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535节

  稽税房进行穿透执法,需要松江府衙配合,这件事让申时行有些挠头,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他不答应,稽税房就会动用自己本身的执法权,自行执法,到时候更难收场。

  稽税房隶属于稽税院,而稽税院隶属于南北镇抚司,隶属于锦衣卫缇骑。

  南北镇抚司是法司,拥有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之外,独立的侦缉事权。

  申时行不能不答应,稽税房的稽税千户自行执法,稽税房的权力很快就会脱离稽税的范畴,急速扩大。

  万历九年六月二十四日,申时行来到了松江万国城,这是一个围不过十里的海边城池,所有番夷都会聚集在这里,也是市舶司驻地,而申时行来到这里,主要是为了和泰西特使沟通今年购买五桅过洋船的数量,好确认交货。

  英格兰的航海家法兰西斯·德瑞克的环球之旅,需要避开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殖民地和港口,这让德瑞克的环球航行步步危机,用了将近三年时间才完成。

  而大明徐九皋、刘吉等人的环球航行,用时一年零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因为沿途,大明探索船队,不必规避红毛番的辖区,可以在成熟的港口补给。

  大明商舶可以前往秘鲁、巴西,甚至是西班牙的新世界交易之家塞维利亚贸易,而英格兰的商船只要出现,都会看作海盗处理。

  费利佩二世不得不开放这些权限,因为他需要购买大明的五桅过洋船,来维持自己泰西霸主地位,也需要大明的丝绸,将白银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宗教和金银,是西班牙维系自己日不落帝国地位,两个最重要的纽带。

  大明皇帝真的不是宁予友邦,不予家奴,五桅过洋船的价格极为昂贵,放开了购买权限,也只会成为极少数人的狂欢。

  “见过巡抚。”马尔库斯不伦不类的作揖,葡萄牙国王安东尼奥是大明册封的国王,所以马尔库斯见礼用的东方礼节。

  “马尔库斯船长,又见面了。”申时行是第六次见到马尔库斯了,这位安东尼奥的大副,现在已经成为了新的红毛番特使。

  马尔库斯介绍身边的年轻人说道:“这位是利玛窦,来自于意大利,教廷的传教士,这次作为费利佩二世的使者前来大明,希望可以久居。”

  “大明不允许景教传教,他可能无法久居。”申时行看着面前这个俊朗高鼻梁男子,摇头说道。

  “黎牙实特使也是一名信徒,而且也是一名传教士,但他留在了大明,不是吗?”马尔库斯笑了笑说道:“我会明确告诉他规矩,如果大明发现他要传教,就把他扔进海里沉了,反正他是费利佩二世的人。”

  西班牙作为新十字军的护教者,和教廷关系过分亲密了,马尔库斯过去是海上的海寇,天生和秩序无缘。

  “这次我们打算偿还陛下五十万银债务,过分沉重的债务实在是让殿下不安。”马尔库斯一直用汉话和申时行交流,车驾缓缓走出了万国城,马尔库斯要安排人进行贸易,购买丝绸、瓷器、茶叶、棉布和毛呢。

  这次毛呢也在购买的清单之上,安东尼奥不是个合格的国王,但对生意很是敏锐,英格兰和西班牙争夺的就是毛呢生意的利润,而安东尼奥也要借着东方充足且廉价的货源,做点正经的买卖。

  利玛窦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只是在四处打量,他的眼神里皆是震惊。

  即便是一路上水手们都在用极其夸张的语言,在形容大明的繁华,但利玛窦还是第一次走出万国城,亲眼见到了这份繁华。

  即便是新世界贸易之家的塞维利亚,也只不过是个十五万人的城池,大明密州市舶司(今青岛)的即墨县仅仅是县城,就超过了十五万人。

  无论从体量还是从人口,大明在这个年代,都无愧天朝上国这四个字。

  绵延不绝的附郭民舍、车水马龙的商行马队、一眼看不到头的民坊工场、川流不息的人群、鳞次栉比的商铺、干净而整洁的街道,都让只有二十四岁的利玛窦目不暇接。

  松江府府城,丁口已经超过了一百万,从海边的渔村成为百万级大城用了九年的时间。

  “这些个清道夫每日不过三文钱,一月不过九百文飞钱,不到半两银子,一年到头也就六两银子而已,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做,整个松江府约有六千清道夫,仅仅是清理街道,松江府衙每年会给商帮五万银,而商帮只需要支付3.6万银给清道夫。”申时行看着街道上的清道夫,颇为感慨的对着马尔库斯说道。

