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2月，斯塔夫卡的高级军事会议之后，布鲁西洛夫去吃饭，坐在他旁边的参谋部高级军官对他说道。
“那么进攻许可呢？”
布鲁西洛夫指的是他先前私下面见沙皇时提出的一个设想，当时尼古拉不置可否，所以布鲁西洛夫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决定的。
“你刚刚被任命为指挥官就要冒着风险去进攻吗？你知道的，这场战争或许进攻是得不偿失的。”
“但是不进攻就不会胜利。”
那名参谋官耸耸肩，对他说：“实际上，你当上战区司令就是陛下的意思，你大概很快就能得到进攻的任命了。”
第三十五章，1915年的次要战线和海战
相比于东线的大步后退，1915年俄军在高加索战线的进攻基本处于稳中向好的态势。
1915年2月-4月的时间中，由高加索方面军改组的高加索战区司令尤登尼奇率领其部下与土耳其第3集团军在局部进行小规模的交战，同时各自进行整顿和为继续作战积攒人力物力。
土耳其第3集团军在去年冬季的萨勒卡默什战役中损失惨重，因此急需后方征调新的兵员恢复编制，主要是通过抽调在埃及苏伊士运河方向作战的土军来补充兵力。
尤登尼奇把1915年作战重点放在了争夺战线的侧翼上，在西边着重保护巴统地区，在东边则从波斯的阿塞拜疆地区借道采取攻势，维持俄国在波斯北部的势力范围。
土耳其第3集团军执行的方针是德国顾问提出的“圣战”，即力图劝导波斯和阿富汗对俄国与英国这些异教徒采取穆斯林的吉哈德圣战，并通过埃里温向向俄国的石油产区巴库进攻。
早在1914年7月29日，威廉二世就在一篇外交报告中批注道，德国在君士坦丁堡的军事使命是“挑动针对英国的战争和起义”。
第二天他又提出要求：“我们在土耳其和印度的领事，还有特工等，必须煽动所有穆罕默德的信众以暴烈的起义对抗这个可恨、说谎成性、丧尽天良的商业民族（指英国人），因为我们如果不得不流血，那么至少要让英国失去印度。”
但是德国煽动伊斯兰世界对抗协约国的努力没有取得太大成果。
奥斯曼军队从挺进苏伊士运河开始就接二连三地吃败仗，他们原本指望西奈半岛的贝都因部落会援助他们，但事与愿违。呼吁圣战也并未对英国军队里的穆斯林产生什么影响。印度军队内部虽然发生了暴动，但这是因为士兵们觉得英国军官对他们不公，而且对提供的膳食不满意。
德国试图煽动波斯人起义，因为波斯的南面是英国的势力范围，北面是俄国的势力范围，但这番煽动波斯人推翻英俄控制的努力也收效甚微。
德国政府还派遣特工深入阿富汗的行动：他们打算鼓动阿富汗的部落起义并诱使他们对英属印度发动突然袭击，目的是迫使英国将军队从法国转移到印度。
但阿富汗酋长迟迟不能或者说不愿做出决定，他们在德国人面前只是一直敷衍、拖延时间。阿富汗人不相信德军有能力给予有效支持，所以没有发动进攻。也就是说这次尝试也失败了。
所以形势越发清楚地表明，如果不出动军队，泛伊斯兰主义这张牌是起不了作用的。
于是德国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土耳其军队尝试进入波斯。
1915年4月底，土耳其第3集团军的库尔德骑兵旅攻入波斯阿塞拜疆，试图夺取一个进入里哈的口岸然后尝试从水路袭击巴库。
但是俄国特工在亚美尼亚山区的活动也取得了成功，土耳其军队后方凡湖地区的亚美尼亚人奋起反抗，发动了推翻奥斯曼帝国统治的起义，导致土耳其军队不得不抽调兵力镇压起义。
随后尤登尼奇派遣高加索第4军向土耳其第3集团军右翼发动进攻，援助亲俄的亚美尼亚起义军和肃清波斯阿塞拜疆的土军。
该军从难以通行的山区出发，以4股独立的分队同时对土军发动进攻，进展顺利。在5-6月的攻势中向前推进了80-100公里。
随后俄军占领了杜塔克、马拉兹吉尔特、凡城等据点，将土军逐出了凡湖地域。
