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645节

  之前状告沈安娘私占家宅的那个人出现了,他再次以房主的身份,状告了沈安娘偷窃了家中五百两银子!

  沈安娘原来是书寓的清倌,说的再好听卖艺不卖身,那也是娼妓,是贱籍,顺天府衙门那会儿还没废除贱奴籍之事,沈安娘要是去过堂,要先挨二十杖,冰天雪地地冰如镜的京师城里,沈安娘带着女儿,去求郭有章,却没见到郭有章,反而被打了一顿。

  这一切都是丧良心的郭有章干的,那宅子明明就是他的,却是写的别人的名字,那些银子明明是给的月例,赏钱,却要收回去,还以这种丧良心的手段。

  万念俱灰的沈安娘,悲痛交加,买了鹤顶红,准备和女儿一起死在郭有章家门前,沈安娘没办法了,正妻上门的时候,没领走女儿,是郭有章不要女儿,跟着她沈安娘,女儿只能遭罪。

  一死百了。

  沈安娘给女儿喂下了鹤顶红之后,自己也吃了鹤顶红,闭目等死,她甚至不敢离郭有章家宅太近,要不然家丁会把她赶走,死不到家宅门前。她要等药效上来再前往。

  等了许久,她没等到药效发作,被女儿吧唧嘴的声音和说好甜的声音给弄的睁开眼,沈安娘就抱着女儿哭,哭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眼泪却如同雨下。

  鹤顶红是假的,是王氏怡和堂方糖糖豆,这可是老王家跟着大明皇帝一起做生意,搞到的白糖,可是很稀罕的甜点。

  等沈安娘情绪稳定的时候,街角的一个轿子缓缓离开了,有人安排了沈安娘前往了永升毛呢厂做织娘。

  轿子里正是大明正四品佥都御史、掌燕兴楼交易行事、京师第二阔少、皇帝开海投资合伙人(112万银)、新都杨氏的丧门星、清流名儒的梦魇、次辅兼刑部尚书王崇古的独子、蒲州王氏唯一继承人,京堂三姑六婆的掌控者,王谦王公子。

  沈安娘被抛弃的事儿,坊间虽然没有流传开,但三姑六婆们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王谦稍微关注了一下沈安娘偷窃案的进度,就知道要遭,沈安娘要买砒霜,王谦本来打算出面,但他看到沈安娘走进了自家的药铺,就让人把砒霜换成了方糖,卖给了沈安娘。

  昨日因,今日果,王谦也不是闲的没事干救一个娼门女子,这可是重要的污点证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用得上,王谦找了状师,赔了三百两银子,了却了后续的因果。

  王谦说自己是为了手里多一张牌,老王家也不能事事件件都指望圣眷,王崇古又不是张居正,哪有那么多圣眷挥霍?

  但朱翊钧觉得王谦就是单纯的心善,要不然那三百两银子,王谦为何不找沈安娘索要,自己掏出了腰包?

  这次刚刚有点风头要弹劾王崇古,领头的人,正是这个郭有章。

  “陛下,这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了?”王谦陪着大明皇帝看热闹来了,主要是郭有章门前围了一大堆的人,郭有章闭门谢客,连面儿都不敢露一个。

  郭有章的门前,站在最前面的是沈安娘,她拉着女儿,等待着郭有章开门,她现在不怕了,贱奴籍已经废除了,她不再是贱籍,而是毛呢官厂的织娘,现在郭有章再不能用衙门来逼她去死了,而且沈安娘想问问,郭有章为何那么狠心。

  这里面有郭有章的弟子,这都是敬过茶交了束脩,拜了老师的学生,在这个天地君师亲的年代里,老师就和父亲一样的地位,结果现在老师的名声败坏了,事主找上了门,郭有章却选择了闭门不出。

  还有闻讯赶来的国子监的廪生,他们对郭有章极为尊敬,一直以他为榜样,结果现在,郭有章塌房了,而且是天崩地裂的塌房!

  还有一堆笔正,如果能够第一时间见到郭有章,这可是杂报的头条,销量的保障,笔正们伺机而动,随时等待着大门的打开,询问郭有章事情的真伪,但看到沈安娘带着女儿守在门前,笔正们奋笔疾书,这可是热点中的热点!

  明日早报的头条名字都想好了:《清流名儒难负盛名怜孤惜寡上门认亲!》

  这个标题绝对引爆京师!

  “他骂你爹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他骂的不用力过猛了?你污蔑他了,还是朕污蔑他了?他干的那些个糟烂事,还不兴人说了?啊,就许他骂人,不许别人揭他的短?没这个道理,用力一点都不猛。”朱翊钧连连摆手说道:“你还是不是你爹的儿子了?”

