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看着杜如晦的倦容，也是打了个哈欠笑着说道。
“我这也该回去休息一下了，希望不要再出别的事端了。”
杜如晦耷拉着脑袋应了一声。
“那我就不送杜兄了，我也该去休息了。”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同样熬了一夜的杜荷满脸愁容，不停的在自己的屋里踱步。
杜荷现在不是在纠结别的，正是在纠结要不要投奔李湛去，本来杜荷就被李湛慷慨大方的做法所吸引，被自己的父亲视为纨绔子弟的他，对李湛的侠风很是敬仰。
若不是昨晚的时候，他无意间听到房玄龄和杜如晦的交谈，今晚他就打算溜之大吉，前往沙州投奔李湛了。
那时候，杜荷还觉得李湛不过是雍王，就是投奔了，也不会给自己家里带来多大的麻烦，只要留书一封，事情还是很好办的。
可眼下，既然杜荷知道了李二起了心思要对付李湛，甚至已经开始安排粮草的事了，杜荷哪里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现在自己真的投奔了李湛，等待杜家的可能就是李二的迁怒了，帝王一怒，说不定他们杜家就要被流放，甚至处死了。
可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好的雍王被李二他们抓回来囚禁了吗？
杜荷的心中充满了不甘，那些得知李湛送了大量粮食，脸上露出笑容的老农的身影，不停的在杜荷眼前浮现。
就在杜荷快要纠结的发疯的时候，突然他灵光一闪。
对啊！自己怎么这么笨！
自己可以选择不前往沙州，留在长安，但给雍王通报消息，只要做的小心一点，不就没事了吗？
想到就做，杜荷风风火火的行动了起来，用左手别扭的写了一段消息，内容就是天子派李靖带兵两万，即将要征讨雍王，让雍王务必小心。
做好了这件事，杜荷再度溜出家门，反正他平日里也总是这么干，压根没人关注他。
心里很是忐忑的杜荷去了城外，默默的等着一个人的到来，虽然心里很是焦急，但杜荷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田间四处宣扬雍王的恩德，杜荷赶忙上前，趁着这人宣讲完，拉着他的手急切的问道。
“林兄，你可能联系上替雍王押送粮草的军士？”
这位被杜荷称为林兄的就是李湛派出来的人，这段日子也算是和杜荷混熟了，听到杜荷的询问，他笑着说道。
“怎么？你想要去看看殿下送来的粮食吗？你还别说，三十万石粮食，就是堆在那都像是一座小山呢，确实值得一看。”
杜荷却没有那个功夫跟他闲扯了，而是认真的说道。
“我有急事要找他们，真的！”
林东脸色一正，仔细的看了看杜荷的脸色，发现他确实没有说谎，眼神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先在这等我一下，营地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林东撇开杜荷一路疾驰，赶到了押送粮草的一队士卒身边，交出自己身上的信物说道。
“我要见你们家校尉。”
检查完信物后，那名士卒也没敢怠慢，领着林东进了营里，领头的校尉秦辉知道了他的来意，沉吟一下问道。
“他可有说，究竟是什么事？”
林东摇了摇头，但接着补充道。
“虽然他没说，但看他神色不是想小事，而且他是杜如晦的孩子，想来是能接触到一些朝中要事的。”
秦辉也不敢怠慢了，喊来自己的亲卫吩咐了一声，换上一身普通士卒的打扮，跟着林东从后门出去了。
来到了之前林东在的庄子上，两人看到有些焦急的杜荷，杜荷看到林东的身影，很是高兴，就想要喊出来，却被林东遥遥的制止了。
三人前后来到一处田间的阴凉处，秦辉主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此次押送粮食的校尉秦辉，是从我家殿下的亲卫出身的。”
杜荷虽然不能真的确定秦辉的身份，但一是时间紧急，二是通过和林东的接触，他能确定林东是李湛的人，所以也就稍稍放下了戒备，把怀中的信往秦辉手里一塞。
“秦校尉，这封信请你务必加急送回沙州，一定要送到你家殿下手上！”
