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634节

  朱翊钧停下了脚步,林辅成的战斗力,朱翊钧一向是极为认可的,显然,林辅成跟人吵了起来,而且吵的非常深入,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林辅成撩着袖子,怒火冲天,眼睛里喷着火,指着面前的一个儒生,大声的说道:“贱儒就是矫情!”

  “你们支持朝廷以出身区分进士眷录,不就是为了自诉门第之苦,然后诉说自己如何如何坚韧,走到了会试?!简直是欺世盗名之徒!”

  朱翊钧看向了林辅成对面的儒生,张希皋,万历二年三甲进士,万历七年从广州电白知县升转知府,又三年入京堂,成为了六科廊给事中,这个升转显然是不正常的,已经在海瑞海刚峰的监察名单上了。

  “热闹这不就来了吗?”王谦也是一乐,他今天也是来看热闹的,朝廷已经有了定策,这种聚谈不影响朝廷政令的制定,王崇古上奏疏也不是干涉科举,他就是为了工兵团营的三级学堂。

  林辅成骂张希皋欺世盗名,这个指责已经是撕破脸了,力度已经十分很强了。

  面对林辅成的几近于谩骂的攻击,张希皋涨红了脸,指着林辅成连点了数下,才大声的说道:“简直是有辱斯文!”

  “你有什么斯文可言!还有辱斯文!”林辅成嗤笑一声说道:“伱们这些个贱儒,有一个算一个,支持以出身区分眷录,不就是觉得出身底层没有什么实力,好拿捏吗?”

  “大明深受学阀之弊,尔等贱儒今日之举,看似是支持穷民苦力出身,其实不过是包藏祸心!”

  林辅成反对以出身眷录进士,理由就是会加剧座师制的泛滥,座师制导致的人身不自由,是林辅成这个自由派鼎力反对之事。

  “林大师这个说法,有些意思。”朱翊钧对林辅成的观点表示了认可,朝廷对王崇古奏疏的廷议结果,也是类似的看法,粗暴而蛮横的干涉,不会换来好结果,反而会更糟,破坏会试公平,会导致大明局势进一步的糜烂。

  张希皋恼羞成怒,大声的说道:“胡说八道,无端指责!你林辅成,对穷民苦力没有一点同情之心!朝廷若是能规定出身眷录名额,是惠及天下寒门子弟,你如此掀起风力舆论,不就是为了自己那点不上台面的自由主张吗!”

  “说我是欺世盗名之徒,我看你才是,为了自己那点主张,丝毫没有礼义廉耻,为了主张而主张,如此惠及寒门的政令,你也反对,是何居心!”

  “你就看不得大明一点好,好不容易有大臣提出了这种不公,你反倒是喋喋不休!”

  张希皋是言官,他的战斗力,在不面对皇帝或者威权的时候,得到了释放,一击毙命,直扑林辅成的命门,林辅成对大明当下多有批评,连续数篇游记,无不把血淋淋的事实揭露,刺破了大明新政的鲜花锦簇。

  看不得大明一点好。

  “张希皋不智。”朱翊钧对着王谦低声说道:“他是朝廷命官,跑到太白楼跟林辅成搭腔,就是自降身份,还被骂了,更是得不偿失,无论日后张希皋说什么,别人都会说,你被林辅成骂过。”

  作为有官身的言官,应该极力避免出现在这种场合,哪怕是要掀起什么风力舆论,让各大杂报的笔正们去做,这才对等,这种亲自下场,日后在官场上,他张希皋也不必混了,一句你被林辅成骂过,就足够他被嗤笑一辈子了。

  王谦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是笔正们骂不过林大师吗?林大师别的本事不提,骂人那真的是一等一的强。”

  林辅成面对张希皋的反击,也不恼火,更不着急,反而稳稳的喝了口茶,尽显大师风采,他看着张希皋笑着问道:“你看,你又急,急什么呢?”