时间进入7月后，不甘心失败的土军卷土重来，新指挥官阿卜杜尔·凯里姆帕夏试图利用重新纠集的优势兵力将驻守该地区的高加索第4军逐出凡城，驱赶到凡湖以北难以通行、荒无人烟的地区加以消灭。
高加索第4军难以抵挡，于是尤登尼奇抽调高加索第1军的一些部队和他手中的预备队组成一个新的突击集群朝土军集团的后方进行机动。
7月中旬，俄军的突击集群朝土军的后方快速挺进，击破了土军留下的脆弱看守兵力。凯里姆帕夏的军团急忙撇下进攻高加索第4军的阵地向后退却，于是高加索第4军也由守转攻。
在7月下旬，双方一番运动之后重新回到了6月末的局势。由于俄军跑得没有土军快，因此凯里姆帕夏
避免了被围歼的命运。随后战局陷入僵持。
1915年秋季，波斯地区的形势逐渐恶化，德国虽然没有煽动起波斯人对抗英俄帝国主义的起义，但波斯人对他们丧权辱国的封建统治者已经感到厌恶，波斯内战在即。
为了防止波斯的动荡消除俄国在波斯的影响力以及有可能导致德国有机可乘的不良后果。高加索战区司令尤登尼奇抽调了手上的军队组成了俄国干涉军从巴库出发，坐船跨过里海在波斯的塔巴里斯坦地区登陆，随后朝着德国特工支持的哈马丹、库姆一带的波斯叛军挺进。
12月，俄军很轻松就粉碎了波斯叛军的数个不同武装分支，与此同时英国远征军也从南方登陆波斯，一南一北两个帝国主义国家彻底将波斯傀儡政权转化成英俄分管的两个占领区。
这就是1915年俄国在近东和中东的战线情况。
俄国波罗的海舰队在1915年的计划延续了1914年的态势，即防止德国海军进攻俄国海岸线并利用水雷和潜艇攻击德国的海上交通线。
俄国波罗的海舰队在1915年新设了一个驱逐舰大队和潜艇大队，并增加了他们在波罗的海中部水域的巡逻次数。
4艘俄国巡洋舰在7月2日的海上巡逻返回基地的航道上遭遇了3艘驱逐舰、1艘巡洋舰和1艘布雷舰组成的德国波罗的海舰队小分队，这是1915年为数不多的海上炮战。
俄国巡洋舰为了夹击敌舰，分成两组向德舰开火，而德国巡洋舰觉得寡不敌众于是向西逃逸。但是俄国巡洋舰航速不比德国的差，所以在2个小时的你追我赶下，德国巡洋舰一直处于俄国巡洋舰的火力之下，一直追击到瑞典海域内，德国巡洋舰燃着大火冲到瑞典海岸的滩涂上才作罢。
大约又过了1个小时，德国1艘装甲巡洋舰和1艘轻巡洋舰遭遇俄国的1艘装甲巡洋舰和2艘巡洋舰。双方都是被无线电呼叫来的援兵。
这次炮战仍然对俄方有利。德国装甲巡洋舰被3颗大口径炮弹击中，于是停止射击退出战斗，在撤退途中遭到俄国潜水艇的鱼雷攻击，水线以下开了个大洞，被轻巡洋舰拖拽才勉强没有沉没，返回基尔进行大修。
陆续加入俄国波罗的海舰队作战序列的潜艇在下半年发挥了良好作用。2艘俄国雪豹级潜水艇在一次袭击中一口气击沉了7艘总排水量1.6万吨的运输船。
除此之外雪豹级潜水艇还击沉了1艘装甲巡洋舰、1艘轻巡洋舰和15艘轮船。由于俄国海军的潜水艇破交战日益猖獗，德国同瑞典的海上交通一度中止。
1915年，俄国波罗的海舰队一共击沉德国波罗的海舰队1艘装甲巡洋舰、2艘巡洋舰、1艘布雷舰、7艘驱逐舰、1艘潜艇、9艘扫雷舰、5艘护卫舰、26艘运输船。击伤战列巡洋舰1艘，装甲巡洋舰1艘，驱逐舰5艘、扫雷舰5艘和水上飞机母舰1艘。
己方损失则是：布雷舰2艘，炮舰2艘，潜艇1艘，扫雷舰3艘，运输车3艘。4艘驱逐舰被击伤。
以被击沉的战舰数量来说，德国是俄国的2倍多，商船是5倍多。总吨位损失则是5倍左右。
在黑海，俄国黑海舰队和土耳其舰队纷纷使用越来越多的潜艇进行袭击。
为了配合英法联军在加里波利海峡的登陆作战，俄国黑海舰队在上半年频繁活动于黑海的西南海域，击沉土耳其4艘轮船和20艘机帆船。
黑海舰队的巡洋舰和驱逐舰也会组成小分队不断骚扰土耳其在黑海的海岸线，不断击沉土耳其的轮船。
在1915年的春、夏两季，俄土海军都没有发生大的遭遇战，仅仅是通过小分队互相袭扰对方的海岸线为主。
1915年秋，保加利亚在华沙沦陷后决定加入同盟国阵营，于是俄国黑海分舰队决定率先袭击保加利亚港口，2艘巡洋舰、10艘驱逐舰以及2艘水上飞机母舰对保加利亚沿岸进行炮击和空袭，摧毁了大量港口建筑、设备。