  “是。”王谦只好承认,陛下给了郭有章一整套组合拳,这一拳又一拳,招招致命。

  王谦设身处地的想,自己如果是郭有章,大约此刻已经写好了致仕奏疏,连夜出走,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生活。

  王谦知耻,郭有章可不知耻。

  王谦提供给陛下的黑料,陛下都已经雕版好了,就放在御书房里,主打一个灵活运用,当谁因为乱糟糟的事儿攻击王崇古,活版印刷立刻启动,编辑成册,第二天就能卖的京师到处都是。

  朱翊钧算是发现了,整天没事干就弹劾做事的朝臣,这些个贱儒们这方面,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清流名儒风流韵事》,大明纠错力量,启动!清风正俗。

  “你那儿还有新的料儿吗?”朱翊钧询问了其王谦有没有三姑六婆哪里得到什么新的黑料,一并雕版,到时候看谁跳出来,就给谁上《清流名儒风流韵事》。

  王谦掏出一本小册子来,说道:“这次有点少,海总宪反腐抓贪,被罢官的、被革除功名的,被流放绥远的,剩下这些就只是个人道德污点了。”

  “要的就是道德污点。”朱翊钧收起了小册子,朱翊钧掌握的这些黑料主要是道德污点,因为已经在海瑞手里筛查过一遍了,但凡是有贪腐的行为,都已经被弹劾了。

  这种反贪的手段,这么多年了,其实朝臣们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但是想要规避又很难做到,除非不养外室,但只要养外室,就一定离不开三姑六婆,这些个三姑六婆的嘴,那根本就没有一点的把门。

  “缇帅,去找三个缇骑,乔装打扮一番去破门。”朱翊钧真的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个郭有章,闭门不出,朱翊钧就非要破门而入。

  大明缇骑有着非常丰富的拆门经验,把脸一蒙就走进了人群中,研究了下郭有章的大门,发现外面不好破,三名缇骑离开,走到了没人的地方,一人靠墙,半蹲用手架着,另外一个缇骑助跑两步,墙边的缇骑一推就翻入了院墙之中。

  很快缇骑进入了郭有章的大门,蛮横无理的推开了门房,打开了大门,然后扬长而去,顺便把抵门的门挡给拿走了。

  门外义愤填膺的看客,一看门打开了,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冲了进去,反倒是沈安娘,叹了口气,走进了门里。

  郭有章家里也是有仆人的,最终双方推推搡搡再加上衙役早就闻讯而来,主持秩序,没有让现场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集中正厅,这个时候,郭有章再躲着不出来,也没有理由了。

  “诸位,诸位,拜访不应如此蛮横,有什么话等到…”

  “就是他!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打他!”朱翊钧站在最后面,也不给郭有章说话的机会,直接大吼了一声,他就是喊一嗓子,助助兴,没有要亲自上手的打算,他要是亲自动手,常年习武的他,一拳郭有章就被打死了。

  谁知道朱翊钧这么一喊,真的有一个人冲出了人群,劈头盖脸给了郭有章一巴掌,有人带头,立刻蜂拥而上,衙役们眼看着要打出事儿来了,赶紧上前阻拦,现场乱成了一团。

  “打他!打他个臭不要脸的!”王谦也在一旁,大声的喊着,他有官身在身,自然不便上前,但喊两嗓子以壮声势,还是能做得到的。

  京师黄公子和王公子喜欢一起看热闹这件事,整个京师都知道,这么热闹的场面,两位公子决计不会错过,出现在这里也十分合理。

  有好事的笔正,还想挤进去采访下王公子和黄公子对这件事的看法,奈何贵人身边扈从太多,根本挤不过去。

  带头打了郭有章的人,王谦也认识,是国子监的廪生,也是郭有章的弟子,算是郭有章的铁杆拥趸,这次的黑料,让郭有章的形象彻底崩塌,越是拥趸,在脱粉回踩的时候,就会越发的用力。

  当初王景龙刺王杀驾案的时候,葛守礼极力为高拱辩解,在葛守礼心中,高拱就是个榜样,是人生参考的对象,所以高拱决不能是刺王杀驾的幕后指使,否则葛守礼的内心世界就会彻底崩塌。

  高拱已经是被逼致仕回到老家的糟老头了,真的没那个本事往宫里安排人。

  读书人都喜欢在心里立个标杆,以此为人生的目标,活成那副模样就是人生的目标。

  郭有章面对汹汹舆情,没有站出来回应,而是选择了闭门不出,就是最好的回应,事情是真的,表面上的君子,背地里把外室和亲生女儿逼死的小人。

  郭有章没法回应,因为沈安娘带着女儿等在他的家门外面。

  闹剧结束了,群情激奋的人群,终于在衙役们的驱逐之下离开了,询问就询问,怎么能动手呢?动手就动手吧,打脸也就算了,奔着裤裆踹,是什么意思?这可是朝廷命官,打出事儿来,都得吃牢饭!

