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次的出塞作战,在很多的朝臣们看来,完全是为了耀武扬威,主少国疑之下,的确需要一个武威来震慑周围虎视眈眈的凶徒,所以朝臣们也愿意宣扬武威,那就打一打好了,戚继光最好打输了,把戚继光弹劾倒!
一次两次,劳师动众可以,若是继续北伐,朝臣们真的会支持吗?且不说怀远人这种老套的言论,戚继光作为武夫,就能想到,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这八个字,就能掀起一股滔天的反对风力舆论来。
而且,大宁卫是鸡肋之地,大明京营作战的出战和占领,其实毫无意义,而桃吐山膨润土和羊毛生意的出现,很可能会左右朝廷的风向。
戚继光始终抱着一种悲观的态度,不是他不信任陛下,而是他不信任大明的朝廷。
甚至此次的作战,功过是非,都有可能变的模棱两可来,这就是当下大明武夫的窘境,赢也是错,输也是错,不输不赢,长城鼎建,让人发财才是对。
“我支持戚帅的决策,此次的出塞作战,恐怕又是一整轮的争论不休,唉。”梁梦龙非常可以理解戚继光的悲观,并且同意继续北上完全占领全宁卫,他也不看好大明的朝廷,妖魔鬼怪太多,即便是他的老师张居正,也只能让朝局维持在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罢了。
“不不不,我对元辅有信心,我相信他可以摆平这些,我们在战场上获胜,那么陛下和元辅就可以在朝堂上获胜,赢了就是赢了,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若是当年西北能有每战皆胜的战绩,晋党还能像现在这样吗?”马芳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戚继光和梁梦龙是十分悲观的,而马芳却很乐观,这绝对不是结束,一定一定会继续北伐。
这是立场不同,导致的认知差异,戚继光和梁梦龙从来不是张居正的对手,所以他们俩儿真的真的很难理解,成为张居正的对手,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儿,尤其是现在皇权无限支持的前提下。
而作为晋党的马芳,却能够更加直观的感受到张居正的可怕。
戚继光收到张居正书信的那一天,马芳同样收到了王崇古的书信,王崇古非常明确的说,一定要保护好粮草,确保战争的胜利,一旦战败,张居正一定拿晋党祭旗立威。
“那就仍然维持原来的计划吧。”戚继光最终在犹豫中,选择了更加稳妥的办法。
他看向了南方,他选择信任陛下,相信陛下仍然给他展布心中抱负的机会,陛下承诺过,要给他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盘踞在大宁卫的京营带着蓟州两万军兵再次北上的消息一出,喀尔喀五部立刻马上选择了撤兵。
喀尔喀万户速把亥,根本就不信任土蛮汗会保证他的后路,一旦土蛮汗在全宁卫选择了向西转进,那么进攻辽东方向的喀尔喀五部,立刻就被包了饺子,被大明的京营、蓟州军、辽东客家兵两面包夹,最后变成瓮中之鳖。
喀尔喀万户的反应极为迅速,跑的很快,但还是被李成梁给咬住了尾巴,追杀了三十多里,留下了一千多首级,狼狈逃窜,大明军大获全胜。
戚继光率部撤回了大宁卫,此战,大明完胜土蛮诸部。
捷报顺着还没有完全恢复的驿路,传回了京师,由兵部、北镇抚司,同时传入了皇宫之内。
此时大明皇帝朱翊钧御门听政,忧心东北战事的他,对国事有些漫不经心,张居正、葛守礼、海瑞、万士和都不认识的某个人去世了,请朝廷赐谥号,风力舆论人人称贤,已经长大了几岁的皇帝陛下,有些开始叛逆,舆论越说这个人贤,皇帝就越觉得这个人不贤。
皇帝的这个叛逆,不是针对张居正,而是针对这些个朝臣。
“报!京营急报!”缇骑风一样的冲进了文华殿内,将一封塘报递给了缇帅赵梦祐,赵梦祐呈送御前。
所有人将目光看向了拿着塘报的小皇帝,看到小皇帝嘴角勾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所有人都知道,大明军赢了,而且是大捷。
“好好好!”朱翊钧站了起来,拿着塘报开口说道:“十月十七日,西线蓟州总兵陈大成从喜峰口出击,一路北上,连战连胜,击破敌寨十四处,斩首一千二百余级,俘虏三千余,于二十三日在大宁卫与戚帅率领的中路军会师大宁卫城下。”
“十月十七日,戚帅率领京营从广宁卫出发,从广宁卫出塞,相继收复营州卫、富庶县等关隘,于二十一日抵达大宁卫城下,斩首两千二百余级,俘虏四千余人。”
“二十五日,戚帅与陈总兵合并进攻,次日克复大宁卫,斩首一千八百余,俘虏三百人,土蛮汗望风而逃!”
