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朱标对他们的做法,明显极为不满。
可是却没有当场发难,这一反常态的表现,本便值得人玩味。
不过,吕氏总是觉得有些不对。
此事说到底,也只是勋贵想对商贾巧取豪夺罢了。
这样的事情,过去的二十年中,在大明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此前不论是老朱还是朱标,对此都没有太过关注。
可是这一次,为何会如此愤怒?
吕氏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着月上中天,她忍不住摇了摇头。
算了,想不明白,便不用再想了。
反正,临安和李家倒霉,也跟自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
半个时辰后,武英殿中。
老朱怒气冲冲地看向朱标,怒声问道:“那孽障真的这么说?”
朱标点了点头,同样怒气冲冲道:“爹,这些年,李家是越发的不成体统。如今,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寿儿的头上,简直是不知所谓!”
“照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老朱挑了挑眉,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朱标。
朱标冷声道:“大明律本便有规定,巧取豪夺者,按律当斩!李家视律法为无物,如此肆无忌惮,那便杀几个人,警告一番!”
听到朱标的话,老朱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之色。
对于朱标这个太子,老朱是极为满意的。
不论是朱标的人品,还是行事的作风,都能够表明,他未来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君主。
如果非要说,老朱对朱标有什么不满意的话,那就是朱标的性格了。
他太仁善了,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纵观历史,哪里有一味仁慈的皇帝?
大名鼎鼎的宋仁宗,一生之中没有杀过一个大臣,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庙号为仁宗的皇帝。
这个庙号,在民间看来,似乎是一个好皇帝的评价。
可是,对于老朱这个皇帝而言,仁宗着实算不得什么好的庙号。
一个皇帝生性太过懦弱,对于国家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
赵祯作为皇帝,无定志。
他性格优柔寡断,为政更是软弱多变。
他亲政的30多年时间中,两府大臣换了四十余人,都是屡进屡退。
朝令夕改,难以有长期延续的政策,导致什么事也办不成。
所以,蔡襄说宋仁宗宽仁少断,并非没有道理。
身为一国主宰,只是一味的仁慈,而做事情没有决断之心,这怎么能行?
朱标在处理政务的时候,偶尔便会有些优柔寡断。
这看在老朱眼中,自然有些不合适。
他一直都想找一个机会,锻炼一下朱标的性子。
没想到,如今他却自己幡然醒悟了。
想要让一个人变得果决,最快速的办法是什么?
毫无疑问,那就是杀人。
要不然,怎么会有杀伐决断这个词语?
老朱也没有想到,朱标这一次出手,直接要杀的,就是李家的人。
这很好!
咱就说嘛,咱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是优柔寡断的软蛋?
只不过,朱标的心还是太小了。
李善长敢做这样的事情,杀他几个人,就算过去了?
老朱可不这么认为。
老朱敲打臣子,要么不做,要做那就必须做绝。
若是如同朱标所言,到时候让李家推出来几个替死鬼嘎掉,那有什么意思?
对于李善长这个老伙计,老朱实际上早就心生不满了。
如果只是居功自傲也就罢了,蓝玉同样居功自傲,但是还在老朱的容忍限度之内。
可是李善长,这些年越发不将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在大明,不将咱放在眼中的人,就没有活着的必要!
这就是老朱一贯的行事作风。
对于朱标的建议,老朱不置可否。
虽然对李善长心生杀意,但是老朱要知道,若是仅仅是凭借李善长一家谋夺朱寿的家产,这还不够。
毕竟,此时还没人知道朱寿的身份。
即便朱寿的真正身份曝光出来,光是这点事情,其实也不足以杀掉李善长。
尽管朱标口中说什么按律当斩。
但混过朝堂的,其实谁又真正将法律当做一回事了?
像这样的事情,李善长最后只需要一推二五六,说自己根本不知情。
然后,推出几个替死鬼,那谁都不能够将他怎么样。
老朱杀人,也是得讲证据的。
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想杀谁就杀谁,他也难以服众。
所以,必须要找一个能够将李善长钉死的罪证。
然而,可惜的是。
李善长这老小子行事极为谨慎,从来不会给老朱留下把柄。
对于这种滑不留手,如同泥鳅一般的人物,老朱也着实没有办法。
事实上,在胡惟庸案之后几年之中,老朱一直都让锦衣卫秘密探查李善长枉法的罪证,却一直都一无所获。
可见,李善长做事究竟有多么小心。
但老朱不相信,他李善长还能把任何事情,都做得天衣无缝!
这一次,更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李善长亲自去谋划朱寿的家产,绝对不会做得如此粗糙。
把老家的祖宅重修一遍,然后做做旧就想污蔑人?
想什么好事?
真当锦衣卫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如今,老朱就是等着,锦衣卫再查出进一步的信息。
老朱不相信,以李茂那无法无天的纨绔性子,做事同样能够天衣无缝,不留下一点把柄。
第178章 你想为李家求情?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有内侍进来通报,说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到了。
蒋瓛快步走了进来,直接跪在了地上。
“万岁爷,锦衣卫在定远探查了很久,并没有收到更多的关于李家枉法的罪证。”
眼见着老朱的脸色阴沉下来,蒋瓛连忙继续开口。
“不过,凤阳中都留守司回报,韩国公府上有人携韩国公的手令,调长淮卫军士去定远整整六天。”
闻言,即便是老朱,脸上都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之色。
中都留守司,乃是驻扎在他龙兴之地的军队,平日主要的任务就是替老朱家守护皇陵。
但毕竟是一支正经的军队,日日操练也是必不可缺的。
李善长是文官,而且已经告老。
就算是有些目无尊上,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以私人手令征调军队,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老朱忍不住问道:“他调长淮卫做什么?”
蒋瓛面露古怪,说道:“这件事情,本是信国公发现的。发现之后,信国公立马便将长淮卫的所有军官控制,并且派人往应天府传信,此时信件应当还在路上。”
“听闻锦衣卫在调查李家,信国公便传信给锦衣卫。属下派人去长淮卫查证,然后发现,韩国公调取军队,乃是为了给他在定远的祖宅修房!”
听到蒋瓛这话,旁边的朱标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一开始,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李善长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是现在听了蒋瓛的解释,朱标明白了。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李善长的命令。
说到底,还是李茂假传李善长的命令,犯了大错。
尽管刚才还恨李家陷害朱寿,朱标刚刚杀气腾腾说要杀几个人警告李家。
但现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朱标忍不住心有戚戚。
这一刻,他居然觉得李善长有点可怜。
蒋瓛离开后,朱标欲言又止。
见老朱脸色似乎平静,但一双眸子之中,满是杀意。
朱标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爹,此事……”
老朱冷哼一声,问道:“你想为李家求情?”
“此事并非是韩国公亲自下令,甚至他此时极有可能依旧不知情。若是以此来定李家的罪,有些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