  钱都让商帮给赚了去,申时行之所以说到这个,是因为马尔库斯用极为夸张的语气,称赞了徐璠对葡萄牙都城里斯本的管理,恶臭已经消失,现在的里斯本被泰西称之为鲜花之城,而徐璠的管理模式正在推向整个葡萄牙。

  而徐璠也成为了大富豪,因为城市垃圾清理,是个很赚钱的营生。

  “我在里斯本就很好奇,为什么不自己做呢?我的意思是松江府衙门为何不直接聘请清道夫清理呢?这个钱反而被商帮给赚了去,徐璠除了在里斯本建了街道司,到了其他地方,也是交给商人去做。”马尔库斯好奇的问道。

  “因为朝廷去做这件事,就不是五万银了,贪腐、侵占、冗员和空饷,都会成为窝案。”申时行言简意赅的说道,朝廷有朝廷的僵化和臃肿,这也是申时行为何允许松江自由学派存在的原因。

  朝廷的确有些僵化和臃肿的地方,而且容易自病不觉,需要有人来提醒和督促,比如船引制度的复杂,再加上经办人员的效率低下,确实影响到了船只出海的流畅;比如市舶司都饷馆的中饱私囊,抽分的时候故意刁难索贿;比如申时行发现的造船厂人员臃肿和空饷。

  松江自由学派的出现,不是毫无理由,毫无根基的。

  矛盾,是矛与盾对立且统一的存在,并非单独存在。

  马尔库斯今岁仍然要前往京师面圣,他要去呈递国书,同时归还部分欠款,并且获得大明卖给他五桅过洋船的批文,费利佩二世还在不断购入五桅过洋船,安东尼奥就必须扩张自由舰队的规模,这种对抗,受益最大的反而是数万里之外卖船的大明。

  “这是什么?”马尔库斯来到了造船厂,他本来是要看大明五桅过洋船的存货,确定今年购入数量,他看到了游龙号和飞云号的龙骨。

  “在建的快速帆船。”申时行没打算让他们参观,游龙号和飞云号是不会对外出售的顶级船只,让他们远远的看一眼,目的就是彰显国威,一如永乐十九年,成祖文皇帝邀请各国使者,共同大阅军马。

  马尔库斯呆滞的说道:“这真的是不可思议。”

  马尔库斯在海上奔波十数年,他太清楚海贸了,这种船的出现,会完全改变海贸的格局,可是,除了一个名字,马尔库斯对这种船一无所知。

  申时行含笑不语,带着马尔库斯去了五桅过洋船的船坞,马尔库斯恋恋不舍的回头张望着,松江巡抚不多介绍,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种船是不会对外出售的,但马尔库斯惊鸿一瞥,已经忘不掉快速帆船的身影了。

  三日后,马尔库斯启程前往了天津卫,而随行的除了利玛窦之外,还有一个大明人前往京堂,此人名叫陈成毅,乃是吕宋马尼拉铜祥镇总办,这次是入京,陈成毅押解了五千两黄金。

  这五千两黄金,是陛下的女儿盈嘉公主朱轩嫦给皇帝的贺礼。

  八月十七日是父亲的寿辰,作为外嫁的女儿,要给父亲送一份贺礼,这是孝顺。

  朱翊钧尚节俭,从来不过万寿节,万寿节就是皇帝生日,取万寿无疆之意,要休沐三日,而且还要按等级赏赐京堂百官。

  按制,先帝龙驭上宾,三年内,皇帝不过万寿节,万历三年礼部上奏万寿节之事,最终被皇帝以靡费颇重、劳民伤财给取消了。

  这也是实情,宫里为了过这个节日,需要紧锣密鼓的筹备一月之久,嘉靖、隆庆年间,过一次生日就要十数万银,而大明京师九门内外都要张彩燃灯,建立锦坊彩亭,层楼宝榭,火树银花,笙歌瓦起,这些都是百姓的劳役。