“十月二十日,喀尔喀五部在土蛮万户速把亥的率领下,袭扰义县、平虏堡,均被宁远伯李成梁击退,斩首共计两百余,进入相持。”
“二十七日,戚帅再次北上,喀尔喀五部被迫撤军,宁远伯率步追击,斩首一千余级,我大明军大获全胜,耀我大明军威!”
朱翊钧挑重点讲明了这次大胜的经过!这一轮的攻防看似只有十天,但是出塞作战克复大宁,就是一场辉煌无比的胜利,极大的提振了大明九边士气,敌人,不是不可战胜的!
塘报被传阅给了廷臣,廷臣开始议论纷纷,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
谭纶站在了职官书屏之前,指着堪舆图说道:“一旦我们占领了大宁卫,那么我们的东北方向的战线,就会从长城沿线,变成长城以北的大宁都司一带,由战略被动转为战略主动。”
“在过去,土蛮汗、俺答汗,可以从燕山长城的北古口、喜峰口等多处关隘,随时南下,对我大明入寇,洗劫京畿地区,这是在嘉靖二十九年和隆庆元年,俺答汗和土蛮汗曾经做到过的事儿,不是危言耸听。”
“但是现在,无论是俺答汗还是土蛮汗,再想要入寇,就必须要攻克大宁卫,这就是战略上的主动。”
“克复大宁卫的意义重大,会极大的增加大明在东北方向的主动,诸位请看,以此次喀尔喀五大营为例,他们想要向辽东入寇,那么我大明军,就可以从大宁卫出击,威逼全宁卫,喀尔喀五大营就不得不撤军。”
“日后土蛮汗再想袭扰我辽东、京畿,都必须要拔掉大宁卫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只恨不能同行,未能亲眼所见。”
谭纶对于没有亲眼见识到克复大宁卫,十分的遗憾,戚继光一如既往的连战连捷,只要给他这个机会,他就可以帮大明夺回失去的一切。
谭纶讲的十分通俗易懂,其实很简单很简单,过去的战争总是发生在燕山长城沿线,一旦被突破,铁蹄就会劫掠京畿,但是现在大明多了一条防线,日后土蛮汗和俺答汗想要入寇大明,那就要突破两道防线。
“大司马,等到前线稳定了,朕准大司马去大宁卫看看,但也只能看看。”朱翊钧仍然不同意谭纶亲历战场。
“谢陛下隆恩。”谭纶俯首说道。
张居正笑着说道:“按照之前廷议的结果,就让永平镇卫军,明年开春移防大宁卫,幸甚至哉,与诸公同朝为官。”
张居正的喜悦是无法掩盖的,戚继光又获胜了,就像他之前获胜一样,这次的获胜让大明获得了极大的战略主动性,即便是人亡政息,难不成后人,还能把到手的给吐出来?那是司马光行为。
“之前廷议过此事吗?永平镇外迁大宁卫之事。”张翰眉头一皱,发出了质疑,他完全没有这个印象。
在张翰看来,大明打下了大宁卫就是耀武扬威去了,打完了就回来了,这还要长期占领?
海瑞笑着说道:“丁是丁卯是卯,中书舍人都录有起居注,一看便知。”
通过廷议的那天张翰没在廷议,那天他请了病假,王崇古在、葛守礼在、万士和也在,但是没人告诉张翰当天的廷议内容,这也暴露了一个基本事实,张翰请病假那天,根本就没有留心廷议通过了什么政令。
这就是典型的尸位素餐,作为廷臣,张翰是非常不合格的。
“是不是应该给迁安伯和宁远伯世券了,这可是少有的大胜啊。”万士和看着堪舆图,即便是再不懂军事,他也知道大宁卫的重要性,大宁卫弃地,可是文皇帝身上的污点之一,比杀方孝孺十族更加严重的战略失误。
“大宗伯,给世券会不会有风力舆论的影响?”谭纶十分担心的说道,朝臣喋喋不休,怕到时候万士和也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万士和满是温和的说道:“军功予世券,此乃两百年以来惯例,祖宗成法在上,不敢违逆。”
他的意思是,骂就骂呗,祖宗成法在上,他礼部尚书怎么违背?
