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荀子想不明白，只能迷惘的看向嬴息。
并非是他突然相信了嬴息，只是嬴息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已经让他完全迷茫。
连他心中那个人性本恶的思想嬴息都知道，他很难想象，嬴息还有什么不知道。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荀子对于嬴息，有种他都没有意识到的信任。
嬴息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反问了一句：“现在这个时代，比起几百年前，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荀子想了想，最后得出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有注意过的答案。
“百姓比以前多了！”
几百年前的周朝，那个时候的百姓，只有几百万之多。
而现在，光是大秦，百姓已经超过了千万！
这就是这几百年来最大的变化！
“荀先生，你说的很多，这么多年最大的变化，就是百姓多了！”
“百姓多了的最直接影响，就是他们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了！”
“虽然不至于影响到我们，但如果他们永远处于不满意，不安分的状态，我问你，这个朝代，是儒家想要的时代么？”
嬴息的几句反问，让荀子直接沉默下来。
他们儒家从一开始致力的，就是让整个天下太平。
以前百姓不多，他们可以将一部分的不满当成了个例。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少数的百姓，已经不少了！
已经不是他们儒家想的那样了！
“所以，现在这个时代，重要的是百姓！”
轰！
嬴息的几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震得荀子脑袋嗡嗡直响。
他一直以来没有看到、忽视的东西，就这么被嬴息点了出来。
带给他的震撼，无异于晴天霹雳！
嬴息此时抬起手，在荀子刚刚落下的白子旁落下一枚黑子，然后道：“荀先生，时代在进步，你也不能墨守成规啊。”
噗！
荀子终于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嬴息所说的，彻底将他以往的坚持，信念打垮。
他的道心，竟然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一道裂痕！
这是他无法相信的事情！
当初凝结道心的时候，他十分肯定，他的道心之坚固，绝不可能被毁。
可现在，他的道心，已经有了要被摧毁的迹象！
不可能！
荀子还是不愿意放弃他的念头，不断地将嬴息刚刚所说的话从脑海之中驱逐出去。
然而，不论他如何驱逐，嬴息的那些话，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他越是想要驱逐，那些话反而越是清晰。
“唔！”
荀子抱着头，闷哼了一声。
嬴息此时抬起手，指着咸阳宫外，一片片灯火灿烂的地方。
“荀先生，你且看那。”
荀子说着嬴息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一个个读书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摇头晃脑，诵读者书籍。
“这就是科举制带来的好处。荀先生觉得，如果是分封制的话，这些百姓，什么时候会主动学习？”
“你们儒家所倡导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够在百姓身上实现？”
“这个时间，我想我不知道，荀先生恐怕也说不出来。”
“但科举制，却让这个愿望，现在就实现了！”
嬴息的一句句话，宛如淬火铁锤，一下右一下砸在了荀子的道心之上。
荀子的脸色越发苍白，一丝丝血迹从他嘴角不断流下。
他的道心，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偏殿中，正在批阅奏章的曹长卿似乎弱有所感，抬头看了房顶一眼，随后便收回了目光。
竟然和太子殿下谈理想？
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屋顶之上，荀子看着棋盘，又看着远处读书的百姓，在看着脸上带着圣洁光芒的嬴息，越发的无法接收他所看到的一切。
他这一生传播思想，收徒授业，所谓的，不就是将他心中的那个理想世界打造出来吗？
可他这么多年以来，却根本没有丝毫成就。
反而是他一直觉得做得不对的嬴息，只是用了简单的一个科举制，就将他梦中的景象给实现了！
他实在无法接受！
“我不信，这一定是你故意安排给我看的！”
荀子还在坐着最后的挣扎。
嬴息摇了摇头：“冥顽不灵。”
随后，嬴息一抬手，便抓住了荀子的肩膀，然后从房顶一跃而下，来到了街道上一处黑暗的地方。
第407章 道心破碎，荀子臣服
“荀先生既然不相信，那你我们就在这黑暗中走一走，如何？”
嬴息刚刚说完，荀子便迫不及待的往前走去。
为了怕嬴息做已经做好了安排，他在走了几步之后，突然脚下用力，直接来到了另外的街道。
嬴息不急不缓的跟在身后，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黑暗中，荀子竖起耳朵，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静谧的环境中，有一道道低声细语在说着什么。
荀子竖起耳朵，用力倾听，随即脸上神色大震。
这道声音，竟然在背诵书上的内容！
即便是没有了光芒，百姓也在背诵！
这份用功程度，甚至比他当年还要用心！
这真的是百姓能够做到的？
荀子简直不敢相信。
他急忙来到另一个街道，很快又听到了声音。
这一次，是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儿啊，好好学，将来通过太子殿下举行的考试，光宗耀祖，为大秦社稷出力啊！”
“爹你放心，儿一定努力！”
“嗯，太子殿下的恩德，你要记住啊！”
两人的声音很快消失，只剩下一个诵读的声音。
荀子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一处地方，可能是嬴息故意准备自己看得。
但两处、三处，甚至是自己主动找寻的地方，总不可能全是做戏给自己看的吧？
也就是说，这些全都是真的！
这些人，真的是在读书！
这可是他曾经拼了命想要达到的目标，却被嬴息用科举制做到了。
荀子的道心，再次破碎了一些。
见荀子脚步踉跄，似乎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嬴息上前一步，抓住荀子的肩膀，将其再次带回来咸阳宫屋顶。
“荀先生，看得怎么样？”嬴息问道。
荀子没有说话，望着棋盘，呆呆的发愣。
现在的他，已经怀疑起了他之前的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
分封制，真的能够让天下变好么？
如果在今天之前，他肯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
但在和嬴息交谈之后，又看了百姓们的生活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个答案，好像应该是否。
咔咔——
一道微不可查的声音，从荀子身上发出。
荀子大惊失色，连忙查看自己的道心。
只见自己的道心，此时已经黯淡无光，上面也已经布满了裂痕！
怎么会这样？
荀子大吃一惊，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时候，荀子当年成道之时，道心便是由他的信念凝结。
现在，他的信念已经崩塌，随之一同崩塌的，自然是他的道心。
但此时，他已经想不出来这其中的关联，只感觉到一阵惶恐。
他觉得，道心成了这般模样，便是天意。
而天意之所以如此，也是在告诉他，他是真的错了！
嬴息见荀子的脸色变了又变，便淡淡地道：“荀先生，其实我知道，你也一直想要改变这天下，对不对？”
“只是你想用的是分封制，而我用的是科举制。”
“分封制如何，虽然没有实行，但周朝的情况，我想荀先生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