一旁的林东还想问杜荷到底是什么事，却被秦辉拦住了，他盯着杜荷说道。
“好，此事我一定会快马加鞭，送回沙州。”
杜荷送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不等秦辉两人向他道谢，就和两人告别。
秦辉纵然不明白杜荷信中会说什么事，让杜荷这么着急，但也明白，绝对会是大事，还是对李湛不利的大事。
想到这，秦辉立马派人护着信，现在就出发回沙州。
与此同时，悄悄又溜回家的杜荷，看到似乎没人注意自己又跑出去一天，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做的最大的一件事，到现在他的心里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要再让他选一次，可能就不敢帮李湛了。
现在杜荷也只能祈祷自己给李湛的信能顺利到李湛手上，还起到一定的作用吧。
因为杜荷强调了消息的重要性，秦辉等人也没有怠慢，过了十天杜荷的手信就到了李湛手里，看到信上说的李二派李靖准备攻打沙州，李湛毫不意外。
不过他也确实没想到，李二的动作会这么快，本来他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明年的，看来李二是真的不打算要脸面了。
李湛随手把信放在一边，喊上张居正等人，其实喊他们来也不是商量对策，李二都已经准备派兵了，还能有什么对策，打就是了。
李湛只是想知道沙州的备战做到什么程度了，特别是城墙的修缮情况。
李湛有商城，有催熟剂、营养液等等，可能是最不担心出现粮荒的人，就算给了长安三十万石，也不至于自己没粮。
倒是沙州几个主要城市的城墙，年久失修，虽然李湛出征塞外的时候，就让他们修缮，但有些地方可还是在修呢。
张居正他们到了之后，也都相当默契的没有说什么应对策略，而是积极的跟李湛汇报战备的事情。
现如今，沙州的甲胄、刀枪都非常充足，可缺乏箭矢，毕竟这里没有上好的木材，找不来箭杆，这也算是一种遗憾了但若是作为守城方，弓箭可以被投石机取代，更何况李湛手里还有少量的火铳，可能没有弓箭好用，但守城的时候，也是聊胜于无了。
相比于唐军，李湛手里还有大量的猛火油，或者说石油，这事唐军所不具备的，守城的时候，肯定够李靖喝上一壶了。
听完张居正等人的汇报，李湛心里还是有些踌躇，皱着眉头，张居正和范仲淹都感到很是意外，自家的准备不是已经很充分了，为什么李湛还会是这样的表情呢？
倒是章惇反应相当迅速，一下子就发现了之前他们忽略的地方，站出来说道。
“殿下可是觉得兵力不足？”
李湛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如此，沙州城池不说小的，也有三五座了，而我们手里的兵力只有四万多，要是真的放到各个城池驻守，一面城墙可能都守不住，说不定还会被人各个击破。我相信李靖作为老手，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愿意和他打野战，野战的时候我方有兵力优势，披甲率也高于唐军，就是正面作战也能很轻易破开李靖的军阵。”
“更别说，之前出征塞外，劫掠了那么多马匹，我们的机动性可是会远高于唐军的，如此一来，不比守着孤城更为容易吗？”
张居正和范仲淹闹了个脸红，他们之前都没有真正打过仗，一下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现在郁闷的不行，羞愧的给李湛请罪。
李湛倒是不以为意，说白了真正会打仗的，懂打仗的总是少数人，不说他们，就是自己在穿越前的时候，不也是觉得古代战争守城肯定比野战强，完全没有考虑其他条件。
也就是现在真正经过战争洗礼，又有狄青、李存孝等大将在自己身边，一点点经过学习，这才逐渐成熟了起来。
既然已经定下了应对策略，绝不据城死守，那张居正等人的心里也就更有底了，箭矢这样的东西，不足就是不足，没有办法。
猛火油这样的东西，在野战中也很难使用，索性就少量装备，但是甲胄和兵器一定要多备，包括专门治外伤的医生。