“宁远伯不是才斩首一千两百级吗?怎么也要给宁远伯世券?这不是赏罚不明吗?”吏部尚书张翰发出了自己的疑惑,李成梁斩首一千两百也要给世券?这可是世袭罔替,名器岂可轻授。
“戚帅的前锋是李如松,此战李如松如同一柄利刃一样,用极快的速度撕裂了土蛮汗的防备,张尚书的意思是,让李家一门两爵?那也不是不行。”万士和看着张翰,平静的解释道。
张翰听闻万士和的理由,也只能点头说道:“如此,理所应当。”
万士和的理由极其充分,让张翰无法反对。
李如松是李成梁的长子,李如松连战克敌,功不可没,但是一门两爵,那是中山王徐达才有的待遇,而且还是因为靖难才出现了一徐两爵的情况。
按照大明长子继承制,哪怕李如松死在了战场上,这宁远伯的爵位,还是李如松儿子的。
张翰死皮赖脸,其实可以阻拦一二,比如说此战发生在塞外,战功不明,是不是有夸大其词,理应派出御史探闻。
但是张翰实在是说不出这样的话,说这话,就是把梁梦龙、刘应节、诸参赞军务,往死里得罪,武勋张翰不怕,但是文官张翰还是很怕的。
查明并没有军功冒领之事,那张翰用自己的人头赔给戚继光和李成梁?
“拟旨恩赏!除恩赏外,参战军士,每人再给三两银子,置办沃袄,银出内帑。”朱翊钧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打算立刻昭告天下,大明军在塞外取得了如此大胜。
王崇古看完了奏疏,极为惊讶的说道:“膨润土!他们在大宁卫的桃吐山发现了膨润土!”
“怎么,王尚书不乐意?”朱翊钧听闻王崇古这么说,立刻面色阴沉了几分,不只是你西北晋党有膨润土,朝廷也有了膨润土,王尚书就这么不乐意吗?
王崇古倒是没留意皇帝脸色的变化,他俯首说道:“陛下容禀,这个俺答汗让三娘子通告宣大督抚吴兑,明年每袋膨润土涨价一银,羊毛一斤涨价到三钱四分,他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一斤羊毛本就一钱一分银,他这么涨,我是不肯的,但是又没别的地方买,正是愁苦之时。”
“他不卖,咱大明也有。”
“大司寇所思所虑,的确如此,全靠俺答汗供应,的确是容易出乱子。”朱翊钧的脸色立刻恢复,连称呼都从王尚书恢复到了大司寇的尊称,说话不要大喘气,很容易让人误解!
王崇古并没太注意到陛下称呼的变化,他看到了膨润土三个字,心神都在这上面了,自然疑虑,这桃吐山膨润土,储量如何,能不能开挖,到京作价几何,沿途匪患是否严重,都是王崇古在思虑的问题。
永定毛呢厂的扩产,进入了一个瓶颈期,俺答汗不仅不给足量供应,还要涨价。这让王崇古这几天头都快要挠秃了,那吴兑一直说暂且答应下来,把毛呢厂的功劳给占下再说,但是王崇古是不乐意答应的。
“好好好。”王崇古看完了塘报,连连称好,朝廷让他督办毛呢厂,他办事不力,陛下和元辅都会对他王崇古有意见。
张居正眉头一皱看着王崇古问道:“俺答汗要对羊毛涨价?”
“可不是?翻了三倍。”王崇古连连摇头说道:“我给他去了书信,他说是三娘子提议涨价,眼下三娘子在金国说了算。”
张居正语气变得不耐烦的说道:“鼠目寸光。”
也不看看现在的大明和之前的大明完全不同,俺答汗路走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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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皇极殿公审三逆臣
作为大明皇帝朱翊钧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场大捷,会带来如此强劲的风力舆论,不是夸赞大明军容耀天威,而是广泛的质疑,层出不穷,波涛汹涌。
朱翊钧说起风了,张居正说风从来没停过。
从捷报公布之后,风力舆论还是喧嚣了起来,很快蔓延到了整个朝臣,而后是地方官员连章上奏。
第一种就是最常见的借着天象、地震、水灾、歉收等等自然现象,让皇帝修仁德,指责朝廷不修仁义,轻启边衅,致使国朝陷入了战争泥潭之中,修文德以柔远人,才是朝廷根本。
这个逻辑非常恰当,而且非常有说服力。
嘉靖二十九年,俺答汗求封贡,朝廷不修仁德,不肯柔远人,最终导致了俺答汗叩边入寇,嘉靖皇帝答应封贡,俺答汗退兵,朝廷出尔反尔,又打了那么多年,最后在隆庆五年,捏着鼻子赐给了俺答汗王爵和封贡。
而隆庆五年的封贡,被认为是修文以柔远人大成功之事,虽然失去了银子,但是大明得到了和平。
所以,朝臣们都在问,战争的意义何在,就是为了宣扬朝廷的武威吗?结果就是土蛮部纠集广众,随时准备入寇,只要在蓟州好好防守,土蛮进不来就是。
根本不提,自打开始的边方冲突,都是由土蛮单方面的挑衅。
第二种则是质疑,认为戚继光、李成梁,坐误奏捷,因为战争发生在了辽东和长城之外,无法监察,更不知道战争的结果究竟如何,尤其是首级功居然超过了六千四百人,而京营阵亡只有不足十人,蓟镇军兵损失也只有二十人不到,辽东客兵也不过二十人。
这种战绩太过于夸张,大明军和北虏交战,很少有这么多的首级,怎么戚继光一出塞,就打出了如此彪悍的战绩出来?
