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带着信入帐,心中揣摩,一封来自袁隗,另一封……
“咱猜是大将军的!”董卓自说自话道。
拆了一封,“遒劲”字体迎面而来,这种称不上好看的“遒劲”,只有一个人写的出,“哈哈,咱就猜是大将军的!”
只是何进的信,令董卓越看越费解,好似说了许多事,又好似什么都没说,总觉得哪里不对。
“大将军写信来找咱绕嗑的?”说着,董卓又拆了另一封。
见到袁隗的信,董卓脸上的和颜悦色渐渐褪去,通篇看完,则变成了凝重。
他长舒一口气,叹到:“我董卓自出仕以来,对羌作战数以百计,方有如今地位,袁司徒对我有提携之恩是不假,我有生之年必定报之,可若是以此为挟,妄图掌控咱董卓,不妥也!吾乃大汉
之臣,而非袁氏之臣。”
对比起来,董卓似乎明白了何进之信的用意,两人皆是要拉拢咱,袁隗直言相告,何进旁敲侧击,两人如此,难不成雒阳出了什么变故?
董卓思来想去,这两个人,一个是四世三公袁氏太傅,一个是皇亲国戚大将军,他都惹不起啊!那何进明明知道董卓是袁氏故吏,却写这么一封没头没脑的信来,摆明了知道袁隗正笼络于他,否则,如何会这般巧合。
那送信的小吏回去会如何回报,定然会说,送信时,董卓和他人亦有书信往来,且是雒阳之人。
“嗐!”董卓叹了一声,拍着双腿说道:“些许恩惠,如何偿还,若人人皆如刘擎公子这般,施大恩于人而不求回报,如皇甫将军这般施功劳于人而不贪慕,那朝廷岂不其乐融融!”
董卓望着外面,天色渐渐暗淡,又一日要过去了,好在皇甫嵩与朱儁,丁原与张杨,皆作战骁勇,御敌于外。
松了一口气的董卓,又开始发愁,众将皆作战勇敢,独他来回赶路,没沾上些许功劳。
正踌躇间,帐外传来一声通报,“将军,有使者来。”
“进!”董卓道。
帐外进来一人,一眼可看出是个文士,仪表端庄,气定神闲,在军营中,通常文士都会有点促狭,但眼前之人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下官乃雁门太守掾吏韩珩,奉我主之命前来拜见将军!”文士礼节俱佳,举止之分贴切。
雁门太守!董卓听了几个字,立马眼前一亮。
“刘擎公子遣你而来?”董卓笑道,喜形于色。
“正是,此次前来,其一是代公子向将军问好,其二,我主有一礼物,要献予将军,其中细节,皆在此信之中!”说着,韩珩托举起一封文书,递交上去。
董卓双手接过,拘谨而恭敬,甚至有些发颤,高兴的发颤。
公子的信!公子的礼物!
公子上次说礼物的时候,称要以黄巾三张之首级,助其脱罪,果真实现!
董卓展信而阅,虽然天色暗下来了,董卓却看得分外清晰,好似每个字,自己会放光一般,不仅令董卓看得分明,也照亮了董卓心中的阴郁。
“好!”董卓喝道。
“我家主公有言,将军需牢记书信内容,阅后即焚!”
董卓下意识的站起,若有所思的品嚼着书信的内容,走到烛火旁,依依不舍的将文书焚毁。
“公子之言,实乃当空之烈日,哦不,当空之皓月,照亮卓心中阴霾,公子之意,我已明了!”
韩珩笑道:“如此,珩亦不虚此行。”
“卓曾命使者送去书信,不知公子可曾发兵救援?人在何处?”董卓一边问,一边将袁隗和何进的书信也取过来,悬于烛火焚毁。
“我家主公称其行踪无需隐瞒将军,若按时间算,主公应该在……”韩珩当面估算了一番,董卓也为之吸引,一时书信燎起,烫到手方才察觉,连忙丢弃。
“南匈奴王庭。”韩珩淡淡道。
“何处?!”
“主公此时应该已下五原郡,攻入南匈奴王庭之中了。”
南匈奴王庭!
董卓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整个大汉举国皆在抗击鲜卑与南匈奴大军之时,刘擎公子攻入了南匈奴王庭?
