢。一盏茶毕,朱肃方开口直入主题:“老哥哥此来寻我,可是有什么用意么?”
“不过是略叙兄弟之情,哪有什么用意!”陆仲亨哈哈笑着。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不过此间还是略显嘈杂,可有什么僻静的所在?你我兄弟也好尽情叙旧一番。”
朱肃会意,领着陆仲亨直入后宅书房。让他奇怪的是陆仲亨的那名长随竟毫无避讳之意,只低着头跟着朱肃和陆仲亨前行,朱肃心中微感奇怪,但见陆仲亨声色无异,便也不加阻止。
“此处无我准允,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的,老哥哥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朱肃关上书房的门,立刻连外间的鸟叫虫鸣也隔绝在了外边。方转身对陆仲亨说道。
“哪有什么吩咐。只是有一人想要引荐给小五儿伱。”陆仲亨笑道。他身后的那位低着头的长随随即抬起头,露出一双细长得略显狡黠的眼睛。“吴王殿下,许久未曾见面了。别来无恙乎?”
“你是?”朱肃眯起双眼,好一会儿才想起此人,正是前日朝会时站在文官列前第一的那位。
“竟然是你,胡相国!”
第153章 胡惟庸的蛊惑
陆仲亨带来的那名长随,赫然,就是当朝中书省宰相,胡惟庸!
朱肃不由得有些错愕。
虽说自己贵为藩王,但说到底其实并未就藩,在朝中毫无权力。
中书省虽在老朱的数度削权之下,丞相的权柄已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仍能统率吏部、刑部等数部与内阁分庭抗礼,在朝中依旧是第一等的权势人物。
更何况,胡惟庸的背后,乃是洪武朝昔日第一等的权相李善长。李善长是老朱的老班底,手下门生故吏无数,又是淮西出身在淮西勋贵之中也颇有话语权。胡惟庸以此之尊,扮作小厮来寻我做甚?
莫非……是查到了内阁之策的出处,特地问罪来了?想到这,朱肃面上顿时一白。
“呵呵,事发突然无法以寻日冠带拜会,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海涵。”见朱肃面色有异,胡惟庸只当是朱肃被惊到了,拱拱手先行致歉。言行举止倒是颇有宰相之气度。只是在朱肃看来却总觉得带着几分黄鼠狼给鸡拜年之感。
“无妨。胡相大费周章前来可是有言要相告于孤?还请直言。”朱肃自然知道胡惟庸就是一个烂粪坑,大名鼎鼎的四大案中数胡惟庸案牵涉最广。
自己早已将洪武年间的四大案悉数告知了老朱,他早已知道胡惟庸鹰视狼顾如今却仍旧放任胡惟庸蹦跶的理由朱肃虽不清楚,但和这位老兄扯上关系绝对没好事这点朱肃还是清楚的。
自古帝王皆多疑。锦衣卫虽是初创,但朱肃已经见识过其能耐,自然没闲心在密室之中和胡惟庸拉扯太久,早点套出他想干什么之后早点结束密谈最好,免得老朱得知之后平白生出疑心。
“既然殿下这么说在下便也不扭捏了。”看来早已料到朱肃不愿多言,胡惟庸便也开门见山。“朝中皆言殿下与太子兄友弟恭必无嫌隙,但有些事便是太子殿下亦无法掌控。”
“殿下可曾思及日后安危之事?在下此来只是有一言欲相劝殿下,岂不闻前汉赵隐王刘如意之典故否?”
明白了,这厮和茹太素一样,也是因为朝中出现的那些流言而来的。用刘如意的典故对自己危言耸听,这是想挑唆自己和大哥相争啊!
刘如意原为汉高祖刘邦第三子,刘邦欲废太子刘盈,而立刘如意,引起太子亲母吕氏忌惮。
这刘盈倒是和如今的太子朱标有些相似,皆以仁德立身且对自家兄弟极为亲厚。丝毫不忌惮刘如意曾是自己帝位的竞争者,在刘邦死后更是直接亲自将刘如意保护了起来,吃住都在一起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但纵使已经成了皇帝他也没有千日防贼的能耐,刘如意终究还是遭了吕氏毒手。
刘盈为此惊骇后悔不已,大哭数日。
“胡相以刘如意和刘盈的典故类比我和大哥,有
些不太妥当吧?”朱肃眨巴着眼睛,语调带着几分茫然和畏惧。“刘如意与刘盈一庶一嫡,我和大哥却是一母同胞……”
听出朱肃话语中的犹疑,胡惟庸心中不禁一喜。终究还是小儿辈就算真有什么高人教导,心智也依旧尚未长成,只是稍微点了一点心中便生出了惧意。更何况若是真的对那位置毫无想法为何又要提嫡庶之分?同为嫡子日后身份地位却将天差地别,这位已经开始展露不凡的皇子心中又岂是真的没有疙瘩?
昔日为了入中书省自己穷搜家族资财贿赂恩师李善长,方才有了如今的宰相地位。如今内阁即将崛起我胡惟庸又岂能坐以待毙?大丈夫岂可一日无权,以己度人之下这位五殿下心中必定也有权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