俄国黑海舰队的多瑙河远征队一直活动到塞尔维亚战败，通过内河舰艇向塞尔维亚难民提供了500-600吨粮食，并布设水雷，海军陆战队还帮助塞尔维亚军队抵抗同盟国。
至1915年结束时，俄国黑海舰队没有被击沉任何作战舰艇，而土耳其海军被击沉了1艘轻巡洋舰、3艘驱逐舰、4艘炮艇、1艘布雷舰。1艘巡洋舰和1艘驱逐舰被炸伤。
至此，1915年的次要战线和海战部分也暂告一段落。
面对1915年的僵持和同盟国的短暂优势，世界大战各个参战国都把人力物力押上，期望在1916年结束战争。
卷末语
这卷结束得比较快，因为正如卷名所写，主要是讲僵持时的一些进展。
1916年以及之后的故事，最近我和我一个朋
友聊天之后有了新的主意，所以准备了一些新的剧情设想。
要剧透的话，那么就是可以这么说，整个世界的剧变、彻底脱离历史线从1916年开始。
第八卷：以沙皇之名1916
第一章，贝当之死
当1915年结束的时候，欧洲仍处于上一代人从未设想过的宏大战争之中。
这场冲突导致的一切，对人力资源、对工业生产的巨大需求，惨痛的人员伤亡和对整个社会的剧烈影响以及各国采取的战时政策都深远影响了后世的历史进程。
以1914年的全球20亿人口来看，欧洲占据了大约5亿人口，这是全世界的四分之一。因此当1914年夏天大战爆发时，大规模动员体制加上欧洲人口爆炸的阶段导致所有大国都有能力动员出人类历史上空前规模的部队。
尽管各国在战前都大量储备和生产枪支、炸药和炮弹，但是一经开打，所有军队都发现和巨大的资源消耗相比，战前储备是那么容易挥霍一空。
1915年奋战的每一支军队都被迫适应或是弹药短缺或是后勤供应带来的困境，把雄心勃勃的军事计划与现实的限制相适应。直到1915年底，各国才真正将国民经济彻底与世界大战相结合，为现代战争做好充分的物资准备。
在西线，1914年大规模动员的可怕结果是几百万大军在几乎停滞不前的前线互相对峙，彼此忍受无休无止的炮击和泥泞肮脏的战壕，导致大量死亡或残疾，而且没有结束战争的希望。
从许多方面看，东线的战斗尤为不同。由于东欧广阔的空间允许军队通行，因此战线前后移动的幅度远超西线。但是这种允许运动的空间还是无法导致最终胜利的实现。
早在1914年的冬季，德国人就根据精确的后勤计算得出，任何军队都不可能在距离铁路补给线120公里以外的地方维持战斗力，稍晚些时候俄军也得出了这个相同的结论。
双方都很快意识到，在这样狭小的移动半径范围内，几乎不可能完成彼此运动、包围的大规模战役。因此尽管德国尝试做出许多努力，但还是无法取得多少进展，迫使俄国受损以及退出战争。
1914年，各大国都清楚应该怎么快速获取胜利。
德国希望避免旷日持久的两线作战，把大部分兵力集中在西线对抗法国，等到攻占巴黎后向东派遣获胜的军队。
俄国预计自己的庞大军力可以以不可抵挡的动能向前碾过同盟国军队。
而奥匈帝国则认为，他们的最大希望是尽可能吸收俄军火力，让德国人可以轻松地快速赢得西线战争。
当这些最初的计划失败后，双方都开始努力设想替代方案，试图从战争中吸取经验和教训，但也没有多少成功。
德国想要集中力量击败俄国，但当俄军明白德国的目的时，德军就不可能完成这样的目标。随着战争的持续，东线军队数量的增长也阻止了德国媾和的草率设想。
在1915年喜忧参半的东线作战后，德军总参谋长法金汉对他的皇帝陛下坦言，德国的有生力量只能完成两线作战中一方的一次机会，即迫使一边与德国议和。而当德国决定把自己的力量全部押上之后，另一边的战事就不可能再进行兜底，必然遭遇失败。
法金汉强调，这是德国唯一且最后的抉择。二选一，选择之后就不能再反悔，只能执行到底。
在这赌局中，法金汉极力推崇他的“榨血战略”，在凡尔登榨干法国的鲜血。
相比于历史上的1915年，德国在如今遭遇的困难和压力要大得多，俄国的威胁远比历史上大。因此法金汉明白，当德国决定在凡尔登展开战役后，东线必然全面崩盘。