“哈哈哈!”董卓突然大笑,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公子果然用兵如神,咱身经百战,谁都不服,唯服公子!你刚才说,公子已下五原郡,是何意?”
“五原郡守王智叛汉,鲜卑大军正是其放过阴山大关,致使西河郡邢太守与并州张刺史战死,此时我家主公应该已经拿下王智,截断鲜卑大军退路,再入南匈奴王庭,将之夷为平地!”
韩珩神态自若,像是说出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而董卓,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公子每一步棋,皆惊世骇俗,偏偏每一步,连他董仲颖,都能看明白其中精妙。
他有些无力的坐下,叹了一声:“刘擎公子真乃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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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谷罗城熯天炽地,南匈奴主力覆灭
谷罗城,废弃之城。
数日来,汉军全员动员,皆在谷罗城所在山谷安放山石檑木,以等待南匈奴大军来临。
刘擎与我郭嘉立一侧山崖之上,眺望下方。
“主公,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敌人钻进来了。”郭嘉道。
“奉孝,你做了如此多的准备,若是敌人不来,该当如何?”
“主公放心,我已派张辽去接他了,而且沿途多以旌旗迷惑之,不怕那什么骨都侯单于不来。”
刘擎又往下望了两眼,顺着长长的谷道,这一整条谷道,皆是伏击良地,或许谷罗城的含义,也是取自于此吧。
刘擎收回目光,回走到一方树荫之下,那里有两个木墩,上方还铺着布垫,那是典韦给刘擎郭嘉两人准备的。
切口不是很平整,即便有布垫,还是有点硌腚。
郭嘉跟着刘擎坐下,不时的挪动着,因为他那块木墩更硌。
“奉孝,南匈奴的问题解决了,鲜卑该如何呢?”刘擎问。
“主公放心,骞萦公主恐怕很快会见到鲜卑军了,南匈奴举族被抄,必然全军回归,作为盟友,鲜卑至少应该分军一支,跟随那什么骨都侯北上,我断定,他必然是将主公当成了王智。”
“贪得无厌之人,做出此举亦不意外。”刘擎道。
“匈奴若败,扶罗韩知阴山阻塞,必定不敢北还,他会自上郡撤离,亦或者,进逼左冯翊,夹击张温!”
刘擎笑笑,“我已书信给董卓,令其盯紧鲜卑,若是鲜卑分兵,对他而言倒不足为虑,三辅之战,症结还在于美阳。”
“主公给董卓书信,应该不止是为了鲜卑吧。”奉孝笑着揣测。
奉孝你又知道了,刘擎心说,对郭嘉的揣测,刘擎只是报以微笑,而不言明。
目前刘擎所到之处,蝴蝶效应已经十分明显,而凉州战事,他没有介入,所以眼下局势,还处于历史轨迹之中,自己的建议,或许对董卓可以起到巨大作用。
“主公,张辽将军派人来报,南匈奴先锋,已经到了。”一骑信上前道。
“主公,文远只需按计划败退,引先锋过谷即可,先锋顺利过关,大军自当不会疑心,等其到了谷中,不说全军覆没,起码也要损失过半。”郭嘉道。
刘擎点了点头,“奉孝之谋,我放心!”