  “你还说我有辱斯文,堂堂六科廊的言官,跑到街头巷尾来骂街,有失朝廷体面。”

  张希皋被狠狠的噎了下,他也不想来的,但是不能不来,有任务,鼓噪支持以出身区分眷录,就是他的任务,结果这刚刚掀起一点点的风浪,就遇到了林辅成。

  林辅成站了起来说道:“说回今天之事,我们也不必再揭别人的短,就说说这以出身眷录进士,确定名额,真的是惠及寒门吗?这恐怕不能吧,听闻张给事中曾经在电白做过知县,我没什么实践可谈,但我知道,此门一开,这寒门子弟恐怕再无出头之日。”

  “势要豪右恐怕会蜂拥而至,用各种手段,把寒门两个字抢夺,甚至是把寒门带在自己的头上,进而博取功名,此举恰恰不能惠及寒门,反而绝了他们的科举之路,张冠李戴这种事,发生在清丈,发生在冒名优免,甚至发生在度牒之上,难道就不会发生在寒门二字上吗?”

  “你说是吧,张给事中。”

  林辅成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眉头紧皱,张冠李戴,这四个林辅成是基于他看到的景象,提炼出来的。

  保定府的官田被冒名侵占,那个腰山王氏王笃行,是怎么从保定府租赁到了七千顷田,那可是七十万亩!

  张冠李戴这种现象,在清丈、冒名优免、租赁官田等等中普遍存在,那朝廷以出身眷录的结果,就是寒门再不可能科举了,因为寒门都被顶退了。

  “林大师其他咱都明白,这个度牒是个什么说法?”朱翊钧疑惑的问道,林辅成肚子里居然还有货,必须要抖一抖,让他倒出来。

  林辅成一看是王谦和黄公子,赶忙说到:“原来是黄公子、王公子当面,失敬失敬,光顾着跟他分辩了,前几日听说有人冒名顶替黄公子在京师行走,人被抓进去了,黄公子没事吧。”

  对于黄公子手眼通天的事儿,林辅成深有感触,那可是格物院的五经博士,正五品的官身,就这样从天而降落到了他的身上,五经博士不理庶务,这是格物院创办之初就定下的规矩,朝堂狗斗也和五经博士无关。

  跳出五行外面,丝毫不染尘缘的五经博士,在官场上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林辅成一直不敢承认这个身份,所以都是以光德书坊坊主,逍遥逸闻的笔正活动。

  “啊,没事没事。”朱翊钧打了个哈哈,没有详细说,冒充别人,被正主找上门这种事,还是不宜公开,他笑着问道:“你说这个度牒是怎么回事?”

  林辅成不再卖弄,赶忙说道:“南北两宋交际之时,宋徽宗喜欢道门,以教主道君,然后下旨,道士和和尚的度牒可以免赋免劳役之苦,之后这度牒比纸钞要值钱的多。”

  “我朝的度牒亦可以免赋免劳役,但景泰元年,景皇帝下旨,将国师杨禅师送到了塞外教化瓦剌人,之后收禁了度牒的发放。”

  “之所以要收禁度牒,因为张冠李戴,庙里的和尚拿不到度牒,而这外面的乡贤缙绅们,则是人人都有度牒,当真是稀奇古怪,后来收禁之后,这才算是没有了这种稀奇事儿。”

  林辅成没有详细说的很清楚,但朱翊钧还是听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事。

  说的是正统年间,明英宗册封了一个国师,是佛家的杨禅师,土木天变后,景皇帝朱祁钰把杨禅师送到瓦剌感化瓦剌人去了,逻辑很简单:如果真的有神鬼存在,那杨禅师必然可以用佛法感化瓦剌人。

  那之后,大明对度牒进行了收禁,大明一个寺里能有一个度牒,就了不得了。

  景皇帝朱祁钰这条收禁度牒的政令一直在被执行,这也是制度僵化的体现,虽然不清楚为何要制定这种奇怪的禁令,但还是执行下去比较好,大抵就是类似于,没那个能力就不要对屎山代码进行修改,否则不能运行了,直接抓瞎。