  大明的万寿节,规模不算大了,北宋时候,各地都要进献‘生辰纲’,那才是折腾的民怨沸腾的大乱子。

  朱翊钧最终停罢了万寿节。

  那时候内帑和国帑互相讨饭,边方军兵欠饷,朱翊钧也实在没那个心情,到了万历六年,国朝财用日盈,礼部再想恢复这个节日,每次都被皇帝以‘照旧例不必劳费’为由给否决。

  盈嘉公主朱轩嫦的确不是陛下的亲生女儿,但陛下既然认了这个闺女,那就该表达自己的孝心。

  盈嘉公主一次出手就是五千两黄金,其实也是告诉皇帝,他的女儿在吕宋过得很好,没受委屈,都能拿出五千两黄金孝敬父亲了。

  当然,通常情况下,皇帝都会赏赐回去就是。

  铜祥镇吕宋铜厂总办陈成毅入京后,这批黄金入了宫,朱翊钧下旨,令兵仗局打造了金器,而且朱翊钧罕见的大方了一次,加了五千两白银,又打造了一批礼器,让陈成毅把金器首饰和礼器都带回去。

  五千两黄金,312.5斤,186500克的黄金,就只是一份过生日的贺礼,这是一份厚礼,但朱翊钧没要,主要是礼尚往来,加强大明和吕宋之间的联系。

  朱翊钧听说过陈成毅的名字,他是第一批抵达吕宋的举人,广州电白人,为了九年期满获得特赐恩科进士,获得官身,到了吕宋,陈成毅就领了吕宋铜厂的差事,而铜祥镇也从无到有,在陈成毅的带领下逐渐壮大。

  朱翊钧还没有宣见陈成毅,工部尚书汪道昆反而先去了会同馆驿见到了他。

  汪道昆是询问陈成毅的采铜经验,吕宋铜料一年产量已经达到了一千二百万斤赤铜,而滇铜只有六百五十万斤。

第451章 杀人不一定要动刀

  汪道昆亲自前往了会同馆驿,而不是汪道昆坐在工部照会,等铜祥铜厂总办陈成毅前往工部报到,这是汪道昆对陈成毅的重视,同样是汪道昆对大明问题解决的思考。

  “见过大司空。”陈成毅面对汪道昆的来访,受宠若惊。

  工部,六部之末,上一任工部尚书郭朝宾在文华殿上,如同一个透明人一样,很少对国朝政令有什么意见,通常都是廷议做出了决策后,工部进行执行,只是很偶然的情况下,工部才会表达自己的意见。

  郭朝宾一个踏踏实实干活的老实人,汪道昆和郭朝宾极为不同,郭朝宾不争不抢,而汪道昆既争又抢,在他入朝第一天,他就给了陛下一个三年游龙号下水的承诺,而这个承诺正在一步步实现,甚至还多了一个飞云号。

  六部之末,也是大明顶层建筑的底层,在地位上,汪道昆就是实打实的明公,和之前多数工部尚书将工部当做跳板也不同,汪道昆对工部的重要性有自己的见解。

  “免礼,今天我过来,就是询问你关于铜祥镇的情况,看看咱们大明的滇铜有没有可以参详的地方。”汪道昆很客气的示意陈成毅不必多礼,而后和陈成毅坐下好好聊了聊铜祥镇。

  如果聊别的,陈成毅还有些拘谨,可是聊到了铜祥镇,那就到了陈成毅最擅长的领域,他侃侃而谈,将整个铜祥镇的情况娓娓道来。

  陈成毅思索了一下说道:“铜祥镇,现在有壮丁四万人,丁口共计二十万人,本来,总督殷正茂让我采集铜砂,将铜砂贩回大明,因为吕宋没有提炼的能力,可大明的海港都是寸土寸金,如果远离港口,贩运困难。”

  “所以在第二年,我们就大胆的开始自己提炼铜砂得到赤铜,再运往大明,万历六年,我们的赤铜产量提到了六百五十万斤,三年时间过去了,赤铜产量增至1200万斤。”