看着不远处堆积如山的成捆柴火,刘擎知道郭嘉还准备了后手,用山石砸死数万人,不太现实,可能这柴火,才是杀伤性武器。
郭嘉起身,走向崖边眺望,不久,他便看到了一行人马窜入谷中,为首者正是张辽,他匍匐马背,装作十分狼狈的样子,沿途还有不少兵士丢弃了武器。
南匈奴骑兵一路追击,畅通无阻。
“头儿,汉军强大,如何会这般不堪一击,小心有诈!”副先锋对先锋道。
南匈奴
鲜卑一抬手,停了下来,警觉的望向四周,进了西河,几乎到处都是类似的地形,两坡夹一谷,或陡坡,或缓坡,沿着坡谷行进,是最顺畅的。
而前方,便是大名鼎鼎的谷罗城了,曾经的重要关隘,如今已被废弃。
“汉军强大是不假,可是你看看那帮汉军的年纪,一个个的毛都没长就上战场,必是汉军兵员紧张,如今各族齐攻汉,大汉朝廷必不能挡,不知是谁再抄掠我们后方,坏单于大事,若被我逮到,一定要他不得善终!”南匈奴先锋愤愤道。
先锋分析的话,副先锋觉得十分在理,方才来阻拦的自己的,确实为一群娃娃兵,也不知道南匈奴王庭发生什么了,有那些报信的说的那么惨吗?都怪那些老家伙不中用。
“他们逃进谷罗城了,恐怕会埋伏我们!”副先锋提醒道。
“区区千余人,我还怕了不成,进兵!若有埋伏,撤退便是,我们本就是为单于开路的!”先锋很有觉悟道,说完,他一挥手,下令继续进兵,而自己也一紧双腿,催促战马前进。
三千人的先锋,从已经倒塌的城门上依次践踏而过,谷罗城中几乎已经没有完整的建筑,年久失修,风化的山石,将原本的城区击打得支离破碎,原本平坦的主街道,此刻也布满了山石碎石。
萧条,破败,先锋四下张望一番,又抬头望了望上方,觉得没有任何异常。
“加速通过!”先锋下令,同时催动战马加速。
行了一段路,先锋突然遇见一面旗帜,皱巴巴的杂糅在一起认不出是何字。
“小兵仔子们连旗帜都丢弃了,你们几个,速去通报单于,谷罗城一切正常,可以通过,我们去追这群小兵仔子!”先锋道。
千军千马从旗子上踏过,不少人都是故意踏一脚,好似踩上这一脚,便能对大汉造成某种伤害一般,或者是他们得到了满足一般。
其实这旗不属于刘擎属下任何一位将军,因为旗帜上所书之字乃是“王”。
这是王智的旗,郭嘉从九原城顺的。
南匈奴先锋军过去不久,郭嘉挥了挥手,另一群早早准备的兵士,便上前行动。
他们在谷罗城以内,山谷更深处,砍伐了许多树木,并径直将其阻拦在道上,横木,石块,柴堆,泼洒上油脂,将谷道尽数封闭,只需一把火,这道屏障便会化作火焰屏障,谁也别想通过。
接下来又是无聊的等待时间。
郭嘉回到那个有些硌腚的木墩上坐下,看着发呆沉思的刘擎,笑着问道:“主公,所虑何事?可需要嘉分忧?”
“奉孝,你说张宁,会去何处?”
郭嘉笑容顿时僵住,说到张宁,他还真没有头绪。
“主公,我对此女一无所知,连当初她说的秘密,都是在你耳边悄声诉说的,我又非能掐会算,如何能知道她的去向,只
不过嘉很好奇,主公为何不将她禁足,还能凭空走脱。”
“我既同意庇护与他,岂能言而无信?她一女子,能翻起多大的风浪,只是我没料到,黄巾力士竟然听命于她,这支力量不可小觑。”刘擎道。
“主公,可否将那个秘密告知于我?”
“也没什么大事,算不上秘密,告奉孝也无妨,张角与士族勾连,你已知晓,其中涉及不少豫州士族,奉孝只需知道,其背后,是袁氏即可。”
“袁氏!”
很少从郭嘉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可见作为天下第一士族的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袁氏,勾连黄巾这等消息是多么惊人。
“主公,会不会是张角一面之词?”郭嘉怀疑道。
对于郭嘉的疑惑,刘擎很理解,毕竟身在局中,是很难看清历史的真相的,其实说的简单直白一点,生产资料在谁手中,黄巾就在谁手中。
或者更露骨一点,底层人民已经沦为生产资料了。
而基本面上,士族与豪强占据着大部分生产资料,而天下第一士族的袁氏,有这一层身份,并不需要意外。
至于袁氏想干嘛,相信聪慧如郭嘉,已经不需要刘擎提醒了。
“此事袁氏断不会留下什么把柄,我亦没有打算将之作为我筹码,我唯一担忧的是,张宁依旧为袁氏所用。”
“主公,青州黄巾余威最盛,那张宁会不会去青州接管局势。”
刘擎琢磨了一下,觉得是有这种可能的,张宁并非庸碌之辈,虽然她从未展示,但逃不过刘擎的眼睛。
“此事无需多虑,张宁翻不了天,我庇护于她,她若敢叛我,下场便如他父亲一般!奉孝,那还是多关心,眼前之事吧。”
郭嘉一笑,指着深谷道:“南匈奴有生之军,将在此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