  朱祁钰不算昏聩,甚至能力极强,能给闯下了弥天大祸的明堡宗朱祁镇擦屁股的人,没点能力也做不到,但朱祁钰是个好人,他忽略了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朱叫门回京后,明明有赶尽杀绝的机会金刀案,却没有舍得下手。

  好人当不了皇帝。

  辅臣不是什么好人,朱翊钧也不是什么好人,万历仅仅十一年,就兴了数次大狱,掀起了万历四大案,张四维案、兖州孔府案、新都杨氏案和徐阶案,动辄数百颗人头滚滚落地,大婚之前,还在午门观刑,喜欢用殷正茂、凌云翼、骆秉良这种酷吏,这也是朱翊钧身上的第一标签,暴君,而后才是吝啬。

  “你们继续继续。”朱翊钧摆了摆手,他搞清楚了林辅成说的度牒是什么后,示意林辅成继续骂人。

  朱翊镠就不喜欢看文人扯头发,他喜欢在潞王府学外语。

  “张希皋,你说如何避免张冠李戴呢?”林辅成看向了张希皋,询问张希皋,张希皋可是在地方履任过的,是有实践经验的,这种普遍存在的现象,容不得他胡搅蛮缠。

  “哼,你一个乡野村夫,我和你说不着!这是要奏闻天听的大事,跟你说什么,你不是说了吗?我是朝廷命官。”张希皋眉头一皱,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陷阱之中。

  这个问题没法回答,说张冠李戴普遍存在,支持以出身区分眷录就站不住脚了,如果说不存在,他就是罔顾事实的贱儒,所以张希皋选择了以官身压人,他是七品给事中,林辅成连举人进士都不是。

  规则有利的时候谈规则,事实有利的时候谈事实,贱儒无外如是。

  “不就是官身吗?谁没有一样,我还比你大两级呢,看看这是什么?”林辅成非但没有放弃追杀,反而掏出了自己五品五经博士的官身牙牌,将上面的红绸布打开,亮了出来。

  “嗯?!”张希皋猛走了几步,劈手夺过了牙牌,看着五经博士的字眼,眼睛瞪大,居然是真正的官身,他张希皋爬了整整九年,才爬到了七品给事中,一个他瞧不起的乡野村夫,掏出了五品官身出来。

  “伪造的!绝对是伪造的!”张希皋愤怒的喊道。

  “众目睽睽之下,我伪造官身,是觉得朝廷的铡刀不锋利吗?你拿来,别给我弄坏了!我就这么一块。”林辅成一脸心疼的拿过来了牙牌,确认没坏之后,再用红绸布收好,在他心里,这个牙牌非常珍贵,虽然他从来没用过。

  朱翊钧乐呵呵的说道:“没事,坏了咱再给你弄一块,大将军府弄个牙牌还是简单的。”

  黄公子嚣张跋扈,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了这块官身牙牌出自大将军府,如果张希皋有骨鲠正气,就该指责黄公子托庇豪门,私相授受。

  但张希皋没有,他涨红了脸一甩袖子,选择了离开,这种愤然离去代表着认输,大将军府,张希皋真的得罪不起,别说他张希皋,满朝文武都不敢开罪,也不是怕戚继光,戚继光回京就是个老好人的脾气,谁都能欺负,主要是怕皇帝那种当街手刃、不讲道理的回护。

  大将军府的名声再次被黄公子败坏了,戚继光也是乐见其成,他一个掌控十万大军的大将军,名声太好,对他不利,反倒是嚣张跋扈,不被所有人认可,才不会引起忌惮,方方面面的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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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大明掌控历法的神