  “铜祥镇的铜料,品位不高,每一万斤矿料,可产铜四十四斤,为了铜料,总督征召了民夫,修建了一条长达六十六里的驰道,从铜祥镇修建到了马尼拉,所产赤铜黄金等物,可以最快流转到大明。”

  “历九年发展,我们一共在吕宋群岛一共找到了十一处铜山,如果能将这十一处铜山和港口用官道驿路打通,那么吕宋赤铜每年产量,会从1200万斤,增长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陈成毅拿出了一本奏疏,递给了汪道昆,这次他回京是代公主送贺礼入京,同样也是回京述职,他准备的很是周全,大明皇帝的3712万银的开海投入,有1000万都是给到了殷正茂,而大明吕宋总督府没有浪费,主要用在了港口开发、官道驿路修建、探矿、种植园扩张等等方面。

  十一个矿山,就是目前能够找到的铜山,如果这十一个矿山都能够在未来五到十年完成前期投入,并且在十年内投产,整个吕宋的铜料产量,就会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而围绕着这十一个矿山建立的铜镇,也会成为支持总督府的中流砥柱。

  朱翊钧从不介意殷正茂的贪腐,如果这十一个铜山真的能开采完成,殷正茂拿点也无妨。

  铜祥镇,也是官厂团造的实践,矿区拥有大量丰富的壮丁,他们遵守矿上的规矩,他们对总督府感恩戴德,对大明有极高的认同的同时,还掌控了吕宋的矿山,在殷正茂的规划里,这十一个铜镇,就是大明统治吕宋的根基。

  打下来只是开始,能够实土郡县,才是开疆拓土。

  汪道昆看完了奏疏,面色凝重,吕宋铜祥镇的品位不高,出铜0.44%,吕宋这十一个铜山的品位普遍高于这个数字,滇铜,也就是东川铜山的品位只有0.41%,而且还有开采困难,交通不便的现实困难。

  品位低的同时还不好开采,同时还不便运输,不像吕宋是个海岛,海运极为方便。

  陈成毅低声说道:“其实铜料最多的地方还不是吕宋,据我所知,智利总督区的圣地亚哥,拥有一处露天的铜山,品位极高,但智利总督区对银山更感兴趣,铜山进行了封锁。”

  “这是红毛番殖民地的普遍做法,如果能够开采,就会据为己有,如果无法开采,就会封闭,并且设有开矿禁令,任何人没有总督府的批准,不得开采挖掘提炼,违反禁令,将会被吊起来,把血放干,悬挂于矿山附近威慑。”

  不要跟泰西的番夷比残忍,那不是大明擅长的领域。

  陈成毅第一次带着人抵达铜祥镇,彼时还叫蓝贝的矿山,矿山的附近,都是被挂在树上倒挂而亡的土著,这些人在这里淘金,被殖民者发现,割破了血管,倒挂在树上,而这些风干的尸体,威慑着盗采者,殖民政府的残忍禁令,得到了贯彻执行。

  谁控制了矿山,谁就控制了这片领土。

  这一点陈成毅深有体会。

  “滇铜还是要办的,大明对铜的需求是没有上限的。”汪道昆看完了奏疏,并不认为海外铜料大量入明,大明就应该放弃对滇铜的开采,虽然朝中不断有这种风力,但作为工部尚书,汪道昆坚持滇铜开采开发,这是云南支柱产业,如果砍掉了滇铜,恐怕云南地方永远是蛮荒之地。

  汪道昆继续十分肯定的说道:“大明的白银堰塞,让大明的白银陷入了流通障碍,白银在北衙、南衙、松江、宁波、广州形成了实际上的白银堰塞,这是流通的障碍,想要彻底打破白银流通的堰塞,需要就是铜。”

  “需要万历通宝。”