以致于坐误奏捷等等的风力开始蔓延,这种质疑愈演愈烈,甚至还有京营、蓟州、辽东军兵阴结虏人,缘饰真实,掩饰败绩变为功劳,杀良民冒充敌军的首级等等的谣言。
根本不提,戚继光等人为了这一天等了准备八年时间。
第三种则是警告小皇帝,阁臣正在掏空陛下的根基。
戚继光和李成梁都是张居正的门下走狗,戚继光和李成梁若是为真,如此战绩,不断恩封,阁臣距离欺天本就一步之遥,如果再有强兵,必然僭越主上,还请陛下留心谨慎,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到时候皇帝你追悔莫及,皇帝如此支持阁臣,最后换来的结果就是性命不保,神器旁落。
这一种奏言,大意就是让小皇帝睁开眼好好看清楚,到底谁才是好人,谁才是坏人,谁才是真心尊陛下威福之权,谁是狼子野心,僭越主上神器的奸佞。
小皇帝,你赶紧改悔吧!
五代十国黑道政治和当下大明的政治格局,完全不同,生搬硬套,脱离历史背景引经据典,一律都是贱儒。
第四种则是打胜仗又如何,朝中耳目之臣被反复羞辱。
先是弹劾谭纶的景嵩和韩必显被罢免;而后是贾三近因故不能上朝被羞辱罢免回朝;南衙言官王颐被宦官殴打朝廷不闻不问;而后是傅应祯有骨鲠弹劾座师,大义灭亲,被迫致仕被无故扣押天牢;吴中行、赵用贤、沉思孝、艾穆四人崇先王之法,上奏言卒哭之礼,被打了廷杖;现在更有刘台和余懋学因为上谏五说,被押入京师徐行提问。
就是真的打了胜仗又能如何呢?朝中已经没有了骨鲠正气,到时候朝中有大奸佞,又有谁站出来锄奸?廷臣阻塞言路,陛下视而不见,打再多的胜仗,又能如何?
第五种则是算账,给京营算账,从京营的遴选、军饷、军备、辎重、民役等多个角度去算账,得出了一个五百万金换来一个百无一用的大宁卫,这不是赔钱是什么?
五百万金打仗,打输了才是怪事,打赢了不是理所应当?有什么好张榜公告的呢?如果用这五百万金去柔远人,又能安稳多少年?
朝廷本就财用大亏,为了供给皇室奢靡、供养宗室、完成皇帝或者说廷臣的皇图霸业,苛责权豪缙绅,稽税局在南衙搞得天怒人怨,清丈清的百姓居无定所,现在朝廷居然用五百多万银子打了这么一个仗出来,真的值得吗?
如此密集的奏疏雪片般的飘入了内阁,内阁写好浮票,送司礼监批红,按照朱翊钧跟张居正大臣的君臣协定,这些奏疏都要应批尽批。
朱翊钧看完如此多的角度,如此清奇的思路,甚至产生了一种疑虑,戚继光和李成梁,应当不是大明人,也不是大明的武勋,他们根本就是土蛮汗的万户!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戚继光和李成梁,被如此广泛的质疑和谩骂。
文华殿偏殿,重重的帷幕拉开了两尺的距离,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了王夭灼的身上,小王夭灼面前有一架击弦琴,一共一百零八键,这是朱载堉承诺给陛下的大击弦琴,天下任何美妙的乐章,都能从这架击弦琴上演奏而出。
朱翊钧不喜欢学乐理,朱载堉反复灌输,最后终于确认,小皇帝在乐理上,真的没有一点艺术的天分,或者说是厌学。
王夭灼坐在击弦琴,轻轻的抬起了手,而后开始了弹奏,手指在琴弦上不断的飞舞着,流畅而婉转的音符在她的指间不停的跳跃着,优美而协调的旋律在宫殿内不断的徘徊着。
王夭灼知道自己出身卑贱,知道自己没什么才能,倒是多少有点美色,还有点艺术的天分,所以她用了自己的所有的力气,在不停的学习,希望能在皇帝闲暇之余,弹奏一二,让陛下能够少一些忧愁,这是她报恩的方式,衔草结环尝圣恩。
朱载堉经常送王夭灼到文华殿偏殿来,这是经过了李太后和陈太后的首肯,做出的决定。
李太后认为王夭灼的腚大好生养,陈太后觉得两小无猜是一种信任的基础,对于身世清白且干净的王夭灼,李太后和陈太后都很满意,毕竟人长得乖巧还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