但是法金汉又认为，德军在1915年的推进，已经制造出了一片战略缓冲区，即使俄军的进攻取得奇效，那么这个时代的后勤也会制约他们不可能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向德国挺进。
这无非是又一次施里芬式的赌局，赌德国能够在凡尔登取胜，然后赶在俄国打进德国本土之前将军队抽调回东线。
那奥匈帝国怎么办？
法金汉坦言，奥匈帝国就是一具无用的僵尸，他们的作用就是在1916年吸引俄军的进攻。即使他们战败了，也能为德国赢得时间。
德皇威廉二世的优柔寡断再一次发作了，但是这次，法金汉说服了他——现在的德国已经没有多少来回摇摆的机会了，要么胜利，要么战败。
法金汉得到了威廉皇帝最后的同意意见，于是他撇下德国东线指挥部兴登堡和鲁登道夫的反对，将大部分德军全都抽调到了西线，信心百倍地开始发动凡尔登战役。
凡尔登战役将由德国皇太子威廉指挥的第5集团军实施，皇太子得到了大批新锐军队和最高统帅部预备队炮兵的
加强。
2月11日，凡尔登战役开始前一天，法金汉与皇太子进行最后的作战会议。
“到底是拿下凡尔登，还是不断歼灭守卫驻守在凡尔登的法军主力？”
皇太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对面色凝重的总参谋长法金汉多问了一句。
“……要拿下默兹河的高地，那里可以居高临下地用大炮轰击凡尔登的法军阵地。”
法金汉有些疑惑为什么皇太子要问这个他已经反复说过的问题，但他还是极为慎重地对皇太子和第5集团军的参谋们多嘱咐了一大串他写在呈交给德皇的备忘录上的设想。
由于远超历史线的战局压力，法金汉不愿意付出任何的风险，这是在压力下他做出的不同行为。
2月25日早晨，当贝当抵达尚蒂伊报到的时候发现法军的恐慌到达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凡尔登的陷落指日可待，如果军事上负有盛名的凡尔登丢了，法国士气是否还能维系得住都是一个疑问。
整个法军大本营中只有霞飞一如往常，保持着镇定自若，似乎不受流言影响。霞飞向贝当简单介绍了战局，然后马上让这位新任司令员赶赴前线。
随后贝当一行上路赶赴凡尔登。路上的厚雪堆跟薄冰大大影响了他们一行人的前进速度。他们碰到了混乱的凡尔登驻军后方部队，行进速度下降到每小时3公里。
公路上每隔几步就被一团乱麻的人群堵得死死的。这里有向前开进的增援部队，也有从凡尔登兵站撤下来的军人，还有逃难的平民和后撤的前线败兵。糟糕的天气更助长了混乱。拉炮的挽马无助地在结冰的路面上打滑，满载伤员的救护车滑进了路边的沟渠。
到达前线司令部时，已经是子夜，凡尔登地区所有部队的指挥权正式移交给贝当。
当天能做到的一切都做完后，剩下的只有在哪里安顿贝当将军休息的问题。
最后法军军官们找了一间当地律师的房子。他们在冰冷的餐室里想要生火，结果弄得满屋子烟雾，只好作罢。贝当用勤务兵们晚饭剩下的豆子凑合吃了顿饭，蜷缩在扶手椅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了。就算贝当再身强力壮，他毕竟上了年纪，已经58岁。长时间在雪夜里行军，住的房子又没有取暖设施，头天夜里还过度劳累，他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
贝当醒过来就开始发高烧，大夫诊断是肺炎。这个年代消炎药还没有发明，病情不可能在两天之内得到控制，贝当至少要卧床静养五六天时间，甚至有致命的危险。
之后几天，贝当躺在病床上，一边发着高烧、浑身颤抖，一边坚持指挥作战……然后，贝当的肺炎恶化了，不幸离世。
是的，贝当死了，“凡尔登雄狮”死在了1916年2月29日的夜里。
但法兰西的厄运还远未结束。
第二章，为胜利所做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