  衙役在这里是为了保护群情激愤的人群,防止他们伤害到了这个郭有章,主要是这个郭有章还是七品监察御史,若真的是受伤,为了维护官僚的集体利益,所有伤害的人,审案的官员,都会被重罚。

  但现在,衙役控场的情况下,并没有发生受伤,那郭有章弄的灰头土脸的,官僚们可以安心的做个乐子人,不死人不受伤,这就是个乐子,而不是恶性事件。

  当然郭有章的狼狈,也有衙役有意控场的结果,阻拦的时候,到底是阻拦人群,还是阻拦家丁,视情况灵活决定。

  现场就只剩下了黄王两公子和其随扈,衙役,还有沈安娘拉着的女儿。

  “你也是来看我热闹的?看到我这么狼狈,是不是很高兴!贱人!”郭有章已经丢尽了颜面,此时也没有了任何的斯文,狠狠啐了一口,直接骂了出来。

  “啧啧,这嘴脸。”王谦可一点都不虚郭有章,嗤笑了一声直接嘲讽了起来。

  “怎么,王谦你跟她有一腿?这么维护她?吃别人吃过的剩饭,伱也不嫌害臊,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一样的恶心。”郭有章嘴角抽动了下,放下了一切伪装的他,知道自己在京师待不下去了,说话十分的恶劣,郭有章将一切的耻辱都归罪于王崇古,就说了两句王崇古的坏话,就遭此横难!

  郭有章从没想过是他的问题。

  王谦直接被气笑了,摇头说道:“对子骂父,你岂不是禽兽不如?我爹这辈子就俩儿子,我哥死在了塞外,我爹从来没养过外室,你倒好,连红毛番的外室都有一个,你那个儿子是什么?串儿?”

  串儿,杂交的狗,王谦这骂人一点都不逊色于郭有章,谁还不是个读书人啊!

  “斯文败类!简直是斯文败类!”郭有章眼看着骂不过,气急败坏的甩了甩袖子,斜着眼看着王谦说道:“是不是他不行啊,所以不养外室?”

  “郭有章,你太侮辱读书人这三个字了。”王谦失去了和郭有章对骂的兴趣。

  “怎么不跟他骂了?”朱翊钧疑惑的问道。

  王谦半抬着头说道:“跟他说话跌份儿,他连个人都不是了,我不想和他说话。”

  王谦懒得跟不是人的郭有章说话了,多说一句,都不符合他的身份,人哪有跟畜生讲道理的,畜生除了会狺狺狂吠还会干什么?

  “你问我是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说不是,其实我是来感谢你的。”沈安娘撩动了下头发说道:“当初我在书寓看着体面,但其实都是心酸,你把我赎了出来,我感谢你。”

  “哈哈哈!”郭有章指着沈安娘狂笑不止的说道:“你还做梦呢?你也配进我的家门?!我马上要回江西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在府上做个侍女还差不多,行了,我大发善心收留你就是。”

  朱翊钧和王谦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这个郭有章是不是人不知道,但真的很狗就是了。

  全场唯一一个没有在你人生最灰暗的时候对你落井下石的人,你是怎么用三十七度的体温,说出如此冰冷的话来的?

  朱翊钧内心深处升起了愤怒,这种根本就不知耻的贱儒,大明还有,而且很多!

  “啪!”

  沈安娘猛地甩出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郭有章的脸上,一个巴掌印十分的醒目,沈安娘进门之前就在犹豫,进门之后,没有跟着众人一起群殴,面对郭有章的时候,她没有质问,而是感谢,感谢当年的赎身。

  但郭有章的话,最终还是激怒了一直压抑着情绪的沈安娘,一个重重的巴掌甩了过去。

  “老娘已经带着闺女死过一次了!把命还给你了,我不欠你什么!把我儿子还给我!”沈安娘歇斯底里的大声咆哮着。

  “那是我儿子!”郭有章出离的愤怒了!这个娼妓,居然敢打他!他可是进士,他可是大明正七品的监察御史,一个贱人也敢打他!

  郭有章想要还手,但最终没能出手,也不是不想,是旁边的彪形大汉的绣春刀已经出鞘了,别的不提,绣春刀,他郭有章还是认识的。

  都说大将军戚继光对府上的黄公子非常纵容,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黄公子出门居然带着缇骑随扈,可见真的非常的纵容,在郭有章看来,大将军府的缇骑,就是皇帝派过去监视戚继光的,张居正的全楚会馆府上的缇骑也是如此,担心他们联合起来一起造反。

  贱儒看世界所有的事儿,都带着一层贱儒的滤镜,他不相信有君圣臣贤,更不相信朝廷的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的总战略,他只相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活在自己狭隘的世界里,看所有人所有事儿都是狭隘的。

  沈安娘也不避让,就那么梗着脖子,满面通红的大声吼道:“你只会把今日的耻辱全都怪罪到他身上,他跟着你的日子,能好过得了吗!把儿子还给我!”