  林辅成从两个角度去辨析了以出身区分进士眷录这个问题,一个是绝对自由的角度,一个是有限自由的角度。

  站在绝对自由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当然要进行支持,这样方便权力上的兼并。

  因为阶级的自上而下的绝对压迫,自诉家门贫苦,张冠李戴就会成为普遍的现象,寒门这两个字的定义很快就会在绝对自由之下,彻底被异化,最终完成对寒门晋升通道的封锁,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座师制对大明行政力量根本性的破坏。

  站在有限自由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当然要进行反对,而且要坚决反对,因为在礼教森严的当下,考试,已经是唯一一个比较公平的晋升通道了,能够实现阶级的跃迁,从寒门成为官选官的顶层建筑之一。

  这就是林辅成看待这个问题的两个角度,所以他才会说张希皋是欺世盗名之徒,而逼问就是让张希皋陷入这个辩论的绝地之中。

  承认张冠李戴的普遍,就是否定自己观点,否认张冠李戴的普遍存在,就是否认自己的一生,成为贱儒。

  大明贱儒的标准,有张居正定下的条陈务虚儒生共疾疏,这个共疾疏里列举了许多贱儒的特征,但其中最重要就在务虚二字之上,基于践履之实、行之者一、信实而已去讨论问题,就不是贱儒,不基于信实二字,则为贱儒。

  这是非常明确的界限,所以林辅成能够顺利赢得这场辩论的胜利。

  “林大师的高阳游记为何不更新了?”朱翊钧问起了高阳游记的更新,好端端的就突然不写游记了,再次开始写自己的自由说,弄的朱翊钧非常奇怪。

  “不能写了,再写下去,他保不住自己,他要写官逼民反。”王谦低声解释了下为什么不写,实在是不好写。

  朱翊钧听闻由衷的点头说道:“那是不能写了,他不便讨论这个问题。”

  官逼民反这个话题,其实就是造反有理,是张居正四个自然而然的推论中,重要的内容,即便是十分大胆的阶级论第二卷,讨论分配,系统论证了造反有理,但张居正都没写下来这个结论,读懂的人也不会四处去宣扬,即便是张居正面对这个话题也是忌讳莫深,更遑论林辅成了。

  再深入,林辅成真的就该被人安排了,无论是请喝茶,还是物理封喉,都是朱翊钧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黄公子,日后还是不必在这等场合,说大将军府私相授受这种事儿,对大将军的名声不好。”林辅成得胜之后,来到了朱翊钧和王谦的包厢,林辅成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将军的名声都被黄公子给糟践了,哪有直接明说,弄坏了,再弄一块出来!

  这不等同于往大将军府泼脏水吗?干坏事都是悄无声息的,偷偷的来,这么公开宣扬,不合适,虽然的确是大将军府给他弄的官身。

  王谦解释说道:“这是大将军的意思,朝堂的事儿你不懂,就不必多说了。”

  林辅成毕竟是个山人,对庙堂之高的算计,还是不太理解,大将军自污是为了更加长久的为大明效力。

  “我确实不懂这些。”林辅成点头承认自己的不足。

  朱翊钧看着林辅成正色的说道:“关于自由这个词,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详细的定义,而现在大明亟需一个定义,即便是自由的拥趸,因为定义不清楚,导致了认知上混乱,用词虽然相同,但所指内容却天差地别,什么是自由呢?”

  林辅成讨论自由,并没有给自由一个明确的定义,这让自由有些混乱,极端的绝对自由派,保守的有限自由派、欺世盗名假借自由之名谋取私利的贱儒,自由派的一切混乱,都是源自自由定义的混淆。

  现在,是时候明确自由的含义了。

  林辅成思考了许久说道:“自由,从个人而言,是不受他人意志的绝对支配。这是自由最原始的定义,这个定义简单,甚至有些粗俗,但考虑到许多时候,往往欲使其高雅反而混淆的局面,我认为最好还是以其原始定义为准。”