  申时行继任了松江巡抚之后,和汪道昆依旧保持着书信来往,申时行说,金钱不对穷人开放,是有理由的。

  白银集中在大明最繁荣的地方,造成了物价的昂贵,而白银也成为了遮奢户向下朘剥的利器,钱总是流向最不缺钱的地方,这个道理普遍适用。

  而白银,一如过去的土地兼并一样,集中在了少数人的手里。

  白银流转的通畅程度,影响到了大明从小农经济向商品经济的蜕变,大量流入大明的白银,在少数人手里空转,这种空转,形成了富者越富穷者越穷的现象,而且这种现象还在扩大。

  想要打破白银堰塞,减少货币对百姓的朘剥,就应该从铜钱下手。

  “如果大明朝廷每年可以铸万历通宝五十亿枚,那么堰塞问题就会得到缓解,如果每年可以铸造万历通宝七十亿枚,那么堰塞问题就会得到彻底解决,铜钱还是大明大多数百姓们使用的货币,而不是白银。”汪道昆和户部尚书王国光深入沟通过这个问题。

  八十亿枚万历通宝,大明每年需要一亿两千万斤赤铜。

  白银的堰塞造成的危害,不亚于天灾中的洪水堰塞,白银在少数人手里的无意义空转,也让大明开海失去了本来的重要意义,白银的流入没有加速大明的商品流转,那白银就等于没有流入。

  此时的大明其实也面临了费利佩二世的难题,新世界探索的泼天财富,海贸的厚利,却没有得到有效的利用,没有让西班牙脱离宗教的束缚,也没有让一盘散沙的西班牙拧成一股绳,费利佩二世可以通过丝绸来纾困自己的困境,可是大明没有外力可以借助。

  汪道昆主要目的就是沟通吕宋铜料诸事,赤铜流入大明的重要性,他侧着身子问道:“智利总督区,真的有那么多的黄铜吗?为何泰西的大帆船抵达大明从来没有携带大量铜料?”

  陈成毅低声说道:“泰西的大帆船抵达大明主要是白银、巴西红木染料,这些盈利更高,泰西船队的规模,本身就不是很大,万历元年,不过只有一条三桅夹板舰罢了,现在的五桅过洋船还是大明卖给费利佩和安东尼奥的。”

  “原来如此。”汪道昆了然,相比较黄金、白银、红木染料、香料等等高附加值商品,赤铜的盈利就变的有些尴尬了,就连硝石,也不会成为‘泰西朝贡贸易’的货物之一,因为有更高盈利的商品。

  随着海上贸易的不断繁荣,这些有一定利润的商品,才会不断涌入大明。

  “恭送大司空。”陈成毅再次俯首作揖,拜别了工部尚书,到现在,陈成毅都不知道汪道昆这次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汪道昆在写一本奏疏,主要内容则是白银的流转,所以他要亲自询问一番,心里才有底,他的政治主张需要大量的赤铜才能实现。

  汪道昆已经有了极为清晰的思路,他找到了王国光,和王国光深入沟通之后,和王国光一道,前往了张居正的全楚会馆。

  张居正正在养病,这是皇帝朱批的一个月的假期,此时的全楚会馆依旧是守备森严,虽然缇骑已经撤退,但是陛下安排的二百铁林军,依旧在保护着全楚会馆的安全。

  汪道昆和王国光一起到了全楚会馆拜访,张居正自然要接待,当听到是国事的时候,张居正略微有些哑然。

  “你们要谈的问题,我实在是无法给出清楚的答案,不如大司空写成奏疏,呈送御前。”张居正不是不想处理,而是他现在休息,不便处置。

  等这件事讨论的差不多了,张居正假期正好结束。

  陈成毅在京师逗留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将金器和礼器拿到手,打造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京堂最大的风力舆论,不是戚继光在河套的持续推进,对草原诸部的传檄而定,而是王崇古被弹劾。

  王崇古为了自保上的《请均田役疏》,将名目繁多的劳役合并到了土地之中征收税赋,将四差银完全并入田役之中,引起了极为广泛的反对,王崇古的这个政治主张的逻辑非常严谨,甚至有嘉靖年间兵部尚书唐龙的实践经验,王崇古的政治主张很难反对,但王崇古这个人非常容易攻讦。

  王崇古成了京师笔正们口诛笔伐的对象,街头巷尾都是对他的讨论,很快,大明京堂的科道言官就有了反应,开始了对王崇古的连章弹劾,甚至不需要编织罪名,只需要简单将王崇古干过的事儿罗列一遍即可。

  到了这个时候,大明科道言官,这些个儒生们就像是忘记了孔夫子所说的‘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了,倒算了二十年,甚至还把当初的河东盐案,拿出来说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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