  “去找一下那个儿子,把他带来。”朱翊钧歪着头对着赵梦祐说道。

  赵梦祐领命,缇骑们直接去找人,在柴房找到的,孩子显得格外的瘦弱,三月的天只穿着一件薄衫,而且衣服很小,里面填着很多的纸张和茅草,手脚上都是冻疮,十分的胆怯的打量着所有人。

  “虎毒尚不食子,真的是畜生都不如啊!”王谦看着那个孩子的样子,就知道在府上没少受欺负,这孩子继续跟着郭有章,恐怕活不长。

  郭有章看到陌生儿子,握紧了拳头说道:“轮得到你来说!儿子是我的儿子!”

  朱翊钧深吸了口气说道:“今天起,这孩子姓沈了,在官厂的孩子,都没这么个样的,赵帅,你差人去趟顺天府衙门,改一下户贴,落到官厂去,就说是黄公子说的,户部的驾帖今日必然送到。”

  “是。”缇帅赵梦祐赶忙俯首领命。

  顺天府丞沈一贯可是知道黄公子就是皇帝,口谕是不做数的,但户部的驾帖做数,该走的流程,朱翊钧一定会走,该有的手续也不会,朱翊钧作为皇帝,作为秩序的最大受益者,不能带头破坏秩序和规则。

  朱翊钧冷冰冰的看着郭有章说道:“你这个贱儒还想回江西?回江西霍霍江西父老吗?准备去爪哇吧!”

第546章 坏就坏在,它不适合大明

  鼎建大工抢过来,不必自己做,五百万银的大工,先拿走三百万,接下来发包,两转、三转、四五六七八转,第把手接大工的人,不偷工减料,怎么赚钱?

  这就是王崇古自万历元年开始填宣大段长城鼎建窟窿后,最深恶痛绝的事儿,所以他督办的皇宫、通和宫禁苑、皇家格物院、讲武学堂、潞王府德王府、佛塔、十王城、皇家理工学院,全都是用的自组建工兵团营,从他在宣大安置十九万流民开始,这法子一直用了十多年。

  好用,鼎建大工的质量有保障,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人头不保。

  本来应该用‘八脚’之力的石灰水泥,用成了‘一脚’之力,那这鼎建大工不塌才怪。

  大明的水泥,或者说石灰,是当年茅坤献上郑和下西洋的旧案文牍,大明进行考古科研找到的。

  永乐年间,龙江造船厂用来给船坞底部硬化所用,后来松江造船厂,专门到龙江造船厂旧址,刨开了浮土,找到了硬底,一百七十年时光荏苒,船坞底部的硬化,依旧坚硬如初。

  为了区分石灰,大明将这种硬化石灰叫做水泥,而衡量标准,则以脚为单位。

  一脚的单位是:陛下十八岁那年,用力踹十脚后取平均力度,对力度进行测算后,再将陛下鞋底面积计算,做成标准铸铁方型压力平面,最终用螺旋轧印施加压力,确定一脚的标准。

  只有皇宫和通和宫禁苑是九脚标号,九脚,即九倍陛下脚力以相同面积施加压力而不崩,就是皇宫鼎建的标号。

  朱翊钧曾经极力反对这种标号,但最终还是如此确定了这种标准,因为工部也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衡量标准了。

  你烧的水泥,和他烧的水泥,哪里有区别呢?这个时候,需要一个标准去衡量。而天下标准的制定,都发端于陛下,那就以陛下的脚力为准好了。

  之所以要标号,是万历二年的度数旁通,精确计量带来的结果。

  一如矛盾说的矛盾,给大明带来的改变,大明政令的制定,变得极为谨慎,而不是拍脑袋决定。

  思想文化上的思辨,看起来没什么效用,但时间线一旦拉长到了以十年计算时,这些不起眼的思辨成果,往往会令人惊叹不可思议。

  层层转包被禁止的同时,还有债务禁止更名转移。

  这后面一项,没几十年的贪官经验,能这么清晰洞彻其中的内情?!

  都知道府库亏空,都知道火龙烧仓,可是这府库是怎么亏空的?王崇古用自己掏空大同府府库现身说法,告诉了皇帝,告诉了天下人,府库就是这么亏空的。

  一个一万银的营堡,经过这么一鱼两吃,直接就是九万银的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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