  “孟子与农学论分工,就已经说明了,人是无法脱离他人存在的,因为一个人不可能不和他人产生联系的情况下,完成生存,以盐为例,人不能不吃盐,而生活在腹地的人,需要盐丁灶户煮盐,还需要商贾贩售四方。”

  “自由的定义,不能完全局限于个人,自由是一种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自由的完整定义是:在不侵害他人利益的时候,个人具有本人所独有的私人世界,在这一世界内,别人无法干预。而在涉及到人与人利益之间时,不损人利己,也不被别人损害利益,就是自由。”

  从个人和集体,也就是公和私的两个角度,林辅成对自由完成了定义。

  与之前自由的边界:遵守大明律和大明公序良俗;现在的自由的边界变成了:不损他人之利肥己,亦不被他人损利。

  你不能高喊着自由的名义去损害他人的利益,这是朘剥,是欺世盗名,不是自由。

  “当然这只对大明之内而言,我讨论的自由也只是大明人的自由。”林辅成为自己的定义做了最大的限制,那就是一切自由属于大明人,自由也只属于大明人。

  除了大明之外的番夷,那就不是他的自由所要讨论的问题。

  林辅成是在华夷之辨长大的儒学士,他的自由之说范围很小,只限大明。

  大明自己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管别人,就一个废除贱奴籍的大事,都闹出了操戈索契的乱子来,林辅成没有功夫管番夷的死活,是否自由。

  “番夷不是人吗?”朱翊钧笑着问道。

  林辅成理所当然的说道:“番夷当然是人,解刳院解刳的倭人除了矮小之外,在特性上并无什么区别,但番夷有自己的集体,集体的自由应该由自己的集体去争取和守护,而不是靠大明的怜悯,大明怜悯的自由不是自由。”

  “谁要是讨论番夷的利益和自由,为番夷张目,那他大概是假借这个名义,来谋求自己的私利,或者说,他本身已经是番夷了,不是大明人了。”

  大明自由派承认番夷是人,这和十九世纪还在论证印第安人是猴子不是人的泰西而言,实在是太进步了。

  林辅成基于公私论认为,大明这个集体的自由,大明来守护,那么番邦的集体利益和自由,番邦自己去守护。

  这是基于公私论出发的论点。

  大明的怜悯只能提供有限的帮助,利益需要自己去守护,比如满加剌国被红毛番攻灭,大明只能派遣使者责令红毛番交回来,即便是现在打回马六甲海峡,那也是大明的马六甲海峡了。

  林辅成进一步说道:“自由的反义词自然是强迫,而强迫是不可能完全避免存在,因为阶级普遍存在,阶级是向下的朘剥,朘剥存在则强迫存在。”

  “那么防止过分强迫的唯一办法,则是强制的威慑,来自国朝力量的强制威慑,来自律法的规定,对完全属于自己的个人的世界进行划界,通过律法来保证大明人大多数人的有限自由。”

  林辅成自由说的理想国,是一个物质大丰富的人人自由世界,物质丰富让阶级解体,人和人之间不必去朘剥,因为物质大丰富让朘剥没有意义,朘剥失去了意义那么阶级就会消失,完全自由的理想国就会降临。

  但是林辅成知道那是虚妄的,因为他这套自由说是基于物质角度,从完全物质的角度去看,逻辑是自洽的,但这里面唯独缺少了一个最本质的东西,人,或者是人性。

  物质大丰富意味着完全自由,是人的自由,可是这个理想国忽略了人的人性。

  看看张希皋吧,这些势要豪右乡贤缙绅,甚至想要把吃苦耐劳的美名都要夺去!

  不仅仅是顶替寒门这一件事,无数乡贤缙绅、势要豪右总是对外说自己如何辛苦,如何勤劳,如何不舍昼夜,如何吃苦耐劳,绝口不提自己的钱究竟从何而来,张口闭口都是我的财富神话,全都是依靠自己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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