具体的交战事宜，他们也没办法出什么建议，都不是专门出奇谋的人，他们更多偏向的是治政，李湛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又让人喊来麾下的几员大将。
李存孝他们来了一听到李二派人进攻沙州，那叫一个群情激愤，纷纷请战，这样的热情倒是让李湛有些不适应了。
待到他们冷静下来后，李湛就开口问道。
“我决定不守城，和李靖打野战，你们可有什么比较好的预设战场？”
这……
说到这点，他们这些将军也是面面相觑，因为沙州附近没有山口，很难有一个比较好的地形，将李靖手下兵马聚在一起全歼的。
更何况，现在李湛手下大都是骑兵，若是真把战场放在什么隘口，反倒是沙州一方难以发挥全部实力。
他们一起思索了很久，反而是之前一直留守后方的狄青站出来说道。
“殿下，沙州一带堪称一马平川，若是不愿守城，沙州几乎所有地方都能当做主战场，而且很适合骑兵的展开作战。”
“若是殿下想要找一个更好的战场，那就非疏勒河附近的汉长城遗址莫属了。”
疏勒河附近的汉长城？
李湛心里一怔，那边有长城吗？
正在思索着，就见狄青信手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出了疏勒河一带的地形，和河流的地理位置，一目了然。
李湛忍不住夸赞一句。
“汉臣果然是良将啊！”
接着就凑过去仔细看狄青画出来的简略地图。
疏勒河位于玉门关以南，敦煌以北，正好处在两者之间，而就在疏勒河南岸就有一段汉长城，虽然有一部分听狄青的意思已经倒塌，但作为临时据点，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在河岸附近狙击李靖的部下，能带来的混乱一定比展开战阵后的大，李湛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李湛还是有些疑惑。
“可若是敌军不走玉门关，而从瓜州的常乐直接出兵怎么办？”
狄青很是自信的说道。
“从常乐走的概率太低，毕竟常乐一带山水较多，大军通过难度极高，而且就算他们从常乐一带出兵，汉长城离常乐的距离也不远，骑兵驰援过去也非常快。”
朱然也忍不住点头称是。
“我之前献俘长安，也是走的玉门关，一路上能看出来，大家都是从玉门走的，走常乐一线的少之又少，就是那些商人都是如此。”
李湛用目光示意一边的蓝玉等人，他们思索一会，也纷纷点头赞成狄青的安排。
眼看手下大将们都已经同意，李湛就拍板道。
“那就这么安排吧！不过怎么让唐军一定要在汉长城附近和我们作战，就全看你们的了。另外，朱然，你负责再练新兵，不指望他们能跟着一起野战，但一定要能守城，以免被李靖掏了老家！”
“诺！”
朱然慷慨的回道，他们可是掏过突厥老巢的，对这样一手相当警惕。
做好了一切安排，李湛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只等着李靖带人来袭了，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他又找到在寿昌城里呆的很安逸的杨氏。
杨氏显然也是瞧出来了点问题，直接开口问道。
“可是又要打仗了？这次是谁？颉利？不像，冬天草原是很难南下的。西域也威胁不到你，那就只会是李世民了。”
杨氏说的话是推测，但语气却格外的肯定，李湛也毫不意外她能猜到这事，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如此，我这次来你这，也是想吩咐你们，若是真的被人围了城不要慌张，要相信我的能力。”
杨氏瞧着李湛乐了起来，让李湛有些莫名其妙。
“我早就不容于大唐了，现在还不容于突厥，除了依附你，相信你，我还能做什么？你有这个功夫到我这，还不如多去哄哄你的两个娇妻，让她们安心下来。”
李湛一想也是，自己觉得相当尴尬，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回到自己府上抚慰那两名突厥公主了。
长安。
李靖披上甲胄，和自己的老妻告别，外人不知道这次李靖要出征沙州，但他的老妻自然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